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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松继续说着,不用看他的表情苍苍就知道那是一种怀念的,迷离的,只是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沉醉其中,而非深深忏悔。
“两大家族的联合总是当权者不欲看到的,所以当我和你母亲的亲事定下后,宫里、朝野内外,反对远多于祝福,即便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小,但是已经有许许多多人,向你母亲、向我表白示爱,千方百计地要拆散我们。尤其是那些皇子,他们似乎觉得娶到你母亲那就是为夺嫡增添了一份巨大筹码。而你母亲讨厌极了那种被人称斤掂量般的感觉。我们谁也没有动摇。”
苍苍冷哼一声:“我不妄图评估你们之间的情份,就说两个家族在重重压力下都坚决不退亲,在慕容氏怕是不在意,是为傲骨所驱使,而在墨氏,恐怕只是觉得利大于弊吧?”
墨松皱眉:“我们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
“除了唯利是图,抱歉我并未看到你们墨氏有其它多么崇高的品质。”
刻薄到了极点的话,墨松想要驳斥,又生出一份无力感,苍苍代他把故事说下去:“后来先帝御驾亲征,慕容氏乃马前卒,偏偏就出了娄子。帝亡,京里一片混乱,殷央趁势而为夺得皇位,随即降罪于慕容氏,慕容氏为保全家族,献上族女,即当今皇后,因为局势还相当混乱,降罪之事最后不了了之。但后来慕容氏对殷央是步步退让,兵权也好,其他权力也好,一点点被收缴上去。几年过去,殷央皇位坐稳了,慕容氏势力也衰败了,于是重新论罪,然后也就到了你们墨氏倒戈的时候了,是不是?”
“不是那样的,我们一开始也从中周旋过……”
“周旋?是做个样子搏好名声吧?事情没发生之前墨鼎臣就指使景贵妃在宫里对付皇后了,会这样做的你们为慕容氏真心周旋?别开玩笑了。”
“苍苍,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们?”墨松板下脸斥道,“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墨氏的血,为什么你的眼睛里看到的东西都如此险恶?”
“那你倒是让我看看什么才是善。”苍苍根本不惧怕他,冷幽幽地冒出一句:“我为拥有墨氏血脉感到耻辱。”
前世就是这样,对墨氏的痛恨厌恶与一种深深的自我厌弃感,一点一滴将她逼上绝路。
按前世死前殷据所透露的信息,以及这几个月来她自己看到感受到的一切,往事或许有隐情,但她知道的这些绝对不是虚构的,墨氏就是有这么冷酷恶心。
“你,你……”墨松指着她说不出话来,苍苍却很快压制下负面情绪,仇恨再深都是已经报过的,再纠结于其中不是她现在该做的事。她闭了闭眼道:“我不想跟你争这些,我只想知道,那个将慕容氏打入地狱的罪名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你既已娶妻生子,又为何会有我的存在?慕容氏罪不及女子,我母亲都可以留在盛京做一个琴师,为什么我就这么见不得光。”
这些才是她一直以来找不到真相的,也只有弄清楚这些,她才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她本来打算询问墨鼎臣的,但想来墨松定然不会不知道。
《重生反攻路》卷三别有豪华称将相,转日回天不相让
088恩人到
夕阳西下,晚风来急,落日的余晖在这一对父女身上洒下温馨的光影,可惜这两人之间永远不会有温馨这种东西的存在。
有些仇可以不再计较,血缘也不会改变,可是有些隔阂却如同一条鸿沟横在他们之间,里面埋葬的是鲜血和生命,没有人跨得过。
墨松呆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才缓慢地道:“是,有人陷害。”
“果然慕容氏是无罪的吗?是谁陷害?”
墨松看看她,面容比来时仿佛苍老了很多:“我那里有一些东西,虽然不是关键的,但也能从中推敲出一些东西,你要的话,我就拿给你。”
“好。”苍苍一口答应,终于感到些许振奋,果然与她料想的一样,慕容氏是清白的,那么之后的猜想就能成立了。她问道:“所以母亲留在盛京是为了查明真相吧,她是不是因为被忌惮,才……”
“是不是呢?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墨松喃喃地说,放倒了拐杖坐在那里把脸埋进手里,使劲搓了搓脸。“你母亲很美,琴技也极高,你能想象她在盛京有多么出名。连宫里那位也常常召她弹琴,她不肯进宫,他就出来听。有人爱慕,就有人嫉妒,爱慕也多,嫉妒也就越疯。那次……”他声音沙哑,“那次,有人在我和她的酒里下了药……”
苍苍愣住。
墨松低低笑了:“因为那件事,我与世子之位失之交臂,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我……”
“你有什么好后悔的。”苍苍冷冰冰地打断他,目光嘲讽,“做不了世子,这个侯府还是在你手中。反倒你少了那个称号,省去不少麻烦。可是我母亲呢?”她慢慢看向残阳,一字一顿地说,“她却为此丢了性命。”
到底是有人嫉妒,还是巨大的阴谋,表面上并看不出来,可是能知道的是,母亲一定处境很难。她那时手上有永国公余势,暂可自保,但她的后代。藏在暗处的敌人一定不会放过,会斩草除根。
就算没这么一条……苍苍目光逐渐冰冷,默默地想。如果殷央对母亲有意思,还真的容不下自己。
原来是这样,她的安全问题真的是个问题,以前是,以后更是。
“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她看着墨松。“我母亲在怀孕的时候东躲西藏,最后导致难产而死,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墨松抬起头,眼里充满了痛苦:“我,我并不知道。”
不知道?苍苍愕然。失笑,她还能说什么呢?是啊,他有妻子儿女。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他怎么会知道前未婚妻的状况,包括那段时间她的失踪,他大概也通通不知道。
心口好难受,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叫做慕容雅的女子,她死的时候。可有前世的自己那么大?可曾想起曾经的良人?
她外墨松面前片刻都呆不下去了,转身就走,他却突然喊起来:“当年坚持退亲的是雅雅,我没想过负她,苍苍,给为父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没想过负她?哈哈哈……”苍苍凄凉地笑了,豁然转头,“那我就代她问你,不辜负是她说退婚你就退,还是一退婚就急着另寻新欢。是中了药就可以不敬重她侮辱她,还是在她最难最无助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她越说越大声越激愤,脸颊因愤怒而涨红,“你去看看墨珩的年纪,再看看墨青染的年纪,这就是你的不辜负?好一个不辜负啊。”
“你不懂,那时我必须立即成亲来表态,否则墨氏上下所有人都会被牵连进去。”
“是吗?”苍苍挑了挑眉,“那你真是伟大,为了家族牺牲终生幸福?”她无不嘲讽,几乎都没力气再指责,“墨松,慕容雅在你心里到底排第几?当你的家族足够成为借口时,你对她的爱还能称之为爱吗?”
“补偿?不要开玩笑了。你怎么补偿?她已经不在了,就算在,你又能给她什么,忽视还是更多的屈辱?至于对我,”她凉凉一笑,“给我生命的是母亲,收留我的是侯府,你既然一开始就不知道有我,这十三年来又一直装作不认识我,那以后也当做我不存在好了,不然破坏了你的美满家庭我就罪过了。”
自嘲说完她扭头就走,又快又稳义无反顾,墨松急忙追赶了两步,然后颓然顿住,余晖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孤独无依。
苍苍一口气回到住处,心情还久久不能平静,连姨进来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惊讶道:“怎么了怎么哭了?”她上前抱着她,“要是不喜欢他以后都不理他就是了,哭什么?”
“我没哭。”苍苍压压眼眶,“我只是为母亲不值。连姨,你说为了生下我母亲把命都丢了,她会不会很后悔?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太不值得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连姨嗔道,粗糙但是温暖的手理顺她因为快走而弄乱的头发,温柔地说,“你母亲可喜欢你了。你不知道,她本来以为一辈子都要孤苦伶仃了,不会嫁人,也没有子女。可是后来有了你,刚知道怀了你时,你母亲只有高兴,决定生下你也跟那个混帐墨松没有关系,小姐啊,她就是想有个孩子有个寄托。谁晓得后来会那样呢?”
“是这样吗……”苍苍喃喃,像个无助的孩子,只想要一个肯定。连姨心疼极了:“当然是这样,好了,快别哭了。”
“我没哭。”苍苍退出连姨的怀抱,再次用力地搓了把脸,调整了一会待声音正常了,才说,“好了我没事了。”
连姨看着她笑:“这样也好,像个孩子。”
苍苍脸一红,还孩子呢,她都二十几了,这几天真是多愁善感,越活越回去了。
她把连姨往外推:“连姨你忙你自己的事吧,我还有事要思考。”
“你这丫头,连姨能有什么事要忙?”看她要走向书桌,她赶快拉住她,“先别忙那些,那个人又来了,快跟我去见见,好好道个谢。”
“什么人?”苍苍莫名,但还是乖乖跟着走。
“就是给你药丸吃的那人啊。而且墨珩不是说你能平安回来,全靠有高人相助吗?就是他了。”
“真的?”救了她的人啊,那真的要好好感谢,苍苍一扫方才的抑郁快走向前,但马上她又停下来。对方怎么会亲自上门?来做什么?
她犹豫了片刻,很快甩头抛开这些念头。如果对方要对她不利,根本无须用阴谋,连钟离决都自承绝不是其对手,害她还不是弯弯手指头的事?
抛开疑虑,她的脚步又轻快起来。
089求同居
来的路上苍苍问连姨救命恩人是什么人,意外的是一向爽朗干脆的连姨居然支支吾吾,只说去看了就知道了。她大感愕然,却也只好自己想象对方可能的形象。
身边有麻叶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那么其本人或许也有一身武功,所以可能是个江湖打扮的人,也许衣袍灌风手挽佩剑。
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她被抓去的地方,并且似乎很熟悉她及她周围的人,那可能是个机智警醒或高深莫测的,嗯,中等年龄,一看就阅历十足富有内涵的。
可是他一开始藏头露尾现在又突然登门,也许脾气有些怪异,是偏僻怪戾的老先生,还是冷漠孤绝的年轻人呢?
她默默思考着,斟酌着何种类型的人应该用何种方式去应对,奇怪的是她所有臆测的出发点都建立在对方是个男子的基础上,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人已经被墨珩请到厅堂去招呼,沿着走廊眼看厅堂的门就要到了,隐约听到墨珩的声音,她才想起还没向墨珩打听昨夜他那边的遭遇。
还是疏忽了呀。
可是等跨进门口,她觉得这不是疏忽的问题,而是……
“苍苍,你来啦。”墨珩一身锦袍神清气爽,站起来笑着把坐在那里的那个人介绍给她,“快来,这位是未名先生,他就是昨夜送消息给我和钟离决,从而救了你的人。”
苍苍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她只是圆睁大眼瞪着那个人,黑发如墨,白衣胜雪,静默无言,一把轮椅素朴而又结实得好像哪里都找不到破坏点。这个人,这样罕见的阵容。如同一柄巨斧迎面强劈而来,直插脑际,她想她会一生难忘。
她抬起手,指着他,指尖微微颤抖,和她的声音出奇地相似:“你,你……”
她说不出话来,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却不知道下一刻应该迈动哪一只。
墨珩见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