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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严峻,学生动乱不可小瞧,此次风潮来势汹涌,早已超过了1957年的学生闹事,大有难以控制的势头。
6月4日,忧心忡忡的刘少奇匆忙飞往杭州,向毛泽东汇报北京的形势,并请毛泽东回京主持全避工作。
在杭州西湖边上的宾馆里,参加这次会议的除了刘少奇外,还有邓小平、陶铸、陈伯达等人。刘少奇心情沉重地汇报说:“北京各大专院校的党委领导人被揪被斗,党委处于瘫痪、半瘫痪状态。北京新市委为稳定学校秩序,依照中央向北大派工作组的办法,从6月4日开始向北京各大专院校派了少数试行工作组。现在许多学校的学生纷纷涌向党中央、国务院和北京市委所在地,要求派工作组进驻学校……。”
尽管刘少奇历来以沉着、镇定和冷静而著称,但是在汇报北京的形势时,那种沉重不安的心情任何人都不难看出。
毛泽东对派工作组的态度是:“可以不派嘛,乱就乱它一阵子。”
陈伯达跟着说:“我是提议不要派工作组的。想念群众,才是马克思主义。”
跟着,陶铸谈了他的看法:“我是积极主张派工作组的。做实际工作的人都懂得,派驻工作组,是我们党几十年来的成功经验之一。”
会议出现了两种意见,多数人主张派工作组。
毛泽东静静地听着,并不明确表态,他一口接一口地吸着香烟,把自己笼罩在淡蓝色的烟雾之中。依据多少年来的惯例,各种意见发表过了,最后归毛泽东拍板。毛泽东不开口,谁也不好再说自己的想法。
会场上,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毛泽东的心理素质像铁一样硬,在这种令人难堪的沉寂中,他的思绪游刃于天地之间,天马行空般飘逸。好一会儿,毛泽东终天开口表态了:
“可以派工作组,也可以不派,不要急急忙忙派工作组。”
这样棱模两可的表态是一道费猜的难题,同时也说明了毛泽东政治上的高明之处。毛泽东的基本态度是不要派工作组,但是他留有余地,“不要急急忙忙派工作组”,等于是说,以后出了纰漏还可以再派工作组。
接下来毛泽东又说,派不派工作组只是形式,这个形式也许可以用,但更多的可能是不利于发动群众搞大民主。
刘少奇不无忧虑地请求说:“北京大、中学校的混乱局面,我们确实心里没数,不知下一步运动该怎么搞。希望主席尽快回京主持工作。”
毛泽东挥挥手,像是要驱散眼前的烟雾,但是刘少奇等人心里十分清楚,毛泽东那个动作的含义决不仅仅只是驱散烟雾:“我暂不回京,运动中的问题你们相机处理吧。”
刘少奇急忙赶回北京,召集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进行紧张的讨论。会上许多人认为,目前大、中学校领导已经或者即将瘫痪,情况非常混乱,必须迅速采取措施,决不允许红卫兵们无法无天地再闹下去,要尽快结束这种混乱现状。与会者纷纷说:“原学校领导不起作用了,谁来代替党的领导?工作组就代表党的领导,只有派工作组。”“派工作组要快,要像消防队救火一样快。”
这次会议还作出了“八条规定”,其大意是:内外有别;大字报不要上街;不要开大规模声讨会;不要在校外开声讨会;不要上街游行示威;不要串连;不要包围黑帮住宅;防止坏人破坏;注意保密。“八条规定”没有形成文件,只是通过各级党委口头传达下去。
刘少奇根据毛泽东“相机处理”的指示,在会上拍板说:“哪里出了事,就往哪里派工作组,要像消防队员救火那样快。”刘少奇后来的悲剧从此时已开始了。他并不知道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的动机和意图,毛泽东要“天下大乱”,刘少奇却要“救火”,这样明显把自己摆在毛泽东的对立面,注定了他是自取其辱。好笑的是他还觉得自己是在替毛泽东当好这个“家”。
这次会议之后,“消防队”紧急出动了。北京先后派出工作组近万人,全国各大城市都相继派出了工作组。上海市对29所大学和11所半工半读大学派出了工作组。未派工作组的,也派出了联络员。进驻大、中学校的工作组怀着无限的优越感,以权力者的姿态代理各级党组织的大权,俨然成了党组织的新化身。
现在,刘少奇总算松了口气。
6月23日,刘少奇在一份有关文化大革命情况汇报的报告上批示:“当牛鬼蛇神出笼攻击我们时,不要急于反击,要告诉左派,要硬着头皮顶住。领导上要善于掌握认识,等到牛鬼蛇神大部分都暴露后,就要及时组织反击。对大学中的反党反社会主义份子一定要揪出来。”写完这一段后刘少奇沉思片刻,沾了沾墨汁,接着写道:“对高中应届毕业生中的一些人,经市委批准,可以批斗和戴帽。”
这种笔调和口吻,让人想起灾难深重的1957年。刘少奇自信地认为,这条批示一旦发下去,学生动乱就基本上能解决了。1957年反右不就是这反干的么?1964年“四清运动”也是这么干的。刘少奇相信,只要将闹得最厉害的那几个学生抓起来,其他学生自然会老实本份。中国的问题从来都是这样解决的。
刘少奇哪里知道,这条批示,对他倒台起了多么重要的作用。
事物正在起变化
一位外国人在论及中国的文革时这么评价:“充满如此之多的手段和目的之间深刻的不协调而引起的灾难,充满如此之多的由动机和结果之间的巨大鸿沟而造成的伤害。”这个评价是很深刻的。即使从派工作组这一桩局部事例来看,这个评价也是准确和恰如其分的。
既然在中央一线主持日常工作的刘少奇都对这场文化大革命不理解,那么由刘少奇派出的工作组普遍思想混乱的状况也就可想而知。作为开展文化大革命纲领性文件,《五·一六通知》讲清楚了一些问题,又没有讲清许多问题。比如:什么是“无产阶级左派”?什么叫“资产阶级代表人物”?问题的答案同他们的思想一样混乱。这样的工作组,注定了要遭遇到莫大的困难。
工作组带着“八条指示”开进学校,顿时陷入到一系列矛盾之中。他们依照过去反右和四清运动的惯例,对前一阶段造反的红卫兵们进行严厉的批判,为了维持正常的教学秩序,工作组下令封闭了一些校门,拒绝外来串连的学生入内。背地里,则加紧搜集红卫兵头头的黑材料,准备秋后算帐。
红卫兵们懵了一阵,又迅速组织起来,贴出了“学生运动天然有理”的大幅标语,仗着《人民日报》连篇累牍社论的支持,大胆地向工作组展开了反击。他们说,中央“八条指示”是背着毛主席搞的“黑八条”,“是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紧箍咒”。
双方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他们各自都引用毛泽东语录,证明自己一方的正确。
刘少奇的批示传达下来之后,工作组领到了“尚方宝剑”,立即闻风而动,对红卫兵的仇恨像火山一样喷射而出,纷纷将领头造反的师生和红卫兵头头打成“反动学生”、“右派分子”、“反党分子”、“反社会主义分子”……许多红卫兵组织被宣布为“反革命组织”。
一个又一个事件发生了。工作组派出后的20多天里,北京市24所高校有近万名学生被打成“右派”,数千名教师被打成“反革命”。至于全国范围,数量就更多了。
当时在全国反响巨大的有西安交通大学“六·六事件”和北京清华大学“六·一八事件”。
位于黄河岸边的古城西安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这座城市开始躁动不安了。西安交通大学这所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率先扯起了造反的旗帜,当工作组开进交大时,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一个颐指气使的女大学生身上。她叫李世英,是“闹事的尖子”,写了20多张攻击校党委和省委的大字报,言辞十分激烈。工作组组织其他学生写大字报对李世英进行批驳,骂她是“美女蛇”,随后工作组索性逮捕了她,并将她和另外一批学生头头戴上高帽子游校批斗。6月9日中午,李世英从关押她的房间窗户里跳楼自杀,幸好自杀未遂。后来,毛泽东称李世英为“学生领袖”。
北京清华大学,20岁的学生蒯大富6月21日在一张大字报上写了这样的批语:“革命的首要问题是夺权斗争。从前权在校党委手里,我们和他们斗,把它夺过来了。现在,权在工作组手里,那我们每个革命左派就应该考虑,这个权是否代表我们?代表我们则拥护,不代表我们,则再夺权。”
批语转到参加清华工作组的王光美那儿,王光美明确指出:右派学生蒯大富要夺权。国务院副总理薄一波则打电话给工作组指示反击。6月24日,工作组组长叶林讲话,指出蒯大富要向工作组夺权,“这是一种反革命行为”。顿时,会场上一片混乱。
6月26日,清华园举行了“拥护工作组”的示威游行。师生们高呼“无限信赖工作组”、“反对工作组就是反党”等口号。根据刘少奇的指示,清华工作组进行“反蒯斗争”,蒯大富多次被批斗,并被关押18天,开除团藉。和蒯大富一起挨斗的学生领袖中,有一人自杀身亡。
面对工作组的强大攻势,红卫兵拼死反击,他们重新组织力量和工作组对峙。
6月8日,北京邮电学院发生了驱逐工作组事件,这一行动无疑激发了整个北京市反工作组的浪潮,红卫兵与工作组的冲突,已经公开化、明朗化了。
继北京邮电学院赶走工作组之后,几乎所有学校都出现了反对工作组的大字报,许多红卫兵引用毛泽东《送瘟神》的诗词,要操场上、饭厅前焚烧纸糊篾扎的“瘟神”,高唱“纸船明烛照天烧”的语录歌。
红卫兵认为自己的行动是革命的,而工作组则是“钻进我们肝脏内的牛鬼蛇神”。6月18日,北大工作组召集全校师生开大会,红卫兵们根本不予理睬,在38楼设置“斗鬼台”、“斩妖台”,揪出以陆平为首的40多个“黑帮分子”,挂牌子,抹黑脸,戴高帽,罚跪,游斗,往头上扣字纸篓,驾喷气式飞机……他们将对工作组的满腔怨恨全都发泄到了那些已成“死老虎”的黑帮分子身上。
在红卫兵组织的反击中,最有影响、最富攻击力的是清华附中率先扯旗造反的那一拨红卫兵们。他们大多数人中血管里流淌着“红色贵族”的血液,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使命感,他们觉得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是正义的、神圣的。面对工作组的压制,红卫兵的活动有的从地上转入地下,从公开转入秘密,完全用他们父辈对付国民党的办法来对付共产党的工作组。
6月24日,在清华附中贴出了《论无产阶级的革命造反精神》的大字报,这份战斗檄文似的红卫兵宣言一经贴出,迅速引起了巨大反响。这篇出自十六七岁高中生之手的奇文,气势磅薄,文笔流畅,在当时的红卫兵们看来,真有惊天动泣鬼神之气概。后来,党报党刊曾予以全文转载,毛泽东对该文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文章中他们大声疾呼:“修正主义统治学校十七年了,现在不反,更待何时?”“我们就是要‘狂妄’!我们就是要‘粗暴’!”“我们就是要把你们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排炮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