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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展示胤国对此次会晤的重视和诚意,利飘雪派了礼部尚书和右侍郎亲自去给楚御天及宇文飞逸做向导,引着他们到了今夜宴会的地点宣仪殿,而小皇帝早已率百官侯在了殿门口。
君主会晤乃何等大事,所以这场宴会究竟盛大到了什么地步,不言而喻。
只是这样一场宴会,与为杜绝遇上楚国或衡国的人,而窝在明月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晚蓝,却没有任何关系,她只能和织云一道,窝在屋里发霉。
好在三年前在渝州她已见识过同样的场面,倒也不会觉得有何遗憾,可织云就不一样了,对于她这样一个一年前还在为下一餐饭发愁的人来讲,这样盛大的场面,实属一生难得一遇,是以心里便很有些跃跃欲试,只碍于晚蓝态度很坚决,她只能将已到了嘴边的撺掇话,又咽了回去,但却始终静不下心来练字——自从晚蓝决定要教她读书习字,真正成为芷云那样优秀的女子后,每天练一个时辰的字,便成了主仆二人雷打不动的任务。
远远的,不时有悠扬的丝竹声和人们的叫好声传来,听在织云耳里,却犹如千百只蚂蚁在身体里爬,浑身痒得不得了。
暗叹一口气,将她一应反应俱收在眼底的晚蓝,到底忍不住开口了:“你想去看,就去看吧。”
“真的吗,主子?我真的可以去看吗?”织云回头,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惊喜。
“嗯,你可以去看,但是切记,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行藏。”晚蓝淡淡道,心里却忽然涌起一股忧伤来,不管她怎么对她好,她到底不是芷云,不会凡事站到她的立场来考虑。
闻言织云忙从书桌后面绕出来,对着晚蓝福了一福,留下一句“多谢主子,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的。”,便蹦跳着去了。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想到她单纯的目光和不幸的出身,再思及自己并未曾告诉过她自己以往的经历,晚蓝心里才刚涌起的忧伤,攸地消失不见了,罢了,若是照二十一世纪的算法来看,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呢,自己又怎么能要求她,能时时体颜查色呢?况她若真变成那样,第一个受不了的,只会是她吧?!
想到这里,晚蓝忍不住为自己的自相矛盾哑然失笑起来。
笑过之后,信步走到窗下的熏笼旁,随手取下一本较通俗的书籍,就着昏黄的灯光,细细的看起来。
然这个年代的书,任是它再通俗,也让晚蓝这个看惯了爱得死去活来的风花雪月小说的人,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来。看着看着,她终于经不起周公的诱惑,很没形象的睡死在她才刚坐着的榻上了……
晚蓝是被人摇醒的。
睁眼一看,她的心跳忽然停止了,只因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正离她的脸不到五寸,而那张脸的主人的双手,正大力撅着她的双肩,显然,才刚她就是被他摇醒的。而一旁织云则正被两个男人反剪着双手,微颤着身子跪在地上,一脸的煞白,显然受惊不小。
——不用说,是她那张与芷云一模一样的脸,不经意引来了这个让晚蓝见之色变的人。
眼前的人,不是别个,赫然正是与楚御天并列晚蓝最讨厌之人榜首的宇文飞逸,此行她避之不及的人!
想不到这才是君主会晤的第一天,她已经漏了馅儿,那接下来的日子,她该怎么办呢?心里不由开始后悔起当初自己要来峡江的决定了!
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晚蓝抬头,笑颜如花,“请问阁下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你,认为呢?”宇文飞逸盯着她,笑得高深莫测。
“我认为阁下一定是走错房间了,所以,请您放手,然后转身,出去,离开这里!”晚蓝脸上仍挂着笑容,只是说出的话,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宇文飞逸冷笑:“我倒觉得,走错房间的,该是你吧?不过,朕不知道,到底是该称呼你作‘蓝儿’好呢,还是楚国的晚贵妃好呢?”他这句话,等于直接点名了晚蓝的真实身份,也间接堵死了晚蓝欲抵死不承认的惟一后路。
晚蓝敛去笑容,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惟一想说的,就是请、你、出、去!”饶是自己还披散着头发,并未做男装打扮,而他才刚亦点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晚蓝仍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不知道朕是谁不要紧,只要朕知道你是谁就可以了!”宇文飞逸仍是冷笑。
使出最大的力气一把推开他,晚蓝右手指着门口,冷声道:“请你出去!”
“朕要是不出去呢?”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请你别忘了,这里始终是我胤国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来嚣张,只要我大喊一声,立时会有人来给你好看!”晚蓝说得咬牙切齿。
宇文飞逸邪肆一笑,“你不妨叫叫看,看谁敢给朕好看!”
“你……”晚蓝气结,只因她知道,一旦自己叫了人进来,不但给不了宇文飞逸好看,自己的女子身份还会被拆穿,到时候不止她会犯下欺君大罪,就连利飘雪,亦会被牵连在内,她不能拿他的前途甚至生命来开玩笑。
“还有,朕不记得,你何时成胤国人了?”冷笑一声,宇文飞逸继续咄咄逼人。
而晚蓝除了回以一声气急败坏的“你……”,仍找不到其他的话来反驳。
所幸接下来宇文飞逸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朕明儿还会来的,你最好不好试图离开峡江行宫,否则,朕不能保证会有什么改变胤国疆土的事情发生!”言下之意,若是晚蓝敢趁夜逃离,他就会发兵攻打胤国。
怒视着他狂妄的背影离去,晚蓝在气得浑身发抖的同时,心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凉,她太了解宇文飞逸这类人了,他是那种为了所谓帝王大业,什么都可以牺牲和舍弃的人,更是那种唯我独尊、以自我为中心惯了的人,他既然为了自己的一时喜恶,能拿胤国的安危来威胁她,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她怎么能拿两国万千百姓的幸福和生命来开玩笑呢?那样她岂不成了名不副实的“红颜祸水”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她可以自私的不去考虑那些百姓的安危,她也该考虑到利飘雪和小皇帝的立场才是。胤国才遭遇了百年罕见的蝗灾,一切还正处在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倘此时衡国来犯,几乎可以预见是必死无疑。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个楚国在一旁虎视眈眈,以楚御天的心计和狠绝,焉知不会“黄雀在后”?……
“主子……,我是不是给您惹来了什么巨大的麻烦?对不起……”织云的嗫嚅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抬头看了她犹自煞白着的脸,晚蓝轻叹道:“是惹上一点小小的麻烦了,但是你也不必自责,你主子我还处理得了。”不想说出责备她的话来,只因知道即便痛骂她一顿,也已于事无补了,何苦再让她也承受与自己一样重的心里负担呢?
见她噏动着嘴角还要再说,晚蓝忙先打断道:“好了,你先回房休息去吧,我还要等着王爷回来,跟他商量一点事情。”
犹豫再三,她终是转身慢慢离去了。
留下晚蓝一人,对着在昏黄琉璃灯照射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的门口处,怔忡着等侯起利飘雪的回来。
她不是那种生性隐忍的女子,至少,不是电视或小说里,将所有心事和遇到的危机,都深埋在自己肚里,只为不与自己在乎的人添麻烦的那种女子,只因她觉得,两个人如果真的心心相印,就该坦诚相见,一起面对人生中所遇到的一切风风雨雨,而非一个人独自去扛,还美其名曰“我只是为了他好”,继而生出一系列的误会甚至将事情办得更糟,是以她丝毫都未曾犹豫,便已决定要将此事告知利飘雪,让他与自己一道分担。
当墙上的自鸣钟“滴答”响过清脆的两声后,利飘雪摇摇晃晃回来了。
觑着眼看了一会儿犹未睡下的晚蓝,他有些语焉不详的道:“你……怎么还未睡下,我不是打发人回来……告诉你先歇下的吗?”他一开口,小小的花厅里,霎时弥漫起一股稍显浓郁的酒香,显然他已喝得有七八分了。
暗叹一口气,晚蓝扶起他往他的房间走去。罢了,现在他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的,还是明儿一早,再跟他说这件事吧!
安顿完利飘雪,晚蓝心情复杂的回到自己房里,对着窗外的一地月光,独坐到天明……
第八十四章 灾祸
“主子?主子?要不您到床上睡去?”半睡半醒之间,听得有人在耳边低叫,晚蓝不耐烦的半睁开眼,见是织云在叫,于是又闭上眼睛,含含糊糊道:“没事儿,我就在这儿歪一会儿就好了,还等着你王爷醒来好商量事儿呢。”
“可是天一亮王爷就去了水越殿呀,您还是床上睡去吧,免得着了凉!”织云继续劝道。
却不想话音刚落,就见晚蓝弹簧一般蹦了起来,“你说什么?王爷已经去了水越殿?”一面说,一面偏头往窗外看去,就见和煦的阳光,已经透过薄薄的墙纸,渗进屋里来了,显然,天已经亮了有一会儿了,而她几个时辰的等待,也算是付诸于东流水了。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呢?”无意识的抱怨了一句,她耷拉着脑子,沮丧的往内室行去,还是快去补眠是正经,今晚还要继续等待呢。
——之所以会说“今晚还要继续等待”,实在是因为按照先前排好的日程表,利飘雪这几日都会忙得半死,不但白天要陪着小皇帝与楚御天宇文飞逸议事,晚上更要陪着他们花天酒地,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快没有了,是以即便是她要见他,也得等到半夜三更去了。
把被子拉过蒙住脑袋,晚蓝强迫自己摒除一切杂念,开始呼呼大睡。
醒来时,天色有些黯淡,晚蓝以为天快黑了,忙翻身下床准备梳洗一番,以期能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等待利飘雪回来。
行至窗边一看,才发现并不是天快黑了,而是下起雨来了。
“织云——”清了清嗓子,晚蓝扬声叫道。
很快就见织云捧着热水毛巾进来了,“主子您醒了?才刚御膳房送了午膳过来,您是在外面儿吃,还是屋里吃?”
闻言晚蓝方知道此时不过才午时时分。
俯身掬了一捧水洒在脸上,晚蓝立时觉得清醒不少,旋即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因吩咐织云道:“你赶紧出来端进来吧,我快饿死了。”她忙答应着去了。
用近乎称得上是风卷残云般的速度用完午膳,晚蓝便开始无所事事起来,想出去到处溜达一番吧,又怕再遇上哪个她避之不及的人,想继续睡觉吧,奈何才睡了起来,眼下着实了无睡意,况她可没有忘记昨儿宇文飞逸说过的那句“朕明儿还会再来”的话,是以内心里,她是很不愿意继续留在屋里的。
然,若不留在屋里,她又能到哪里去呢?无声的苦笑了一下,晚蓝无奈的站回窗前,开始百无聊赖的数起自房檐上不断低落下来的细细密密的雨珠来。
不知道数了多久,直到她觉得双眼都有些涩痛了,方转过身来,然,就是这一转身,她从昨日下午起便一直悬着的心,霎时“咯噔”一声,跌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当中。
眼前的人,甚至不是昨日已带给莫大的惊吓给她的宇文飞逸,但是,带给她的,仍然是惊恐和慌张,只因眼前的人,竟是曾经与自己同床共枕过两年之久的楚御天!
难道她天生就是个惹麻烦的主儿,即便足不出户,也能引来一拨儿又一拨儿的不速之客?
不着痕迹的扫视了四周一眼,发现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