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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南端那个顶点。野兽可能认为这两个顶点之间的距离太长了,而且昆特格利欧的肉太少,不值得它追猎。它转过身,仿佛打算离去,但马上又停下了,巨大的脑袋左右甩来甩去。吃了些东西之后,它才意识到自己仍然在一个陷阱之中,看不出有什么通道能离开这个竞技场。
野兽扭过它那颗乌黑的脑袋,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吼声。它转身面对观众席——两座高高在上、彼此呈钝角的看台。它够不着,但显然能看到昆特格利欧们,一个包厢里一个,活像一个个糖果礼盒。好几百份小点心,每块都够它嚼上三四口,但就是够不到,真是令人心焦。它又叫了一声,脑袋还同时在空中划了个半圆,仿佛要让昆特格利欧们知道,他们每个人都是它发泄愤怒的对象。
紧接着,它又看到了那五个剩下的挑战者,惶恐地挤在场地的另一头。至少这些人能直接尝尝它发怒的滋味。它开始向他们冲去。
野兽选择了最短的路径,巨大的脚掌准确地拍打在标明场地轴线的橘黄色粉末上。粉末飘散在它每次抬脚带起的草皮旁。
随着黑死兽与挑战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坎杜尔对阿夫塞的解说也越来越快,想尽可能地在阿夫塞脑中重现眼前残忍的一幕。“还剩下内斯特、斯班瑞斯、温德斯特、罗德罗克斯和迪博。”他说,“现在还很难说清黑死兽的下一个目标是谁。我猜可能是内斯特——是的。内斯特,来自玛尔图勒尔省。他的腰带是粉红色的。上帝,那家伙真能跑啊!内斯特在逃跑,我相信他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但还是跑不过黑死兽——他被绊了一下!他倒下了,鼻口冲下,扎在草地中。黑死兽就要追上他了,它嘴巴已经张大了。黑死兽的头伸过来了,内斯特在地上发疯似的向前爬。黑死兽咬到他了——不,等等!它咬住了内斯特的尾巴,就在尾巴根部。哦,尾巴被整个咬断了。内斯特又在向前猛爬,他站起来了,但没了尾巴他无法保持平衡。唉,往前跑时身子前倾得太过了,再直点就好了。黑死兽的喉咙张大了,它吞下了整条尾巴。它又开始追赶了。该死的!我早就料到了。内斯特又一头摔在地上。黑死兽——黑死兽追上他了。嘴巴咬住了他的肩膀,一只大蹄子踩住他下半段,然后——然后——阿夫塞,它用嘴往后撅,弯起内斯特的背。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脊背能往后弯得这么厉害。它在用力撕扯,上帝——那东西把内斯特折成了两半。现在,上半段身体——头和肩膀——已经被它吃到了嘴里。”
整个竞技场沉寂了。阿夫塞能听到肉被撕扯下来时发出的滑腻腻的声音。终于,他开口道:“还剩下四个人,迪博已经成功了一半。”
“也许吧,”坎杜尔说道,“也许不是。黑死兽在内斯特残骸上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它在寻找下一个目标,而且我担心——是的,是迪博。它向迪博冲过去了。”坎杜尔情不自禁地叫喊道,“快啊,迪博!快跑!”
“他不会跑的。”阿夫塞说道。
“但他确实在跑,”坎杜尔说道,“他在拼命逃生。不,等等,他——他停下了,阿夫塞。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离黑死兽只有大约二十步远。”
阿夫塞发出了满意的“咝咝”声,仿佛在说“好”。
迪博完全静止了,甚至屏住了呼吸。黑死兽停止了追赶,来回晃动着它的大脑袋,仿佛突然间迷了路。
“我看不明白。”坎杜尔说道。
“你当过牧人,”阿夫塞说道,“我还以为你明白呢。”
“我不明白——我明白了!但这不可能!黑死兽看不见他,除非他重新开始移动!它的小脑袋意识不到静止的物体。”
“完全正确。”
“迪博知道这一点有多久了?”
“任何必要的有关黑死兽的知识,他都知道。我让他研究了所有的资料、所有的学术报告和所有的民间传说。我还让他花了好几天时间,就坐在围栏上,观察那只黑死兽的一举一动。”
“但他无法一直就这么静止下去,即使他能做到,黑死兽也能闻到他,听到他的——”
“其他人会转移黑死兽的注意力——”
“你说对了!温德斯特犯傻了,她想溜到北边的顶点那儿。这个傻瓜,黑死兽看到她了。它离开迪博,朝她追过去了!”
黑死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温德斯特。它扯下她的四肢,啃光上面的肉,接着吃掉了躯干里的内脏。现在已经有五具血淋淋的遗骸散落在宽敞的菱形场地内,只剩下三名挑战者了——斯班瑞斯、罗德罗克斯和迪博。
罗德罗克斯,来自偏僻省份爱兹图勒尔省的省长——那个向迪博发起挑战,挑起这一切事端的始作俑者——是黑死兽的下一个目标。他的腰带是棕色的,代表着他的省份,也与他省内随处可见的贫瘠土壤的颜色一样。黑死兽低头向他冲去。罗德罗克斯非常强壮,是所有挑战者中最强壮的一位。他没有转身逃走,而是准备用自己的方式去面对它。他迈动着强有力的双腿,朝黑死兽冲了过去。他们俩越冲越近,越冲越近,大地在他们脚下颤动,眼看就要撞在一起了……
突然间,罗德罗克斯向右一闪,开始绕着黑死兽兜圈子,一圈接着一圈。庞大的食肉动物无法像罗德罗克斯那样灵巧地转身,尽管它好几次把大嘴凑近了对方的身体,罗德罗克斯都设法躲避了过去。他继续围绕着黑死兽转圈,一圈、两圈,观众们看得头都晕了。
黑死兽也在跟着他转圈。它太笨了,不知道只要停下来等着,罗德罗克斯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这策略真是太棒了——转晕这个魔鬼。这将是个多么具有决定性的胜利啊!不只是从黑死兽的筛选过程中存活下来,更为厉害的是,竟然打败了黑死兽。国王的宝座将牢牢掌握在罗德罗克斯手里。
黑死兽的身体在打晃,转圈的步履开始蹒跚,它快转晕了。罗德罗克斯的体力和毅力真是惊人,能一直将这个转圈游戏持续到现在。终于,庞大的黑色野兽踉跄着跪了下来。罗德罗克斯抓住这个机会,一跃而起,跃上那野兽的后背,然后手脚并用,越爬越高。他的脚爪在黑色皮肤上留下了道道血痕,魔鬼脊椎骨上的一节节突起刚好形成了一架扶梯。
黑死兽嚎叫一声。罗德罗克斯牢牢站在野兽的双肩之间,张开大嘴,准备朝它的脖子咬过去——
但黑死兽又挣扎着站了起来,身体越抬越高。现在暂时迷失方向的成了罗德罗克斯自己。
随后,它做了一个人们以前从未见过的动作——
它将身子往前倾斜,倾得十分厉害,鼻口的上唇都碰到了地面。然后,它的两条后腿使劲一蹬,弓起后背,朝前翻了个跟头。它的肩膀受力,在黑死兽的肩膀和坚硬地面的双重夹击之下,罗德罗克斯变成了一块血淋淋的平板。黑死兽翻完跟头,重又站了起来,还耸了耸肩膀,仿佛要把罗德罗克斯的遗骸抖下身去。但那块扁平的血肉就是不肯下来。几次无效的耸肩之后,黑死兽似乎放弃了,满不在乎地粘着罗德罗克斯的遗骸走来走去。或许它今后会让翼指来清洗它的后背,清除它身上罗德罗克斯的残余物。
只剩下迪博和斯班瑞斯两个人了。斯班瑞斯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失魂落魄中,她犯了一个错误,可能是一个致命错误。她退回到菱形的一个角,落入了陷阱,再也没有退路可走,成了一个相对容易的目标。
太容易了,反而引不起黑死兽的兴趣。它放过了她,将兴趣转移到了迪博身上。它向他猛冲过去。但迪博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黑死兽发出了它特有的吼声,从胸腔深处传来的低沉的隆隆声,就像暴风雨前夕的雷鸣。
迪博也做出了相同的反应,完完全全相同的反应。他像一头黑死兽那样吼叫着,模仿着它离奇的地盘挑战声。
野兽停止了前进,把它的大脑袋偏向左方。过了一会儿,它又叫了一声。迪博也回应了一声。
“迪博转身了,把他的后背暴露在黑死兽面前!”坎杜尔叫喊道,他似乎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情绪,“阿夫塞,他会被吃掉的——”
“他面对着观众?”阿夫塞问道。
“是的。”
“太好了。”
“他在——哦,我的上帝,阿夫塞!迪博在——他在——”
“怎么了?”
“他在咬自己的左胳膊!他——他的嘴巴咬在胳膊上——”
“哪儿?他到底咬在哪儿?”
“在——上帝,肯定疼得要命!——在他的肩膀和肘部之间。他直接咬碎了骨头……咬断了……胳膊掉在他面前的地面上。”
黑死兽又发出了一声雷鸣般的吼声,撕裂了空气。迪博再一次予以回应,但坎杜尔无法判断这回应到底是代表他的愤怒,还是纯粹的模仿。“你听到他的吼叫了?”他对阿夫塞说道。
“痛苦能被坚强的意志所控制,”阿夫塞说道,“至少能控制一小段时间。”
“可能吧,但是——哦,上帝,他又开始了!上帝,疼啊!他在咬他的右胳膊!胳膊断了……那条胳膊也掉到地上。血染红了周围的地面。他现在只有两条残肢了,两条胳膊在肩膀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他看上去像——像——”
“像上帝。”阿夫塞道。
坎杜尔吃了一惊。“对!《圣卷》之一!上帝牺牲了她的胳膊,创造了最初的五个猎手和五个配偶!真的像上帝!”
看台上响起一片低语,其他观众也注意到了这种相似之处。一个化身为上帝的国王!他们怎么能怀疑他呢?
现在已是后半晌了。迪博小心翼翼地移动着。他站在黑死兽的西面,太阳在他身后。他转过身,弯下腰,两条残肢垂在他的胸前。他继续向下弯腰,把身体压得低低的,并从地面上抬起尾巴,摆出黑死兽的架势。迪博又一次吼叫一声,把黑死兽的叫声模仿得惟妙惟肖。黑死兽回应了一声。随后,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黑死兽后退了一步,开始离迪博而去。
迪博又叫了一声,向前踏上一步。他把身体压得很低,不断地上下跳动,发出地盘挑战。这是昆特格利欧和黑死兽的通用姿势,场上的观众和场内的黑色魔鬼不可能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迪博在向黑死兽发出挑战……黑死兽则在退却。
“我看不明白。”坎杜尔说道。
“在我们看来,他可能像个上帝。”阿夫塞说道,“但背对阳光形成的黑色身休轮廓,再加上他短小的残肢,以及恰当的姿势……在他强大的对手眼里,他就像是另一头黑死兽——一头年幼的黑死兽。”
黑死兽应付似的冲迪博吼叫着,它一直在退却,一步接着一步,向看台的方向越退越远,慢慢接近了刚才挑战者们进入的那扇大门……
“为什么,阿夫塞?它为什么会后退?”
“黑死兽和其他动物没什么区别,坎杜尔。或者说,在这个方面,它们和我们是一样的。一个成年男性通常会被少年挑战,成年男性会容忍这种挑战——这是少年走向成熟的必经之路,是一种积累经验的方法。在动物中间,真正的地盘争战只会发生在体型相仿的对手之间。一个那么大的成年雄性决不会真的去跟迪博这么幼小的对手战斗。”
黑死兽继续后退。退到场地一半距离时,它转过身,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