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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三娃和我学狗叫。我们开始不肯学,被刘莽娃扇了两耳光。人就是贱啊,被扇了,我和黄三娃倒乖了,“汪汪”地学起狗叫来,我当时心里真不好受。在监狱里我不断回忆往昔,我这才记起了这些与刘莽娃最初相识时的情景,也是这才发现我和刘莽娃从一认识时起其实就充满屈辱。这或许也是我最后会杀了他的内心深处的原因之一吧。
本来,刘莽娃他们还不解气,商量着怎么继续修理我们,“在身上留点纪念”给我们,我们毕竟都是学生,哪里跟真正的流氓干过,吓得不得了,我们有一个兄弟当场就流尿了。幸亏我还冷静一点,想起身上还有半包烟,马上摸出烟来,给刘莽娃他们一人一根,又小心翼翼地点上,赔着笑脸求他们“大人莫记小人过”,刘莽娃他们其实也不想把事情惹太大,看有了台阶下,于是勉强地同意放我们一马。不过要我们第二天请吃饭。我确实拿不出钱,只好由黄三娃他们从家里偷了点钱,请刘莽娃他们在小饭馆里搓了一顿。刘莽娃那时正想“招兵买马”,喝得半醉时,就拍着我们的肩膀说:“以后跟我混吧。”
自从当了刘莽娃的“小弟”,我们有了“后台”,胆子一下子就更壮了。人这东西就是贱,虽然我们在刘莽娃面前得弯着腰,但我们在学校里腰却挺得特别的直了。我们决心要在学校里称王称霸,并且首先是要报“铁哥”那一箭之仇。
我们给刘莽娃说了“铁哥”的事,刘莽娃确实像个统帅,当即就搞了个打架计划。我们当时看着都傻眼儿了,我们以前打架,从来都是一顿乱打,从来没想过“引蛇出洞”、“关门打狗”这些策略,这次算是开了眼界——第二天放学时分,我和黄三娃带少少的几个人故意在学校门口向“铁哥”挑衅,然后撒腿就逃。“铁哥”带了几个兄弟伙,在后面追。等“铁哥”那帮傻小子追到西北桥东街最偏僻的一段,埋伏在那里的刘莽娃就带着十多个街娃一下子前后将他们堵住。一边揍他们,一边让他们喊我们“爸爸”、“爷爷”,他们开始不干,刘莽娃一亮刀子,他们就傻眼儿了,毕竟是中学生,哪儿见过真正的街娃动刀子的架势?结果,那次我们彻底将“铁哥”修理了一顿。在他们身上拉尿,还让平时不可一世的“铁哥”叫了我们一百多声“爷爷”。那感觉舒服极了,好像他真是我们孙子。
我们那时真的还很天真。自从刘莽娃帮我打了“铁哥”以后,我们就不计较他最初对我们的欺负了,而是从心里把他当成了大哥,他说往东我们就往东,说往西我们就往西。他那人喜欢被人奉承,见我们那么服他,所以对我们也还不错。只要我们几个兄弟伙在外面受了气,传个信儿过去,他一定带人来摆平。当然,他缺人手的时候,也喊我们去帮他打群架。由于我打架最卖力,渐渐地,刘莽娃完全把我当成了心腹,有一天,他问我:“你们当学生的这么穷,想不想学着搞钱?”我问他怎么搞钱,他用两根手指作了个夹钱包的姿势,说,那还不简单,当“八级钳工”嘛。
我当然知道,所谓“八级钳工”就是小偷,说实话,我虽然喜欢打架,却并不想偷钱,但那时我妈已经很少给我钱了,我的日子越来越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常饿得肚子咕咕叫。在这种情况下,被刘莽娃一引诱,我也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干了。刘莽娃心计深,在信任我之前一直没让我发觉他会这一手,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从小就在公共汽车上“跑单线”,怪不得他总像是有花不完的钱。
哪一行都得有师傅教,连偷东西这一行也是,我跟着刘莽娃,渐渐地也摸出点门道来了。刘莽娃告诉我,“当钳工”的关键在一个“准”字,只要准,行了,这钱就是你的了。所以你先得看好了公共汽车上谁在想心事,谁的精力不那么集中,谁又像是身上带了钱的主儿。你就掏谁的去。我说,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刘莽娃说,发现了,你就把钱还他,只要我们在车上不止一个人,他怕我们报复,一般也不敢声张。何况即使进了局子,最严重也就是个劳教,轻的才只不过是拘留十多天,不痛不痒的,就当度了个假,回来再接着干。
虽然他说得那么轻松,可一开始我还是老害怕。成功了几次以后,胆子也就大了。我发现,只要小心,当“钳工”还是不太危险的,很清醒的人我们就不去碰,我们去碰的都是迷迷糊糊的人。就这样,我每天在汽车上跟着刘莽娃一起“跑线”,做他的接应和掩护人。有时候我们还到集贸市场上去,这和“跑线”不一样,叫“踩地皮”——趁着市场里人多,乘人不备拎别人的包。这个得有团队精神,得合作。一个人放哨两个人配合着,分钱的人多些,不过干这个有可能一不小心就碰上个“大鱼”,拎一次就能弄个几百块上千,也挺合算。总之,不管是“跑线”还是“踩地皮”,我跟着刘莽娃,一天下来,运气好的时候能挣上个百把块。运气差也有个二三十。那时候是1983年前后,一天有几十元算是高收入了。我得意洋洋地想,自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穷小子了。
就这么小偷小摸地搞了一年多,转眼就快到1984年了,我17岁了。看着别人都有女朋友,瞧瞧自己,钱也有一点儿了,样子也蛮帅的,哪样都不比别人差,何况到了青春期,两腿间那坨东西不老实起来,看到漂亮女人就把裤子顶得高高的,像是在昂首敬礼。我觉得确实也想弄一弄女人了。
我们这种人找女朋友有我们这种人的方式。我们从来都不托人介绍,也不写什么情书啦、递什么纸条啦……我们直截了当,看中了哪个女孩子,就到她读书的学校门口去堵她。或者是直接在某个学校前守株待兔,看到有顺眼的女生出来,就上前去套瓷。
我最先去的是成都铁路中专,算计好学生下晚自习的当儿,我就去了。学生们像潮水一样涌出校门,我专挑好看的女学生往死里盯,有胆小的女生,低着头就像兔子一样开溜。偶尔也有胆大的女生,敢拿眼睛回敬我。总的说来,由于初出茅庐,我勾引女人的技术还十分拙劣,脸皮的厚度也还只是一般,说话还拿捏不好分寸,所以很不成功——有一晚我看见一个女生不避我眼神,还以为对我有意思了,就走过去和她搭话,可我真一过去,人家就是不理我。我脸面有点挂不住,于是堵住她,不让她回家,硬要和她处朋友,“不答应就别回家”,我说。没成想,那个女孩看了我半天,说,“拉倒吧,像你这样的,还嫩着呢,别假老练”,然后趁我发愣的当儿,扬长而去。
那以后我在那里又堵了一个多星期,前前后后又堵了三个挺漂亮的女生。我依然不大会说话,只是开门见山要和她们“耍朋友”。结果可想而知,都黄了。我实在有些不大明白,弟兄们都说我帅得像刘德华,不,比刘德华还帅,怎么这些妞儿们都视而不见呢?我越想越闹不明白,找刘莽娃讨教。刘莽娃听了笑得不得了,他捧着肚子说,笑死我了,笑死我了。我说,你笑什么?
“笑什么?你怎么不到四川大学门口去堵女孩呀,那里漂亮的不仅多,而且个个都熟透了,像西红柿一样,捏一下捏得出水来,你干嘛不堵去?”刘莽娃还是笑个不停。
我说:“人家是大学生,和咱不是一个阶级的,堵什么啊堵!”刘莽娃说:“操,你这不是挺开窍的吗?大学生和咱不是一个阶级的,那中专生就和咱是同一阶级了?告诉你个小窍门,像你我这样的小混混儿,堵女朋友得到初中或者职专去堵,那才是咱们的根据地。不信你明天就去,凭你这么拉风的模样,我敢打赌不用三天你就能堵出个女朋友来。”
我想了想,觉得刘莽娃说得也对。第二天晚上,我就到西北桥铁路初中去堵。学生们下晚自习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长得有点像狐狸精的女生,我心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于是走过去和她没话找话。刚开始我有点不自然,她呢,好像也还有点怕,但是后来和我多说几句,她就知道我是想追她,她立即就不怕了——女人这东西就是怪,好像天生就等着男人来追,只要弄明白男人的目的是追他,再凶神恶煞的男人她也不怕了。
这个小狐狸精,笑起来有点疯。我就想,操他妈,这初中的就是不像那些高中的,什么都懂了,又什么都好奇,正是最好接近的时候,刘莽娃确实有一手,说得真到位啊。
又瞎扯了几句,我就硬要陪着她压马路,她开始不干,后来也就答应了。路上,我不停地给她买吃的。她看我花钱挺大方,一下子就喜欢我了,一个劲儿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当小偷的。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腰也弯了。我趁热打铁,挑明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东西——我想和她耍朋友。
她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说:“你厉害呀,才读初中就耍朋友了。”“都散了三个了,现在的是第四个。假如你要当我男朋友,就是第五个了。”她又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笑,说,“我跟你说正经的,我现在这个男朋友,是街上混的,你还是回家里呆着,别惹事——我可是为你好啊——你,不怕?”“我当然怕,好可怕啊,好可怕啊——我怕把他打死了。”我夸张地说,“就这么定了,我把他撵跑了的话,你就跟我。”
我这么说的时候,本来也没有特别当真,我可是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得到那小姑娘。只是,当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隔天我就带了两个兄弟去了。结果一看到那小姑娘的男朋友,我就差点笑破肚子,那是以前被刘莽娃修理过两次的小街娃,他知道我是跟刘莽娃混的,一见我就低头哈腰的,说:“马松,啊……不,马哥,你……怎么在这里?”我就说:“我来找我女朋友。”一边说,我一边把那个小姑娘拉到身边。结果那小子脸都发绿了,却没敢说什么,低着头就走了。就这样,我有了我第一个女朋友。那个小姑娘,我现在连她名字都忘记了,她一见前男友这么没种,立马就跟了我,也许是来得太容易了吧,我对她实在没什么感觉,我甚至觉得不是我得到了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地把我的初恋给毁了。真的,她让我一点没有初恋的新鲜感和激动,虽然,这的确是我第一次交女朋友。
因为彼此都没什么真感情,我和那个小姑娘不多久就分手了,真的,整个过程我一点都不激动,包括上床,我甚至记不清我第一次干她是在什么地方了——那可是我第一次和女人做爱啊。真的,我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麻木极了。不过,这次“耍朋友”使我对女人有了比较深的认识,对于怎样讨女人欢心,怎样勾勾搭搭,怎样眉来眼去,我都积累了不少经验。后来我又如法炮制,断断续续找了好几个女朋友。其中,我比较喜欢的一个女朋友叫小闹钟,长得满漂亮的,刘莽娃他们看了小闹钟都说:“马松可真他妈撞了狗屎运!”是啊,我的确有福气,竟然堵上这么一个女的,把他们眼睛都看直了。我的虚荣心大大地得到了满足,不过这个小闹钟可不是省油的灯,每次出去,专找豪华的地方玩,我辛辛苦苦偷来的钱花得和流水似的。但我心里跟挂着个明镜儿似的,我知道,她和我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