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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一边的陶然也抢过电话证实说,护士长对小雨非常舍不得,自打小雨走了后,就没笑过。
于是,这天晚上,小雨往李晓的家去,手里拎着两瓶大可乐和一兜水果,这是会扬的建议,毕竟她家里有个孩子,不好空着手上门。
李晓还没有到家,儿子今天生日,下班后她买生日蛋糕去了。前夫沈平来了。沈平四十出头,身材保持很好,眼睛大小一般,眼神极其锐利,时而会有一丝笑意在深处闪过,带着点儿聪明,带着点儿无所不知的坏劲儿。沈平的到来令李葵高兴,也意外,通常爸爸节假日才来。
沈平说:“今天不是我儿子的生日吗。”
李葵高兴地:“带我出去?”
“你点地儿吧。”
“麦当劳!”
沈平皱眉摇头:“我说,咱都十四周岁了,能不能点一个……成熟一点的地方?”
“那就……肯德基?”
“再点!”
“达美乐!”
“达美乐?达美乐是什么?”
“爸,老土了吧,达美乐就是匹萨嘛!”
沈平笑了起来:“匹萨!”讥讽地大摇其头,“也不知咱俩谁老土!我看你呀,是跟你妈待一块待得生活趣味低下。算了,不难为你了,跟你爸走吧,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档次,怎么叫品味。走!”
李葵犹豫了,妈妈还没回来;想想,决定给妈妈留个条儿。边写条边跟爸爸道:“爸,给我妈买个手机吧!”
“买是不成问题,现在手机便宜得很,就怕买了你妈不用,舍不得话费。”
“那您就好事做到底,把话费也给她包了。”
沈平打了李葵头一下:“你小子!这倾向性是不是也太明显了点儿?”
李葵“嘿嘿”地笑了,写好了条,就在父子二人准备走时,李晓提着大包小包及生日蛋糕回来了。一见沈平,也很高兴,为儿子高兴。单身妈妈最大的希望之一就是,孩子的爸爸也爱孩子。她的前夫沈平纵然有着千般不是,这点却一直令她满意。
“哟,沈总怎么有工夫来了?”李晓说。又说,“你来得正好,儿子今天生日。一块吃。”一举手里为儿子生日采购来的大包小包。这时儿子告诉妈妈说爸爸要带他出去。李晓马上道:“哦?好啊,省我事了。干脆连我也带上怎么样?要不然我一人儿还得做。”
沈平故意沉吟一会,一点头:“成,批准!不过李晓,您是不是换一下衣服?”前妻李晓现在是一个标准的中年家庭妇女了,而且是一点都不讲究的那种家庭妇女。上面枣红褂子,下面黑裤子,质地也不好,一看就是摊上买的,论堆卖的那种,撑破天二三十块钱一件。
李晓进屋换衣服,父子二人在外面小厅里等。“我说,她最近怎么样?”沈平头向李晓屋一歪,问儿子。
“还行。就是有时候爱发神经。”李葵说。
沈平笑:“你受苦了儿子。”
李葵说:“我无所谓。让着她不就完了吗?”
笃,笃笃——这时,门外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父子俩对看了一眼,想不出这时候这个家里还有谁能来。沈平起身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儿,一手拎可乐一手拎水果。沈平头一个判断是找错门了的,据他所知,李晓这里几乎就没有过拎着东西上门的人。
4。秘书工作,月薪八千
此人正是谭小雨,都知道护士长早年间离了婚,至今未婚,所以她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会看到一个成年男子,头一个反应以为走错了门,后退一步仰头看看门牌号,没错。于是,开口问道:“请问,这是李晓家吗?”神情十分的拘谨紧张。
沈平好奇地看着她:“是。你请进。”回头叫,“李晓,有人找!”
李晓换了一身套裙,大概正穿袜子,一只没穿,另一只穿了半截,两手边往上提着袜子边就出来了:“谁呀?”那套套裙是绿色的,呢子质地,应该说不错,但是穿到她的身上就十分的不贴切,跟门外那个衣着风格简洁清纯的女孩儿比起来,越发显出了土气老气,让沈平忍不住牙疼似的嘬了下牙花子。
小雨站在门口拘谨地笑:“护士长。”
李晓意外地:“小雨?……进来进来!”
小雨移动着小步子进来,直着腰把手里的东西搁在了门后,眼睛一直看着李晓。“护士长,您这是……要出去啊?”
“啊。”
“要不我改天再来?”
“别!”李晓拦住小雨,转身对沈平道,“我不去了。”
沈平眼睛看着小雨:“一块去得了。”
李晓狠狠瞪了沈平一眼:“你们走吧。”
沈平一笑,拍了儿子肩一下:“走,儿子。”
沈平开车带儿子走。车厢里回响着爱乐乐团的轻音乐。走着,沈平若有所思地问儿子道:“儿子,你看那女的怎么样?”
“哪个女的?”
“就刚才去的那个。”
“还行吧。”
“你妈年轻的时候比她一点不差。……这女人啊,还真是年轻了好!”
李葵听出味儿来了,扭头看爸爸:“爸,够色的啊。”
沈平正色道:“怎么是色?这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和向往。”这是沈平的心里话。凭他的经济基础,他的年龄风度,他的周围不乏美女,但这个女孩儿给他的感觉是如此不同。匆匆一面,竟就在他心里激起了异样的涟漪。于是,吃完饭回来,他坚持要把儿子送上楼,而不像从前,送到楼下打住。
李葵不无怀疑:“爸,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沈平不无心虚:“什么事?我能有什么事?”
李葵一针见血:“您是不是还惦着我妈那客人啊!”
沈平哈哈大笑搂着儿子的肩进了楼,未置可否。
李晓家里,小雨已把该说的——徐亮教的,她自己想的——都跟李晓说了,李晓却始终一言不发,头垂着,不动;连那只穿了一半的袜子也让它原样堆在脚踝的上方,不动。小雨不安了:“护士长?”
李晓开口了,仍低着头,“小雨,你听我说,你说的我都知道都清楚,科里也清楚,院里也清楚。可是……”
“不行,是吗?”
“制度就是制度……”
“能不能麻烦您去找找院长,说说?”
“找过了。不光我去过……谭教授都去了……”
小雨猛抬头看李晓,心里一阵痛楚:爸爸他一辈子不求人的。一直忍着的泪水禁不住潸然而下,沈平父子就是在这个当口进的家,小雨赶紧起身告辞,沈平目光敏锐的眼睛朝她扫了一眼。小雨走了,门关上了。沈平一直目送她出门,关门,吟道:“这可真是——雨打梨花落纷纷哪!”李晓喝道:“行了,当着孩子的面你注意点影响!……李葵,抓紧洗,洗了睡!”沈平一笑,拉开门,走了。
小雨来到楼外,一直等在楼门外的会扬推车迎了过来,小雨不声不响上了他的车后座,会扬也就明白了,什么都不再问,骑上车走。突然,小雨突然紧搂住会扬的腰,脸伏上去,失声痛哭了。紧随而来的沈平看到了这一幕,若有所思,一直站在那里,目送会扬二人消失在夜幕里。
几天后,谭小雨接到了一个电话,沈平的电话。电话里沈平说:“我是沈平。你们护士长李晓的——”一笑,道:“前夫。我们见过。……对对对,那就是我。我从李晓那里了解到了你的情况,知道你需要帮助。我呢,有一家小公司,正好需要人,你要是不嫌弃,就请过来看看。……”
走投无路的小雨立刻激动万分,感激万分,连道好的好的谢谢谢谢。晚上会扬下班后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也很高兴,二人认定这是李晓跟沈平说的,让他帮帮小雨。“护士长真好!”小雨憧憬、神往地道:“这事如果成了,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沈平的公司远远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一家“小公司”,它占据了写字楼二层的整整一侧。小雨来到有“董事长、总经理”牌子的房间,敲了下门。没有声音。她正要再敲,门开了,沈平亲自迎了出来。
“你好,小雨!”
“沈……总,你好。”小雨结结巴巴道,她没有料到沈平会来开门,或说没有料到来开门的会是沈平。
“一听敲门声就知道是你——”
“怎么呢?”
“柔和,单纯,像你人。”小雨窘得不知该说什么,沈平一笑:“请进!”
二人走进沈平并不十分阔大但有着相当档次品位的办公室里。沈平请小雨坐下,并亲自张罗着给她泡茶。初中毕业后直接上了护校,护校出来后直接去了医院的谭小雨完全没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没有见识这种场合的机会,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只好假作天真,扭着脖子四处环顾,嘴里念叨:“您的公司,真大啊。”这倒也是句实话。沈平闻此只微微一笑。一小时后,谭小雨与沈总的初次会面结束,初次会面就有了实质性的结果。她走出那座写字楼时正是下班时间,夕阳西照,到处金光灿灿,令她心身温暖的同时又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于是她没有直接回家——本应首先把这个消息报告刘会扬——而是先去了医院。
陶然已经下班了,正在她的单身小屋里吃饭,听完了小雨事情的来龙去脉,头一个反应是:“哇!这不电视剧里的事情嘛,怎么让你给碰上了!”
小雨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还没有把全部事实说出来呢陶然就是这种反应,那么,如果她知道了全部事实,她会说些什么?
“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小雨问陶然。
陶然一摆手:“不去!……那人我好像听护士长跟谁说过,有名的花花公子。叫他‘公子’是有点儿冤枉他,事实上他很有才,很能干,但‘花’确实是‘花’。跟护士长离婚六年了,再就不结了,一直单着身。替他想想也是,单身多么好啊,只要他有足够的钱,想跟谁就可以跟谁,就可以不断更新。世界就有这么一种男人,你就是给他个十全十美的女人,他还想尝尝有缺陷的滋味。我给他们下的定义是:克林顿式。不是品质问题,是生理特点,所致。……”
小雨哪里有闲心听陶然的高谈阔论,沉思着:“他说让我给他当秘书……”
“秘书是小蜜的委婉说法,就像小姐是妓女的雅称。”
“知道知道我知道——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知道了还犹豫什么?喏,给他打电话,现在!说咱不去!”拿起电话。
这时小雨方说出了她没有对陶然说的那部分事实:“他说试用期每月工资六千……”
陶然吓了一跳,手一松顺势放下了电话:“多少?”
“六千。三个月后转正,八千。”
陶然神情一下子变得异常严肃。不响了。许久。
“陶然?”
“小雨,这是件大事,我们得好好考虑考虑。不能轻易地说去或不去。”
1。绝对不去
天已经黑下来了,陶然却仍在她的小屋里来回踱着步,看得小雨眼晕。终于,她不踱了,站住了,开口了。
“这事,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小雨失望地吁了口气:“沉思了这么半天,我以为你能有什么高招呢。”
陶然意味深长地:“如鱼临水,冷暖自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只有当事人,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权衡利弊,做出最恰当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