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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4。妈妈不幸,爸爸不易
谭教授在律师事务所里。律师听完了他所说的情况后,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想说服对方协议离婚很难,反正在他经手的案例里,几乎没有。律师四十岁多了,经手的案例想必不会少了。
谭教授心情沉重,“那怎么办?”
“只有起诉。让法院判。”
“法院一般会怎么判,这种情况?”
“现在有个词儿您肯定也听说过,叫做‘弱势群体’,遇到实在不好判的时候,法院的通常做法是,谁弱向着谁。”
“就是说,即使起诉,我也没有胜诉的可能。”
“那倒也不一定。按照《婚姻法》,夫妻分居两年以上,即可判离。你说你们已经分居六年了?”
“是。”
“有谁可以证明?”
“女儿,保姆。也可以请法院的人上我家看,她和保姆住一屋,我自己住一屋。”
律师摇头:“可是,总有女儿保姆不在、你们俩单独在家的时候。”
“我可以保证!”
“我相信您。问题是她——”
谭教授想了想,摇头:“我了解她。她不至于。”
律师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拍:“那这个事就有希望!”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谭教授没有回家,去了医院。晚饭也是在医院食堂里吃的,晚饭后又一直耗到不得不走的时候才往家走。真不想回那个家、不想面对她啊,不是没这个条件,他在医院里找个睡觉的地方不成问题。只是,不行,真这样做了他心里会不安的。
到家时她们已经睡了,所有的灯都熄了,他轻轻地、直接地去了自己房间,牙都没刷。进屋后就脱衣上床,把灯关了。
谭家进入了夜的宁静,似都睡了。
海岛渔家小院里,谭家女儿也在西屋的大炕上,紧偎着自己的爱人,深深的睡熟了。忽然她不安地动了几下,接着,就开始叫妈妈,声音清晰响亮。自从妈妈残了以后,每夜每夜,她都会这样的叫。常常,能把隔着两道房门的家人叫醒。
“妈妈!妈妈!”
刘会扬一下子醒来,马上坐起,将她搂在了怀里:“好啦,好啦。睡吧,睡吧。”哄孩子一般。
谭小雨醒了,对刘会扬诉说:“我梦见我妈给我送饭,路滑,她一下子摔那了……”
刘会扬搂紧她不让她说:“不说啦,睡觉,啊?听话!”
于是小雨重新闭上了眼睛,睡了。刘会扬原姿势抱着她,一动不动,直到她睡熟后才轻轻放下她来,轻轻躺下,一切复归宁静。
刘会扬枕边手机突然地振动起来,发出沉闷的声响。刘会扬拿起手机看,是小雨家的电话,看看上方的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心头不由掠过一丝不祥。
“喂?”
“是会扬哥吗?”谭家客厅,保姆灵芝光着两只脚在打电话,声音小而紧急。“我是灵芝,我找小雨姐!”
刘会扬看一眼身边的谭小雨,她仍在睡。“有什么事吗?”他问。
这边灵芝都快急死了:“有事!你快叫她!”灵芝一直在床上躺到这时候、确定小雨妈妈睡着了之后,才偷偷爬起来,光着脚,拖鞋都不敢穿,悄悄溜出房间,打这个电话。她完全没有料到,她的阿姨根本没睡,一直没睡,她的一举一动尽在阿姨的监视之下。在她拨客厅电话的时候,阿姨已提前拿起了手边串联一起的分机,悄无声息地听。
谭小雨被叫醒接电话,睡意浓浓地:“什么事啊,灵芝?”
灵芝小声使劲地叫:“小雨姐你赶快回来吧!叔叔要和阿姨离婚!……”
听完了灵芝的这头一句话,小雨妈妈就放电话了,以后的话就没必要听了,她得赶在灵芝回来之前重新睡下,她不能让保姆发现了她。但是由于手残,失手将话筒掉落桌下,她去够电话线试图把话筒扯上来。可是电话线太细了,于她的残手很不方便。越急,越够不着。……
打完电话的灵芝蹑手蹑脚回来,轻轻地推开房门,一缕月光的照射下,她清清楚楚看到正在徒劳地够电话线的小雨妈妈,听到声音,小雨妈妈抬起了头。二人目光相遇。极静。突然,她放声大哭了。由于悲伤,更由于屈辱,为了自己的不得不沦落到需要保姆来怜悯的程度。
……
海岛渔家的炕上,谭小雨喃喃:“早料到得有这一天,没想到会这么快。……”
刘会扬只能安慰她:“理解吧。”
谭小雨失神地:“理解谁呢?理解了妈妈,就是不理解爸爸,理解了爸爸,就是不理解妈妈。……”
刘会扬慨叹:“你妈不幸,你爸不易。”
“可是,一方残了,另一方始终如一照料对方的事很多啊,好多比我妈残得还厉害呢,截瘫的都有。……”
“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所知道的那些……事迹吧,通常都是女方照料男方?”小雨想了想,果然是。会扬:“明白了吧?男女是不一样的。”
“女的能做到,男的为什么就做不到?”
“这个问题得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探讨了。从生物学的角度看,男女是不一样的。记得你说你爸妈分居已经六年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我爸他、他都五十多岁了啊!”
刘会扬闻此不由笑了一笑:“还真是啊,在孩子眼里,父母很容易的就变成了老年人。五十多岁怎么啦?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当年!正当年时被迫分居了六年,那时你爸还不到五十呢吧,对男人来说,是相当残酷、相当不人道的。”
谭小雨将信将疑:“是吗?”
刘会扬肯定地:“是。”
谭小雨:“那我妈呢?最需要人的时候被人抛弃,就不残酷就人道?”
刘会扬:“离婚不等于抛弃,我相信你爸决不会说离了婚就不管你妈。更重要的是,小雨,妈妈需要的那些,”这时他将“你妈”改成“妈妈”,令小雨听来异常温暖。“我想我们可以给予,可以替代,当然这需要一段时间,但不是不可以做到的。……”说到这他停住了,似在想什么。
谭小雨催他:“说啊!”
“把妈妈接到我们家里——灵芝也去——由我们照顾,让爸爸开始他新的、正常人的生活。”
谭小雨怔怔看刘会扬,突然,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喃喃:“会扬!会扬!命运怎么会对我那么好,让我碰到了你?……”
5。法院的判决
谭教授出专家门诊,又是一屋子人,门外桌上又是排成一长溜的病历。一中年女病人坐诊桌旁,后面站着两个人,她的丈夫和儿子。
谭教授手里举着片子看,嘴里问着:“喝水呛不呛?”
“不呛。”病人是东北口音。
“嗓子哑不哑?”
“不哑。就是头晕,耳鸣。耳鸣的厉害,新闻联播正常声儿都听不清……”
“现在惟一发现的,”谭教授看着片子,“右颈静脉有问题。核磁共振报告认为没有问题,我认为不正常。只有做血管造影,再看。”
这时门诊护士走了进来:“谭主任,您的电话。”
谭教授刷刷开单子,头也不抬:“告诉他我现在没有时间。”
护士趴在谭教授耳边小声地:“他说他是法院。”
谭教授接电话。对方说考虑到他妻子的身体情况,下午他们将去他的家里将有关情况了解、核实一下。三方一起,请他务必到场。谭教授问能不能改个时间,比如,休息时间。对方拒绝了,因为休息时间他们不上班。
谭教授沉重地叹息了。早就听说离婚难,但是不落到自己身上,永远不会体会出到底有多难。他不知道这时他的女儿女婿已知道了这事,更不知道他们为此已提前回到了北京,所以也无从知道他们可能会给他带来的重要帮助。
这时刘会扬谭小雨正乘车行驶在机场的高速公路上。一路上,夫妻俩讨论的全是关于小雨妈妈的安排。把朝南的主卧腾出来,长年卧床的人尤其需要阳光。他们呢,就住朝东的那个卧室,反正他们晚上才回家,晚上朝哪儿的房间都一个样。……还要给妈妈买一批碟,妈妈喜欢看小品相声晚会……还得换一个浴缸,有按摩治疗作用的那种浴缸。回去马上量一量卫生间的大小,只要地方够,马上就动。现在看来,像妈妈这种病,调养比治疗更重要。……谭小雨紧紧搂住刘会扬的胳膊,神往地听着他说,自己也说,目光里满是感激和无条件的信赖依赖。
在他们说话期间,司机试图超车,突然前方那车也向右一拐,致使司机猛打方向盘,车剧烈跳跃,坐后座左侧的会扬头左侧重重地磕在了车窗上,疼得他半天不动。小雨紧张地:“不要紧吧?”
刘会扬没说话。没动。
……
灵芝坐在楼门口的台阶上无所事事,对所有问她“灵芝,坐这干吗”的问题,她一律笑笑说“没事儿”。她是被阿姨打发出来的,法院的人来了,此刻就在家里。
法院的法官、书记员与谭家夫妻在小雨妈妈的房里三堂会审。
法官:“通过交谈,我想我们可初步认定以下几个方面的事实。首先,你们是恋爱结婚,”谭家夫妇点头。法官:“婚后感情也不错,”
教授强调:“一度不错!”
妻子则说:“一直不错。否则,我生病后,他不可能这样尽心尽力的照顾我。……”
教授说:“我有这个责任!”
妻子说:“仅仅是责任吗?比我重的病人多了,作为医生,你对他们也有责任,但你对他们谁能做到像对我这样,周到耐心十几年如一日?”
教授被这逻辑气坏了:“毕竟我们是夫妻嘛!”
妻子紧接着就问:“如果不是夫妻了的话,你会怎样?”这时教授怎么回答都不是了。于是妻子替他说:“你说过,即使离了婚,你仍然会照顾我的一切,这就说明,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你还是爱我的,只不过你自己不意识罢了。”转对法官,郑重地:“我也是一直爱他的。”
教授张口结舌。
法官:“您看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教授疲倦地,不乏厌倦地:“没有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
刘会扬、谭小雨乘车赶到。会扬头部被撞的剧痛过去,现在已好多了。他们刚一下车就看到了坐在楼门前的灵芝,灵芝也看到了他们,起身迎了过来。
谭小雨问:“灵芝,怎么不回家在外面坐着?”
“法院来人了。阿姨不愿意我在家。”
小雨转对会扬:“快!走!”
灵芝赶紧也跟着走。
谭家小雨妈妈屋里,法官开始核实最后一件事,即,二人有无夫妻生活。这时,门开了,一下子涌进来了三个人,当法官了解了这三人的身份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显然,这三人的到来对他要核实的这件事不无用处。
法官:“孩子回来了也好。我们正要核实一件事。原告称自1994年开始,与被告分居,一直到目前。我们想了解一下,这个情况是不是属实。”
他的目光直视谭小雨。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片刻后,小雨点了下头。法官又看灵芝。
灵芝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我来了才两年半不到,1994年的时候我还在老家呢,还上初中呢……”
法官不容她回避:“那就说说这两年半的情况。”
灵芝做天真状:“什么情况?”
于是法官对这个农村女孩儿换了种问法,指着谭妻屋灵芝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