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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除了洪水外,倒还没有发现恐怖分子采用其它袭击手段。
“阿曼多”仍处于半瘫痪状态中,并且信息传输能力一天不如一天。许多细节,要通过铃木的想像来补救。
可以说,我们正从一个梦幻世界进入另一个梦幻世界。
开始我并不习惯这种口述式的通讯。然而,渐渐地,它也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远古积存下来的群居本能起作用了。
我们排成一队行进。大街上的确空无一人。偶尔有狗跑过,像狼一样盯着我们这一群。我的狗吓得直哆嗦。我必须紧紧拉着它。
有几个街口躺着一些像人一样的躯体。狗在啃。这是很可怕的景象。
不过,很快发现,整个城市的能源系统,仍然完好。这本在铃木的预料之中。这便是我们的新家园。
铃木决定在一座空无人迹的房子里面安营。
这是一座三层楼的旧房子,摇摇欲坠,隐藏在一大片高楼之间。看起来它似乎很古老,至少,不属于这个世纪,甚至也不是上个世纪的。
我们管它叫“老房子”。
管理员已经逃走。房中堆满灰尘。“鬼角”侦察了一遍,报告铃木说四周没有危险,但要防备野狗的袭击。
房里挂着许多照片和油画。还有一些展览品。我们把大部分东西都扔出去了,腾出地方铺睡袋。
有些人提议设立中介层。这个提议得到了赞同。于是便设立了中介层。它是把人与人隔开的一种电子夹膜。
这仅是一种过渡。如果有一天习惯了“铺排”,便不再需要隔离。但现在还不行。
旧世界向新世界的转化,终归是比较慢的。即便是铃木军团,也要有一个过程。无论怎样去摆脱信息的负担,我们毕竟是在超现代环境中长大的。
我在分配给我的夹膜空间中,听见韩国人李铸城的声音从电磁的虚壁上渗出来。
“铃木到一个地方,总是选择这样的地方住。他追求旧时代野营的味道。这真的很刺激呢。”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说。
我想到了最近中国也在恢复旧时的质朴。围棋的非网络化便是一个例子。
“听说二十世纪的孩子,都有夏令营和军训。对吗?”
“好像是这样吧。那时的孩子真快活。”
“可惜我们看不到了。唉。”他叹了口气,又说:“你跟着我们,也会快活的。”
我在脚下捡到一张从墙上剥落下的纸条。上面写着:
波士顿最古老的建筑。建于一七一三年……《独立宣言》第一次在此当
众宣读。
我把它揣在口袋中,作为自己曾到过此的纪念。
伊朗人开始布置警戒。在房子窗口和阳台处,安装了导弹和速射炮。它们是从船上拆下来的。
韩国人用望远镜观察四周,看哪儿有超级市场,好去采集食物。
苏珊和印度女孩卡玛拉在唱歌:
生命如朝露,
我心常为哭。
过往与今来,
何处是归宿?
不久,歌声中混入了铃木的口哨声。空气像被电解。
到了晚上,我再把那纸条展开来看。这个时代已经很少用纸了。纸条散发出古老的气息。它上面没有任何高科技载体。但它饱含的内容,透出我难以理解的深奥和沧桑。
它唤起我一种沦落的伤感,使我感到自己不再是个孩子。
我把它塞回怀中。但愿它能帮助我入眠呢,我心想。除了登月那次外,我还没有这么长时间不在陆地上过夜。
我在梦中,又回到那古怪的海洋。我成了一条长脚的克隆鱼。
铃木终于分派给了我任务。除了帮助干一些杂务,最主要的一项,是保护和寻找他的隐形眼镜。
隐形眼镜是上个世纪流行的一种眼病治疗器具,是一种粘在角膜上的薄膜,据称能提高视力。
铃木虽然也跟一般的孩子一样,在三岁时注射过眼针,但不知为什么仍然发生了高度近视。
他开过一次角膜,但没有成功。这使他对生活产生了恐惧。
他开始戴老式隐形眼镜。这种东西,现世仍有少量生产,专为那些眼针失败的人所制。
铃木对此有一种疯狂。他发展到收集不同类型、不同版本的镜片。
我的工作是每天帮他清洗这些镜片,并和他一起在附近寻找新的品牌和药水。
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而且,我发现自己因此被固定在他的左右,这样,逃离这个团体的机会就更少了。
记得刚进驻新家园的那一段时间,我会在空空的城市中潜游,搜寻眼镜铺。有时铃木也亲自出马。我们像两个贼。
“不要告诉他们我们去哪里了。”铃木调皮地说。“作为头儿,我一般不亲自出动。”
“这样,他们会着急的。”
“这才有趣。像捉迷藏一样。你捉没捉过迷藏?”
“没有。”
我不会讨好地说。我不愿意跟铃木说话,因为我还记恨铃木对我的污辱。铃木察觉了我心底的怨恨,不满地低地骂着。我也骂他。当然,我用汉语。
“你在说什么?”
“一种中国咒语。保佑我们平平安安,陆地不下沉。”
“你又欠揍啦?”
我赶忙举手投降。
但这种非在线式搜索,使我感到颇有新意,兴趣盎然,我也便乐于忍受铃木的奴役和欺负。虽然脱离网络后,一切风景都很令人激动,但波士顿却是我在美国见过的最美的一座城市。它总是古色古香。
在发现眼镜商店时,铃木便喊着:“中国人,瞧,你看是不是?”
“是。”
我们便掳掠一空。
“必须收集足够的镜片,因为我们就要获得灵杖。”铃木兴致勃勃地说。
“灵杖,要观察才能使用么?”
“对,我们要看清未来。所以必须搜集镜片。这一点很重要。在这个时代,用裸眼是容易受伤的。”
“你试过眼睛被伸延后的感觉吗?”一次,马来西亚人穆迪问我。
“通过单一在线方式?”
“复合方式。”
“我们经常下盲棋。”
“怪不得铃木找你。”他酸酸地说。
我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人。穆迪是那次给我施刑中的一员。
“说实话,现在大家嫉妒你。你和苏珊都不要高兴太早。”
“这跟苏珊有什么关系?”
“你们都是中国人嘛。”
“她是美国人。再说,我一点都不高兴。”虽然,我因为被与苏珊连在一起,而莫名奇妙地窃喜。
“告诉你一个秘密:铃木不喜欢中国人。”
穆迪把这个秘密说完,虚拟人一样离去。这时,韩国人游动了过来。
“我都看见了,别介意。”
“我不介意。但铃木为何一定要找我干这事呢?”
“你说找眼镜?因为你是中国人。我想不是惩罚吧?这活不轻松。只有中国人能干。中国人有洞察力。”
“骂我吧。”
“不是。”
“铃木为什么这么喜爱隐形眼镜?”
“不清楚。头儿有些特别。”
“他太特别了。”
“不过,戴上后,不但视力好了,而且看上去挺有效果。有时眼珠是绿的,有时是红的,怪能唬人。”
我想了一想,也是。
“为什么不戴有形眼镜?”
现在,就是在中国,也偶尔在网络上能见到个别艺术家戴有形眼镜。那是一种很前卫的标志。中学生对此如痴如迷。
“铃木喜欢薄薄的、自然的东西。”
“隐形镜片都是人工的呀。”
“他认为这是目前最接近自然的。因为,它含了丰富的水。每天晚上,都还要泡在药液里。”
我很吃惊。但这是事实。一切都与“阿曼多”梦幻社会不同。水的说法尤其有趣。
李铸城又补充道:
“关键是,他禁止我们戴。这样,只有他才能戴。”
镜片的象征性,我要过了很久才明白。
隐形眼镜是铃木获取的权力的一部分。而他自己也许并没有这个意识。一切只是理所当然的。
这只能解释为一种本能的驱使吧。另外,我有时觉得,铃木内心深深地恐惧着什么,这要通过在眼球上蒙一层薄膜来掩饰。
大概是不久“阿曼多”就要完全不行了吧?它正逐渐地崩溃。这是从发大水那天开始的。
连我都已经有很久没使用光脑了。
而铃木的国家,就要彻底消失了。
这天,铃木向所有人说:“昨晚又成功地跟'阿曼多'挂上线了。进一步查明,灵杖藏匿在麻省理工学院中。因为最后的研究,是在该学院航空航天实验室进行的。”
“如何弄到手呢?”
“我已经暗中办妥了。是这样,有一个白人答应帮忙。”
“白人?”
大家面面相觑。白人是敌人。
“对,白人。我们这次要利用白人。卡瑞是杜克博士的一个助手。杜克博士是研究的主持人之一。卡瑞准备带路去取它。我已经联系好了。”
“卡瑞在哪里呢?”
“他就在这城中。”
铃木拿出一张照片。上面展示了一个白种年轻人。
“卡瑞其实是一个虚拟二型人。他常附身于杜克教授。在麻省理工学院完成次场元转变的信息附加实验后,他也对美国前途失去了信心。”
“啊,是这样……”
“他认为亚洲——特别是日本——是未来世界的希望之星。”
“啊,原来如此……”
“作为'阿曼多'控制下的虚拟人,有这种想法很不容易呀。我们需要跟他接头。谁去办这件事呢?”
有许多孩子争着去完成这项功绩。最后,决定由越南人阮文杰去办。
“他留下的地址密码是伯克利街七十号。他将从一台梦幻机中显形。”
“可是,网络是否还能到达呢?'阿曼多'的情况是这样糟糕。”
“不通过网络。那太危险。他的全息像将在实境中等我们。”
阮文杰出发后,我们便通过他的眼视仪跟着他一道行进。
他走得很快。他甚至开动了一辆无主的清道车。
他来到一间幢楼房前。这是伯克利街七十号。
“就是这儿,”铃木通过无线电指挥阮文杰进入二楼的一间屋。
有一台机器放在正中的桌子上。阮文杰拨动了一个按钮。但机器没有反应。
“头儿,没有全息像啊。”
“不可能,再试。”
阮文杰再试了一下,机器发出古怪的声音。
“卡瑞已经自我清除。卡瑞已经自我清除……
铃木面色都变了。
“头儿,卡瑞死了。”阮文杰通过示踪器说。
“毫无疑问,他是自杀的。可是,为什么呢?”
铃木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
“他一定是等我们等不到,就自杀了。这更说明了我们的重要性。”
然而“鬼角”说,他杀的可能性仍不排除。如果别的什么人也测知了灵杖的下落呢?
李铸城认为这是一个不祥之兆。
不管怎么说,通过白种虚拟人的这一条路径已被堵死。铃木决定,由大家自己去寻找。
可是,麻省理工学院这么大,灵杖到底在哪个角落里呢?
“这就是它的大致形状。”
铃木出示了灵杖的图样。这是他从瘫痪的“阿曼多”那里拼接出来的。
它并不像普通的生物计算机,而是像一截腿骨。不长。并不起眼。发出铅的光芒。一端有一个数字盘。这种东西,怎么能预知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