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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带着武才人入御马厩,巡看着御马。
李世民问马夫:新进的狮子骢驯得怎么样了?
马夫入马厩,牵出毛色青白相间的狮子骢:还有野性。
李世民点头赞赏,马夫遛马,马开始躁动。李世民注意看着,马夫控制躁动的马。
武才人:我来制服它。
李世民看着武才人:嗯?你会驯马?
武才人:我不会驯马,可是给我一条铁鞭,我就能制服它。
李世民:铁鞭?
武才人:铁鞭不行就用铁锤。铁锤再不行我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
李世民凝视着武才人,慢慢地摇头:你是在驯马吗?驯马,驯服它,是为了用它。铁鞭、铁锤,只会使它伤残,更不要说用匕首,那是杀掉它。杀掉它,何必是你,随便找来一个人就可以了。
武才人:陛下讲的是治天下的道理吧。
李世民凝视着武才人,慢慢地点头:说得好,对,治天下,而不是亡天下。想不到,你有这聪明。
武才人微笑:我是故意那么说的,引得陛下教我。
李世民微笑:嗯,你是有心人。
马场,武才人骑马过来。李治骑在马上。马夫在为他理脚镫。
武才人:你要小心。
李治:我骑得很好。
武才人:所以才要小心,以为没有事情时最容易出意外。
说完,武才人策马驰开,李治策马跟上,两人弛缰并行。
武才人:这匹马不错。
李治:御马厩的马都是最好的。王府的马都是看亲王的兴趣,喜欢马的,马好,不喜欢马的,马就差一些。
武才人:那你哥哥魏王的马就不怎么样了?
李治:怎么会?
武才人:他不太喜欢马,骑术也不好,我跟他说,他还看不起我。
李治:魏王是很骄傲的人。
武才人:他骄傲到居然想要做太子吗?
李治:我听说一些,不是很清楚。
武才人:魏王和太子的关系非常紧张,我看早晚要出事情,你看他们谁会赢?
李治:我看?我不知道。
武才人:你现在可以不知道,可是你要准备知道。
李治:为什么?
武才人:你知道鹬蚌相争的故事吗?你有可能是那个渔翁。
李治:怎么可能?!太子和魏王,我不可能在其中得利的。
武才人:不是你去捉,是有能力的人捉来交给你。
李治:谁?
武才人:我不知道。
李治叹了口气:永远是这样,永远是太子之争,从父亲开始就是这样。
武才人:你要小心你说的话,你要提防我是陛下身边的人。
李治凝视着武才人:你不会。
武才人微笑:我当然不会,我只会把别人的消息告诉你,而不会把我们的消息告诉别人。
李治略心虚地望向别处。
武才人:看着我。叫姐姐。
李治望望远处的李世民骑马的身影,回过头来:姐姐。
武才人点点头:你叫姐姐时只能让我一个人听到。而且永远要谨慎。
李治:我是因为喜欢才叫姐姐的。
武才人:谨慎才能保护你永远叫姐姐。
远处传来马蹄声,李治抬头望去,
武才人没有回头:我从你脸上看到陛下来了。
李治略慌张地点点头。
武才人:镇静,永远要镇静。镇静才能保护你永远叫姐姐。
武才人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就用这张脸转身面对李世民。
李世民策马到两人不远处:稚奴,小心才人用铁鞭抽你。
武才人笑:晋王不知道我们刚才的故事。陛下小心吓到晋王。我只用皮鞭就可以了。
李世民大笑,策马驰开。武才人大笑,策马随上。
晋王府内。
褚遂良:殿下曾经与我提到王羲之、王献之的尺牍,让我留意。殿下知道,陛下是喜欢王字的,有他们的尺牍,总是由陛下收藏,所以其实事情有点难办。
李治:我知道。我是真的喜欢。
褚遂良拿起案几上的手卷:所以我今天带来一份。这份是要给陛下的,我只能在给陛下之前,让殿下过目一下。
李治:太好了。
褚遂良将手卷递给李治,李治展开:我想我应该临写一遍。你回去的时候就可以带走。
褚遂良微拜:那就请殿下临写吧。
李治将尺牍放在案几上,取过一个纸卷,拿起笔,在砚台上舔墨,注视着尺牍。
李治开始临写,写好,自己看了一下,递给褚遂良:谏议大夫的字,我们都知道好,请指教。
褚遂良阅李治临写的字帖,惊异,抬眼看李治:殿下天纵之才!
李治:还好吗?
褚遂良:岂止是好。
李治:请教原因。
褚遂良:王字已是绝顶,超过它几乎是不可能,写得和它一样好,已经是不世之才。我们后人只能熟悉它的笔法,借题发挥自己的气和质。我看殿下的字,气和质,是天纵。
李治:字如其人吗?
褚遂良:未必。第一等的人,未必能写第一等的字;写第一等的字,也未必一定是第一等的人。有时不是第一等的字,质虽然不及,但气会是第一等的。
李治:受益匪浅。
褚遂良:殿下可不可以再临写一份,我对殿下的字十分有兴趣。
李治:好啊。
李治临写,褚遂良盯视着李治。
太极殿内,李世民看尺牍,微笑:当然是无一字不好。好,好。我应该是收藏王字最多的吧。
褚遂良:当然,陛下。
李世民:你当年临写的那份《兰亭集序》,得神韵,但气有点不一样。
褚遂良:我为起居郎,抄写量很大,写多了,就只顾质,顾不上气了。
李世民忽然想起的样子:你兼起居郎,记录我的言行,起居注的内容,我是不是可以看一看?
褚遂良:负责史书的官员,记载君王的一言一行,目的是让君王不敢为非作歹,还没有听说过君王可以看的。
李世民:我如果做了坏事,你是不是也据实记载?
褚遂良:我的职责就是记载陛下一言一行。陛下当然知道南史氏的故事。
李世民:南史氏?
褚遂良:春秋时齐国的大臣崔杼杀了国君齐庄公,太史据实写:崔杼弑君。臣杀君称为弑。崔杼很生气,命太史改掉。太史不改,崔杼就把他杀了。以前史官是家传,于是太史的两个弟弟接替了史官,仍旧写崔杼弑君。崔杼又把他们杀了。太史最后的弟弟再接任史官,还是不改。当时有个南史氏,听说史官相继被杀,就带着笔墨到齐国史馆,准备崔杼杀太史最后的弟弟之后,接替他们继续写崔杼弑君。
李世民:所以南史氏也被杀了?
褚遂良:崔杼不敢再杀了。所以陛下不必担心,即令起居郎不记,还是有人会记的!
李世民有些无奈:我不是崔杼,我当然不担心你们记我的坏事了。我知道朝廷上下都在议论太子和魏王的事,这个事你们也都记吗?
褚遂良:凡是陛下说过的和做过的,都要如实记下来。
李世民:嗯,那倒好办了。
贞观十六年,七月初五,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对坐。
褚遂良:赵国公如今贵为司徒,为朝廷三公之一,视天下如高屋建瓴,有一件东西你不能不看。
长孙无忌惊奇:谏议大夫说的好像是天大的事情。
褚遂良:我器局不够,真心请教司徒。
褚遂良拿出扁漆盒,长孙无忌止住褚遂良:让我猜一下。
长孙无忌想了一下:始皇帝印玺。你知道,当年刘邦与项羽约定,谁先入咸阳,谁得天下。为什么?因为先入咸阳者得始皇帝印玺,得前朝印玺者为当朝皇帝。后来刘邦先入咸阳,印玺自然是他得到了,始皇帝印玺一直流到魏晋,之后天下大乱,这颗传国印玺不知所终,我想是你找到了?
褚遂良:司徒如果再猜,就把我急死了。不是传国印玺,你看。
褚遂良把扁漆盒打开,里面是王羲之尺牍。
长孙无忌取出尺牍,阅:这是临写的,不是原迹。
褚遂良:司徒好眼力,但司徒猜一猜这是谁临写的?
长孙无忌盯看尺牍,慢慢摇头:虞世南?
褚遂良摇头。
长孙无忌:欧阳询?要不就是你?
褚遂良摇头。
长孙无忌:那就是陛下。不然当朝还有谁王字写得这么好?
褚遂良迟疑了一下:晋王。
长孙无忌吃惊:晋王?
褚遂良点头:晋王。
长孙无忌吸了一口长气:这字有……不应该呀?
褚遂良:我就想听司徒说有什么。
长孙无忌:我刚才猜这个字是陛下临写,因为陛下无论怎么写,都是帝王字。帝王字,其实不可评议。
褚遂良:司徒说到关键处,这字里有帝王气。
长孙无忌凝视着褚遂良:你这话非同小可。
褚遂良:所以我来请教司徒,这件东西不可不看。
长孙无忌慢慢点头:你解了我心头一个大惑。
长孙无忌看看左右,再看褚遂良:我要去晋王府。
车马临近晋王府,慢下来。
长孙无忌挑开车帘,注视晋王府大门: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晋王府门开,车马进入。李治站在树阴下。长孙无忌在车内透过车帘,看着李治,点点头。
长孙无忌下车。李治走出树阴,在阳光下:舅舅。
长孙无忌:稚奴。
李治过来揽住长孙无忌的胳膊:舅舅快来。
李治扶长孙无忌坐下:前几天父亲问我《孝经》,说,什么是《孝经》当中最重要的。我说,孝,开始于服侍亲长,之后是服务于君王,最终是为了做人。对于君王,顺从他的美德,纠正他的恶行。
长孙无忌:陛下怎么说?
李治:父亲很高兴。
长孙无忌:你说得对。你请教什么呢?
李治:可是对于像母亲和父亲,姐姐和哥哥,当中有什么区别吗?
长孙无忌:你觉得呢?
李治:我觉得不该有区别。母亲去世七年了,我常常想她不能抑制。
长孙无忌:是,你当年哭得很厉害。
李治:这会妨碍我侍奉君王吗?
长孙无忌:不会。对君王,忠,等同于孝,孝,等同于忠。如果修身开始于孝,忠就是自然的。
李治:噢,我明白了。我要常常请教舅舅。
长孙无忌微笑:你长大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看你修身很好,治国平天下,你怎么看?
李治:我想,我只修身好了。治国平天下,是父兄的事。
长孙无忌凝视着李治:世事无常啊。平常对笔法有心得吗?
李治:喜欢。
长孙无忌:我看看。
李治拿出手卷,递给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展开:写得好。这卷可以给舅舅吗?
李治:啊,那我要好好再写,才好给舅舅啊。
长孙无忌:无意得之的,才好。褚遂良说你的字有帝王气。
李治:不会吧。我只是写起来,有些放肆。
长孙无忌再看手卷:放肆得有意思。
李治凝视着长孙无忌。
马场,李治与武才人骑马并行。
武才人:司徒真的是说帝王气吗?
李治:是。我怕舅舅说给别人听,就麻烦了。
武才人:镇静。我不是告诉你要镇静吗?
李治:我是很镇静啊。
武才人思索着转头打量李治:嗯,那很好。帝王气好像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