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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有什么象征性吗?大概,是跟“国运兴、棋运兴”有关吧。
我所知道的,是我给家庭带来巨大荣誉和收益。这都使唐平平和郑薇珊乐不可支,最后连架也不吵了。是围棋维护了我们唐家的稳定和繁荣。
但是围棋怎么能把东方崛起的奥秘传输给美国人呢?
它又怎么能拯救世界呢?
世界到底正在发生什么危机呢?
这跟围棋的重新非网络化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当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我的年龄也不允许我去想它们。更最重要的是,各国人民期盼已久的世界围棋锦标赛正式开始了。
第一轮比赛在林肯中心进行。
一大早,中心前就挤满了信息中间商的雇员。他们看见代表团上来,便七嘴八舌要购买情况。
中国人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包围。日本和韩国代表团更狼狈,因为他们更不习惯跟这么多的真人面对面接触。
来自九十多个国家的六百多名棋手开始捉对厮杀。
我的第一位对手便是韩国人郑奉洪。
这天,郑奉洪执着一把折叠扇,拖着一个便携式人造心脏,翩翩而来。
在进入棋室前又作了一次脑部安检。结果都顺利通过了。
跟中国人一样,骄傲的韩国人也是从来不使用芯片的。
讨厌的信息中间商又窜过来了,支好他们的传播工具,并把它们与“阿曼多”相联。
通过“阿曼多”,全世界的人可以通过网络观看这场多国大战。
信息中间商解说道:“看啊看。这就是世纪围棋大决对。我们正把镜头对准中国唐龙和韩国郑奉洪。他们两个,一个是天朝神童,一个是东亚鬼才。他们是当今亚洲雄霸天下的象征。”
棋赛正式开始时,商人便被驱逐出去了,但转发器还留在室中工作着。
二十一世纪的棋已非二十世纪的棋可以比拟。在非计算机领域,战略战术均有重大革新。我与郑奉洪杀得难解难分。
在布局阶段,我首次使用了“大宗师”。这项新发明的战术刚被列入世界无形财产总库。郑奉洪以“北斗七星”相抗。
在左下角,我们过早地开始了短兵相接。我知道这是韩国人不愿意的。果然对手显得有些紧张。郑奉洪的扇子摇得越来越快了。
我成功地以两手“味”侵入了白棋的实地,并且还取得了外势。
其它的不用多说了。这盘棋以我中盘胜告终。虽然这是合情合理的,但我对于这么快便战胜了强大的韩国人,仍有点意外。
郑很沮丧。不过,他还有机会。
第一轮下来,中国棋手大部过关。死掉的是两名女棋手。
第二轮,我更加轻松。对手是梵蒂冈来的皮里。他唯一的绝招是不分情况地使用“风活”,这在中国业余棋赛中,也是很可笑的。
这一轮,中国棋手的情况总的来讲还是不错。
曹九段战胜了日本的依田龟,巴九段战胜了韩国的金在水,米九段负于德国的柯布勒,汤八段战胜了新苏维埃的小巴甫罗夫斯基,英八段负于法国的埃里松,闻九段战胜巴西的杰罗姆,不一而述。
在下完第二番棋后,我突然感到心中升起一股张力。
这种张力,在我过完十五岁生日之后,便偶有出现。
它每次出现时,我会觉得棋盘一忽儿成了一个巨大的星空,一忽儿又成了一个深深的地牢。我陷身其中,是那么孤独。我十分希望逃匿。
更可怕的是,每当这种张力一出现,我的棋力便要下降。
棋力的下降,又使我产生一种舒服的解脱感,但一旦清醒过来,我便又为此焦灼。
现在,这种焦灼,正在我胸中燃烧。我不敢把自己的病况对任何人说。
根据比赛规则,下了两轮后,要休息两天。
这样,棋手们可以放松一下,以利续战。
我正可以利用这间歇,消除我少年之心冒出的那种莫名情绪。
这两天中,戈尔一直陪着中国代表团参观市容。
我们所到之处,都受到纽约人民的夹道欢迎。有的人冲上来使劲握我们的手说,中国贵宾的到来,使他们看到了美利坚复兴的希望。
还有人说,中国应该增加对美国的投资,同时扩大文化和体育输出。
“我们美国人,说真的,精神、体质和物质三重贫血。”他们总是这么谦逊地自我贬低。而事实可能也是这样。
大人们装出同情的样子,使出吃奶的劲安慰美国人。
然后,参观正式开始了。我们首先去看了一处叫“股票交易所”的古迹。
为了欢迎客人们的到来,一群美国青少年故意打扮得跟二十世纪的人似的,在一个大厅中又吵又叫,挤来挤去。
我看了一会便眼睛累了,但大人们却兴致勃勃。
“这就是'炒股票'么?”
“资本主义世界的金融体系崩溃后,便没有这种运动了。”
“真是一饱眼福。”
然后戈尔又带我们去了另一个地方。这地方要坐船才能到达。一处高台上有一个横躺着的钢筋水泥女人,头上戴着一顶浴帽,上面生出刺一样的东西,脸上画得花花绿绿的。
“这就是自由姐们儿像——原来叫自由女神像。”戈尔做起了临时导游。
“为什么她要躺着呢?”
“原来也是站着的。可是后来,大赦世界组织说这太累,便把她放倒了,还在她脸上画了这些图案。”
“这原是应该的。”
“知道艾米丽总统为什么能当选吗?其中一条,就是因为支持这场运动。”
我觉得这没有多少新意。中国很多佛像就是躺倒的。美国人应该先在网络上看看中国的龙门石窟和云岗石窟,免得炒剩饭。
去的第三个地方是博物馆。大都会博物馆的好东西都快拍卖光了,所以也没什么看头。
自然史博物馆倒还好一点。我尤其喜欢恐龙和其它史前巨兽的化石骨架。可是扫兴的是,看了一半,便停电了。
我们只好走到窗户边,去看纽约的建筑。据说都是上个世纪的老房子,没建什么新的,跟上海外滩那几幢老房子差不多。上海的老房子都被保护下来,作为爱国主义素材。
在上海,每天都有几万人去外滩接受教育。但纽约似乎不是这样。
在我眼中,纽约的楼房成了恐龙骨架。
这时,我看见一个阴影从窗外飞过。但正想仔细看,它已不见了。
隐隐觉得,它像馆中展览的会飞行的翼龙。
戈尔脸上出现了一纵即逝的惧色。
从博物馆出来,便去逛什么时代广场,第五大街。大人们买了一些美国失业下岗工人做的“竹篮打水”、“空穴来风”之类的手工艺土特产。我对购物则一点不感兴趣。
小贩们都会说几句汉语,拚命抬高价格。中国人也不在乎这几个钱。
最后是参观哈莱姆区。这是纽约的经济技术开发区,是艾米丽总统上台后才搞的。凡是外国人来,都要领去转一转。
这里有不少中国人、韩国人、巴西人、南非人投资兴建的合资企业。其中,有中国棋类麻将京剧综合发展总公司的招牌。
大家正在赞叹,突然头上一黑,又都被吓了一跳。
在博物馆中看见的那个阴影,又出现了。这回,它还带来了一群阴影。
它们是一群大鸟。这些鸟长得很奇怪,脑袋像两个月的婴儿,翅膀像蝙蝠,乌蓬一样扯开,爪子像(又鸟),还拖着一条长长的毛尾巴。
它们像妖怪似地飞过纽约上空,扔下一串老人咳嗽一般的叫声。
有认识的人说,这是肯尼迪鸟。
这个名字我以前似乎也听说过。这回见到,心中未免一惊。
鸟群徘徊了一阵,便病秧秧地朝远方飞走了。
在回旅店的路上,我用光脑查询了有关资料。
肯尼迪鸟:肯尼迪科肯尼迪属肯尼迪种。二零二五年在斯坦福大学阿瑟
·肯尼迪博士的基因工程实验室中首次培肓成功。冷血。翼展可达两米。胎
生不哺乳。杂食。该物种在从实验室中逃逸后,几年中在北美繁殖开来。目
前美国境内有五千只。
现在美国各地看不到白头鹰,但往往能看到肯尼迪鸟。
曹九段说,这是不祥之兆。下一轮比赛时,可能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曹克己是一个迷信的人。但他常常预言很准。
德国人鲁斯今年六十七岁,近年生活在传言之中。所有的传言都说他偷装了芯片。更多的人说这不是传言,而是实情。
二零四五年,生物芯片正式可以安放在大脑之中,协助神经元工作。这是解决人类在记忆和反应等领域负担过重的尝试。
到了五十年代,人们发现有些问题并没得到很好解决。比如,芯片造成了成人脑蛋白组织克氏化,脑细胞寿命缩短,并对道德区产生负影响。二零五七年,联合国卫生组织禁止在一般公众中使用芯片。
但有些特殊部门仍在使用改良品。比如,国家安全委员会便衣的头脑中就装有芯片。
还有一些人则是为名、利、艺所驱,冒性命危险,非法安装。
围棋界从一开始便反对使用芯片。这使围棋变得没有趣味,如同机器人比赛。偷用者一旦被查出,就要被驱除出棋圈。
关于鲁斯使用芯片的传言已很久。但始终查无实据。
然而,没有其它原因可以解释他棋力突飞猛进的事实。
这是我最怵的一名对手。
第三局,也便是我的关键一局。
我与德国老儿决一死战的地点在世界贸易中心。这是美国人夸口的另一处文物保护单位。
不知怎么的,我有点心慌。一方面是因为对手的缘故,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还太年轻,尤其是实境比赛经验不足。此外,曹九段的话在我耳边回响:
“可能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会是什么意外呢?
于是,心神不定的我走出了臭棋。
在布局阶段,我就出现了重大失误。在使用传统的小目定势时,我第十二手本该用变化了的“扭”,或至少是“佯长”,但却糊里糊涂下出了“片山跳”。
结果鲁斯马上脱先了。
德国老儿今天兴致很高的样子。跟韩国人一样,他也摇着一把中国折扇,所不同的是,他的扇面上画了一个神农架野人。
我听曹九段说,当初老儿还小,来中国学棋,又笨又蠢。
但现在他真的行了。都说他用了芯片,难道真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从来检查不出来呢?
我继续走神,棋也更乱了。
中盘拉开了序幕。第五十二手时我才费劲地吃掉了对手的两个关键子。这时我才稍稍挽回一点局面。
中午封盘。吃了一点玛那。这是一种干巴巴的压缩型快餐食品。
戈尔带大家到观光塔顶看了一圈,松驰一下心情。
这天中国棋手都情况不好。曹九段已经过早地告负了。其余几位,也都下得艰涩困苦。
到处迷迷蒙蒙,寒意逼人。因为能源匮乏,美国的气候控制局早几年就停止了工作。我想寻找肯尼迪鸟,但一只也没有找到。
大概,它们都睡午觉去了。
有一种古怪的冷静,罩在纽约上空。这使人心里空落落的。
下午,继续战斗。
刚落第一颗子,却看见肯尼迪鸟的阴影在窗外掠过。我心里怔了一下。中午想好的战术一下忘掉了。
我的棋继续走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