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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古董行的门口早就聚集起来许多看客,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万家古董行围的水泄不通。
饶是未清韵见多识广,都不由纳罕起来。
楚夫人兴致已经完全被引了起来,慎重点评道:“虽然砸的动静颇大,但砸的都是些质量极好的赝品,万家这当家主事虽然眼生,倒是个聪明的女娃。”她转而看向未清韵,“十二姑娘,你见识广些,可曾见过这个女娃?”
未清韵迅速将所有情绪压了下去,轻啜了口茶,淡道:“她是万家幺女三小姐,闺名三金。”靠着砸东西来吸引看客,如此自损之计,看来这万三金果真只是个泛泛之辈!
清美眸色不觉略深,未清韵几不可闻的嗤了声。
楚夫人恍然大悟:“原来她便是在邱家帮佣的万家三小姐,她这段时间风头倒是极响。我家老爷可对那竹林会印象极深刻,没想到她没有留在邱家,反倒回了万家。”不由多看了万三金几眼,眼底添了许多赞意,“倒是个爽利女娃,春梅会每次聚的都是那些老面孔,倒也腻味,可以请她入席。”
春梅会向来是钧州城大家闺秀富贵女子于冬日里的一项赏玩梅花的盛会,门槛素来极高,若是身份不够绝对不会允许出席的,若真的如楚夫人所言,万三金将会成为春梅会之中第一个小户女儿。看来这些富家夫人小姐们对万三金真的是好奇到了极致。
未清韵微怔,心中忽的起了一股烦躁,半扇般的眼睑轻垂便已将眸底的精光悄然掩落。
未清韵有什么想法如今万三金可完全没有顾及到,她目前只知道她已经摔的手软,再摔下去,难保她自个儿都会被这些瓷片给埋了!环视四周,确认万家古董行的四周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围观的人,一个个面露惊骇仿佛在看一个疯婆子。
唔,应该够了吧。
左手施施然的将小猴儿手里最后一个青花瓷瓶捞入手中,右手无比优雅的将散落在鬓边的碎发抿入发髻之中,在众人视线之中举高了那方青花瓷瓶,仪态无比端庄大方:“青花瓷,起源于唐,釉质白里泛青,纹样幽靓青翠。”
何伯盯着她手里那瓶青花瓷瓶,脸色煞白,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三、三小姐,那个瓶子……”话音未落便被万三金的话给阻断了下去,“小猴儿,请何伯回店里喝茶。”
小猴儿立刻窜过去,双手一伸捂住何伯的老嘴,笑眯眯的“请”老人家回店里喝茶配酥饼。
少了从开始就碎碎念的何伯,万三金笑的愈发甜美愈发满意:“各位都是混迹于古玩场上的名家,不知各位以为这是真品还是赝品?”
人群之中明显静默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居然无人说话。来长垣街赏玩古玩的不是富贵人家便是书香世家,若是说的不对,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即使心中有再多想法,也是不会说出口的。
万三金暗叫一声糟糕,手心也微微冒汗。
本以为众人会踊跃发言,没想到居然一片死寂。她真的是错估了这些古人说起来内敛实则死要面子的顽固程度了!早知道如此,她就应该让侯瑄混在人群之中当托了!
正在她懊恼之时,人群之中忽的传来一道声音,声音虽然温濡绵软却恍若空谷之泉之音:“此瓶釉色极佳,隐隐有天青之色,应该是景德镇的贞观年间之作。”
这声音是……
万三金一怔,下意识看过去。
声音是从一辆马车之中传出来的,马车通体纯黑,算不得华丽倒也古朴,黑色车帘垂落将众人的目光都遮了下去,看不清里面到底坐了何人。倚着车辕边的黝黑车夫见她看过去,倒很开心的朝她挥挥手,大嘴一咧露出洁白的门牙。
心中蓦地一股暖流滑过,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暂落下来,唇角舒舒,舒出一口郁气。当那股郁气几不可闻的滑入空气之中时,她猛地发现自己唇角居然不自觉的上扬出愉悦的弧度,不禁怔住。
她居然会因为叶闻人的到来而感到安心……而这样的安心,让她猛地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慌,慌的原本已经脚踏实地的心突突的又悬了起来。她今儿穿的不过是件半旧的稠裙,刚才砸了太多玩器,头发肯定乱了,衣衫定然也不整,在旁人眼里一定跟疯婆子没个两样……忍不住的,她下意识伸手去理自己散乱的鬓发。手碰上鬓发的刹那间,她嘴角抽了抽。
该死的,她现在可在做正事,可不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儿!
她立刻当机立断的将自己的视线从那辆马车上“拔”了下来,以着鼓励的眼神环视众人:“马车里的这位爷说是真品,不知哪位爷再鉴赏一二?”
这么一个小美人柔声款款的询问自个儿的意见,在场众多大老爷们熊熊的热血沸腾起来,马上有人反驳了,“虽然釉色极美,但它的图纹是华丽的龙凤呈祥,并不同于景德镇惯常花鸟虫鱼的图案,该是赝品无疑。”
立刻又有人愤然开口:“孤陋寡闻,君不闻贞观年间为了庆祝唐太宗皇帝五十大寿,景德镇特地烧制了一批龙凤呈祥花色!”
“可是……”
很快的,嘈杂的人群立刻分成了两派人马,在场个个自诩的古玩行家的人争的面红耳赤,所有人都忘了刚才自己还顾及脸面不敢说话,引经据典的有之,咆哮怒骂的有之,场面开始趋于混乱!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万三金眉眼弯弯,左手一松,手里那个正是众人争论焦点的景德镇青花瓷与青石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砰当”一声跌得粉碎。
万籁俱静……
娇小女子一身鹅黄绸衫,站如松柏别有一番傲然,暖阳之下衣袂飘飘忽的涤荡出许多脱俗雅致的美感,众人瞩目,一时居然都是无声。
叶闻人隔着暗黑的纱帘定定看着她,贪婪似的将她脱俗美资收入眼底,掩唇咳了声,喉咙口的腥甜几乎要涌了出来。坐在下首的轻风慌不迭的伸手扶住叶闻人几乎愈软倒的身子,少年眼眶早就红了起来,恨恨低道:“主子,你再这么着,轻风、轻风……明儿就告诉二夫人去!”
叶闻人喝了口茶,好不容易才将口里的腥甜压了下去,一连赶了一宿的路,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闻听轻风如是说,不由轻轻一笑,“你以为我娘不知道?我如此赶过来,你当我娘在我身边暗派的人马果真是吃素的?”笑意不及眼底,他伸手摩挲茶壶,叹了口气,“况且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让她的计划受损,我又怎么能安心?”
尚记得那日,她提起振兴家业一事,眼中的晶亮耀眼的几乎让人著迷不已。
轻风咬了咬唇,迟疑了下,问出心中疑惑,“既然主子知道是二夫人从中阻拦,少爷如此光明正大的赶回来,岂不是又为万三小姐多添了一分罪?”
他可不是为万三小姐打算,他纯粹是心疼主子而已啊,主子虽然嘴里从来不对他说些什么,但他轻风又不是个傻子,二主子对三小姐的另眼相看他都是看在眼底。
若是二夫人执意对付万三小姐,二主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受苦的只有主子罢了。
叶闻人疲惫合眼,脸上早已有青白之色,往后侧倚在软椅之上,轻风赶紧将随身携带的薄毯替他盖上。正待轻风以为叶闻人已经熟睡时,叶闻人轻轻开口了:“娘是不会拿我的身体开玩笑的。”知子莫若母,知娘也莫若子,娘的心思他又怎么不知?大不了,从此以后与万三金如陌路,这也是他于娘最好的交代。
心中忽的一阵绞痛,痛的他掩唇连连咳了数声,一口腥甜上涌,愈发头昏脑胀,轻风惊呼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又似乎离的极远,昏昏沉沉的听不明白。
马车如来时一般快速离开,喧嚣之中居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它的离去。
※
长远街中,真品派里那争的最为面红耳赤的老举人总算是从昏厥之中清醒了过来,心痛难当之下悲愤怒吼:“你居然砸了那个青花瓷瓶,你知不知道最少值一千贯!你……你……”双手很是配合的抖啊抖,眼角瞥见那堆象征美与金钱的青花瓷瓶的碎片,一口气没喘上来双眼一翻又晕了。
万三金盯着那昏倒昏的轻松平常的老举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罢罢罢,她可以肯定大宋朝人也是有心脏疾病的,这昏的还真是轻松俐落。环视四周已经也跟着激奋热烈起来的众人,她咳了声,优雅道:“不瞒众人,虽然这方瓷瓶仿的极好,但确实是赝品无疑。”
人群之中发出一声巨大的抽气声,几人发出不赞同的惊叫声:“不可能!”
万三金扫了人群一眼,继续以着悠然的态度轻道:“刚才那一瓶青花瓷瓶,是景德镇的空竹先生于去年烧制的赝品,不过即使是赝品,其精致程度远远超过一般青花瓷,甚至鲜少有人能够辨认出来。”
真品派不可置信。
赝品派喜上眉梢。
人群之中的声音慢慢消了去,但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发出嗡嗡声响。在假货充斥的长垣街来说,赝品当真品卖绝对习以为常,况且刚才那方瓷瓶即使不是真品,但以其精致程度来说,即使明知赝品出钱购买的人也绝对大有人在。
这小妮子居然将这方青花瓷瓶给砸了,莫非疯了不成?
坦然迎向众人已经由嘲讽渐渐转向怜悯的眼神,万三金微微而笑,她的声音算不得大,却足以让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听的清楚明白:“万家古董行从今日起,绝不会有当朝所制的赝品存在,若有其一,万家古董行愿以整个店铺赔付。”
刹那间,仿佛一石击入水色中,激起千层浪!
长垣街上喧哗了!
不仅众人喧哗起来,就连坐在看戏的楚夫人都讶异了。长垣街上,甚至说整个钧州城里,如今有能耐说出店中绝无赝品这种话的店家除了未家聚古斋以外别无分号,如今这小小的几乎被人遗忘的万家古董行居然夸口说全无赝品,甚至以整间店铺为赌注,这简直是疯狂!
“就算是最顶级的鉴赏人才说不得也会有错漏之处,她怎么能够保证万家买回来的一定是真品?”楚夫人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眼中隐隐露着狂热,“还是万家找到了什么购货途径?十二姑娘,你觉得呢?”
盯着那辆趁着喧闹已经驶到街角的纯黑马车,未清韵紧紧握住手中白瓷杯,修长如玉的手背上隐隐有青筋狰狞。他明明今日要去扬州谈生意,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更是在关键时候帮了万三金一把!他如此这般,将她这个未来妻子又置于何处?他明明说过他不会再在意她的!
“十二姑娘?十二姑娘!”
未清韵猛然回过神来,神色瞬间变换很快便将各种情绪压了下去,抬起眼时清丽脸上浅笑盈盈:“古玩的范畴是极广泛的,哪怕是前朝的东西也算得上古玩。”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过是玩了个文字玩笑?”楚夫人略略皱眉,又慢慢坐回到红木椅上,眉宇之间俱是惋惜。虽然商人向来重利,若真是如十二姑娘所说只是玩了一个文字玩笑而已,那么万家即使得了短暂利益以后却给人留下无赖印象,万三小姐可真不智的很。
万三金在喧哗声中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她虽然没有出声,但奇异的,众人居然一个接一个的静了下来,视线全部集中了过来。
她心中了然,倒不是她有多么唬人的气度将这些人给震慑住,他们能够如此听话,实在是因为她刚才左一出右一出的已经将这些古人所有的兴头全部调了起来,他们应该都万分好奇她能够做出什么举动。趁热打铁的道理,自古便是真理。
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