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说,刘姐,你把灯开开。
她说,不开吧,我怕光。
他说,开开吧,我有话对你说。
她就在黑暗中沉默着不言不动,像因为思考而不能弄出一点响音、一点光明样。吴大旺
听见了自己的呼吸从半空落在地上的声音,看见了
她的呼吸在床上游动的物状,感到慌闷会在一瞬间把他憋死过去。
他又说,你把灯开开呀。
她依旧的不言不动。
僵持如弓样拉开在了他们中间的黑暗里,到了不能再僵持下去时,吴大旺说了句这时最
为不该说的一句话。
他说刘姐,你不开灯我就走了呢,然后,他就果真往后退了一步儿。
这一退,她就忽地从床上坐将起来了,去床头摸着开关的绳儿,把灯打开了。
如同三天前一样,咚地一下,屋子里从黑暗转入了光明。
如同三天前一样,灯一亮,他的眼前迅疾地滑过一道闪电,眼珠便被那道电闪烧得生硬
而灼疼。一切都是三天前的重演和发展,是三天前开始的情爱故事的一次高潮和跌荡。尽管
一切都在他的想料之中,在他的渴求之中,然果真这一幕出现时,他还是有些深感意外、措
手不及和慌乱不安。
她就坐在床头的中间,一丝不挂,浑身赤裸,如同玉雕一样凝在打开的蚊帐里边,仅仅
用红色毛毯的一角,从大腿上扯拉过来,盖住她的两腿之间。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当她完全
赤裸在一个男人的面前时,她女人的尊严和自己是师长夫人的气势,却又完整无缺的回到了
她的脸上。她就那么赤赤裸裸的面对着他,在那个年代,吴大旺从未听过、见过,她却开始
用了的绸红乳罩,被她卸下来挂在床头,像一双目光灼红的眼睛在那儿目不斜刺盯着他。还
有她那完全耸挺着的双乳,如同一对因发怒而高昂的雪白的兔头,兀现在一片白云中间,岿
然不动,肃静而冷漠。她的头发披在她白里泛青的肩膀上,因为丝毫不动的缘由,那头发就
如了一束一束微细的黑色钢丝,岿然静默在半空的灯光里。她的脸色依然地白皙和细润,可
那细润白皙里,和她的肩头一样泛着淡淡的青色。
吴大旺脸上的汗一下落掉了。
当借着灯光,他看到她目光中暗含的青青绿绿时,他的汗就豁然落去了。一切都从炽然
的情爱中退回到了原处。她虽然一丝不挂,可她仍然是师长的妻子。他虽有穿有戴,可他依
然是师长家的炊事员兼着的公务员。
她就那么逼视着他,声音很轻地说,说吧,有话说你就说说吧。
他就把头勾下去,默了一会,用虫鸣一样的声音轻轻地说,刘姐,我怕呀。
她说,怕谁?
他说,怕师长,还怕党组织。
她冷冷笑了笑,说就是不怕我,是吧?
然后,他就慢缓缓抬起了头,想要再仔细看她时,却看见她不言不语地盯着他看了一阵
子,扭头拿起床头的睡裙,慢慢地穿了起来,渐渐
地,如同关门一样,她的裸白也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她说,真没想到你这吴大旺,原来是个烂泥巴扶不上墙的人。
第三章
以后的事情,多半超出了爱情的轨道,被纳入了军事的原则。
令吴大旺更加意料之外的是,那天晚上,他从师长家里回来,内心里怀着深刻的矛盾和
忐忑,一路上都为无法判断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而困惑。从师长家里到警务连的宿舍,路上
要走一里多,中间经过师部的大操场。夜风从操场的东边吹过来,把一天的燥热拂了去。有
些胆大的老兵,他们在连队安静之后,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三三两两,团团伙伙,竟聚在
操场的角上寻求生活的趣味,说说笑笑,喝酒唱歌。酒是白酒,烈得很,老远都能闻到那毒
辣的酒香。歌是革命歌曲,也毒辣异常,听了就让人身上有血液狂奔的感觉。
吴大旺没有回到连队。他毫无睡意,绕过那些喝酒的老兵,到大操场空荡无人的南端,
独自坐了下来,貌似在那深刻的思想,在探究爱、性欲与革命和正义,还有等级与职责,人
性与本能的一些问题,而实则上,是这些问题都如模糊不清的一团肮脏的污云从他脑里一流
而过,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两样东西,一是刘莲那白皙的皮肤和诱人的身体,二是如果他真
的和她有了那样关系,师长发现了会有什么结果。前者使他感到甜蜜,使他想入非非,忘乎
所以;后者使他恐惧和胆怯。师长是在战场上打死过许多人的人,谁都知道在解放战争中,
他不仅一枪面对面地把一个敌人脑壳活活地揭了下来,还用脚掌在那脑壳上踩着拧了几下脚
尖儿。想到用脚在那红血脑壳上拧着的场景时,吴大旺打了个冷颤,在瞬间就从犹豫中挣脱
出身子了,决定死也不能和刘莲有那种关系了,要保持一个革命战士的本色了。皮肤白算什
么,他想,我媳妇要不是每天种地,说不定比你还白呢。长得好有啥儿,我媳妇要穿得和你
一样儿,每天也用雪花膏,说不定比你还漂亮。
声音好听有啥呀,我媳妇要生在城市里,说话的声音也一样又细又软呢。
身上有女人桂白的肌香也没啥了不得,我媳妇身上有时也有那味儿,只是没有你洗澡勤,
才少了那味了。真的没啥儿了不得,凭着你的白皮肤,润脸儿,条身材,细腰儿,挺乳儿、
白牙儿,大眼儿、细腿儿和边走边扭的丰臀子,难道就能让我一个革命战士上勾吗?师长你
也是,身经百战的革命家,老英雄,高级干部,咋就找这么一个女人呢?
吴大旺从地上站将起来了,除了对师长感到无限的不解和遗憾,他已经暂时挣脱了一个
女人的引诱,进入了军人的角色,有一股浩然正气正在他身上流荡和浮动。他为自己能够并
敢于瞧不起一个全师官兵都说是最好的美人而骄傲,为自己身上的浩气而自豪。可就在他自
豪着要离开操场回连队休息时,指导员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在这儿,让我好找呀。
他借着月色望着指导员的脸——
有事?指导员。
指导员用鼻子冷冷哼一下,大着嗓子说,
没想到你吴大旺会让我这么不放心,会给我闯这么大的祸,会让师长的老婆在电话上莫
名奇妙地乱发火。说你小吴是压根不懂为首长家里服务就是为人民服务那条宗旨的兵。说明
天说什么也要把你给换掉,要我再派一个聪明伶俐的新兵送过去。指导员说吴大旺,说说吧,
你到底哪儿得罪了师长家里的。说我们勤务连,你是老班长,是我最放心的党员和骨干,每
年的立功嘉奖,我都第一个投你的赞成票,可你怎么会连为人民服务那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指导员说,说话呀,到底哪儿对不住刘莲了?
指导员说,哑巴了?看你聪明伶俐的,咋就一转眼成了熊样啦?成了连话都说不出来的
哑巴呀。
指导员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不是绘画绣花,革命是要流血牺牲。你看全世界的
人民还有三分之二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看台
湾还在国民党蒋介石的统治之下,老百姓饥寒交迫,贫病交加,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还
任重而道远。美帝国主义在国际舞台上猖狂叫嚣,苏联修正主义在边境陈兵百万,我们每个
军人,每个士兵都应该站高望远,胸怀全中国,放眼全世界,干好本职工作,为人类的解放
事业做出自己应有的努力。可你吴大旺,指导员说,师长不在家,你连刘莲都侍侯不好。说
你侍侯不好刘莲,师长在北京开会、学习就可能不安心;师长不安心,那就影响的是全师的
工作和学习,战备和训练;一个师的战备训练上不去,那就影响一个军的作战能力;一个军
的作战能力减弱了,会影响全军的战略和布署,等第三次世界大战真的打起来,你看看你吴
大旺的一点小事到底影响有多大。那时候枪毙你姓吴的一百次都不够,连我这指导员都被枪
毙也不够,连把连长拖出去枪毙也不够。
指导员说,刚才是往大里说,现在咱往小里说。说吴大旺,你咋会这么傻儿呱叽呢?你
不是想多干些年头把你老婆孩子随军吗?你不是渴望有一天能提干当成军官吗?随军、提干,
那对师长都是一句话。一句话解决了你一辈子的事。可谁能让师长吐口说出那句话?刘莲呀。
师长的夫人、爱人、妻子、媳妇、老婆呀。
指导员说,回去睡吧,我也不再逼问你怎么得罪师长的老婆了。刘莲要求我明天就把你
换掉,我也答应明天就把你换掉了。可我辗转翻侧,思前想后,觉着还是应该本着治病救人,
而不是一棒子把人打死的原则,还是应该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明天再去师长家里烧次饭,
当一天公务员。明天,师长的老婆怪罪就让她怪罪我吧,可你吴大旺——一切都看你明天到
师长家里的表现了。
指导员说,命运在自己手里,一个优秀的士兵,不能总是让革命的灯塔去照亮自己的前
程,还应该以自己的热能,让革命的灯塔更加发光、明亮、照耀千秋和大地。
指导员生来就是一个滔滔不绝者,天才的军队思想政治工作的专家。他在一句接着一句,
如长江、黄河样讲着时,吴大旺开始是盯着他的脸,而愤怒和仇恨在心里则根深叶茂,古树
参天。他有几次都差一点要把刘莲勾引他上床的资产阶级腐化事件讲出来,可话到嘴边不知
为什么又咽回肚里了。没有讲出来,我们当然敬服吴大旺做为一个军人和男人,对一个女人
尊严的尊重和保护,敬服他宁可委屈在身,也不愿让另一个人受辱的人格和精神。可在另一
方面,难道他就没有不愿让自己的秘密给别人享受的自私吗?爱情的序幕刚刚拉开,他不能
还未登台演出,
就把剧情先告诉观众,哪怕那观众是他的领导指导员,他的入党介绍人。他一边听着指
导员的训斥,一边想着师长曾经一枪揭下过一个敌人的脑壳,还用脚尖在那脑壳上拧来踩去
;又一边,用自己的右脚,踩着操场上的一丛小草,用前脚掌和五个脚趾有力地在地上拧着
转着。指导员在逼问他哪儿得罪了刘莲时,指导员问一句,他就用力在地上拧一下,心里想
我这一下拧踩的是刘莲的脸;又一拧,说我这踩的刘莲的嘴和她的红唇白牙儿;再一下,说
踩的是刘莲那光洁的额门和直挺挺的鼻梁儿。指导员一路的说下去,他一路的踩下去,可当
他的脚尖拧着踩着,从头发、额门始,快要到了刘莲挺拨的乳房时,他的脚上没有力气了,
不自觉地把脚尖从地上的那个深脚窝儿挪开了。
刘莲乳房的丰满与弹性,打败了他脚上的武力。使得他对她的仇恨,在那一刻显得极其
空洞而毫无意义。
月光已经从头顶移至西南,平原上的静谧漫入军营,如同军营沉没在了一湖深水之中。
那些喝酒聊天的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离,各自回了自己的连队。风像水一样流着,
操场上有细微涓涓的声响。这时候,吴大旺看见他的右脚下面,有碗一样的一个脚坑,黄土
血淋淋地裸在外面,生土的气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