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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之外,当殷家宝给管理员道明了他很想进屋看看时,管理员一点骇异和抗拒的表示也没有,还说:“成了。我开门让你进去看看吧!陈伟业先生刚差人把钥匙送了过来,并嘱咐如果方小姐外出,有人要看房子的话,就由我们带着去看。先生请问您贵姓?”
“我姓殷。”
“殷先生,我叫阿全。麻烦你记得告诉陈先生的办公室,是管理处的阿全带你去看房子的。陈先生也把房子交给了一些地产经纪出售,可是如果买家是我带去的,陈先生会多赏一些佣金给我呢。”
殷家宝骇异地说:“他们要出售这个单位吗?不是方小姐用来自住的?”
“哎呀,这是什么时候了,把伟业集团吹得七零八落,陈伟业何止只要变卖这个单位套现,他还特意地关照我们说:”有看中了这个单位的,我可以连里头的女人也一并出让。‘“
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殷家宝不敢想象等下开了房门,他会对这个妹子说些什么话?
最终,他的这个顾虑被证实是多余的。
当他推开方明睡房的房门时,他知道什么事发生了。方明已倒卧在床边,昏死过去。
“天!”殷家宝强叫自己冷静,他嘱咐阿全立即报警及召救护车,然后轻轻抬起方明的手。
方明的手冷冰冰的,却依然握着一张白纸:“哥哥,没等你到来,我就要走了,原想给你说的话很多很多,都给拍录下来了,明明。”
殷家宝慌忙冲到房间的电视机前,按动录影机,火速把录影带倒过来,从头收看。荧光屏上的灰白雪花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明丽却显得异常忧伤的脸孔,那是方明。
哥哥:我没有办法再执笔写信给你,因为我痛恨文字,几乎十年了,从大学毕业到执教,我每天都要对牢一大堆蝇头小字干我的活,我实在累透了。
哥哥,我不知怎样向你解释我的想法,我……的意思是,生下来在相貌、头脑、知识各方面都是中上人才的我,并不应该配以中下人等的生活和际遇,这是不公平的,令人深深不忿的。
53、走投无路
我过腻了小户人家的生活,所以,我在陶子行与陈伟业之间挑了后者,我多么期待陈伟业后天的优势可以配合我先天的条件,使我们成为珠联璧合的一对。你和妈妈一直责备我虚荣,这是我知道的。
除了妈妈,我还真没有碰到过哪些人不在金钱面前屈服和变色。我只须替几个旧同事在尤婕的百乐集团开个户口,代他们搜集市场消息,买卖股票,赢了把钱存入户口内,输了一样把钱吞进去,他们就心甘情愿地到处对我歌功颂德。
对于陈伟业,我一直认为我有把握将他的妻子比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取而代之。
这一天还没有来临之前,先刮了一场,把我一直以来的计划通通打翻了、搅乱了、毁灭了……
港股疯狂下泻,不但我输得家空物净,就连我替旧同事和朋友下的注,都血本无归。他们像失了理性的疯犬,一见了我,就大喊“骗子,骗子!”直想把我碎尸万段。他们认真要撕我的皮,食我的肉,只为我当初带领他们炒股票,悉心栽培了他们的物欲。
我以为我可以躲在陈伟业的荫庇下避一下风头火势,可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陈伟业冷冷地对我说,他不要我了。
我嚎啕大哭,忽而觉得如果陈伟业也抛弃我的话,我就是濒临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绝境了。
“我亏蚀得很惨,”陈伟业不理我的哀求,“现在伟业的股价不值分文,我已经没有多余的一分钱可以继续供养你和支撑这个家了。”
“不,伟业,我不需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的心和你的人。我可以与你共患难,也可以吃得苦中苦。”
“你要弄明白,我的心和我的人从来不曾属于你,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附属品而已。”
不管我们如何伤心哀求,翌日,陈伟业嘱咐他的太太前来,把他留在我家的衣物捡拾回去。那个身高不过五英尺,肥胖臃肿而平庸的女人,并没有跟我争吵,她踩着四英寸高的高跟鞋离开时,怜悯地看我一眼:“这么好看的人儿,伟业又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仍不让你代我去与他共赴艰难,他真是无法信得过你呢!”
天下最刻薄、最无情的莫过于这番话了。
她赢了。我输了。
哥哥,谢谢你,请你代吻母亲和方力。
画面仍见到方明拿起一瓶药丸,一颗颗地放进嘴里去……
方明经过医院的全力抢救之后,心脏的跳动已回复正常,可悲的是,方明服食过量的安眠药,大脑细胞受破坏的程度过深,任凭医师们有再大本领,也无法有把握让她的脑部机能在可见的将来恢复过来,只会是植物人一个了。
看着方明,樊浩梅伤心得流不出半滴眼泪。
54、坦白真相
方力看着他的姐姐睡着,一拉殷家宝的衣角,说:“哥哥,别吵醒姐姐,让妈妈陪着她吧,你跟我来,我带你见一个人,我看见了她呢!”
殷家宝早已为方明的不幸而难堪得魂不守舍,一连串失意的挫败和愤慨,已经积累到了一个沸腾点。当他被方力扯着骤然碰上了久违的尤枫时,殷家宝的神情竟没有意外的惊喜,且还带着一点点呆滞。他一时不知如何适应。方力却对他说:“我刚才看到尤枫走进来,还以为她来看望姐姐呢!”
尤枫听到方力这么说,稍稍对殷家宝点头,说:“怎么了?方明发生了什么事,要住进医院来?”
殷家宝不晓得如何向尤枫交代方明的意外,苦笑:“这阵子家家户户都不住发生意外,有点无可奈何地习以为常了。你姐姐情况好吗?”
“相当严重,被列为危险患者,”尤枫说着,双眼通红,“我去看她时,也只能隔着铁栅栏见她一面,她已经不认得我了。”
劫后余生的两个人,只有相对无言。
“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殷家宝摆摆手。
“是的,不说这些了,”尤枫苦笑,“只是,哪有什么好消息值得一说的呢?”
殷家宝忽然凝望着尤枫,道:“有。”
“什么?”尤枫以不能置信的眼神回望殷家宝。
殷家宝倒抽一口气,很清楚地说:“你不是一直在恨那东方神奇小子,要好好地向他报复么?他很快就会被抓到了。”
“真的?”尤枫冲前两步,神情无疑是兴奋的。
殷家宝点点头,他的心在一滴滴的淌血。他跟尤枫说了再见,他意识到自己和她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当晚,殷家宝回到家里去,真是精疲力竭。可是,他没有睡。他在床头的抽屉里掏出了傅卡碧寄来的那一叠照片,重新检看一遍。看到了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卡碧和胖嘟嘟的快乐得手舞足蹈的小宝。殷家宝心痛如绞。当然,他还想起了小杨、尤祖荫,伍碧玉、尤婕、刘菁姨姨,以及他母亲唯一的一个女儿方明。
殷家宝硬撑着疲累至极的身子坐在灯下推开信笺:“尤枫:真实的故事是这样的,东方神奇小子的真实姓名,并不叫袁大卫,那只不过是译音……”
信写得很详尽。直至天色微明,才写完了。殷家宝慎重地把信放在自己的衣袋里,他走到方力床前,等他醒了,道了早安,他问方力:“告诉我,方力,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谁?”
“当然是妈妈了。”
“答对了。方力,明明她贪睡,不理事,如果哥哥又有事远行,过一段日子才回来,你要好好照顾妈妈。”
殷家宝轻轻拍了方力的脑袋瓜,便站起来出门了。
55、雪上加霜
殷家宝回到宝隆大厦去时,还只是早上七时。今天宝隆要宣布,因为负债问题,劝谕股东接受卡尔集团的全面收购。为了方明出了事,一连几天,殷家宝都没有再过问收购的情况,全部交李善舫一手经办。绝早回来,是想把最后的跟进功夫做好,不劳李善舫再费心了。
没想到,李善舫比殷家宝更早。
“主席,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根本未曾离去,昨天很晚才收到约翰伟诺送来的收购建议修正本,我们也斟酌了一夜,才定案。”
“什么修正本?不是已经谈妥了吗?”殷家宝很骇异。
李善舫叹一口气,把一份文件递给殷家宝。
殷家宝飞快地读了一遍,顿时额上青筋尽现,牙关咯咯在响,捏着文件的手不住地发抖:“这样的条件,你也答应?”
“兵临城下,我只能选择玉石俱焚,还是为股东争取回一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权益。”
“主席……”殷家宝惊叫。
“你住口,”李善舫忽而比殷家宝更愤怒,“是的,约翰伟诺反口食言,依然从外围造低宝隆的股价,最终要以每股三毛二分收购,如果你是我,你就跟他翻脸了是不是?告诉你,我李善舫可以宁为玉碎,不作瓦存,但我的股东,我的员工不可以。有多少剩余的价值总好过把宝隆的股票当旧报纸包果皮,你知道吗?还有,约翰伟诺虽不答应把亚太区的宝隆员工照单全收,但我看他再有本事调兵遣将,也得用回宝隆一半的部属,能争取到一个缓冲期让员工去部署新工作和新生活,和把客户的还款期伸延两个月,这在今天,已属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这叫做在乞儿钵内抢饭吃。”殷家宝叹气。
“对,但总好过一下子把乞儿钵摔在地上,砸个稀巴烂。”李善舫说这句话时,是老泪纵横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殷家宝坐下来,掏出给尤枫的信,在信后,再加了几行字:再者:我原本只想挺身而出,自揭身份,与约翰伟诺对簿公堂,从嘉富道一案开始,要求法律与人情的公正裁判。我知道我的胜算不高,但,我实在不能不在世人眼前揭发这班江湖大鳄天罗地网式的恶行,以期人们可以提高警觉,不要再轻易受骗。
可是,我现今改变主意了,与其以我可能被判入狱多年的后果去揭露他们的隐秘,倒不如干脆替天行道,执行法庭不可能执行的法儿,让约翰伟诺得到他应得的报应,为千千万万受残害的人报仇。
尤枫,你说过,有一天你抓到了害你父亲和尤氏企业的恶棍,你会对准他的天灵盖开枪。我将为你执行任务,纵使我以身殉,也是太值得的。
56、恶贯满盈
高尔夫球场绿草如茵,翠色的一片是一望无际的,在满眼都是青葱、活泼、舒畅的情景之下,不该有殷家宝和约翰伟诺这种两军对峙、剑拔弩张的气氛。
殷家宝以球杆指着约翰伟诺的胸膛,冷冷地问:“约翰,现在我问你,为什么谈好了条件,你还是做了手脚,把宝隆股东的利益削减至如此荒谬的程度?你说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竟食言。”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是没有错,”约翰伟诺大笑,“大卫,问题是,你仍有信心视我为君子,真是太令我意外和感谢了。”
“约翰,我们半斤八两,”殷家宝一怔,随即冷笑,“如果你真以为我约你出来打球,是还跟你讨论接管宝隆的公事,那么,你错了。”殷家宝忽而从球袋里拔出一支枪来,抵住了约翰伟诺的胸口。
“大卫,”约翰伟诺大惊失色,“你这是干什么?枪声一响,难道你能逃得了。”
“我并不打算逃,你忘了,我曾告诉过你,我们自古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