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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花优的身体不由自主微微颤抖起来,美目之中忽的现出些微了然之色,心中一痛,泪水登时夺眶而出:“大哥,都怪我无用。”
宇文花祭温柔抚上花优长发,喟叹了声,就算心中有再多无奈再多叹息,看着小妹这般模样,他又怎么忍心苛责?
怨只怨,他的命数已尽。
夜色已浓,冷月当空却无心,莫虚倚着长廊的栏杆之上抬头看着月亮,月色悠悠荡荡为大地镀上了一层银光,轻轻浅浅的纹路如水。空气之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厨房那边人来人往,热闹异常。
这是宇文山寨最热闹的时候。
宇文山寨素来不按尊卑的,晚上吃饭也是素来在一起,百十来号人开上十来桌,热闹而温暖。饭堂之中桌椅摆放声,小孩子的吵闹声,就如同最平常的温暖。
莫虚素来是喜欢这种氛围的,所以自从她可以起身以来,她几乎每晚都跟着这些单纯而质朴的寨民们一起,听他们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或者骂些无伤大雅的俚语。
这种生活,安静而和谐,琐碎却平淡,却是舒适的让人心头放松。
“你愿意不愿意嫁给我?”身后蓦然传来一道声音,旁边有人坐下,她侧脸看去,宇文花祭端着杯茶水笑盈盈的看着她,俊脸之上挂着若有还无的笑意,压根没有白日里的龟裂而暴躁。
她叹了口气,“NO啊。”
话一出口,莫虚愣住了。她才说些什么,这是什么语言?
宇文花祭眼底也掠过些微诧异,定定看着她:“好古怪的语言?什么意思?”心念倏地一惊,“你的记忆恢复了?”
若是她记忆果真恢复,他也没有留她下来的万全把握。
至少,他要让她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莫虚皱了皱眉头,“不答应的意思吧。”她摊了摊手,“我只是顺口冒出来的,具体怎么学会的你不要问我。宇文花祭,虽然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不可能留在这里的。”
宇文花祭神色渐渐变的古怪:“你怎知道外面一定有人在等你?”
莫虚笑了,“女人的直觉。”
夜色正浓,负责做饭的大婶已经扯着嗓子喊吃饭了,山寨之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莫虚起身就往往饭堂方向走,才走了两步,手肘被人一扣,宇文花祭的眼在灯火之下熠熠生辉,他唇角轻扬,声音忽的变得落寞:“我为什么不早点捡到你呢?”
“因为你运气不好。”
两个人相偕走到门口,饭堂之上早就挤满了等开饭的人,一见他们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此起彼伏的朝他们打招呼,宇文花祭虽然是山寨的大爷,虽然不摆脸面,但毫不影响众人对他的崇拜与尊敬。
宇文花祭笑吟吟点了点头,忽而瞥了莫虚一眼,清亮目中全是耀眼神采。
莫虚心中没来由一紧,直觉往后退了一步。
尚未来得及转身,她的肩膀被人牢牢扣住,脚步停滞居然走不动。她恼怒低叫:“宇文花祭!你要是敢胡来我绝对饶不了你。”
宇文花祭却不理会她,朗声道:“各位叔伯婶子们听着了,我宇文花祭今日在此起誓,我宇文花祭此生此生非莫虚不娶了。”
哐啷!
正巧端着汤碗走进来的香儿手一滑,偌大的白瓷汤碗落了地,碎成百片千片,如同女儿家碎了一地的心。
莫虚又恼又急,心中可没有半分喜色,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身边这个不长脑子的,手掌才抬起就被几个大婶赶过来抓坐了下来。
被一群不断为宇文花祭说好话的大婶大妈围在身边,莫虚忍不住暗瞪已经在首位施施然的坐下,端着个碗正在喂一个小娃儿吃面糊的宇文花祭,宇文花祭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冲着她恬不知耻的抛了一个媚眼过来。
莫虚唇角抽了抽。
好个不要脸面的人。
没来由的,一双狭长凤眼从眼前滑过,凤眼之中星光熠熠如明月出海,波平浪静间全是迫人的妩媚风情。
莫虚一愣。
这人是谁?她为何会忆起那双迫人的凤眼?
一大婶笑吟吟的接过话茬,“姑娘莫要在意,咱大爷就是个口无遮拦的,可是他的心意可是真的。”
“就是就是,除了云丫头外,大爷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儿家动心思呢。”另一大婶话一出口,厅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莫虚分明看到宇文花祭的指尖苍白许多。
宇文花优忙伸手拉过莫虚,干笑着扯开话题,“莫虚姐,来来来,咱们吃饭咱们吃饭。”
莫虚心中思忖,难不成,这云丫头便是宇文花祭的逆鳞?或者说,她便是那个本应该存在却失踪了的宇文山寨中第一百三十六个人?
衣袖忽的被人一拉,她低下头,刚才还窝在宇文花祭怀里吃面糊的奶娃娃顶着一张糊脸,笑嘻嘻的看着她:“大奶奶,大爷让你帮我擦脸。”
大……大奶奶?
嘛东西?!
莫虚深吸一口气怒瞪宇文花祭,他居然擅作主张,不要命了他!
她勃然起身,四周热烈的氛围登时寂静了下来,所有人目光全部锁在她的身上。
莫虚太阳穴上青筋突突而起。
XX的,怎的突然感觉自己成了罪人?
她才是那个受害者好不好?
宇文花祭脸色已然恢复平静,坐在首位上托着腮看着她,笑意吟吟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嘴角抽了抽,看着她的仰着面看着她的纯真小脸,破口大骂硬生生的收了回去,她干笑了声,“那个,我没有帕子……”
宇文花优温柔而腼腆的递过一条帕子来:“我有。”
这是陷害,而且是集体陷害!
最离谱的是,明知道这是个集体陷害她还只能乖乖跳下去,当个天底下最乖巧的兔子。
她接过那块帕子,很温柔很细致替奶娃娃擦去满面面糊,奶娃眉开眼笑,脆生生的道了声:“谢谢大奶奶。”
莫虚唇角僵住了,僵了片刻,朝兴奋的众人干笑:“你们慢吃,我先走了。”她走到宇文花祭面前,狰狞着快要杀人的眼僵笑道,“大爷,我先走了。”
宇文花祭表情很是无辜:“好吧,你先去吧。”
女子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宇文花优掩唇柔柔一笑:“大哥,你还不去追?若是莫虚姐走了,我怕你一辈子娶不上媳妇了。”
有男寨民爽朗接口,“就是,大爷,对女人要好点,不然大奶奶可就生气了。”
话未说完就被自家媳妇拍了一巴掌,“大爷可比你体贴多了,这个还用你教。”
男人嘿嘿一笑,摸着脑袋憨笑着不说话。
宇文花祭看着齐声大笑的寨民们,俊朗脸上微微一笑,在众人的轰然大笑中施施然起身跟了出去。所有人都在笑,只有香儿黯淡着脸坐在一边,看着宇文花祭颀长的身形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的手忽的被宇文花优温柔的拍了拍,“香儿,大哥他……”
香儿勉强扯出一抹笑,虽然笑容仍然有些黯淡,但至少还是笑出来了:“大姑娘,我知道的大爷是为寨子好,可是……”她眼眶微热,避开欢欣鼓舞的众人,“我就是心疼。”
宇文花优僵了僵,撇开了脸。
夜色之中有浓郁的花香弥漫开来,初夏时节,香气萦绕在鼻息之间全是清甜。
一滴泪水从眼角悄悄滑下。
“……我们也是没办法。”
※
莫虚将宇文花祭那个猪头骂上千遍百遍,决定一定要将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恨恨推开自己房门!
开门的刹那间,她傻眼了。
她的屋子里居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锅碗瓢盆鲜花香果甚至还有一头朝她咩咩叫的小白羊,小白羊很逍遥的跨上她的床,然后很优雅的,姿态极美的,当着她的面拉了一庖金黄而璀璨的丰富养料,热气腾腾……
人眼与羊眼对视三秒钟。
莫虚太阳穴上青筋突突往外跳,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这屋子她不住了还不成吗!
一回头,却见着宇文花祭倚着栏杆,嘴里尚挑着一根草根,颀长的身躯舒展开来如同挺拔的白杨。
她倚上门扉遥遥看着他。
两人中间隔了足足两丈远,四目相视,旁人乍看下去仿佛脉脉含情,实则两人只是角力胶着而已,哪里有丝毫情意在。
宇文花祭唇角上扬出一抹弧度,袍角一拂,他陡然站直了身子。
莫虚戒慎往后退了一步。
宇文花祭却没有上前,双膝一曲,神情庄重而肃然的,跪下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宇文花祭却对着莫虚跪下来!
“宇文花祭?”
这个男人又在发什么神经?
宇文花祭敛下眉目,温声道:“莫虚,求你帮我。”
※
“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活不过一旬?”夜来花香,冷月幽幽,莫虚挑着手看向笼罩在夜色之中俊俏男人,狐疑看去,“你气色呃呃甚好,又没有什么不足之症,你说死就死?”
男人飞眉已经入了鬓,少了白日的爽朗好戏谑,眼底温润恍若流水,在山林之间流转开来,却也在不自知之间将山林护的严严实实。
宇文山寨,地处偏僻,人事不知,虽然凋零却不曾沾染上任何风风雨雨恍若最乐世的桃花源,这其中,全赖面前这个男人。
宇文花祭好脾气的笑了笑,衣袂飘摇,轻薄如丝几乎隐有月光透出来的白衫翩然落地,莫虚秉持既然他敢脱她一定敢看的原则,托着腮笑吟吟的看着美男宽衣。
看不出来宇文花祭看起来瘦削,皮肤虽白,但该有的腹肌还是该有,倒也是赏心悦目。
宇文花祭瞟了眼对面目不转睛一点也不害羞的女人,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哑声低道,“你这女人到底是从何处冒出来的,怎的一点不知羞?”
“你既然敢脱,我为何不敢看?”
宇文花祭呛了口气,恨恨转身。
莫虚惊咦了声。
宇文花祭白皙细腻的肌肤之上赫然画了朵红莲,花瓣上的纹路顺着皮肤肌理描摹而成,乍看下去仿佛是描画上去,仔细端详才发现那红莲似印在皮肤里面,红莲的花蕾纤毫毕露,不若普通的嫩黄粉白,却是诡异发黑。
冷月之下,红莲璀璨耀眼晶光灿烂,剔透晶莹居然如水晶一般!
半晌之后,莫虚轻轻赞叹出声,“好美的纹身……”
宇文花祭闻言身子晃了晃,嘴角抽搐了会,身子一动衣衫已经上了身。扣好衣襟,他恼怒回头瞪眼:“什么纹身,这明明是我宇文家的族徽,族徽每一任之中只传子孙中一人而已,而这一任便是我。宇文家族累积数代,只要花蕾便黑寿命便已尽。而我,也真的快了。”
说到最后,恼怒之意已经散去,眼底眉梢掩不住的悲凉。
莫虚张了张唇,眉头蹙起却没有说话。
宇文花祭须臾片刻,脸上悲色便已褪去转瞬便淡然如初,他身子一掠,身子恍若夏夜碧水之中颤动红莲,翩然而动,转瞬间便已经落到莫虚身边,毫不客气的占了她身边大半个位置。
“我确确实实真的要死了,要死之人其言也哀,你是不是该帮一帮我?”他腆着着脸毫不避讳的勾住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宇文山寨里都是一群笨鹅,肯定要有只不算笨的领头鹅领着他们,不然我实在死不瞑目。”
一群笨鹅,一只不算笨的领头鹅?
什么跟什么?
莫虚瞟了眼他的手,不客气的手一推,宇文花祭猝不及防被他推跌在地。她弹弹衣袖,不屑瞥了宇文花祭一眼转身就走。
她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宇文花祭,虽然你救了我一命,可就算你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若死了,我不过每年清明时会替你送上鲜花素果而已。”
宇文花祭张口结舌,万万没想到情形急转直下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