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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复还好意思说他是水师学堂的教员?作为一个军校教员,不研习教学只做翻译,我要是他早就辞职了。”杨锐看着问话的青年,觉得他不像记者,而后反问道:“你是哪家报纸?”
“啊,”青年有些惊异,当下道:“我,我是京话日报的。”
“你们的报纸……”杨锐看过京话日报的。“要再是不改文风,怕是没人买了。”
……
乱七八糟的对话间,杨锐说的最多的就是无可奉告。他正想和请愿的学生耗下去的时候。一身麻衣的沈家本出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身边不单有法官还有法警。和杨锐的强硬不同,他的表情甚是严肃,特别是看到杨锐居然被一大帮学生堵在大理寺门口,他当下就喝道:“大理寺重地,拦在这里成何体统?!还不快些退开!”
沈家本发话。旁边黑色制服的法警立马冲了过来,本已疲惫的学生被这样一喝一吓,顿时散开去不少。沈家本径直走到杨锐跟前。拱手道:“总理大人失礼了!”
“哪里哪里。还要感谢沈大人解围。”杨锐此时已经站起,马车也挪到跟前。此时学生未走,不是客套的时候,问候之后他正上马车。侧身进去的时候却看见那些驱散的学生远远的看着这边。他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九年前爱国学社那些学生在雨夜里等自己,心中热流涌过,忽然伸手招他们过来,那些学生本被法警赶出了大理寺的院子,现在见他招手,有些胆子大的却又回来了。
“今天我看到你们又高兴又忧愁。高兴是你们忧心国事、热爱国家;忧愁是你们很多时候盲目冲动,很多时候不实事求是。
我们是一个全新的国家,但同时又是一个很古老的民族。这个民族要想重获新生。那就要改变现在这一切,或者更确实的说。除了老婆孩子,什么都要变!没有这样的决心,我们无法复兴。而在这些改变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同学们,你们想过没有,对于这个全新的国家,最最重要的是什么?”
预留了足够的时间唤起大家的思考,杨锐猛然大声道,“不是实业救国,不是军事救国,不是教育救国,更不是人情救国、人才救国,而是法律救国!!何为法律?就是国会制定的宪法,她就是自由、她就是平等、她就是秩序,没有她、不遵守她,那实业是空,军事是空,教育也是空。因为法律成空,到头来我们面对将是一个官商勾结、军阀混战、教育败落的国家。
同学们,醒醒吧!不要再以道德去看这个世界,而要以法律去看这个世界;也不要人云亦云的去看周遭的一切,而要实事求是的去看周遭的一切。吴仰曾章鸿钊违不违法,要看证据,妄听人言只会冲动;临时政府卖不卖国,国会自会评判,脑子一热,口号一喊于事何补?”
杨锐劝说着那些学生,话语只说的他们低头,他乘此机会再道:“我们知道你们很多人都不是地质系的,你们为何而来?还有那些本是地质系的,你们又为何而来?还有张老先生,你又是为何而来??……,你们不说,但我知道。朋友之义、师生之情、同窗之谊,你们是为这个而来。可你们知道吴仰曾和章鸿钊所犯何事?你们真的可以确定他们是为了保矿才泄露机密?
你们不知道!你们很多人对此根本一无所知!你们只是为了情义不得不来请愿,因为不来就是不义,不来就是无情。说到底,你们就是一些被情义绑架了的可怜虫!你们和那些不得不缠脚的女子有何差别?在那些女子看来,小脚才能嫁个好婆家,大脚没人要;在你们看来,不情不义将招人唾弃,有情有义才被追捧。你们到底有没有哪个人是真正独立自由的个体?有没有哪个人敢想自己之所想、做自己之所做?
以前的中国是人情社会,那些达官贵人、士绅富商,联姻的联姻,结拜的结拜,整整的弄出一个大而不漏的关系网。在这个网里面的,就是上等人,他们办事只讲人情、不说制度,他们犯事只看权势、不依法律。吴仰曾章鸿钊被抓,为此辞职的官员超过三百五十人,为其说情的超过千人,他们有的说人才不易,有的说仁者爱人,有的说保全大局……
放屁!这些都是幌子,都是借口。他们最怕的就是以前那种只讲人情、不说制度的社会不再,最怕的就是以前那种只论权势、不依法律的官场不再,因为一旦如此。关系网上的任何一人都不再是上等人、不能从中牟利、不能作威作福、不能非富即贵。
他们害怕,正因为害怕才用情谊为绳索,绑你们来请愿。不来就是无情无义。无耻啊无耻!没有什么比这更无耻的事情!这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私利,就可以绑你们绑来请愿,为了成全自己的情谊,就可以肆意践踏国家的法律,他们的面子比天还大,他们的情谊比还海深,可他们心里还有这个国家么。还有这个民族么?他们把法律当何物?他们把四万万民众当何物?
以前历次鼎革,那些士绅们、那些非富即贵的贵人们,从来都不损分耗。因为皇帝可以换单士绅不换,谁坐天下他们都是上等人;有些看的准的,还能从龙有功、光宗耀祖。但是,他们忘了。复兴会发起的是一次革命。不是改朝换代!以前的那种人情关系将一去不复返,任何人不需要家世,不需要关系,只要聪慧,就能读书,只要勤劳,就能致富,只要勇猛。就能拜将,只要廉洁。就能做官,这是我杨锐的承诺,也是复兴会的承诺!”
杨锐的即兴讲演终于完了,面对他的学生毫无反应,张相文却被他说的脸色发青,一只手按在胸口,欲言不能,但他的身后,那些刚刚赶来的临时政府官员们,却在使劲的鼓掌,章太炎、蔡元培、秋瑾,这些人都鼓掌微笑的走向他,杨锐的讲演虽然是他一个人的畅想,但其实这也是复兴会所有人的梦想。
而当他们走向他的时候,远处骡车里的一个人影叹道,“不愧是叫杨锐,锐不可当,他这是在向全天下的士绅宣战啊。”
“你不懂,大选已经结束,复兴会九成的议员都是农民,他不说这种话说什么话?”另外一个人影不以为然的说道。
“二哥,这里是不行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最先说话的人影问道。
“按计划办!”另一人决断道,而后赶着骡子往棋盘街去了。
章太炎在与杨锐招呼之后去劝张相文,但张相文似乎被杨锐几个无耻骂惨了,他虽然有用情谊为绳索,捆绑学生来请愿的意思,但绝不是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而来的,章太炎去劝的时候,他却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此人远去,杨锐傲然道,“枚叔兄,他想不开就让他去吧。他们这些老人啊,有几个是自由的,全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捆版着,身不由己。我们复兴会员,没有朋友,只有同志!”
杨锐的讲演不管是给学生上课,更是复兴会的会员们上课,旁边秋瑾问道,“竟成说我们要不讲情谊,那我们讲什么?”
“讲什么?”杨锐嗓子有些哑了,“讲本心!**律!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只要不要违背法律。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慈孝,国家婚乱,有忠臣。中国的伦常礼教,不但吃女人,而且吃男人,在其之下,有多少人是自由活着的?全都在礼教之下唯唯诺诺,真是一群懦夫!”在这个时代越久,杨锐也就越明白这个时代的本质,现在已经不是满清尚且如此,真不知道几十年前鴉片战争的时候这个社会是什么样子。
请愿一事就这么完结了,杨锐再想旁边的李子龙道:“让王孟恢把部队撤回去,告诉他不要动动就出兵,这里是北京,我们自己的地盘有什么好慌张的。还有那些学生,如果不是北京的,先给他们安排食宿,明天再送他们回去。还有王小霖那边派记者去采访一下,省得明天有报纸说我们出动军警,镇压学生。”
“是的,总理。”李子龙道,刚才被学生围着,他心中担心极了,但想不到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诸事都安排妥当,杨锐才和其他几人上了马车,车子宽大,坐几个人都不嫌挤,他一上车便对蔡元培道:“今年大学招生要改一改了 ,你之前说的那套还是自主招生。这样下去,老师以后就是天,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政府里将全是他的徒子徒孙,根本就是个学阀。”(未完待续。。)
戊卷 第八十章 海军1
学校考试招生的事情前几天杨锐就已经和蔡元培商议过,但那时只是确定了中学高小将以省为单位联考,而大学堂因为考虑到因材施教,在蔡元培的坚持下还是确定当由大学堂自主招生,或者确切的说是由每个系自主招生。可现在看到那么多的学生因为一个老师被抓而鼓动来了,杨锐便改变了之前的想法,认为应该大学、中学、高小全部统一招生。
蔡元培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极力反对,全国地质系的学生都被吴仰曾一案给鼓动来,这完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道:“可是大学毕竟不同于高中的,全国统一招生怎么招?”
“考两次。”杨锐道,“第一次是全国联考,学部设定一个分数线,过线者才有参加学校自主招生的资格,若是单科成绩好的,那也要设定单科分数线。”自小就偏科的杨锐不忘把单科也加上去,“再有就是考试要保密,小高、中考、高考,都要全国抽调优秀教员集中到北京来出考试试卷,出题之后统一印刷、统一发放、统一考试、而后统一阅卷,在考试结束之前,这些教员只能在北京或者附近集中居住,就权当是修养吧。”
“这样啊……”蔡元培捻着山羊胡子,“要从全国集中教员,怕很费时日,试卷在北京印刷,然后再分发各省、各县,这费用就大了。”
“我要的是公平,不能给那些有权势人家钻空子的机会。你看之前满清办的大学堂。不都是有钱人、或是认识有权人才能进得了的吗?”杨锐强调,后世无比痛恨的高考制度,现在他却赞许起来。“孑民,‘赏识’这个词,‘门路’这个词,你听的不少吧?大家也听的不少吧?那关系网就是靠着‘赏识’和‘门路’建立起来的,即便是有家贫的,考中之后也和他们纠缠在一块了,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网。”
“孑民兄。竟成说的对,这样虽然花费不菲,但却能做到真正的公平。贫寒人家的子弟。读书当真不易,而女孩,则更是不易,不公平的话。她们万万没有可能进学校的。”秋瑾在旁边插言道。她在民部只负责民生工作,但对于保护女权以及保护女童极为重视,甚至英国的女权狂人潘克赫斯特夫人也在她的邀请下今年将访问中国。
“孑民,就是我们这种小富之家,供读书也是不易。现在你在高小之上全部实行免费教育,如此好事,那些有权势的人家还不打破头把子弟送进学堂啊?而吏部又是凭考试做官的,吏部的考试选拔再公平。你学部弄的一团漆黑,来参考的都是权贵家子弟。如此弄得最后,革命到头来又变成来满清那样,依然是那些人家高居人上,百姓永不出头。”章太炎对科考看的很透,他和中进士的蔡元培不同,属于落榜编外人员。
“好。就按竟成的说吧,我回去之后就和学部诸人商议一个确实可行的办法。”蔡元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