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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淮一愣,继而抓下陆辕的手,轻轻一拽:“其实,你长得跟泷儿有几分神似。”
陆辕只来得及看见苏淮稍纵即逝的笑意,便是被他一拉,搂在怀里。
“喂——你这是干什么!”
“乖乖让我抱一会儿。”苏淮声音闷闷的,说话间,鼻息弄得陆辕侧颈直发痒。
“就算是两个大男人,这样抱着也太奇怪了吧……何况……”
“安静点。”
“你……在怀念那个泷儿吗?”
“答应我,不许走。”
苏淮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陆辕也没理由拒绝了。若是能做他的挡箭牌,让他可以借着自己追忆一下从前的恋人,倒也算是报答他了吧。
只是……陆辕皱皱眉,这心里头,隐隐作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摇摇头,陆辕还是抬手安抚般的回拥住苏淮:“嗯,我知道了,我不走。”
湿热的鼻息喷在陆辕的脖颈上,苏淮似乎在笑。
“呃……喂……你的手在摸哪里啊?你不要把嘴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的啊!我说你……”
“嘶……小圆……别抓我的背……我知道了,还是先把药上完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之谁是泷儿】
多年之后的某一日。醉暖春帐,陆辕撑着腰起来,浑身上下都是酸的不像话,打开窗帘子,春朝的日头高悬,鸭蛋黄一般。
“唉……这日头……果然是很黄啊……”
歪歪扭扭的走上两步,身体某处倒真是疼得厉害。陆辕在心里又是骂了一百遍苏混蛋。
推开大门,华家父子正在院子里打扫,瞅见陆辕出来了,华子笑道:“少么么今儿起的真早,要上早茶吗?”
扭脸瞥了一眼床上睡着的苏淮,陆辕哼了一声:“有砒霜吗?”
“呵呵,少么么真会说笑!少么么性格这么活泼,要是见到泷儿这家伙,一定也是喜欢极了……”
“泷儿!”陆辕一愣,忽而想到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个场景,那死混蛋一瞬间的低迷让他心生怜悯,从此便留在这府里,如今想跑却不知道成了多少孩子的阿么了……
“怎么,少么么也知道泷儿?”
“啊,淮之提起过,说是他的初恋情人……”
“初恋情人?少爷这么说过!”华子忽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淮之说他们青梅竹马,可惜有一年灾荒,泷儿得病死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要说青梅竹马也对啦……泷儿也的确是因为少爷一时忘记喂它,出去瞎找食吃,最后染了病死的……不过说初恋未免也……”
“等一下!你说喂它?还说找食吃?这泷儿,不是个哥儿吗?”
“哥儿?少么么,少爷没告诉你,泷儿是他八岁那年养的大花猫吗?”
“……”
陆辕脸上抽了两抽,忽而狠狠道:“华子,你那扫帚,给我使使。”说着,过去抢了华子的扫帚,大步朝着屋里冲进去。
好你个苏骗子,你给我等着!
30、往事
苏家酿酒的忙季还没有过去,地窖里发酵一天一夜的酒母继续被搬运出来,放在天锅里面蒸馏。这是一个圆形的有些像水井的家伙儿,架在基座上,分为上下两层,下面的锅里装酒母,上面的锅里装冷水,基座上柴火旺盛,蒸煮酒母,含有酒精的气体被上面的冷水冷却,凝成液体,从管道流出,这种是蒸馏出的白酒。
陆辕前些日子惹毛了苏老爷,这阵子只好老实在家里呆着,大厨房里飘出浓浓的酒香,陆辕成日都是有些醺醺然。
这一日,陆辕正在小厨里面帮着苏淮择豆角,就听得外面张家大哥的声音,再抬眼,张家大哥便是找的后厨来了。
“苏老弟,新哥儿,好消息啊!”张家大哥满面红光,喜滋滋地走过来:“还记得前些日子说的紫菜海带生意吗?我昨儿就去码头那边找沿海的村民买了一批紫菜和海带,今儿个一大早,全部卖给蛮子了。”张家大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陆辕:“拿着,这是给你的提成,哈哈!”
“给我?”陆辕有些讶异地眨眨眼。
“自然是给你,你替我出了这样一个好主意,我赚了钱自然有你一半的分成。”张家大哥笑笑:“数数,里面是两贯铜钱。”
拿着红包,沉甸甸的,陆辕还是有点发愣,这可是他在这里赚的第一份钱?不由得转脸去看苏淮,苏淮便是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揉揉陆辕的头:“给你的,就拿着吧!”
说着,转脸招呼张家哥哥:“张家大哥既然来了,便留下来吃饭吧。”
张家哥哥嘿嘿一笑,过去瞅瞅炒锅,里面刚刚炖好一锅三鲜卤子,黑木耳、腐竹、蘑菇、肉片、虾仁和黄花菜配以各种辅料,最后用淀粉汁儿勾芡,还抡了鸡蛋花在里面,浆浆糊糊一大锅,闻着就很有食欲。旁边案板上,放着还没来得及下锅煮的干面条。这是要等着煮好了,跟卤子还有菜码拌着吃的。
“今儿个是苏老弟亲手下厨,那我可是有口福了……啧啧,还是捞面啊……”正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新哥儿,那商队头子真是你亲哥吗?今儿个他听说我要过来,非要跟着一起来,说是喜欢中原的酒,想跟苏老爷下一笔订单,现在正在外头跟苏老爷谈呢!还说谈完了生意正好顺便看看你……我说……诶?人呢!”
张家大哥说着,慢慢转过头,只看见桌上扔着一盆没择完的豆荚,这屋里哪还有陆辕和苏淮半个影子!
陆辕和苏淮冲出去的时候,赞布正在大厨房里观摩苏家酿酒,一边看,一边不时和苏老爷说上几句。陆辕看得揪心,真怕那个野蛮人跟苏老爷说些有的没的,苏老爷要是知道他家宝贝儿子娶了个野蛮人,那人的哥哥还是个狰狞刀疤脸,还不气死了!
正当口,赞布恰巧一扭头,看见了苏淮和陆辕,脸上顿时漫起喜色。回身对着苏老爷说了句什么,苏老爷愣怔着,赞布便是朝陆辕这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拉米尔!你特意来见我的吗?”赞布很是高兴,过来就要抓陆辕的手,被苏淮生生阻截了。
“赞布大哥,你刚刚该不会告诉苏老爷我是你弟弟吧?”陆辕在苏淮身后担忧地开口。
“拉米尔,在你答应跟我回去之前,我向上天起誓,不会破坏你现在的生活的。”赞布认真地盯着陆辕看,沉声道:“拉米尔,你身体里留着草原的血,你是富仁家最宠爱的小哥儿,家里所有人都很想你。现在决定了吗?跟我回家吧!”
“有话还是进屋说。”苏淮忽然打断赞布,环视一眼,发现苏老爷正有些奇怪地盯着这边,抬手招呼过来华子:“去把厨房里的面条煮了,菜码焯水,做得了叫我们出来吃饭。”说完,带着陆辕和赞布,直接进了房间。
才一进门,苏淮让着赞布坐下,便是顺势抓住陆辕的手,很是郑重地站在赞布对面:“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人,肚子里怀着我的骨肉,对不起,我不能让他跟你回去。”
赞布一愣,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半晌才看向陆辕,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陆辕没想到苏淮会说这种话,现在这种状况,简直就像是拜见岳父岳母的套路……陆辕觉着耳根子一阵发热,手被苏淮狠狠捏了一下,才不清不愿地“嗯”了一声。
“拉米尔,你终究不是中原人,这里也不是你的家乡,更没有亲人保护你。你留在这儿,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就算是这样,你也要留在这吗?”赞布叹了口气,再一次确认着,有些话他说的含糊,但陆辕听得明白,他是在说,你曾经犯了重罪,还被这里的人通缉,你留下来,说不定还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在那个拉米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赞布第一个和他见面的时候便没有说清楚,就算是他问,赞布也故意避而不谈,他明白,赞布是在保护他,不想让他回想起过去难过的记忆。可是,现在陆辕决心留下来,再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那说不好是要连累苏淮的。
陆辕攥起拳头,认真地看着赞布:“对不起,赞布大哥,我决定留在这里了。所以,请你把过去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房间里有些昏暗,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隐约还能听到外面天锅蒸酒呼呼的声音。赞布叹了一口气,然后用他带着浓重口音的中原话,参杂着番疆蛮语不甚流利地讲了一个故事。
富仁家是草原上很大的一个部族,他们喝着天山水长大,有着健硕的体格,和黑亮有神的双眼,阿米尔是富仁家最小的哥儿。拉米尔出生的时候早产,身体比起哥哥们略显孱弱,当时看在赞布眼里,就像个猫崽子。黄黄的胎发,琥珀色的眼仁,细白的肤色,看上去跟富仁家的孩子大不相同的特征,让赞布觉得这小家伙是发育不良的。
随着拉米尔慢慢长大,不止体格比不上其他人健硕,样貌以草原人的标准来看也是难看的,而且也许因着早产的缘故,拉米尔的智力也不怎么高……因着这些,拉米尔到了适婚的年纪,依旧找不到婆家……尽管如此,拉米尔还是富仁家最宠爱的小哥儿。
一次商队去中原贸易往来,十八岁的赞布跟着前领队去长见识,拉米尔吵着要去,赞布拗不过,便也带着他去了。中原果真是宝地,那里的人富足,生活也是精致,他们在驿站遇到一个热心的公子,常常领着他们去游历附近的名胜,也常常在赞布忙着贸易的时候,帮着他照顾拉米尔。赞布本来觉着那个公子是个好人,却不曾想有一日那公子没打招呼就还家了,而拉米尔却迷迷糊糊地失了身。
赞布气得发了狂,便是领着拉米尔找上那富家公子的家门,要那人对拉米尔负责。
“你情我愿的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负责?可是你家的哥儿勾引我在先啊!”
“拉米尔他什么也不懂,若不是你教他,他怎么会……”
“你也知道他什么都不懂?难道你要我一个风流才子,娶个傻子过门?”
话不投机,赞布也是恼极了,上手便是打。赞布力气大,几记重拳那公子便是趴下了,眼瞅着大院里打手往外冲,赞布拉着拉米尔便是往回跑,一回驿站,便是收拾行装,要去官府告状。谁料还没出的门,官差便是冲进来。
原是那恶人反咬一口,说赞布恶意殴打他,如今全身瘫痪,丧失自理能力,要官府治他兄弟二人的罪……
赞布气不过,说是那恶人玷污了他家哥儿在先,官府却说,是他家哥儿勾引名门子弟,犯了□罪,要处以柳叶剐,浸猪笼。
赞布被押入大牢,一顿好打,等到被放出来,拉米尔已经被施了刑,浸在河水里泡着。赞布心里愤恨,入了夜便是偷偷去救了拉米尔,抱着他逃跑。官府发现罪犯逃脱,更是罪加一等,派出官兵一路追捕。赞布为了引开追兵,把拉米尔藏在一个小村子的树垛子里,自己跑走,跑了三天三夜,还被官兵在脸上砍了一刀,赞布终是躲过去了。等到他回来寻找拉米尔,却发现人不见了……
赞布被官府通缉,不能在中原逗留下去,便是跟着商队回草原躲着。但是只要有去中原的商队,赞布都会拖那里的人帮忙寻找拉米尔。
后来赞布听说,那富家公子家里出了点事情,威望及不上以前,官府没了好处也不帮着他办事了。于是,这件事过去几个月,便是平息了。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