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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延意虽是心头烦事颇多,却也不是个胡乱发作的主子,当下也便笑道:“没什么事,只是觉得今日里,咱们这好似清静的有些古怪,适才姑母在时并未觉得,这会儿倒觉出了些冷清。可是说,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大家都告了假?”
萧延意问得极为和蔼,那唤月和睐月眼神一对,却是一起磕起了头来,口中直呼,“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这情形反是让萧延意愣住,她原本没觉出有太多的不妥,也不过就是随意一问罢了,如今却牵出个恕罪的事来,让她分外奇怪,当下里便皱眉道:“出了什么事本宫不知么?恕罪?本宫也总要知道你们有什么罪,又是当恕不当恕才好啊。”
睐月便是一边叩头一边答道:“都是奴婢管教不周,一个两个的都说是去去就来,见不回来就又打发了人去寻,谁知打发去的也不回,这会儿除了老嬷嬷跟几个公公,便只剩下奴婢们几个了,公主有什么差使,奴婢这就亲自去把她们都喊回来。”
萧延意更是惊异,心里却也并未恼,只当是宫里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有趣的事,都去瞧了热闹,当初在小镇里时,镇上若是来了杂耍的,各家各户的孩子,还不是偷着摸着,趁着大人不在便都是跑去看,她这殿里的宫人,年岁也并不大,喜新奇,好热闹倒也总是有的。不过,这宫里若真是来了唱戏或是耍艺的班子,她这公主该也没道理不知啊?
看唤月跟睐月两个战战兢兢的样子,萧延意心中多有不忍,毕竟听上去也并非什么大事,便是和颜悦色地让她们起了回话,然后才是好奇道:“到底是什么好玩的事,都这么争先恐后地去瞧,难不成是为了迎姑母回来,宫里当真邀了戏班子来?”
唤月跟睐月听了萧延意的话,面面相觑,看萧延意面上的确并无怒色,半晌才是小心翼翼道:“公主,不是什么戏班子,只是那些小蹄子们听说阿玦病了,一个两个的,便都赶去献殷勤,有说去送汤,有说去送药,也说是就去瞅瞅的。当时公主您正是跟悦后娘娘说话,似乎一时也不会召唤奴婢们,奴婢见她们心思也是不在,也便是由着她们去了,谁知,这一去,却是一个多时辰了。”
萧延意听了这番解释,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暗暗有点儿为难了起来。这样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亦是不小,若说是罚了,不过是少女怀春的小心思,去探个病患,也并未出宫,算不得犯了多大的罪过,可若是不罚,这倾宫而出,一堆宫人去看一个花匠,说出去又总是让人笑话。
萧延意稍稍迟疑,又想起自己的养父吕老爹似是也与这阿玦相处甚好,如今这阿玦病了,不知是不是也让老爹跟着担心。这样一琢磨,想着左右是天气正好,她便挥挥手道:“那本宫也去瞧瞧吧,看看这阿玦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惹了这么多的人关心。”
阿玦的小屋离着那园子倒是不远,还没到近前,便是见到屋外就挤满了不少的小丫头,其中自是不乏她殿里的,皇上殿里的,但也些面生的,不知是跟哪里伺候的,见公主来了,众人俱是唬了一愣,赶紧便乌泱泱地跪了一地,再往里走,便是果然看见吕家老爹也在屋里,正是急得团团转。
吕家老爹见是萧延意来了,这次也顾不得行礼,便是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道:“秋儿啊,快去找个太医来给阿玦看看吧,这孩子已是这样昏睡了一天了,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萧延意微诧,“没人来给他看过?”
“他一个小小花匠,哪个太医会来给他看?只喊来个小药官,却也是束手无策。”
“阿玦不是与祁太医颇有几分私交么?”萧延意问道。
“那祁老爷子,这几日告了假,未在宫中啊,秋儿,你是公主,你一定有办法,快给阿玦传个太医吧。”
萧延意踯躅,倒不是没有这同情心,只是不知道这花匠病了,若是让太医来看是不是坏了规矩,还在迟疑间,那些小宫女们听了吕老爹的话,互望了一眼,这会儿也顾不得怕,便是齐齐跪下,对萧延意求道:“求公主开恩,给阿玦传个太医吧。”
萧延意往榻上那紧闭双眸的男子望了一眼,虽是病容憔悴,却仍是不掩清逸俊美的姿容。她看了看跪倒的众人,终是无奈一点头,便差了唤月去太医院传太医过来。
再又望了一眼昏睡中无知无觉的阿玦,心中莫名滑过一个词——红颜祸水。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虽然,不留言是应该的,但是留言却是一种美德。你们觉得呢?
、公主有为
萧延意安抚了吕老爹几句,拉着老爹坐好,等待着太医院来人,再又看着屋内屋外仍是跪着的一干宫女,一下子觉得头痛了起来。
自宏景四十七宫中发生那场屠戮之后,上至皇族下至宫人无一活口。如今的这伐宫人都是宫中重建时再又从民间选入。之后,招了些以往已经放出宫去的老人,又有各臣子们府中送些有经验的管家和嬷嬷帮着拉带了些时日,才是勉强有了些秩序。但是到底不比代代传承下来的森严,加之魏不争虽是前朝诸事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总也有顾不过的地方,对后宫人事多少是有些疏于管理,所以规矩上总是欠缺了许多。
唯皇上身边近身伺候的几个和如今安排给萧延意身边的唤月和睐月,是一直跟在魏不争身边悉心调教过的,还算有几分模样,其余的人着实散漫了些。
萧延意也记不得宫中原本该有多大的规矩,但即便如此,也总能明白今日的事,如此这般,显然是不妥的。眼下前朝的事自己帮不上忙,这后宫既是没个掌事的,倒不如自己张罗起来,趁着姑母还在,也有个能帮衬和讨教的人,适时好好治理下后宫这些人。
这么想着,萧延意当场便也肃了肃神情,颇有些严厉地对那些跪着的丫头们说道:“无论你们是哪个殿里伺候的,主子那,这会儿是不是就有活计等着你们,但每个人身上可都是担着差事的。你们私下里感情好,互相之间有个关照自然是好的,但是这一出来就是几个时辰放着自己的差事不做,若是误了事,可是你们担得起的?是不是以往太乏人管束,本宫该与你们好生地立立规矩了?”
这些宫女看见萧延意来的时候,便已经有些慌,但是头先吕老爹一开口,便也只想着求她给阿玦请个大夫,等着看萧延意点了头之后,心里一松,再看公主殿下并不叫起她们,才又想起了怕。萧延意这样厉声一斥,胆子小些的早就颤颤巍巍,涕泪交流地就磕头告罪。
可萧延意其实也不是真会做主子的,面前端起几分训斥了后,也不知该怎么罚才好,是该打板子还是扣例银,心里也做不得准。再看底下的人又哭又求,心里一软,便又和软了声音说:“得了,今天的事便也就这样,日后再有了这样的情形,本宫决不轻饶,都起来回去吧,该是哪个殿回去哪里,都在这杵着算什么。一个花匠还能比你们的主子重要了?”
小宫女们哪怕是心里还是惦记着等太医来了诊治了再走,但是萧延意这么说完,谁还敢违背,只得都磕了头就往回去走,也有几个胆稍大的,步子缓缓拖着,悄悄回头望,让萧延意一眼瞪去,也是吓得掉头就跑。
见人都走干净了,萧延意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其实,对于现在的萧延意来说,她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到底怎么做心里却是没底的。面上倒能端起架势唬一阵,骨子里还是渗着虚。扭头看了眼吕老爹,却见后者眼里都是笑,萧延意一窘,便是不依地嗔道:“爹,您这是笑我?这会儿又不着急了么?”
吕老爹拍拍萧延意的肩头道:“我只是从不知道我姑娘还这么本事,一向以为你这脾性最是和气,哪知道管起人来,还真是有模有样。”
萧延意一撅嘴,“爹就取笑女儿吧,我哪里会管?这不是也是没辙,哪有这一个花匠病了,几十个宫女都是偷跑出来看他的道理。现如今后宫的事,女儿若是不管,谁又会管呢?”
吕老爹听了萧延意的话,只一味呵呵地笑,“这阿玦生得俊,心又好,待人和善,姑娘们喜欢那才是正常呢。”
萧延意莞尔,但还是忍不住一叹,又瞧了眼榻上的人,才是起身道:“爹,太医估摸着也是这就来了。我不陪着您等了,有事你差人去找我便好,无论是怎么了,您也别着急,我会帮您想办法。皇姑母今日进宫,晚上我跟皇上还要跟她一起用膳,我要先去准备一下。”
“去忙吧,只要有个太医来给他看看开了药,我也就放心了。”
萧延意这就起身出去,门口刚好遇到太医进来,嘱了句多上些心,才迈出要走,却忽听屋内飘飘忽忽传出一声微弱的喊声,这声音让萧延意心中一颤,忙是又掉回头,紧抓了吕老爹的手道:“爹,您可听见阿玦方才喊了声什么?”
吕老爹一怔,“人没醒呢,许是呓语吧?听着好似是圆圆还是岩岩的。”
“芫芫……”萧延意喃喃,朝着榻前下意识地便迈了一步,唤月赶紧拦住道:“公主,咱们也不知他这是什么病症,还是别去近前的好,留神再过了病气给您。”
萧延意被唤月这样一阻,心里也清明了些,暗想或者是自己听差了音也未可知。即便是没差,这人如今正是昏睡着,过去看了也得不出个所以,心里有疑,等他醒了再问就是。如今这一桩桩的事,哪个不是比这烦心,还怎么顾得上一个小花匠的病中呓语。
萧延意回了殿里,见适才那些小宫女这会儿已是各就其位,见她进来都是有些陪着小心,眼里却忍不住又带着点儿关切的询问。她心里一软,便是笑道:“本宫出来时,太医已经到了,一会儿让唤月差个小公公过去看看,有了什么音信,回来禀了就是。”
若干带着愁容的小脸,一下子就松了下来,萧延意摇头叹息,这点儿女儿家的小心思啊,当真是拦也拦不住,可转念一想,虽是所为对象不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心中便又是一黯。
这会儿太阳已经不是那样的热,屋外便有了几分寒意,萧延意也就没了再在院中小坐的兴致,让人奉了茶,靠在榻上,取了看了几日的过往的奏章,翻看几下,又觉得看不入脑,便干脆放下,喊了唤月来问晚上宫宴的事,唤月跟睐月都是极好使的丫头,上午尚悦甫一回来,萧延意不过匆匆交代了几句,晚上准备设宴的事,这会儿再问,却已是全都准备妥当了。
夸赞了俩丫头几句,萧延意便是闲聊般问道:“这阿玦在宫里多久了?怎么这一殿的丫头,都跟魔障了似的?他也不过是有几分样貌,何至于就乱了这么多春心?”
睐月轻笑,“公主有所不知,阿玦倒是在宫里有一阵了,可这些丫头却是才来的,原本宫中人少,宫女也并没有太多,还是前一阵将军说是有了公主的消息,要接公主回来,缺人侍奉,才紧着又从宫外选了一批进来,进宫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规矩都没学几天,如今已然是尽量捡着伶俐的留下,其余的打发到别的地方了。
这些丫头进宫前也都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哪里见过什么世面,还以为宫里随便一个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当初宫中急着要人,能把闺女送进宫的,无论是家里还是自己本人,估摸也都是存了攀高枝的心思。可是她们倒也多少有份自知,最初还是嘀咕大将军几句,后来知道,那是如何也攀不上的。转而,便看上了阿玦。那阿玦常来各殿侍弄花草,让她们见了,一下子惊为天人。奴婢跟唤月也是管束不住,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