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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也已出现了直升机的身影。
赵大同探了探总统的鼻息,发现他只是被麻醉剂昏迷,性命应该没有大碍。
救难直升机在隆隆的螺旋桨声中缓缓落地,地面迅速被蜂拥而来警方救难人员占满。
而因为无被害人绑架事件备受屈辱的警方,终于在这一次漂亮的解救行动中再度重建声望,由黑转红,成为媒体中人人称道的英雄人物。可是,因为整体情势的考量,冷剑文的名字从来不曾被提及,因为数十万名员警解决不了的疑难,却让一个离职的警察在不到半小时间解破,警方高层认为,“对整体士气将会造成无可弥补的负面伤害”。在第三次绑架事件之前,虽然冷剑文曾经向警政高层提出他的怀疑,觉得绑匪的行径仍然有令人不解之处,但是当时警方高层正处于某种和歹徒正面对决的亢奋状态,他的提议并没有受到重视。就连最后在港湾下水道口的解救总统的行动也是他费尽唇舌,勉强说动市警局组长余清源,带了十来名员警埋伏现场,才适时阻止了这项空前绝后、胆大妄为的重大案件。
不过,虽然功劳全数变成了警方高层领导有方获致的漂亮成绩,高层在一次短短的会议中,还是决定让冷剑文得到应有的奖励,在行动后冷剑文顺利复职,再一次成为市警局的另一小组警官。
至于逮捕的两名歹徒却始终三缄其口,绝口不提犯案动机和同党的任何状况,无论运用任何的侦询手段都无法让他们开口合作。警方查出,两人都是华裔的美国籍公民,在逮捕两人的第二天,美国中央情报局便以强势的政治压力要求将两人引渡回美国受审,根据侧面了解,这两个人背后的集团可能相当的庞大,但是美国中情局对两人的身份背景只字不提,所以根本无从查起这两个人的任何资讯,也无法调查这起造成社会极大轰动的无被害人绑架事件。
在中情局引渡两名歹徒的前一天,歹徒之一,资料上显示名为亨利·吴的男子却打破沉默,主动要求会见那位解破谜团,将他们逮捕的警官。
警方高层经过多次会商,也听取了美国中情局的分析,决定批准冷剑文前往会见亨利·吴。
“我是市警局犯罪组警官,冷剑文。”冷剑文在重重的安排下,坐在亨利·吴的面前。
亨利·吴耐人寻味地笑笑,环视四周。躲在监视镜头后方的警方高层、中情局人员不禁一决,从他的嘲弄表情看出,他分明已经看出监视系统的所在之处。
“我知道你是冷剑文,”亨利·吴微笑颔首。“美国宾州警事大学双料博士,刑事鉴定专家,书呆子。还有,是一个不讨长官喜欢的小小警察。”
冷剑文不去理会他的嘲弄,只是兀自翻着手上的资料。“我是什么人,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的同党还有什么人?还有,为什么会犯这个案子?”
“我是什么人,其实也不重要,”亨利·吴学着冷剑文的口气说话。“重要的是,你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解破我谜题的人。”他的眼神露出森冷的锐利光芒。“催眠的事,还有中文打字秘码的事,你能解出来并不稀奇,因为我们原先的计划就是,如果没人解得开这些谜题,我们本来就打算说出来。”
“我们?”冷剑文问道。“所以你承认还有其他人,其他同党?”
亨利·吴没去理会他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可是,能够解破我们真正的意图,而且查出我们离开的路径,那就蛮值得佩服了,”他陡地将脸凑近坐在对面的冷剑文,一字一字地说道。“告诉我,你是怎样看出来的?”
冷剑文看了监视镜头一眼,上司杨斌在通讯仪中示意他回答这个问题。
“成本。”冷剑文简单地说道。
亨利·吴露出不解的神情。
“你们的第一次绑架事件要求赎金一千万,但是我估算过你们所有的布置,发现要花上的精神、预算绝对不是一千万可以解决的。而且第二次连钱都没有要,花的精神和实力也绝对不是单纯的犯罪集团可以做到,所以我就大胆假设你们要的是比钱还要更重要的东西。”
“可是我们第三次不是要求了十亿的赎金吗?”亨利·吴饶有兴味地问道。“难道十亿还不够多吗?”
“你们的确是要了钱,但是没有指定要谁给,这样子总给人不对劲的感觉,”冷剑文说道。“这只是我的直觉,觉得你们要钱也未免要得太不认真了吧?而且我从你们的要求和警方的因应行动做了逆向思考,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实。”
“什么事实?”
“我将警方布置的人力画了简图,发现在近海港的一带警力会形成真空,因为那一带没有小学。而我又凑巧从电视新闻上看见总统会在当天访问老人社区,路线会经过那一带的警力真空区。我又调出来城市的下水道蓝图,发现如果有人要劫总统的话,从下水道逃应该是个很有用的方式。”
“可是,下水道的路径有那么多条,你怎会知道在哪一个出口等着我们?”
“没有错,下水道是有很多个出口,但是我分析了所有的出口,发现在港口人迹少的地点,最适合你们这样的人逃跑。这样的地点南方有一个,北方也有一个……”
“两者选其一,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会从哪一个出水口出来?”
“其实……”冷剑文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当时我也不知道,知道你们在街上抢到总统后,因为时间紧迫,也找不出多余的人手。原先我们打算埋伏在北边的出水口……”
不待他说完,亨利·吴便急急地打断他的话头。
“那为什么你又改变了主意?”
“我想,你对我的个人资料非常的了解,但是我有个绰号你们一定不知道,”冷剑文笑道。“他们都叫我倒霉神探,这几次的推理都顺利得叫人害怕吧?每次有这种情况发生,我常常就会出个大差错,所以我想,在这样的大关键上,只要我认为对的,就一定是错的,所以才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到了南边,之后的事我就不用再说了吧?”
亨利·吴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说了这么多,”冷剑文在他的笑声中,微带愠色地说道。“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你们究竟是谁?究竟……”
亨利·吴一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
“我的本名叫做吴克礼,我们的组织叫做天行,”自称吴克礼的男子侃侃说道。“你可以说,那是替天行道的意思,也可以解释做老祖宗说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他的笑容一敛,正色说道。“我今天告诉这些,不是怕了你,只是当你是个值得佩服的对手,而以后,我们也一定会再有交手的机会。”
第11节
“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交手的机会,”冷剑文冷冷地说道。“因为明天你们就要引渡回美国,下半辈子大概就得待在联邦监狱。”
“我们会再交手的。”吴克礼露出诡谲的笑容。
“绑架总统,你们的妥托人是谁?是不是外国的政治势力?”冷剑文沉声问道。
“有一条双叉路口,一条通往天堂,一条通往地狱,”吴克礼丝毫不理冷剑文的问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两条路上各守着一名天使,一个天使专说谎话,一个天使专说实话。你想上天堂,但是不知道哪一条路是会通天堂,你只能问一个问题,你也不知道哪个天使说谎,哪个不说谎,你怎么问,才能找出往天堂的真正路径。”
“什么鬼东西?”冷剑文皱眉道。
“谎话不见得是假,坏人不一定使坏,好天使不一定说实话,说谎的也不见得是坏天使,”吴克礼说道。“解出答案,我就送你一个大礼。”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默,任冷剑文如何询问,再也不说一句话。
押解的警卫人员走进会客室,将吴克礼押回监狱。重重的警卫如临大敌地在四周警戒,只有冷剑文坐在人群中仰望天花板,眼神空洞。
突然之间,冷剑文大叫一声,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我想到了!”他大声叫道,排开人群,快步奔向已经走出会客室大门的吴克礼。
“负正为负!”他叫道:“所以问哪一个本使都可以,问他:你隔壁那个天使会说哪条路通天堂?说出来的答案一定是错的,所以,问出来的答案反面就是正确答案!”
吴克礼微笑颔首。
“而我的大礼就是……”他轻轻地说了几个字,接下来,警卫人员便将他押走,只留下在原地发愣的冷剑文。
吴克礼告诉他的,是一个地点,是位于市郊山区一座废弃日久的私人动物园,在动物园地下室最深处的爬虫类区铁笼内,找到了已经被监禁日久的十名国会议员。虽然人人身上极度污秽,神情萎顿,却每个人都保住了性命。
第二天,美国中情局派出最精锐的探员将吴克礼二人押解上机,准备将他们带回美国本土受审。冷剑文也在押解他们的警力群中,身形瘦小的吴克礼在一众押解的美国大汉人群中看见冷剑文,对他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然后从容地上机。
可是,这一班飞机永远没有抵达目的地,飞机在横跨太平洋的时候迫降某小岛,等到搜救人员抵达时,发现全机的中情局人员一致沉睡不醒,醒来也问不出当时的状况,飞机的机长、副机长以及吴克礼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我们有一天,一定会再交手的。”
初春的早晨,冷剑文站在寒风凛冽的市警局顶楼,想起吴克礼曾经说过的这句话,也想起他提过的神秘组织天行,忍不住在冷空气申有点瑟缩起来。
“在想什么?”
从身后出现的是警局另一位组长余清源。他走过来,拍拍冷剑文的肩,和他一起俯视城市的肃杀街景。
“这一次你成了大英雄了,”余清源轻松地笑道。“虽然媒体和大众不晓得,但是弟兄们可都清清楚楚。如果说这一次靠你一个人破了这个大案子也不为过,从北到南,你的名字已经轰动了咱们的圈子,可是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
冷剑文沉默了一会。
“这几年来,人人都说我们的治安变差了,各种大案、重案层出不穷,”他说道。“可是,如果你在其它的国家看过别人的治安情况,会发现我们这儿其实还是个犯罪事件的处女地。”
“处女地?”余清源疑惑道。
“我们是世界上极少数还没有发生过恐怖活动的地方,虽然这些年来出过不少所谓的大案,出过许多所谓的罪犯,但是严格说来,和真正的大罪犯比起来,这些都是小儿科。”
余清源默然。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这样的真正大案出现在我们的世界,我们有能力解决吗?”冷剑文瑟缩地抱了抱手臂。“空手拆炸弹的警察,看热闹的群众,蹲着前进的攻击小组。如果天行这样的组织再度出现,我们有办法对付他们吗?”
余清源勉强笑笑。
“不会这么严重吧?”
在灰暗的春天天空下,冷剑文转过头,静静地说道。
“就有这么严重,而且,他们一定会再来。”冷剑文沉静地开口,眼神中有炽热的火光闪烁。“这是我的宿命,也是他们的宿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