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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都-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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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一定要齐心合力。要么。你庄老师倒了,周敏也就倒了,有你老师在,就有周敏一碗饭吃。牛月清说毕就要柳月进屋去取了一瓶酒来让唐宛儿带回去给周敏喝。唐宛儿忙把柳月拉住,对牛月清说:这个我知道。周敏那里敢有不恭的地方,我也不依的哩!带什么酒?两人说得知己,差不多都要眼里潮湿起来,拉拉手,才分开走了。
  看着唐宛儿出了巷南头不见了,牛月清还在瞅着看,柳月说:咱走吧。牛月清说:走。却又说,柳月,你觉得唐宛儿好不?柳月说:你说呢?牛月清说:她心倒好哩。柳月说;你说好那就好。赶到文联大院的房子,庄之蝶却已经在房里洗过了,穿了睡衣翻床倒被地寻着什么。原来庄之蝶回家冲澡时才发觉挂在胸前贴心处的那枚铜钱不见了,他想,串铜钱的绳儿是尼龙质的不会断,又是项链一般套在脖颈,要丢只能是洗澡时放在什么地方了。但是,浴室里没有,卧房里没有,庄之蝶急得出了一头一身的汗。这时见牛月清和柳月进来,他便不再寻找,只默然无声地泡了一杯茶坐在那里独喝。牛月清并不理会他的冷淡,叮嘱柳月去做长面条了,自己就去各个房间收拾被褥,擦抹桌凳,喷洒了花露水,又点燃了一炷檀香,屋里顿时明净香馨起来。然后竟换了一身软缎旗袍,脸上涂了胭脂,搽了口红,坐在庄之蝶身边了,从口袋掏出一包三五牌香烟递过去,说:好大的脾气,我和柳月就是讨饭的,你拿鼻子也得吭一声吧?庄之蝶疑惑地看着夫人,说:你今日是怎么啦?牛月清说:是我怎么啦,还是你怎么啦?!别吊者个脸,去跟我和柳月到厨房忙活吧。夫妇到了厨房,柳月只是对着庄之蝶笑。牛月清去客厅,庄之蝶悄声问:她今日是怎么啦?柳月说:井掉到水桶里了呀,你赢了嘛,你是名人谁能抗过了你?!庄之蝶拧了一下柳月的嘴,骂道:你甭能,将来嫁个男人整日扇你板子,你就知道我的好了!柳月说:看谁扇谁的!庄之蝶就看见了柳月穿着一件黑色超短窄裙,肉色长简丝袜直衬得一 双腿优美无比,说:柳月穿了这袜子好漂亮的。柳月说:柳月可怜死了,买了这双袜子差点没叫大姐怄死了我!庄之蝶说:你哭什么穷,前日我给你那些钱呢?柳月说:那有多少,我攒着冬天买件鸭绒大衣的。庄之蝶就又捅了一下她的腰,骂道:你越发鬼了!柳月哎哟一声就叫起来。牛月清在客厅收拾饭桌,高声问:哎哟什么?柳月便把刀在案上拍响,说:切面又把指甲切了!牛月清说:你毛手毛脚什么,别把指甲煮在锅里去!。
  饭桌上,庄之蝶吃了三碗,满头如蒸笼一般冒气。牛月清说:你吃好了,我现在给你看一件东西。柳月,给你老师把烟拿来,让抽着了烟慢慢看。庄之蝶一边抽烟一边看材料,就坐在那里不动了。好久好久,却冷笑一声,将材料当抹布擦了桌上的汤汁浆水,说:柳月,你大姐今日妆化得不错,眉头下那儿如果描少许胭脂就更不错吧。这使牛月清和柳月都吃惊了,这么大的事情,忙活了这么半天,他看了竟平谈如水?!牛月清说:这就好,你不发火就好。但你也不要当了儿戏。现在既然你没事,我可要给你说两件事,你爱听不爱听,我觉得我当老婆的一定要说。一是,你为什么要给景雪荫写这样的信?这除了说明你对她旧情不断,再就说明你办了一件蠢事!但你对她就是有千宗情万宗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写这样的信,景雪荫是我这样的软心人吗?你待她那么好,她又怎样待的你——复印了作为上法庭的证据,这倒也罢了,听钟唯贤讲,她把此信复印了几十份,给省市领导,给妇联,给人大常委会,给所有文艺团体都寄了!外人会怎么取笑你呢?据我所知,景雪荫到处散布是你当年对她有了意思,她却压根儿没有看上你,你是自作乡情。现在此信一公布于众,不又是证据吗?这话我不愿多说,说多了又该是我在吃醋了。别人如何嘲笑我,我可以当耳边风,但你得想想,你能不能对得起你的老婆?二是,你是名人,你树大招风也可以挡风。周敏就不同了,他是一只蚂蚁,谁都可以把他捏死的。虽说他是捅了娄子。但咱心里要明白他并不是成心要捅娄子,若不是景雪荫,若不是你平日给人只图口头上痛快而乱聊胡说,这文章只会纯粹宣传了你,吹捧了你。你既然为他解决了工作,若如今顾了景雪荫而不顾了周敏,他会将以前的八分恩让这一分恨抵消,外界的人又会怎样看你?另外,对于周敏,他是怎样的一种人,你心里也要有数。这种人原是社会闲人,虽说现在一心要改邪归正,旧习气不敢说就不又露出来?他是已经对悔恨了,今日钟唯贤来电话让他把材料极快送你,他没有送来,后来还是唐宛儿送来的,也不知他在家说了什么。这样大的事为什么不肯见你,这你得有个头脑!夫人的话说得有条有理,庄之蝶一一在耳听了,却还是坐了不动,闷了半天,说了一 句:我是要写长篇的,不让我写,那就不写了。这天晚上,电话召来了孟云房,并由孟云房通知了周敏、洪江和赵京五来到家里。他们研究了对策,提出仅靠杂志社的人是不行了,只能在市中级法院下功夫,做到让不受理此案为好。赵京五说他认识法院的一个法官叫白玉珠的,不知此案经不经他手。就是不经。他也会从中通融的。庄之蝶就立即让赵京五和周敏连夜去白玉珠家见人,不管早迟,必须来这里报告情况。牛月清便收拾了一大包礼品让提了。周敏说:这个费用由我出。牛月清说:这点小事计较什么,保不定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哩,有你出的。赵京五、周敏一走,庄之蝶说:脸上都高兴些,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打麻将等他们吧。庄之蝶、孟云房。牛月清、洪江就围桌打起来、柳月在旁取烟供茶,拿眼睛就直看洪江。洪江说:柳月,我那衣服在那儿挂着。你掏上边的口袋,给我拿些零钱来吧。柳月去衣架掏上衣口袋,就掏出一 个小小的存折,打开看了,上边户头写着自己名字,下边新填金额是一百元。便装进了自己口袋里,说,洪江呀,就这些钱呀?!洪江说:还少呀?不少哩!牛月清说:有多少?柳月说:十二元的。洪江对着柳月眨眨眼,就笑着说:我善于白手夺刀的!柳月过来一边看他出牌一边说:白手夺刀?我看你必输无疑。人常说情场上得意,牌场上失意。你赢鬼去!孟云房就说:八万。和不和?洪江又害哪个女子了?说得洪江脖脸红透,把不该打出的一张三饼竟也打了出去。柳月骂他牌出得臭,拿手拍了那一颗头,说:洪江当书店经理,人物整齐。行头又好,多少姑娘心不动的,还能不得意?!孟云房说:柳月,不敢把洪江的港式发型弄乱了。男人头,女人脚,只能看不能摸的。我还以为你拿住他什么了?!要叫我说,洪江倒难找了个好女子。世事就很怪,漂亮小伙子反倒找不下漂亮女子。洪江那媳妇我看就不如咱柳月;而柳月将来反倒找不下个漂亮小伙,这就叫跛子骑骏马!气得柳月拿了拳头砸孟云房,说:五官不正的人心也不正!牛月清就发恨声,指责柳月话说出格了。孟云房说:这都是我平日宠惯得这小丫头没大没小的了!牛月清说:云房,你讲究整日算卦预测的,你算一算京五他们去的结果如何?孟云房说:算卦得我那一套家伙,这里倒没个万年历书,我换算下来那日月时辰的。柳月说:我这里有枚铜钱的,你摇一遥说着从口袋里掏了钥匙,钥匙串儿上果然一牧光亮亮的铜钱。庄之蝶见了,眼睛就发直。说:柳月,让我看看。柳月却不给。牛月清就打出一张牌来,直催庄之蝶吃还是不吃?庄之蝶眼看着柳月,手却从牌摆的尾部去抓牌,孟云房就把他的手打了一下,说:在哪儿抓牌?上厕所别上到女厕所去!庄之蝶安静下来看牌,孟云涛说:那一枚铜钱得摇多少次的?是这样吧,月清你报一个三位数,要脱口而出,我以诸葛马前课算算。牛月清说:三七九孟云房左手掐动了,说:小吉,嗯,还不错的。牛月清睑上活泛了,说:只要不错,那你们就瞧着我怎么和牌呀,牌是打精神气儿的。怎么着,扣了!坐起庄了!孟云房气得说:你坐吧,坐个母猪庄。开始洗牌,院子里有猫在叫唤,声声凄厉。洪江就问家里养了猫了?猫在发情期间千万别沾了那些杂种,他是有一只纯波斯猫的,赶明日他把波斯猫领过来。牛月清说:哪儿养了猫?我不喜欢猫呀狗呀的,这是隔壁养的描,讨厌得很。过一段时间就招引一群野猫来叫唤。庄之蝶便叫道,哎呀。下午我揭了凉台上的咸菜瓮盖儿让晒晒太阳的,倒忘了夜里要盖盖的!就跑到凉台上去。遂又在凉台上喊柳月:你来帮我把瓮挪一挪,别让猫抓了菜去。柳月就来到凉台,庄之蝶却闭了凉台门,悄声说:你哪儿拿的铜钱?柳月说:我在浴室里发现的,觉得好玩,拴在钥匙串儿上的。庄之蝶说:那是我的,快给了我!柳月说:你的?铜钱上还有个系儿的,我怎么没见你以前在脖子上戴过?庄之蝶说:我戴了好些日子的,日夜不离身的,你哪里知道?柳月说:一个大男人家戴一个铜线,我还是第一次见的。瞧你那急样儿,莫非这些日子,我们在双仁府那边,什么女人送了你的情物?庄之蝶说:你别胡说!把柳月双手捉了,去她口袋里掏,掏出来了,柳月偏又来抢,庄之蝶把铜钱就含在了口里,一睑的得意。这边三人洗了牌又垒好摆儿,迟迟不见庄之蝶过来,盂云房就粗声说:挪个菜瓮就这么艰难?之蝶你还打牌不打?庄之蝶立即从凉台上回来,铜钱已经在口袋装了,说:云房,今年咸菜做得好,你要喜欢吃,一会儿给你带一塑料袋儿……
  到了子夜时,赵京五和周敏回来了,说是找到了白玉珠,白玉珠没有接受这个案子,但他已经知道本院收到了这一份起诉书,整个法院内部议论纷纷,自然是有说东的,也有说西的。起诉书原本是呈交给刑事庭的,因够不上刑事案件转入了民事庭。民事庭接受此案的庭长和审判员司马恭都是他的朋友,他是能沟通他们不要立案的。这白玉珠态度极好,主张先不必找庭长,而主要找司马恭,当即就领了他们去见了那姓司马的。司马审判员不冷不热,他们就说了庄之蝶老师原本晚上来拜见他的,因走到了半路上害肚子疼,来不了了,让他们代表了来拜见,并送了一本书作个纪念的。这本书是周敏多了个心眼,在夜市书摊上买的,并由周敏模仿了老师的笔体签的名。他们从司马恭家出来后,又去了白玉珠家,白玉珠说庄老师这么大的名气,早想结识只是没机会,能有这事而交个朋友他很高兴,就谈了庄老师的书如何好看,他的儿子更是喜欢读,儿子是军人,在师部搞通讯报导,还写散文随笔一类文章,也算个小作家的,还望在先生以后多教导。说到这儿,牛月清就说:别的要求咱不行,这一点咱是能办到的,那孩子写了东西,你们都可以帮他发表的。赵京五就掏出四篇文章来,说:正是这样,白玉珠取了儿子四篇文章,说儿子的部队有个规定,在省市报刊上发五篇文章出来可以立三等功一次,在全国性报刊上发三篇文章可以立二等功一次、儿子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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