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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了两口气,陆辕走上前去:
“嗯……苏大哥,你……还好吧?”
呸呸!陆辕你可真怂!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这种嘘寒问暖算什么啊?
苏淮瞥来一眼,凶神恶煞的眼神顿时把陆辕全部气势压下去了:“我去做饭,乖乖等着。”说完,闷着头直奔厨房,倒也还知道不迁怒于人。
看来,今日不是个兴师问罪的好时候,反正大过年的,就暂时放他一马!
陆辕撇撇嘴,把产钳收回屋子里,再过去厨房,正看到苏淮从蒸锅里取出馒头,然后看着一个笼屉发呆。
“这是什么?”顺手提起一个豆馅儿馒头,苏淮有点嫌弃地皱着眉。那是个小刺猬,概是因为没包好,黑色的豆沙从馒头皮里漏出来,弄得白白的表皮脏兮兮的。而刺猬一身的刺不知怎的,没有立起来,反是软趴趴的黏在身上,好像长了一身癞似的。
陆辕突然有点不想承认那个东西是他做的了,干咳两声,循循善诱道:“那个……你不觉得他长得……挺像一个刺猬么?”
“……”盯着那脏乎乎的馒头瞅了半天,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苏淮正愣着,手里的刺猬就被陆辕一把抢过去。
“不吃算了!干嘛一副挖苦的样子!”哼了哼气,陆辕狠狠咬了一口馒头。
不得不说……还……真的怪难吃的。
“那这个是什么?”苏淮一收手,陆辕没能成功把笼屉抢到手,苏淮顺手又提起一直小兔子,咬了一口,含含糊糊道:“老鼠么?”
“咳……”被馒头噎住,陆辕脸上发黑,过去继续抢笼屉,苏淮把小馒头整个填进嘴里,腾出手来抓住陆辕的手腕,然后又是把笼屉放到一边,再腾出手直接摸上陆辕的脸。
“你……”陆辕大惊,一张嘴,叼着的馒头就咬不住,苏淮直接上手一推,大半个馒头都塞到陆辕嘴里。
“别浪费粮食!”
“唔唔……”
“脏死了!”苏淮拿手蹭掉陆辕脸上的豆馅儿,又是抹抹他满是馒头渣子的嘴唇。
“唔唔……”陆辕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噎得还是气的。但是视线里苏淮的脸,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僵硬了。
等到陆辕好不容易咽下去馒头,苏淮那边已经开始包饺子,馅料是酸菜猪肉,看上去晶莹剔透的一片,发着清新的酸味,闻着就有些馋人了。陆辕不好意思看着,也跟着过去帮忙,别的不会,包饺子还是会的,两个人一个擀皮,一个包,搭配的倒是和谐。
等到包的差不多了,苏淮留下一堆皮让陆辕忙活着,自己去做菜。
鲤鱼去了骨刺,但是不刮鳞,直接剖开平铺着,鱼头和鱼尾稍稍拦一刀,朝上立起来。锅里热了油,下鱼炸酥,金黄着盛出来。再用大锅熬了酱汁,是一股浓浓的糖醋味儿,起锅浇汁,鲜亮的褐色汤汁流淌过焦黄的鲤鱼,发出滋啦滋啦的脆响,浓香四溢,陆辕看得直愣,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苏大哥,这是什么鱼啊!”飞速包好最后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陆辕赶紧凑过去,接着帮忙端盘子的机会,闻了又闻,酸酸的味道让他食指大动,最近果然是对于酸的东西最没有抵抗力了。这顿年夜饭又是酸汁鱼,又是酸菜馅儿的饺子,简直太和他心意了。想着想着,陆辕就不由得抿着嘴笑得张扬。
“这个叫罾蹦鲤鱼,算是镇上馆子里的名菜了,就是做着麻烦,今儿过年,便宜你了。”盘子推到陆辕手里,苏淮回身忙活着煮水,准备下饺子。
等到陆辕收拾好桌子,摆上鱼,苏淮又是从院子里的酱菜坛子里夹出两条长茄子,搁得盘子里端进来。长茄子里面填了香菜蒜末,外面撒了盐放得坛子里腌着,随吃随取,茄子凉凉的,还有一股蒜香,下酒正好。
最后出去一趟,捞了饺子,又拿了酿好的屠苏酒,让陆辕拿进屋里,苏淮在院子门口放完爆竹,也跟着进了屋。
屋里炭火烧得旺,摇曳的烛火映出一室温馨的暖黄,苏淮净了手,转身正看着陆辕盘坐在土炕上,直勾勾盯着饭菜等得辛苦。
不知道为什么,苏淮这一刻,很想笑。
火炕暖哄哄的,酒菜飘香入鼻,炭火哔卜入耳,屋外爆竹喧响,苏淮从木格窗看出去,隐约可见天光明灭。转过脸是埋头猛吃的陆辕,酸脆的菜色显然很合他的胃口,毛茸茸的脑袋对着自己,脸都不抬。
屠苏酒斟入陶盏,发出流畅的声响,陆辕猛地抬眼,弯起油亮的小嘴,嘿嘿笑出声来:“苏大哥,我也要!”
看着陆辕推来的陶盏,苏淮皱皱眉:“这屠苏酒是药酒,驱寒祛病辟邪的,是该喝一口,你少喝一点。”浅浅倒了小半杯,苏淮对于上次陆辕酒后撒泼的行为还是心有余悸。
“药酒?”陆辕晃着酒杯,显然对于那点酒液很不满意。
“你不知道屠苏酒?”苏淮一愣,过年喝屠苏酒是风俗,就好像除夕放爆竹一般寻常,怎会有人不知道?看陆辕也不像说谎的样子,苏淮眉头皱得更紧了。
陆辕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僵,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有点露怯,赶紧垂下头:“我……我虽然从小时候就来到这儿,但家乡不在这里,也从没在这里过过年……才什么都不懂。”
这副身体本来长得就和村民不太一样,光是发色就很奇怪了,陆辕这个说法也是合理。只是从没过过年听起来倒真有些可怜,若说他是外乡人举目无亲,却笨手笨脚的,细皮嫩肉,没吃过苦的样子,再加上长得挺俊,还是个犯了淫=乱罪的逃犯……
苏淮脸色微沉,不由得产生些不甚愉悦的联想,闷下半盏酒,淡淡道:“你身上的伤痕恢复的差不多了,等到过了十五,我就送你去镇上找个活计。”
顺便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扔掉算了!
后面这一句,苏淮还是没说出口。
“啊!那谢谢苏大哥了!我也好快点还清你的钱!”陆辕完全没听出话里的玄机,脑子里只想着去了镇上赚钱,还清了苏淮,说不定还能攒下点来买只小羊养着,等到羊产了奶,就卖给村里新生的娃子喝,这可是大买卖啊!
越想越顺畅,陆辕笑嘻嘻地喝着屠苏酒,直喝的身上暖呼呼的:“对了!苏大哥!这酒也是你亲自酿的吧!做菜一流,酿酒也是好手艺,呵呵,你要不说你是大夫,我肯定以为你是厨子呢!”
“……”苏淮这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多喝了几杯酒。
一餐饭吃得饱足,收拾了碗筷,苏淮点着院子里的红灯笼守岁。再进屋,发现陆辕脸色红润,竟是倒在土炕上呼呼睡着了。
走过去,隐隐闻到陆辕呼吸里略带的酒气,他正抱着自己的外衣,吧唧着嘴,嘟嘟囔囔说着醉话:“一个竹筐一文钱……一百五十文钱才能买一只小羊……好难啊……呵呵……去镇子里干活就可以多赚钱……然后买羊……”
眉峰抽了抽,苏淮弯腰推了推陆辕:“起来擦把脸再睡。”
“嗯……”不耐烦的推开苏淮的手,陆辕嘟囔:“老妈,别烦我啦!让我睡一会儿……”
动作一僵,苏淮的脸色又沉了沉:“老妈是谁?”
“嗯……好烦……”又是滚了几滚,陆辕挠了挠脖子,领子扯得有点乱:“明天还要上班,有个手术呢……老妈你别管我啦!”
苏淮的脸彻底黑了,视线顺着陆辕露出的脖子往下看,隐约在微敞的衣襟里看到浅浅的一个红印子,苏淮只是略略犹疑了一下,便是伸手去扯开陆辕的衣服……
略白的胸口上,是个手指肚大的红印子,长圆的形状,倒是跟自己给他起的名字有点像。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颜色的胎记,说明这个人,这个身材颀长,很像男人的人,是个小哥儿!还是破了身子的小哥儿!
“你……到底是谁?”
“说了别烦了!你连你儿子都不认识了啊!”厌烦地抓住苏淮的手腕,陆辕接着酒意一吼,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陆辕傻了,苏淮也傻了。
“苏大哥……你干嘛摸我?”
15、分床睡 。。。
四目相对,陆辕傻了,苏淮也傻了。
“苏大哥……你干嘛摸我?”
甩开陆辕的手,苏淮抚额,闷声道:“你喝多了,赶紧睡吧。”
迷迷糊糊地揉揉眼,陆辕还在醉意里,伸手扯扯苏淮的衣角:“嗯,你不一起睡么?”
睡眼朦胧的陆辕抓抓脖子,苏淮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就是那团刺眼的红色,喉咙一紧,苏淮无意识地后退两步。陆辕抓着他衣角的手拽了一空,人晃了晃,差点从炕上掉下来,抬头疑惑地看着苏淮。
“咳……今天是除夕,我……守岁。”
“哦……”翻了个身,滚两滚,陆辕抱紧了苏淮的衣服,再一次打起酣来。
手指揉上额角,苏淮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阴沉。
第一回诊出喜脉,苏淮觉得是自己医术不精;第二回诊出喜脉,苏淮怀疑陆辕得了怪病;第三回诊出喜脉,苏淮困惑他怎么这么像是个骨架很大的哥儿……
现在一看,他还真就是个骨架很大的哥儿!
明明是个哥儿还跟到处跟男人凑合,而且毫不介意地跟自己同床同被……这个麻烦到底是真那么不知廉耻还是太迟钝?
哼出一口闷气,苏淮坐在土炕上,跟陆辕隔着一个炕桌,盯着他的睡相看。半天,拉过来棉被给他盖上,闷闷地看着窗外。
这么些年了,他苏淮也没守过一次岁,今年反倒是因为没床睡……
闷气上来,抬脚就踹了踹陆辕的屁股,听着那边梦呓般的哼哼两声,苏淮倒也没舒服多少。
这家伙,该不是预备带着娃子缠上自己了吧?
轻轻叹了一口气,窗外天光明灭,爆竹声还是没有停歇。苏淮的眼眸映着摇曳的烛火,显得有些捉摸不定。
家里那边今天又来人催自己了,那个老头子想抱孙子想疯了吧!随便挑个哥儿就想往自己身边塞。营生也是,张口闭口就是继承他的家业,也不管自己乐不乐意……但即便如此,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一趟了。
转头看了看睡的正香甜的陆辕,痴痴笑着不知在做着什么傻梦。苏淮忽而漾起一抹笑意,很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么想来,被缠上了或者……刚刚好。
*
三十一过,年一转眼就过去了。陆辕这些日子除了吃吃睡睡就是跟着苏淮去串串门子,收收红包。当然,红包最后都入了苏淮的腰包,这肥肉倒是长在了自己身上。
按照陆辕的法子,王家娃子喂了小半月的米汤虽说没有一般娃子壮实,倒也是没得什么大病。陆辕去串门子的时候抱过娃子一回,小脸小手胖乎乎的倒是可爱,小娃子好像也特别喜欢自己,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蹭。杆子说是不是小圆身上有米汤味儿,他家小哥儿喜欢,也凑过来闻,倒是直接让苏淮拎走了。
不过,听说了自己要去城里找活计,杆子也凑热闹要跟着去,王家阿么也说两个人正好做个伴,有个照应。约定了这件事,陆辕还是很高兴的。倒是苏淮的脸一如既往的黑,只不过这个死人一天倒头黑着脸,陆辕也懒得去猜测今天这种黑脸程度跟别的时候有什么不同。
正月十四的晚上,想着明儿一早就要去镇上找活计,陆辕就兴奋地睡不着。憋在这么个小村子里,每天一睁眼看见的不是苏面瘫,就是猪啊,鸡啊,鸭啊,陆辕都快要闷死了。想到在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