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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头?”查理·霍格高声叫道。
“米勒数过了,有一百三十五头。”安德鲁斯说。
“我的天,”查理·霍格说,“这么多。”
快到营地的时候,安德鲁斯停下马,从鞍角上解下绳子。
“一头漂亮的小牛犊,”查理·霍格说,“一顿美味。你是自己剥皮,还是要我来剥?”
“我自己剥。”安德鲁斯说,但并没有动。他站在那儿看着小牛,只见它透明的眼睛睁着,上面罩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木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查理·霍格说:“我来帮你搭一个架子。”
两个人走到先前查理·霍格给牲口搭建畜栏的地方。畜栏大致是六角形,已经完工,还剩下几棵白杨树东一棵西一棵地躺在地上。查理·霍格指向三棵差不多长度的树木,于是他们一起把三根木头拖到小牛躺倒的地方。他们击打木头的一端,让另一端陷进土里,把三根木头支成三脚架。安德鲁斯骑在马上,用一根绳子把三根木头的顶端捆绑在一起。查理·霍格把那根还拴在小牛头上的绳子扔过三脚架,安德鲁斯把松着的一头系在鞍角上。他让马倒退,直到小牛悬了空,蹄子也擦不到地上的矮草。查理·霍格一直拖着绳子,直到安德鲁斯回到三脚架前,把绳子牢牢地系在三脚架的顶端。
小牛悬挂在那里;他们打量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查理·霍格走回到营火旁;安德鲁斯站在悬挂着的小牛面前。他看到远处穿过山谷有东西在移动,是施奈德和米勒回来了。他们的马飞快地穿行在谷底。安德鲁斯深吸了口气,小心地把刀伸向小牛暴露的肚皮。
这次他切得很慢。他在肚皮上、喉咙和脚踝周围切过之后,仔细地把牛皮往后面剥,使得牛皮松松地耷拉在小牛的两侧。到了脊背的隆肉上面,他开始从脊背剥皮,牛皮顺利地脱落下来,只有几小块肉被带了下来。他用一把刀把这几块肉中最大的一块割下来,然后把皮铺在草地上,按照施奈德的吩咐,把有肉的一面向下。他后退几步,看着自己剥下的皮,这时米勒和施奈德骑马来到他身边,下了马。
米勒脸上还残留着一条条黑色的弹药烟尘和许多棕红色的血斑,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安德鲁斯,然后看了看铺在地上的牛皮。他转过身,踉跄着朝营地走去。
“看上去干得不错,”施奈德绕着牛皮说道,“把牛皮挂起来剥容易多了,自然没遇到什么麻烦。”
“你和米勒干得怎么样?”安德鲁斯问。
“我们一半还没干完。我们要干到大半夜。”
“我希望我能帮上忙。”安德鲁斯说。
施奈德走过去,来到剥完皮的小牛跟前,拍了拍小牛光光的屁股。“很肥美的小牛,吃起来味道一定不错。”
安德鲁斯走到小牛跟前,跪了下来。他在匣子里摸摸这把刀,又看看那把刀。然后抬起头看着施奈德,施奈德并没有看他。
“我怎么办?”他问道。
“什么?”
“我先弄哪里?我以前从未给动物开膛剖肚。”
“哦,”施奈德轻声说道,“我一直记不住你是第一次剥皮。这样,你先把内脏取出来,然后我告诉你怎么样切碎。”
查理·霍格和米勒绕过高高的大圆石,靠在上面看着。安德鲁斯犹豫了片刻,然后站起身。他把刀抵住小牛的胸骨,往里一戳,直到碰到软软的胃。他一咬牙,把刀往里一捅,然后往下面拉。一大堆盘绕着的肠子从干净利落的切口处涌了出来,肠子比胳膊还粗,蓝白相间。安德鲁斯闭上眼睛,把刀尽快往下一拉。他直起身子时,感到有热乎乎的东西,涌出的半凝固的黑色血液从打开的腹腔里滴了下来,溅到了衬衫上,从裤子前面流淌下来。安德鲁斯向后一跳,动作迅疾,使得野牛在绳子上摇来摇去,因此肠子缓慢地从越来越大的切口涌了出来。随着一声沉重清脆的丝滑声,肠子砰的一声落到地上。一大堆肠子的边缘像活生生的东西滑向安德鲁斯,盖住了他的鞋面。
施奈德一边大声笑着,一边拍着自己的腿。“把肠子切断了!”他大声喊道,“要不然肠子会爬得你浑身都是。”
安德鲁斯咽下嘴里突然涌出的浓浓的唾液。他用左手顺着粗滑的大肠向上深入腹腔。他看到自己的前臂消失在潮湿温暖的小牛体内。当他的手够到肠子的末端,他另一只手拿着刀伸进到左手的旁边,笨拙地对着粗大的肠子一阵乱割。野牛胃里还没有完全消化的食物臭味阵阵翻滚而出。他屏住呼吸,更加用力去割。肠子断了,淌了下来,聚集在尸体的下半部分。他用双手把肠子从腹腔捧出来,直到他能看到连在肠子上的其他部位,并把它们割下来,然后拼命一抱,把肠子从小牛身上拖了出来,肠子在他脚四周铺开来,堆了一大堆。他向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张大嘴巴,呼吸急促;他手臂上血淋淋的,不住地颤抖。他把手臂伸得离身体老远。
米勒还靠在大圆石上,对施奈德喊道:“让我们来点肝,弗雷德。”
施奈德点点头,朝摇晃的野牛尸体走了几步。他用一只手稳住尸体,把另一只手伸进敞开的腹腔。他一扭手臂,手里拿出一大块棕紫色的牛肝。他用刀麻利地切了几下,就把一大块牛肝切成两块,把一块大的扔过去,给了米勒。
米勒双手一捧接住,抱在胸前,以免从手上滑下来。他把这块牛肝举到嘴边,咬了一大口,黑乎乎的血从肝脏上涌出来,从他下巴两侧流了下来,滴到了地上。施奈德笑了笑,也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一块。他一边笑,一边慢慢嚼着,牛肝把他的嘴唇染成了暗红色。他伸手把牛肝递给了安德鲁斯。
“要不要来一口?”他笑着问道。
安德鲁斯喉咙发苦,胃一阵痉挛,喉咙肌肉一紧,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转身,从他们身后跑开了,弯着腰靠在树上,一阵呕吐。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对着他们。
“快些吃完吧,”他大声说道,“我受不了了。”
没等回答,他又转过身去,朝离他们营地七十五码处流淌的泉水走去。在泉水边上,他脱掉衬衫,野牛身上的血开始在他的汗衫上变硬。他立马脱掉其他衣服,站在傍晚的阴影中,冷风一吹,浑身发抖,从胸脯到肚脐以下全都是棕红色的野牛血迹。脱衣服的时候,他的手和臂擦到了身体的其他部位,所以他全身上下都是斑斑血渍,各种红色都有,从浅朱红色到深棕红色。他把手伸进泉水形成的冰冷水塘中。冷水让血迹凝结起来,有一阵子他担心皮肤上的血迹洗不掉了。过了一会儿血迹卷曲起来,一块一块地流走了。他往自己的手臂、胸口和肚子上不断浇水,寒冷冻得他直喘。他用力让肺吸足了气,来抵御阵阵寒冷的袭击。
当他把赤裸裸的身上能看到的最后几块血斑清洗掉的时候,他跪了下来,双手抱着身体,牙齿直打战,皮肤变成了淡青色。他一件件地拿起衣服,把它们浸在水里。他使劲地搓,把每件衣服洗了又洗,拧了又拧,反复好几次,直到水池变浑,成了土红色。最后他从池塘的浅岸边拿了一把细沙和泥土,擦洗粘在靴子上的血迹,但野牛的血液和黏液已经钻进了皮革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套上湿淋淋、皱巴巴的衣服,走回营地。天已经快黑了。走到营火跟前的时候,寒冷已经把衣服冻硬了。
野牛已被去毛开膛;内脏、头颅、牛蹄和没有多少肉的肋骨都被从营地拖走,扔得到处都是。营火上方的铁叉上串着一大块脊背隆肉,因此营火比通常烧得高,烟也冒得多。营火旁边的一块肮脏的方形帆布上是剩余的牛肉,黑乎乎胡乱堆在一起。安德鲁斯走到营火跟前,让身体靠近热量。他衣服的皱褶处冒出一缕缕蒸汽。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也没有正面看他们。
过了一会儿,查理·霍格从帆布覆盖的方形小帐篷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借着灯光仔细检查了一下;安德鲁斯看到里面装着白色细末。查理·霍格绕过大圆石,朝散落着野牛残骸的地方走去,边走边咕哝着。
“查理·霍格去打狼了,”米勒自言自语地说,“我想他认为狼就是魔鬼本身。”
“打狼?”安德鲁斯说道,但并没有转身。
“把马钱子碱撒在生肉上,”米勒说,“让它在营地周围保持几天,很长一段时间,狼就不会上门找麻烦。”
安德鲁斯转过身,这样他的后背便可以取暖。他刚转过身,衣服前面立刻就变冷了,还没有干的衣服冰冷刺骨。
“但查理·霍格这么做不是为了防狼,”米勒说,“他看到狼死了,就像魔鬼死了一样。”
蹲在那儿的施奈德站起身,走到安德鲁斯身边,贪婪地嗅着周围已经开始变黑的烤肉。
“太大了,”施奈德说,“一个小时也烤不好。剥了一整天皮,早饿了。再剥一通宵还需要补充食物。”
“不会那么糟,弗雷德。”米勒说,“有月光,肉烤熟之前,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天越来越冷了,”施奈德说,“我要把僵硬的牛皮撬开才能剥。”
在天空明亮的背景下,大圆石看上去黑漆漆的。查理·霍格绕过大圆石走了出来。他小心地把盛马钱子碱的小盒子又放回储藏物资的地方,并且掸掉裤腿上的灰尘,又查看了一下烤牛肉。他点点头,把咖啡壶放在营火边上,这时有些木炭的火开始变暗了。一会儿工夫,咖啡煮开了。烤肉的油滴下来,掉进火里,于是咖啡的清香混合着烤肉的浓香,飘到在那边等待进餐的人身边。米勒咧嘴笑了,施奈德吊儿郎当地咒骂着,查理·霍格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安德鲁斯想起了刚才看到野牛尸体闻到野牛臭味的厌恶,本能地转过头去,回避牛肉的浓香;但他突然意识到肉的香味令他垂涎欲滴。他渴望吃到正在准备的食物。从泉水边洗冷水浴回来以后,他第一次转身看着其他人。
他局促地说道:“我想我没做好,没掏好牛的内脏。”
施奈德笑了。“你把手上的东西都扔掉了,安德鲁斯先生。”
“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米勒说,“我看到过有人更糟糕。”
一轮月亮,几乎是满月,挂在东边天空中。营火渐渐熄灭的时候,月亮的灰蓝色亮光透过树林,照在他们的衣服上,因此木炭的深红色光亮被清冷的银光照着,两种颜色在木炭中融为一体。他们默不作声地坐着,直到月亮透过树林清晰可见。米勒目测了一下月亮的角度,吩咐查理·霍格把肉从烤架上取下来,不管有没有烤熟。查理·霍格将半熟的大块烤肉切下来,放到他们的盘子里。米勒和施奈德用手把牛肉拿起来,用牙齿扯着吃,有时因为太烫,只好松开手指,就把肉咬在嘴里。安德鲁斯用一把剥皮刀切开自己的牛肉。肉很硬,但很有嚼劲,有烤得火候不足的浓香味。几个人一边吃着牛肉,一边大口喝着烫嘴的苦咖啡。
安德鲁斯只吃了一部分查理·霍格分给他的牛肉。他把盘子和咖啡放在营火旁,侧身倒在已经拉到营火旁边的自己的铺盖上,望着其他人默默地大口吃着牛肉,大口喝着咖啡。他们吃完了查理·霍格分给他们的牛肉,另外又加了一些。查理·霍格把一块烤肉切成条,几乎是细嚼慢咽地品尝着。他的咖啡里混合了浓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