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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我的责任,我气愤得握紧拳头捶向若儒,他闪避了,反手捉住我,任情地把我的蛮横愤慨,完全融化在一吻之中。
“长基,你既舍不得我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为什么不跟我走!乔晖如果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会不会如此反应,请细细思量!”
问题是乔晖没有别的女人。如有,谢天谢地!
“还有一个礼拜,我就得回英国去!”若儒说。
“你不打算回来?”
“我的研究可以就此告一段落,也可以三个礼拜后回来再继续工作下去,可是,长基,如此纠缠不休,你我都元气大伤。老实说,我不想再回香港来了。这次,我鼓足勇气回来找你,不欲无功而返!”
我不晓得如何回答。
“我预买两张赴英伦的机票!”
“若儒,请让我多考虑一阵子吧!”
委实是太累了,我一回乔园,跑到书房去,一头栽在沙发上,就熟睡了。
是不是已作最后决定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这些天来,老是逗留在书房内,才比较容易入睡。
我下意识地希望若儒给我的这个限期会拖长。
然而,日子过得飞快,又是三天!
公司的事忙得很,德丰企业的业务遍全球,集资上市一事,影响市场气氛,闹哄哄的,般价普遍上升。连带着乔氏各部门的同事都忙碌起来。
我不能不打起精神,参预各种会议,且我是个保守派,老怕好景不常。股市越旺,我越觉得要防范跌市。在乔氏,我管地产生意。本土地产方面,早在今年春季以后,我就已作了放缓的种种准备,故而也不会有太大的应变需要预防。海外地产进入部署期,应付明年世界经济衰退的可能,也不至于有大变动。
倒是乔夕的那盘生意,教乔正天和我都有所忧虑。
我一直有预感,德丰企业上市,乔氏这总包销的角色不易当,孤注一掷地担保德丰能集资五十亿,史无前例,万一有何差池,牵连极大,整个乔氏都会连根拔起!
可是乔夕给他老子的答复是:
“全部分包销的合同,我们已签妥,且已派发申请股分表格!应该万无一失!”
乔正天再三问:
“分包销的合约真已签妥?”
乔夕不住保证。
至此乔正天不再追问分包销合约的情况,他转向一个众人都无法解答的问题:
“我们跟各分包销的关系,是不是可以达到有难同当的地步?”
怎么答?
情况再明显不过。如果分包销食言,我们纵使可以循法律手续控告他们,又如何?万一德丰上市,无人认购,乔氏这总包销就得拿五十亿现金出来,达到德丰集资的目的。
前年本港一间华资银行被传闻骚扰,以致挤提,但银行头头在商场内的人缘极佳。他拨了几个电话,立即出动首富,合力保驾,不但没把名下存款取走,还特意声称存放过亿至银行去作定期存款,此举一经传播,力量犹胜政府大官员的口头保证千百倍。一场风波,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如果乔氏有困难,能挪动多少帮手,很成疑问。近年乔正天风头过甚,极之招妒。加上乔夕的声望浅嫩,却偏偏大权在握,我不能估计有多少支持力量。尤其人要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我在电话里告诉若儒:
“我大概不能跟你如期起程,你先走,我待德丰上了市之后公事上头各事妥当,我才来英国会合你好吗?”
“夜长梦多,我不放心!”
“该是你的,一定逃不掉,是不是?”
“是。”
若儒乖乖地收了线。
公事繁忙,日子因而过得飞快。
若儒还有两天便启程。我答应晚上去帮他稍作执拾。可是会议一直至黄昏还没有散。
我心内着急,约好了若儒到他家去,连电话都不便摇一个。
直至晚上八时多,秘书叩会议室的门,给我一张字条:
“文医生急电找你!请回办公室接听!”
此时此地,真名实姓地留言,还坚持要我接听,显明是要紧事。
我悄俏退了席,回办公室去。
“若儒吗?对不起,我们有紧急会议……”
“长基,请你镇静一点,听我说,乔雪刚到过我家里来……”
“什么?”我不明所以。
文若儒叹一口大气,再重新组织他的话,很明显地他因着急而口齿不灵:
“是这样的,我赶在外头替聂教授买点东西,带回英国。时间上迟了一点,怕你到我家去时不得其门而入,于是,摇电话通知大厦的管理处,要是姓乔的女士到访,可以代我开了屋门,请她随便坐。谁知,来人并非你,而是乔雪。”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
“管理员让她走进我屋子去等我,乔雪她……她走进书房去,看到了书架上那一帧帧的相片……”
我浑身冰冷,血像立时间在体内凝固。
若儒还在那头说:
“我刚回家来,跟乔雪碰个正着,她的眼光太……太悲愤!长基,我始料不及……”
我四肢发软,慢慢放下了电话。
早晚要让乔家知道的事实,偏挑了个最龌龊的方式与时间揭露,我觉得惊骇、委屈,不知所措。
若儒必与我有同感。
我们是串谋犯良知重罪的同党,故而,他声音里也有颤抖。
整个世界在这一分钟内冷如冰山。
整个世界又在下一分钟内如冰山雪崩,凄艳得教人震栗。
乔雪一推门进来,像头张牙舞爪的小狮子,扑向我。
清清脆脆地两下耳光,打得我金星乱冒。
她掉头便走。
我完完全全地失掉一切知觉。
事态突然得令我难于反应,逞论应付。
像过了一整个世纪,乔晖走进办公室来,替我拿起外套,陪着我离开乔氏,仍返乔园去。
一路无话,一夜都无话。
我整个人受惊过度,浑浑噩噩地过掉了一整天。
这期间,乔园与乔氏之内,都一般如常地干活。
我更加恐惧。
天明明塌了下来,地上的人仍然继续操作,都成了无血无泪的机械人似的。
这乔晖,比跟我吵闹打骂还要利害亿倍。
我怎好算了?
直至文若儒的电话搭进乔园来找我,才算回复半点生机:
“长基,你可平安?”
“若儒,你在哪儿?”
“乔晖怎么对你?”
“他什么也没说!”
“乔雪呢?”
“她?她自昨晚开始没有再出现!”
“长基,你自由吗?平安吗?”
“我……我还好。一切像梦。”
“我这就来接你,我们离开这儿。”
“不,若儒,我不走!”
我不可以走。
我必须交代清楚,最低限度向乔晖交代清楚,我才会踏出乔园。
凡事都得来清去白,我其实没有犯错。乔园之内背叛乔姓者不是我,干了下流勾当、男盗女娼的亦不是我。为什么我要走?
如此无声无色地跑掉,让举世责难;我觉得冤枉!
我不能,此刻尤其不能!
若儒急得乱嚷:
“长基,你留在乔园干什么?乔正天如果知道了,他会放过你?别看乔晖那温吞水的性格,男人最看不开的事,莫此为甚!他若要对付你了,岂非束手就擒!”
“我不走!”我重复。
“为什么?”若儒急得近乎咆哮。
“我不要畏罪遁逃!若儒,如果你晓得我一天活在乔园,我们都只可以发乎情,止乎礼,我为什么要走?跑到外头世界,我们要挺得起胸膛,面对人群,才能活,是不是?”
“可是……长基,什么时候你才离开乔园呢?”
“尽快!一经交代清楚,我就到伦敦会你!若儒!”我忍住了要流下来的眼泪:“我们的日子还长呢!”
“我今晚启程了!”
我点点头,若儒当然看不见。
“你来送机吗?”
“我不送了,你来接我机,岂不更有意义?”
“别忘了给我电话!记着,我一回伦敦去,只会日日夜夜守在电话旁边!”
我不会让若儒久候的,他已经等足六年了。
乔家人要跟我耍手段,我还真不怕。
顾长基不知道人世间的艰难为何物?什么场面我未正视过?世上活得有声有色的人,有谁不曾遭遇过兵凶战危之险?真的要我栽倒,还不是容易的事!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我照常上班下班,决不自乱阵脚。
若儒在周五启程回英。
我没有去送机。
若儒抵埠后,立即摇长途电活到办公室来,第一句就是:
“我想念你。”
“别傻!若儒,我会照顾自己。”
若儒再说了一声:“我在等你!”就收线了。
我茫然若失,不知所措。
乔晖一直不开口跟我提有关我和着儒的关系,是否就这样拉倒了?
我肯定乔晖知道其中过节。
乔雪忍得住不张扬,也忍不住向她的兄长哭诉。他们兄妹感情无懈可击。
无眠的一夜,接一夜。
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敏慧在下班前,把一份限时专送邮件放在我办公桌上,才悄然引退。
邮件是英国送来的,我拆开,抽出了淡蓝的一张信纸,是若儒清秀整齐的字迹,写道:
长基:
爱你!
等你!
若儒于英伦
“爱你,等你”只四个字,纸短情长。
我把信笺折好,放进手袋夹层。
回到乔园去,用过晚膳,步回睡房中,静静地坐在梳妆台之前,守候乔晖回来。
第10节
乔晖这些天来,出奇地甚多应酬,直至接近凌晨时分,他才回家来,推门见我端坐着,微微骇异。
多少天来,我已没有回到睡房来了。
“有话要跟我说吗?”
乔晖出奇地镇静,完完全全一副有备而战的模样。
骇异的是我。
乔晖从来不是深谋远虑的角色,我难道走了眼,看扁了乔家的人了?
乔正天是何许人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况乔晖体内流着乔正天的血!
“是。”
我清清楚楚地答了一句。
乔晖松了领带,用脚踢着一张小圆垫脚沙发,跟我面对面地坐着。
谈判终于开始了。
我竟有一点点的难为情,微垂着头。
咬紧牙关,再扬起脸,迎接着乔晖的眼光,一种但然无惧、大义凛然、从容就义的眼光。
我的天!犯得着把我踩到地下去,以我的卑微去抬举他的高洁,以我的无义去成全他的伟大!
我完完全全地不能接受乔晖那副表情!
“乔雪跟你谈过?”我问。
“谈过。”
“你为什么一直保持缄默?”
“没有什么值得喧哗吵闹的!”
“是怕让你父母以致乔园的人说长道短?”我旨在试探究竟有多少人已予闻底事。
“乔园之内,除了乔雪和我,无人知道你和文若儒的关系!”
“乔晖!”我冲动地咆哮:“我希望你弄清楚一件事,我和若儒并无你们想像的不堪的关系!我们……我们……并没有……”
我急得说不下去,眼泪快要忍不住挤出眼眶。
“你的意思是,你们发乎情,止乎礼!”
乔晖竟滋油淡定地替我圆句,还轻轻地叹一口气!
我气急败坏地问:
“你信么?乔晖,答我,你信么?”
乔晖用双手抱住头,突然地一份气馁涌现,教他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