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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法歇尔沉思着,关上了通话器。对唐龙来说,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剩下的部分就是法歇尔这次谈话的核心了。
“好了,我们不谈唐龙了,艾涟。我能叫你艾涟吗?”法歇尔依然温和地说道,很耐心的态度,在这种平和的态度下,却包含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毅力。
“可以,将军。”艾涟说道。
“还记的我们以前的约定吗?你做到你所做的,我也是。”法歇尔微笑地看着艾涟。
“什么?”艾涟吃了一惊,“你找到了……”
法歇尔仔细观察着艾涟的眼睛,发现这件事情的确对她很重要,这样的话,要达到法歇尔的目的就不太困难了。
“是的,我找到了,”法歇尔点点头,“我找到了你的生父。”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艾涟的脸红了,又马上苍白了。
“我可以肯定。”法歇尔说道。这是法歇尔式的回答,他说能肯定,那就是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把握。
艾涟不说话了,思绪一片混乱。
“你不想见见你的父亲,那个给你生命的人?”
“不……”艾涟想要说什么,却说不下去了。
“我以前说过,亲情是天生的,无法抗拒的,即使是两个联盟的巨大意识鸿沟也阻挡不住的。”法歇尔感叹地说道。
“你是说,我的……那个人,是在奥斯联盟?”艾涟颤抖地说道。
法歇尔点点头,说道:“奥斯联盟最高军事委员会主席,门特耳松元帅。”
艾涟呆呆坐着,并没有说话,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只让她感到有些麻木,有些惆怅。
法歇尔有些怜悯地看者她。
“艾涟,你的父亲是一个值得像你母亲这样的人去爱的,只是联盟阻隔了他们,才造成了今天的这种悲剧。”
艾涟的泪水无声无息的从秀美的脸庞上滑落。
“人类是这么残酷,说什么为了联盟的利益,却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保不住,”法歇尔叹息地摇摇头,说道,“这种悲剧不应该在继续,联盟的鸿沟应该被填埋,由于是在人类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刻。”
艾涟有些吃惊地看者法歇尔,不知道他的含义。
法歇尔看着艾涟,紧皱了细细的眉毛,脸色有些凝重,好象有什么抉择很难做出似的,这在法歇尔是很少见到的。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候,他不曾犹豫,在站立到历史的转折点上时,他不曾犹豫,但是,现在,他却显得有些举棋不定了,虽然在他一贯镇静的表面下,看不出什么,但此时,法歇尔的内心在激烈地交战着。终于,法歇尔下定了决心。
“艾涟,你为什么要参加军队?”法歇尔问道。
艾涟抬眼看了看法歇尔,有些吃惊地问道:“将军,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哦,对……是这样,”法歇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道,“是的,是的,你说过了……”
沉默的空气再次出现在这个办公室。法歇尔突然站了起来,来回的踱步,手背在后面。艾涟的目光随着法歇尔移动。过了一会,法歇尔停住了脚步。
“艾涟,”他又问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曾经后悔过你的选择吗?”
艾涟摇了摇头。
法歇尔苦笑了一声。
“可是我有些后悔了。”
艾涟惊讶地看着法歇尔,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法歇尔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浩瀚的宇宙,那里,静静停泊着人类的战舰,整齐地排列着,整装待发。
“当我还是一个军事学院的学生时候,充满了美好的梦想……”法歇尔慢慢说道,语气相当沉重。
“我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好的军人,一个真正的军人。那个时候,我一直认为,纯洁的心,勇敢的灵魂和智慧的头脑,是军人最基本而不能放弃的准则。我鄙视那些官僚的将军和无能的指挥官,还有依靠裙带往上爬的军官,我不屑和他们为伍,依靠自己的信念执着的奋斗着。”
法歇尔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似乎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那个时候毕业生都要向考官行贿,才能被分配到好的舰队服役。当时的考官曾经向我暗示,我有机会到中央集团舰队担任分舰队指挥官,他的意思我明白,于是我向纪律委员会检举了这件事情。”
“后来呢?”艾涟问道。
法歇尔露出了一丝鄙夷地冷笑。
“后来?后来我被调到了机关参谋处,一个永远不会出头的地方。又过了一年,我主动要求调到最边远的星系舰队:红矩星系舰队,那些官老爷把不得甩掉我这个包袱,于是就爽快的批准了。”
法歇尔说到这里,顿了顿,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窗台。
“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纯洁、勇敢和智慧是我行动的准则,也是我做人的准则。当战争来临的时候,我甚至感到了一丝喜悦,希望借助这场暴风雨来洗刷人类的所有污垢,还人类一个全新的面貌,只有这样,人类才能昂首走向未来。”
法歇尔的两眼炯炯有神,呼吸有些急促,第一次显得有些激动。
“将军,”艾涟说道,“无疑这个时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法歇尔扭过头看了看艾涟,原先的兴奋就像阳光下的露水一样又马上消失了,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口气还是那么抑郁。
“我始终相信,有一颗纯洁的心对一个军官来说是多么的重要,然而,随着战争的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残酷,我却开始犹豫了。”
艾涟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法歇尔说的是什么意思。
“为了取得胜利,我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手段,这个词眼,当初我是多么的痛恨,而现在,我却要和它联系在一起。军人的义务和人的信仰时常会不可避免的发生冲突,为了胜利,要不惜一切,而有些事情,作为有信仰人是不能去做的。”
“我不明白……”艾涟越来越糊涂了,不知道法歇尔此时讲这些干什么。
“就拿唐龙来说,”法歇尔看着艾涟,“唐龙是我的朋友,虽然表面上看不出这种微妙的关系,但是,我可以信任的少数人中,唐龙是一个。我们这种友谊在很早就确立了,还在唐龙是红矩星系一个微不足道的矿工的时候。有的时候,我很羡慕唐龙,他虽然不是军人,冲动,不顾大局,但是他还是一个纯洁的人,并没有堕落。”
“堕落?”
“对,堕落,”法歇尔苦笑了一声,“而我已经堕落了。”
“将军……”
“在面对强大的未知生物的时候,我并不感到害怕,在最危险的战场上,我依然可以微笑着面对死亡。但是,在面对自己的内心时候,我却开始害怕,仿佛并不能认识自己,良知和军人的职责在不断冲突着。最后,军人的天职占了上风,为了胜利,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心灵的堕落,为了胜利,我可以做自己不齿的事情,比如,背叛。”
艾涟吃吃地看着法歇尔,有些恐惧,从来没有看见过法歇尔这样的冲动表情。
“后来我想明白了。”法歇尔的脸上出现了那种殉道者的悲伤表情。
“作为军人,随时都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心灵,比起人类的利益,个人的牺牲又算的了什么呢?就算让我变成一个恶魔,被后人诅咒,唾弃,只要一切卑鄙的手段可以保持人类继续生存,那么牺牲也是必须的。”
“将军……”
“和原来的我相比,我确实已经变了。”法歇尔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艾涟,说道:“现在,艾涟,该轮到你作出牺牲了。”
艾涟吃惊地看着法歇尔,感到了身上的一丝凉意。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棘手问题,就是如何修补和奥斯联盟的裂痕,使得人类能够全力投入对刺岩卡的战争中去。”法歇尔看着艾涟,“艾涟,在这个艰巨的使命要由你和我来完成。”
艾涟看着法歇尔,吞吞吐吐地说道:“你……要我干什么?”
“和我结婚,艾涟。”法歇尔平静地说道。
“什么?”艾涟吃惊地问道,眼睛瞪的圆圆的,而脸却红了。
“不要惊讶,艾涟,这是政治联姻,为了两个联盟,为了人类,我们都要作出牺牲。这种牺牲无疑是非常高尚的。”
艾涟的脸涨地通红。“我不明白。”
“很简单,你是奥斯最高军事权利领导人的女儿,而我是多勒斯联盟的军事指挥官。我常常在思索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可以最大限度的将人类完整的联合起来,全力对抗外来种族的入侵。我可以率领舰队冲锋陷阵,可以浴血沙场,甚至可以打败刺岩卡,但是,面对人类两个联盟之间的巨大鸿沟,却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在一朝一夕修补的。”
法歇尔走到桌子前,靠着桌子,面对着艾涟,盯着她的眼睛。
“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暂时使两个联盟消除隔阂,也是最原始的办法:联姻。历史上,人类使用这个办法已经好多次了,有的时候是为了消除民族的矛盾,有的时候是为了消除国家间的战争,每次都出奇的奏效。这种古老的方式激发了人类最根本的血缘情结,而现在,艾涟,我们的婚姻纽带是在浩瀚的宇宙中将整个人类星系连接在一起,牢不可破。”
“我……”艾涟犹豫着,这种事情来的太快,艾涟无法接受。
“我并不勉强你,艾涟,”法歇尔说道,“你可以考虑考虑。不过,请记住,在你作出任何决定的时候,都必须首先考虑你是一个人,是人类的一份子。去吧,艾涟,好好考虑一下。”
艾涟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很快会给你答复的。”
法歇尔点了点头。
艾涟离开了。正如法歇尔所料,唐龙早已经不在门外了,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也许对艾涟来说,有点难,婚姻对女人来说是很重要,可是,法歇尔暗自想到,还有什么比人类的利益更重要呢?况且,艾涟马上就要失望了,唐龙现在正处于被背叛和出卖的愤怒中呢。法歇尔此时却轻轻叹了一口气。
“法歇尔,从现在开始,你的心将不再跳动,永远的冰封住吧。”他喃喃地说道。
唐龙感到自己像跌入了冰库一样,像被彻头浇了一盆冷水,心中空荡荡的,就算在刺岩卡巨大的飞船中也没有这样的感觉,发自内心的寒冷。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牺牲,什么保护,什么关心,都是假的!艾涟怎么会在意一个喜欢闯祸的小子,怎么会对他这个一无是处的唐龙感兴趣。这一切,只不过是高明的法歇尔的刻意安排,不论是艾涟在医院的探病,还是和唐龙一起被刺岩卡绑架,都是设计好的圈套。可怜啊,唐龙不免自伤起来,说不出的滋味。难道在人间就没有一点的真正感情?唐龙突然觉得就算是主脑也好,雅拉也好,都起码不会欺骗,不会像人类这么狡诈,坏也坏的直率,罪恶也罪恶的袒露,而人类,永远把罪恶掩盖在美好的光环下。唐龙突然感到万念俱灰,提不起一丝精神,垂头丧气,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喂,伙计。”正在彷徨乱转的唐龙被迈克发现,亲热的过来拍着唐龙的肩膀,“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唐龙看了一眼迈克,眼里有些戒备。不知道迈克是不是法歇尔埋伏的另一着棋。唐龙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太可信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