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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月见此情景,虽是原本追过来想给萧延意把鞋子穿上,这会儿却是赶紧又退后了几步,那人见唤月退开,才是压了极低的声音在萧延意耳边道:“殿下,阿玦去了,娘娘说她会把阿玦送回家乡好好安葬,让您把这事彻底忘了吧。”
来人说了这话,看着石化般的萧延意甚是不放心,可是尚悦交代说完话便走,不许她多留,她也只好对着里边喊道:“唤月妹妹,扶殿下进去吧,这门口有风呢……”说完就赶紧逃一般地走了。
萧延意便跟傻了一般站在那,一动也不动,唤月战战兢兢地在一边喊她,扶了她要往里边走,却是根本拉不动她,就好像适才那一瞬间,萧延意在那块地上生了根一般。她一下子也着了慌,用力地摇晃了几下萧延意,却还是不见她有反应,抬起脚,就要往外跑去喊人来帮忙,才走出两步,却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哀嚎,如同负伤的小兽般的凄厉惨叫惊得她复又站住,拧头,看见萧延意摇摇晃晃似是再也站不稳,一步迈过去,堪堪接住她歪下去的身子。
太医挤了满满一屋子,睐月拉着唤月的衣角,退到了一边,悄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听说,刚才你们这里有人惨叫了声,当时还吓了我一跳呢,以为是你又招惹了殿下,挨了打呢,那殿下这是又与谁生气,还是怎么地?”
唤月脸孔雪白,浑身有些颤,只绷紧了唇,默默摇头,睐月见了不满道:“你这是怎么了?吓着了?老太医不是说殿下没什么大碍的么?”
唤月吸着气问:“你说爷会问我是怎么回事么?”
“我想自是会问的吧,爷对殿下怎么着你会不知道么?殿下忽然就昏了过去,哪有不问的道理,我怎么就不信你说的,殿下说是要出去,站起来就跌下去的话呢,总是还有什么事,对不对?”
唤月有些惊惧地看着睐月,不语。睐月皱了下眉,便笑了,“得了,那回头你自己跟爷说。”
唤月拉了睐月的衣襟,“睐月,咱们毕竟是进了宫,伺候公主了,这人心里只能有一个主子,你即便现在还是伺候着爷,可到底也还是公主的人。”
睐月皱了下眉头,“日后爷跟公主大婚了,还不都是咱们的主子么?你忽然分得这么清干什么?”
“那也不一样,咱们总是公主的人。”
睐月听了唤月的话,有些疑惑,但转瞬便忽然明白什么似的,怒了,压低了声音吼道:“唤月,你什么意思,你是看爷如今失势了,便不愿跟着爷了是不是?”
“不是……是爷让咱们好好伺候公主的啊……可这宫中的下人,谁还能认两个主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瞒着爷?还是殿下有事要瞒着爷?”睐月急道。
唤月踯躅,嗫嚅道:“若是殿下不想跟爷说的话,我便也不能说。”
睐月瞪眼,才要说什么,却听身后魏不争的声音朗朗道:“唤月说的对,爷日后也不为难你们,你们都好好地伺候公主就好,爷想知道的事,爷自己会问公主。”
92公主还朝
太医们都退下时天色已暮,几位王爷同尚悦公主又都是来探了一眼;有的假意;有的真情,却也都是来去匆匆。魏不争早在几个王爷前来探望时便随着太医们一起悄悄地走了,回了宫里自己呆呆地坐着;想起回去将军府跟母亲说起婚事时母亲说的话。
“伯钺自己的事一向都有主张;为娘的从不参与,只是你与公主……”魏母有些迟疑地掂量着措辞,但是言语神态间已明白地表示出不赞同。
“母亲,您是不喜公主这人;还是不喜她这身份?”魏不争问道。
魏母叹了声,“你的父亲保家卫国,沙场捐躯;你的长姐入宫为妃却又死于非命,你的……咱们魏家两代几口人,难道非要与他萧氏皇族纠缠不清么?便是报效皇恩,咱们做得也够了吧?”
“母亲,您这话说的好似儿子与公主大婚有多凶险一般。”魏不争淡淡地笑着,望向魏母。
“是不是凶险,你自己心里清楚,为娘只问儿一句话,你对公主便就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了么?”
魏不争听了这话,眸中闪过一丝柔光,长身立起,缓缓说道:“初时儿子应承了这婚事,不能说不是存了利用她的心思,利用她稳住权柄,也是利用她安稳后方,好让我放心地去打那场早就该打的仗。彼时她什么的都不记得,心思单纯,是以对我全心依赖,我对此感念,便已然下定决心定不辜负她。以前,许多事我瞒她,唬她,是怕她疑我,耽搁了北伐计划,我还想着,等到漠北大胜之后,有些事,再慢慢与她说明。可我未曾想那一役未打完时,她便能想起以前所有的事,甚至也知道了呼延烈的存在。
那时,我以为,再面对她时,纵然她不至与我反目,却终归不会再信我,哪怕是力排众议回护于我,也只是想我对她还能有用处。却不曾想,等我回来,她竟是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不管,就一味地袒护于我。她虽贵为公主,手握大权,但是三年失踪再回来后,根本是无根无叶,无依无靠,我原能为她仰仗时,她如此对我却也罢了,可那时,我身中剧毒,远在漠北,一度已是命在旦夕,她却仍不离不弃,为我而不惜得罪群臣,几乎把自己处于孤立无援之境。再见我,却只字不提那些我瞒她的事,怨我,恼我的,却只是我为何没能好好保重自己。
母亲,便她不是公主,对我这样待我的女子,我难道不该非卿不娶么?”
魏母听了魏不争的话,默了默,才是从腕上褪下那只玉镯交代魏不争的手中,交过,却不松手,嘴角泛起一丝凄然的微笑,半晌才是幽幽道:“想来咱们魏家与他们这份牵扯是命中注定了……”
命中注定么?魏不争想着魏母的话,忽然颓自摇了摇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的变化着,就是这一两日间的事,他不会看不出,只是看出又如何?他不想再去细究,只要她顺心些便好。而他,还有些事没为她,或是说没为皇上做完,有些毒瘤已经生了,不干脆逼着它化出脓来,总是祸患……之后的事,便是听天由命了。
睐月静悄悄地进来,走到魏不争的身边,小声说道:“爷,殿下那边这会儿清静了,您还过去么?不过,听说殿下这会儿睡下了,不然,还是奴婢把唤月喊来?”
魏不争闻言瞪了睐月一样道:“喊睐月来做什么?”
“爷,殿下今天昏得蹊跷……”
“放肆……”魏不争喝道:“爷今天的话,都是白同你们说了么?你们安心地伺候主子就好,其余的心,都别给我乱操。”
睐月被这一斥,赶紧咬唇低了头,“奴婢知道了。”
魏不争的神色这才柔了柔,说道:“公主既是睡下了,就不过去了,把小重喊进来吧,我有些事同他说。”
魏不争与小重不知交代了些什么,又写了几封书信给了他,便打发他出了宫,出宫时,天已经有些亮了,魏不争小睡了会儿,便有人来说,公主醒了。
魏不争到懿祥宫时,还没进殿,在院子里便见到了萧延意。清晨的空气里还带着丝朝露的潮湿,她裹着斗篷站在院中,正是招呼着人在院子一侧挖着坑。
魏不争走过去,她听见脚步声,回头,脸色苍白着,眼睛却是异常的清亮,看见他便是破颜一笑。
魏不争有些发愣,没想到此时此刻,会看到这样的萧延意,他伸手顺了顺她微微有些潮意的发丝,嗔道:“身子还没好,怎么就下了地,还湿湿冷冷地就在院子里站着?”
萧延意指着那些忙碌的宫人说:“想着要在院里栽几棵树,忽然就等不及了。”
“栽树?”魏不争诧异,“怎么好端端地要在院子里种树?”
“昨天夜里做了个梦,梦里满是桂花香,醒了就想着,要给院里种上桂花树,那就不光是梦里才能闻到花香了。”萧延意笑,笑容有些娇娇的,带着那么点向往的神情。
魏不争一听也就笑了,“还好只是梦见桂花香,若是梦到西瓜甜,难道还要在这里开片地种瓜?”
萧延意笑了下,眸子却忽然黯了下,喃喃道:“只是桂花……”
魏不争见了再不说什么,便是赶紧揽了她的腰,往屋内带着走,说道:“即便是要圆梦,也不用你亲自盯着,你这昨天才是无缘无故地昏了,现在还得好好歇着才是。”
萧延意乖顺地依偎着魏不争一起进殿,唤月立即泡了热茶端来,萧延意捧着茶杯慢慢地吹气,水汽氤氲间,眼眸似是有些潮湿,缓缓啜了一口,才是放下杯,垂眸说道:“伯钺,阿玦去了,我一时失察之错,让你成了个背信的人……”
魏不争怔了下,细细地看着眼前的人,良久才是叹了声说:“这便是命数吧,不过,于他或许也是解脱。”
“是……国破家亡,他……也许这才是解脱。”萧延意颔首说道,说完,抬起头,看着魏不争,“无论他们父子于咱们大宏,是恩是仇,如今也都是了结了。我适才想,吐谷那些发配为奴的族人们,也就放他们回家吧。”
“只怕百官们不会同意……”魏不争迟疑道。
萧延意的神情又是一黯,却是努力吸了吸鼻子,似是振作了下精神,说道:“那就……日后慢慢再说吧,我去上朝了。”
“不歇一日么?”
“不了,本也是没什么大碍,大约只是有些乏了,昨天足足地睡了一觉,这会儿觉得精神尚好,没几日就是翔儿的寿辰了,这些日子琐事格外地多,散朝之后,还要接见几个外使,午膳怕是没法与你一起用了呢。”
魏不争起身道:“再忙也仔细着自己的身子,别到时你再累倒了。”
“再不会了!”萧延意肯定答道,答完低垂了眼睑,过去勾了魏不争的指尖说:“寿辰过后,还要忙着咱们大婚的事,何时都能倒,那日里却也不能。”
魏不争心口暖意一荡,一下子便把萧延意揽进了怀里,萧延意窝在他胸口,睫毛却是悄悄地湿了。
忙忙碌碌了几天,转瞬就到了大典的日子,头一日祭拜先祖,宣王几个竟是在宏景帝的牌位前嚎啕,尚悦在一边悄悄抹了泪,却是皱眉对萧延意低语道:“从不知他们与皇兄有多少情意,今日这样做戏,我怎么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
萧延意也是觉得一阵的不安,却又想不出会有何事发生,却是多了几分警醒,祭拜之后,便嘱咐羽哨,这几日多盯着些诸位王爷的动向。
转日皇上寿诞,前一日的肃穆尽除,一早上起来,宫中便四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景象,萧延意却是一早就觉右眼皮突突地跳着,越发地不安起来。唤来羽哨询问,却又说王爷们很是安顿,并无任何异动。
带着萧续邦接受百官朝贺时,萧延意特意看了看宣王几个的神态,虽是礼数周全妥帖,可又总觉他们眉宇间似是暗藏着什么期待一般,这让她更是有些紧张了起来,握着萧续邦的手,不禁都有些汗湿。只是,直到寿宴开始,宣王几个却仍是没有什么超乎寻常之举,让萧延意几乎疑心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皇上寿诞,文武百官自是各个争着上前敬酒、谄媚,但是萧续邦太小,尚不能饮酒,萧延意却不能不理,替萧续邦应酬着,便不觉得就喝出了几分醉意,她醉眼朦胧地望向魏不争那一桌,似是想从他身上寻求些安顿,却见魏不争并未看着她这边,而是忽然长身立起,皱眉看向了殿外正走进来的一个妇人。
这妇人迅速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今日皇上寿宴,宴请了满朝文武,命妇们也都是一起入了宫,但走过来这妇人一身粗布衣衫的打扮,却连命妇们身边的仆佣都不像。
已有人看着此人好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