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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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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发汗散邪之力;本症之喘,是由肺气闭郁失降而反上逆所致,故佐以降肺气,散风寒的杏仁,同麻黄一宣一降,增强解表平喘之功。炙甘草既能调和宣降之麻、杏,又能缓和麻、桂峻猛之性,使无过汗伤正之弊,为使药。方中四药配伍,以解除在表之寒邪,开泄闭郁之肺气,使表邪解散,肺气宣通,诸症自愈。”

我对医术半分不通,这番解释虽写得通俗我仍是半懂半不懂,蹙眉念道:“方中君药麻黄味性温……君药麻黄?可是麻黄的一种么?”

林晋笑着摇头,解释说:“并不是……这臣也是昨儿个看了书、又问了医女才知道,药分君、臣、佐、使,这麻黄汤里头,麻黄是君药,所以是‘君药麻黄’。”

我点头,接着往下看去,了然道:“所以这桂枝是‘臣药’了。”

林晋应说:“是。杏仁是‘佐’,灸甘草为‘使’……臣也就能看懂这么多了,昭容娘娘给娘娘看这药是什么意思,臣实在是琢磨不出。”

庄聆着重点出了杏仁,却又是同整副麻黄汤一并送来,其中必定是有什么关系的。我问便他:“那这杏仁在药里到底是个什么作用?‘同麻黄一宣一降’何意?”

林晋窘迫地擦了擦汗,为难道:“这……臣实在不明白了,娘娘您看是传医女来问问还是请荷才人来问问?”

我思虑着,牵涉的人多了难免有心思重的人起疑,语歆虽是心思浅,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问她也太刻意了。遂慢慢摇了摇头:“先不必,你让本宫想想看。”

他便退到了一旁,悄无声息。

君药麻黄、臣药桂枝、杏仁为佐、灸甘草为使……一宣一降……

还有那味远志……

庄聆啊庄聆,你明知我打小在奴籍,虽则也有陛下照顾着也读了不少书,医书却是从未涉足过啊!

若不是关乎大局、关乎庄聆的性命,我决计是不会去研究这些东西的。

一阵腹诽,我忽有一闪念,便问林晋道:“可是所有医书上的方子都有注明‘君臣佐使’么?”

如是有,多对比几类,兴许能寻着些什么规律。林晋却摇头:“没有,臣翻了些别的书,大多都只说哪些要配成什么方子,并不注明这些。”

我颓然一叹:“聆姐姐这是打什么哑谜,明知我急得不行,还要来这些。”

婉然在旁也是一脸的苦思不解,只道:“昭容娘娘点明了杏仁,这却是麻黄汤,当真是个哑谜。”她陡然顿住,眼睛一亮,“哎?林晋?为何麻黄是君药?”

林晋呆滞地望着她:“这……麻黄汤嘛……自是以麻黄为主,便是君药了……”

“那其他三味药呢?为何桂枝为臣、杏仁为佐、灸甘草为使?”婉然一口气问出,直问得林晋回不过神来,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点头道:“是了,婉然的意思是得弄明白这“君臣佐使”是如何区分的。”

是以林晋又带着几个宦官一头扎进了书房里,在午后给了我答案:“大抵药之治病,各有所主,主治者,君也;辅治者,臣也;与君药相反而相助者,佐也;引经使治病之药至病所者,使也。”

与君药相反而相助者,佐也……

远志……

远志,相反而相助……

我豁然开朗,不禁低呼出声。婉然在旁一惊:“怎么了?”

我辨不清自己面上现在是惊是喜,只是告诉她道:“以后再不许去荷莳宫打探了。”

“啊?”婉然错愕。

“聆姐姐的意思。”我笑道。多日来的恐惧在这一瞬全然放下,似乎连呼吸也顺畅了许多,“远志,意指她此举有大事要做。若其风寒为目下后宫症结,这一位麻黄汤是药,麻黄是君药,暗指皇后;桂枝双字带木,大约是琳仪夫人,她的姓与封号皆带两木;她点明了杏仁,杏仁就是她自己。佐药,与君药相反而相助。她是刻意行了错事,为的是治这症结。”我缓了口气,复道,“我说怎么宫正司那么快就查到她头上,原是她自己安排的。”

“可是……”婉然黛眉浅蹙地踌躇着,犹是担心不减的样子,“毒害帝姬,这是多大的罪啊。就算是为了除掉方氏姐妹,她如此把自己的命搭上,可值得么?”

“当然不值得!”我嗔她一眼,哂笑道,“想什么呢?聆姐姐如何会把自己的命搭上去做这事,她必是有万全的法子。”实则我也是难免担心的。宫里虽是日日算计着,但算计总也难免有个差池,这差池也能要人的命。便如庄聆这事,我虽不知她下一步要如何走,却很清楚若是出了差池让她坐实了这毒害帝姬的罪名,她便在劫难逃了。轻有一叹,是回答婉然也是安慰自己,“聆姐姐最是谨慎的,她既然有这样的打算,我们也就不必瞎担心了。自乱阵脚是最可怕的,就像那天在长秋宫,方才人挑出我去荷莳宫打听的事来说,亏得陛下偏着我些不计较,若不然硬要治个抗旨也不是说不过去。”

婉然遂一福:“知道了,这就吩咐下去,谁也不许再往荷莳宫去。”

我颌首,婉然刚要走,林晋伸手将她拦下。婉然一怔,林晋拱手道:“娘娘忽略了一件事。”

我一愣:“什么?”

“君臣佐使,还有一位使药呢……昭容娘娘可是需要娘娘做些什么?”

使药,灸甘草。我复又去看手里的书,“引经使治病之药至病所者,使也”。边是思索着边是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使药既是‘引经’之用,若是指我,她便该告诉我如何引、去引谁,如今既未说这些,也未刻意点明这药,就不该是我了。”

林晋点一点头也同意我的意思,却又道:“可这人……若不是娘娘,会是谁?”

我摇头:“这就不知了。可她既未说明,应是咱们知不知道都无碍的,也需要等这出戏演完才能知道了。”

焦灼的想法子变成了耐心的等待,我想着这其间该是有个大变数、宫正司会寻着什么线索继而一转查到方氏姐妹头上去。月底之时,正准备着要去晨省的我,却从镜中看见林晋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在我身后蓦地跪倒,连气喘也不匀地道:“娘娘,出事了……”

我心中一紧,皱起眉头,头也未回地从镜中看着他,强作镇定地问:“怎么了?”

“昭容娘娘……昭容娘娘出事了……”他喘了两口气,定了定神禀道,“方才宫正司的两位司正去了长秋宫,说是事情查明了,之后传了昭容娘娘去。宫正让臣来转告娘娘,似是……似是罪名坐实了……”

怎么会……

“是,宫正亲口说的。只是御前事多她不便久留,便回去了。臣刚去长秋宫打听过,昭容娘娘确是在……”他语声焦灼地继续说着:“长秋宫那边已经差人禀了陛下,陛下下朝后大抵也会过去……皇后娘娘已吩咐免六宫晨省了,只吩咐人将各宫主位传去,大概一会儿人就该到了,娘娘您看……”

齐召各宫主位,哪次不是大事?每每这么一聚,都是三堂会审的阵势,怎样的大事在这样的情境下也要出个结果的。难不成庄聆折腾谋划了这许久,最后竟是个“罪名坐实了”的结果?

我深吸口气强压着无法稳定的心速,覆下眼睫沉声道:“都安心待着,等长秋宫的人来了再说,谁也不许显出慌张来,倒像是咱们心虚似的。”

长秋宫的宦官片刻后便到了,彼时我已梳妆完毕,见门口的红药递了个眼色,便提步往外走。那宦官行到我两步远的地方向我一揖:“宁婕妤娘娘万安。”

我微怔,觑了觑他的服色:“大人有事?”

“是。”他一停顿,道,“皇后娘娘旨意,今日免六宫晨省,请各位主位娘娘去长秋宫。”

我淡淡“哦”了一声,平静自若:“免了晨省又传主位去,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么?”

那宦官禀说:“是……”他抬了抬眼,不住地觑着我的神色,接下来的话说得很是小心,“前些日子永定帝姬被人下毒那事……宫正司查出结果了,皇后娘娘已宣了静昭容。”似是怕我再加追问,他一躬身即道,“旁的事臣便也不清楚了,娘娘到了长秋宫自会知晓。”

步辇到了长秋宫门口,却见数位宦官正匆匆出来赶往各处,心下生疑,递了个眼色着林晋去问。眼见着林晋拦下一人低语两句,片刻后回来禀说:“是去请各位娘子的,说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又特意改了旨意齐召六宫嫔妃,可见是闹得愈发严重了,难不成……庄聆真是失了算?

“帝太后知道此事么?”我思虑片刻,问林晋,林晋答说:“应该还不知。”

我点点头,沉缓道:“一会儿你在殿门口守着,若瞧着不对,即刻去长宁宫禀帝太后。”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得知读者里有个中药专业的好忐忑好紧张……蓝洛妹纸……我要是哪里写错了你告诉我……我改……

正文 138

庄聆跪坐在椒房殿主座前不远的席上,神情淡漠;余人各自落座;谁也不敢开口。芷寒看向我,面上又是疑惑又是担忧;我看向顺贵嫔,她神色平静无澜无波。庄聆在她女儿的酒中下了毒;也不好要求她此时偏袒庄聆。

琳仪夫人端坐在皇后下首的位子上;同样是神情淡淡的。她协理六宫;应该已经先一步知道全部始末了。

“事已至此;昭容你定要本宫召阖宫嫔妃来此。究竟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皇后微微皱着黛眉,淡看着庄聆隐有凛意。

庄聆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其实并没什么要说的话;臣妾身居九嫔,如今摊上这样的罪名,召六宫嫔妃来一道听听、一道给臣妾定个罪,不算逾越吧?”

皇后的眉头蹙得深了几分,信手拈起旁边案上的两张纸,大约是宫正司呈上来的供状吧:“你位列九嫔、又是帝太后的侄女,出了这档子事,你没什么可说的?”

“宫正司已经查明白敲定了的事,臣妾这张嘴再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庄聆的笑容黯淡了两分,添了些许苦涩,“娘娘不若先让各位姐妹都看看那些东西,免得她们都蒙在鼓里,不知为何跑这一趟。”

皇后轻轻叹息,吩咐蓝菊将那几张纸交给在座宫嫔传看。

很快传到了我的手上。原是庄聆身边的宫娥采葭供出,永定帝姬生辰那天她经手了那杯酒,是她在酒中下了砒霜,是按着庄聆的意思办的。

竟是栽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我重重一叹,将纸张交回到蓝菊手上,再由她交给别的嫔妃。

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去读,然后带上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悲悯不已的神色。待得她们都看完了,已过了很久,伴着悠长的一声“陛下驾到”,宏晅进了殿。

蓝菊正将那供状呈还给皇后,宏晅瞥了一眼,信手抄过。迅速读完,他面上未显怒意,却是生冷不堪:“昭容,你有什么要说的?”

庄聆仍自正坐着,妆容齐整,一如那个十一二岁时就已仪态端庄的赵家贵女。她微微颌首,轻曼的语声不卑不亢:“陛下,臣妾没给帝姬下毒,陛下不能仅凭一个宫女的一纸供状定臣妾的罪。”

琳仪夫人闻言端坐着欠了欠身:“是否传那宫女来对质?”

皇后看向宏晅,宏晅点头。少顷,两名宦官半拖半扶了一个宫娥进来,头发散乱着,衣衫上全是血污。不少嫔妃见状都不自觉地向后躲了一躲,宦官将她放在离庄聆不远的地方,庄聆看着她,目中冷意涔涔。

郑褚打量着宏晅的神色,在旁出言道:“你是采葭?”

那宫娥跪在地上低低伏着,喃喃应了一声:“是……”

郑褚又道:“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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