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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不再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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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有太太?怎么一向不说起?”
  “这个有什么好讲的,女人这个东西——”我重重的瞪了他一眼。“你预备娶满坑个太太?”(回教徒可以同时有四妻。)“不行啦,没钱啦,现在两个就好了。”
  不久,姑卡哭著去结婚了,哭是风俗,但是如果将我换了她,我可会痛哭一辈子。
  吉普车往湖心猛冲
  有一天黄昏,门口有汽车嗽叭声音,我跑出去一看,我的新朋友夫妇在他们的吉普车上向我招手。“快来,带你去兜风。”
  这对夫妇是西班牙人,先生在此地空军服务,有辆现代的“沙漠之舟”,我一面爬上吉普车后座,一面问他们∶“去哪里?”
  “去沙漠。”
  “去多久?”
  “两三小时就回来。”
  其实,镇上镇外,全是沙,偏偏要跑得再远去。在车上,我们沿著一条车印子,开到无边的大漠里去。快要黄昏了,却仍然很热。我有点困,眼睛花了一下,再张开眼来时,哗,不得了,前面两百公尺处居然有个大湖,一平如镜,湖旁有几棵树。
  我擦擦眼睛,觉得车子在往湖的方向全力飞去,我从后座用力打了一下开车朋友的头∶“老朋友,湖啊!送死去啊!”
  我大叫,他不应我,加足了油门冲啊!我看看他太太,她正在莫名其妙的笑。
  车子不停,湖却越来越近,我伏在膝盖上任著他们开。
  我听说不远的沙漠内,的确有个大湖,不想,却在这里。
  我稍一抬头,湖还在,我只有再伏下身去抱住头。车又驶了快一百公尺,停下来了。
  “喂,张开眼睛来!”他们叫,我抬头一看,无边的荒野,落日染红了如血似的大地,风吹来带著漫漫的沙,可怕狰狞极了的景色出现在眼前。
  湖呢?没有湖了,水也不见了,树当然也没有了。我紧抓车前的靠垫作声不得,好似《奇幻人间》的鬼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跳下车,用脚踏踏地,再用手去摸摸,都是实在的,但是那个湖心怎么消失了?我赶紧回头看看车,车并没有消失。
  还在那儿,车上两个笑弯了腰的朋友。
  “我懂了,这就是海市蜃楼,对不对?”
  上车后,我仍然毛须竖立,“怪怕人的,怎会那么近呢?电影上拍的海市蜃楼都距离很远。”
  “多著呢,你慢慢来认识这片沙漠吧!有趣的事多著呢。”
  以后我见到什么东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得上去摸一摸,不能告诉别人是海市蜃楼吓的,只好说∶“近视眼,要摸了才清楚。”
  捉外星人去!
  那天开著门洗衣服,房东的山羊跑进来,吃掉了我唯一用淡水种出来的一棵花。花是没有,但是,两片绿色的叶子却长得很有生意,山羊一口就给吃掉了。我追出去打,又摔了一跤。当时气极了,跑去隔壁骂房东的儿子。
  “你们的山羊,把我种的叶子吃掉了。”
  房东的儿子是老大,十五岁了,大模大样的问我∶“吃了几片?”
  “总共只长了两片,全吃了。”
  “两片叶子还用得著生气,不值得嘛!”
  “什么?你忘了这是撒哈拉,寸草不生,我的花……”
  “不必讲你的花了,你今天晚上做什么?”
  “不做什么。”想想真没事。
  “我跟几个朋友去捉外星人,你去不去?”
  “飞碟?你说飞碟降落?”我的好奇心又来了。
  “就是那个东西。”
  “回教徒不可骗人,小孩子。”
  他用手发誓,真的有。“今晚没有月光,可能会来。”
  “我去!我去!”我赶紧说,又怕又兴奋。“要捉的哦?”
  “好嘛!一出来我们就去捉。不过你得穿男装,穿此地人的男装。我可不要带女人去。”
  “随便你,借我一件缠头巾,还要件厚外套。”
  飞碟真的出现了
  于是,当天晚上我跟巴新他们一群小家伙,走了快两小时,到了完全没有一点灯火的沙地里伏著。四周是漆黑一片,星星冷得像钻石一样发出寒光,风吹在脸上,像被打了耳光似的痛。我将缠头巾拉上来,包住鼻子,只有眼睛在外面。等得都快冻僵了,巴新忽然打了我一下。
  “嘘,别动,你听。”
  呜,呜,呜,如马达一样一抽一抽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看不见!”我大叫。
  “虚,别叫。”巴新用手一指,不远处,高高的天空上,有一个桔红色发光的飞行物缓缓飞过来。这时,我虽然专心的看著那个飞行体,人却紧张得指甲都掐到沙地里去了。那个怪东西,飞了一圈走了,我喘了口大气,它又慢慢的低飞过来了。
  这时,我只想它快快的走,别说捉外星人了,别给它捉走已是大幸。那个东西没有下降,我软了半天不会动,那么冷,却流了一身汗。
  回来时,天已大亮,我站在自家门口,将头巾、外套脱下来还给巴新。正好做警察的房东回来。
  “咦,你们去哪里?”
  巴新一看见父亲,如小狗一般夹了尾巴逃进去。
  “回来啦!去看飞碟。”我回答房东。
  “这个小孩子骗你,你也去。”
  我想了一下,告诉房东∶“倒是真的,那个桔红色慢慢飞的东西,不是飞机,很慢,很低。”
  房东沉思了一下,对我说∶“很多人看见,夜间常常来,许多年啦!解释不出是什么。”
  说得我又是一惊∶“难道你也相信我刚刚看见的东西?”
  “小姐,我相信真主,但是那个东西在沙漠的天空,确是存在的。”
  我虽然冻了一夜,但是却久久无法入睡。
  带著尖刀上暗路
  话说迅一夜,在朋友处吃完烤骆驼肉出来,已是深夜一点,他们说∶“住下来吧!明早回去。”
  我想想,一点钟并不晚,所以,还是决心走回去。男主人露出为难的表情说∶“我们不能送你。”我用手拍拍长筒靴,对他们说∶“不必送了,我有这个。”
  “是什么东西?”他们夫妇同时问道。
  我戏剧性的手一扬,唰一把明晃晃尖刀在手。那个太太叫了起来,我们笑了好久。告别他们我就开步走了。
  到家要走四十分钟,路程并不算很远,可恨的是,路上却要经过两个大墓场。
  此地沙哈拉威人不用棺木,他们将死去的人用白布包起来,放在沙里,上面再压上石块,不使死人半夜里再坐起来而已。那夜,有月光,我大声唱著此地“沙漠军团”的军歌,往前走。后来一想,还是不要唱歌比较好,一唱目标更显著。沙漠里没有灯,除了风的呜咽声,我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第一座坟场在月光下很清楚的出现了。我小心的走过一堆一堆的坟,不使自己去踏到永远安息了的人。第二个坟场可有困难了,它坐落在一个小坡下。我回家,一定要下这个坡,死人埋得密密的,几乎无路可走。不远处,几只狗在坟场上嗅来嗅去,我蹲下去拿石子去打它们,狗号叫起来逃掉了。
  坟里居然爬出人来
  我在坡上站了一会,前后看了一看,这时的心情,没人来,我怕,荒野里来了个人,我更怕。万一来的不是人呢?哗,头发一根根直立起来,不敢再胡思乱想了。快走完坟场了,咦,前面地上,有个影子动起来。先是伏在地下的,挣扎著两手向天,又跌下去了,没一下又挣扎起来,又跌下去了。
  我寒著脸,咬住下唇,镇静地站著不动。咦?那个影子也不动了。再细看,一团乱七八糟的布缠著身体,明明是坟里爬出来的东西!我半蹲下去,右手摸到靴子里的刀柄。一阵阵强大的怪风,吹了过来,我梦游似的又被吹近了那个东西几步。
  那东西,在月光下又挣扎著起来了一次。我回头打量了一下情势,后退是个小土坡,爬不快,不如冲过去,于是慢慢走了几步。快到那东西了,我大叫了一声,加快步子,飞身而过。那知,我叫时那个东西也短促地叫起来——啊,啊地,声音比我的要凄惨多了。
  我冲了十来步,一呆,停住了,是人的声音嘛!再一回头看,一个男人穿著本地人的衣服,一脸慌张失措的站在那儿。
  “谁?不要脸,躲在这吓女人,有种吗?”我不怕啦,用西班牙文骂这个人。
  “我,我……”
  “是贼吗?半夜里来偷坟场,是不是?”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勇气,我大步走上前去,一看,咦!小家伙嘛,不到二十岁,满脸都是沙土。
  “我在母亲坟上祷告,我没有要吓你。”
  “还说没有。”我推了他一把。他快哭出来了。
  “小姐,是你吓了我,真冤枉,是你吓了我,我……”
  “吓你?天晓得?”我真是啼笑皆非。
  “我正在专心祷告,听到风里有歌声传来,我再细听,又没有了,后来又看见狗号叫著逃走,我正伏下头去再祷告时,你从山坡上出现了,头发长长的飞散著,我正吓得半死,你就朝我冲过来了,口里还大叫著……”
  我大笑起来,笑得跌跌撞撞,踏到死人胸口上。我笑够了,对这个小家伙说∶“胆子那么小,又要半夜里出来祷告,快回去吧!”
  他对我弯了一下腰,走了。
  我发现,一只脚正踏在他母亲的左手。望望四周,月光没有了,那边坟场尽头处,似有东西爬出来。我低叫一声快逃啊,一口气跑回家,撞开门来,将背靠在门上喘气,看看表,四十分钟的路程,才十五分钟就跑回来了。
  就如朋友所说∶“沙漠有趣的事情很多,你慢慢的去发现吧!”今夜,真是够了。
  去年的冬天
  我决定去塞哥维亚城,看望老友夏米叶。葛罗,是一时的决定。当时因为我有十五天的耶诞假,留在马德里没什么事做,所以收拾了一个小背包,就搭晚上九点多的火车去塞哥维亚了。
  夏米叶是个艺术家,我七年前便认识的朋友,在塞城跟其他几个朋友,合租了一幢古老的楼房,并且在城内开了一家艺廊。过去他数次在马德里开雕塑展览,因为当时不在西班牙,很可惜错过了,所以,我很希望此去,能看看他的作品,并且在他处做客几日。
  车到塞哥维亚时,已是夜间十一点多了。这个在雪山附近的小城,是西班牙所有美的小城中,以罗马式建筑及古迹著称于世的。我去时满灾是积雪,想必刚刚下过大雪不久。我要找夏米叶并没有事先通知他,因为,我没有他的地址,平日也不来往,同时他的个性我有点了解,通不通知他都不算失礼。下车后我先走到大教堂前的广场站了一下,枯树成排列在寒冷的冬夜,显得哀伤而有诗意,雪地上没有一个足印。
  广场边的小咖啡馆仍没打烊,我因冻得厉害,所以进去喝杯咖啡,推门进去时咖啡馆高谈阔论的声浪都停下来了,显然毫不客气的望著我这个陌生女子。我坐到吧台的高椅子上,要一杯咖啡,一面喝,一面请问茶房∶“我想打听一个人,你住在这个城内,你也许认识他,他叫夏米叶。葛罗,是个艺术家。”茶房想了一下,他说∶“这儿住的人,我大半都认识,但是叫不出姓名来,你要找的人什么样子?”我形容给他听∶“跟你差不多高,二十七八岁,大胡子,长头发披肩——”“啊,我知道了,一定就是这个葛罗,他开了一家艺廊?”“对,对了,就是他,住在哪里?”我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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