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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而已。”嘉瑞尔斯又仔细盯着龟蹼看,似乎想再找出些肉来,“我就是好奇罢了。”
“我把这个称为列举游戏。”默克蕾博说,“游戏是这样的:我提出一个领域,你将符合这一领域的条目全部列举出来。”
“一项记忆测试?”阿夫塞问,“我的记忆力没问题。”
“我知道,我并不是在怀疑你的记忆力。但请你赏光按照我说的做,好吗?比如说,告诉我‘五位狩猎创始人’的名字。”
“好的。鲁巴尔、贝尔巴、卡图、霍格,还有,嗯,梅克特。”
“你在说梅克特的名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为什么?”
“我一下子没想起来是不是已经说过她了。”
“哦,是这样。那你能不能说说‘最初的五位男配偶’的名字?”
“达古、瓦科夫、乔斯塔克、塔库德、德图恩。”
“对了,这次列举就没什么困难。那政府最重要的七个部门呢?”
“哦,这容易。司法部、教会、民事部、出逃项目部、跨省贸易部、凶兆与吉兆部、税务部。”
“很好。那八个省区的名称呢?”
“我不光能列举出各省区的名称,默克蕾博,我还要将它们由西向东按顺序说出来:詹姆图勒尔省、弗拉图勒尔省、阿杰图勒尔省、楚图勒尔省、玛尔图勒尔省、爱兹图勒尔省,还有首都。”
“你漏掉了一个。”默克蕾博说。
“是吗?哪一个?”
“你自己告诉我。”
“我想想:西海岸的詹姆图勒尔省和弗拉图勒尔省,然后是阿杰图勒尔省,北边的楚图勒尔省,南边小小的玛尔图勒尔省,爱兹图勒尔省,还有首都。”
“你又把它漏掉了。”
阿夫塞有些发火了,他扳起手指边数边说:“一、詹姆图勒尔省;二、弗拉图勒尔省;三、首都;四、楚图勒尔省;五、玛尔图勒尔省;六——我说过阿杰图勒尔省了吗?阿杰图勒尔省;七、爱兹图勒尔省;八、咦——第八个是——”
“是什么?”
“真是有意思!”阿夫塞说,“我的天啊,我居然想不起第八个是什么省了。”
“要我提示你一下吗?”
“嗯。”
“它的省区颜色是浅蓝色。”
阿夫塞摇摇头说:“对不起,那个名字就在我嘴边,可是——”
“克夫图勒尔省。”
“克夫图勒尔省!”阿夫塞叫道,“是它!我怎么能给忘了呢?”
“好了,阿夫塞,立刻告诉我当你想到克夫图勒尔省时脑海里出现的词语。”
“伦—丽,她是省长。”
“不,除非我问你,否则不用解释。只需要说出脑海里的词汇就行了。”
“海岸线。”他停顿了一下,“凯文佩尔。”
“凯文佩尔?”
“对啊,你知道的,那颗行星,太阳系第四颗行星。”
“克夫图勒尔省和凯文佩尔:它们的开头两个字一样。”
“没错。当然,这只是个巧合。这个省区是以最早的五十个部族之一的克夫部族命名的,而行星名称中的‘克夫’则只是古代语言中‘明亮’的意思。”
“那凯文佩尔又让你想到什么呢?”
“呃,我想应该是娜娃托。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给我看了她自己绘制的凯文佩尔草图。当然,我还想到了星相:只要一个小型望远器,我们能清楚地看见凯文佩尔的星相。哦,还有环带:凯文佩尔有一条环带。”
“还有一颗行星也有环带,对吧?”
阿夫塞点点头。“是布雷佩尔。但要用望远镜观察它可不是一件易事,而且它距离太阳要比我们远得多,因此没有星相。”
“娜娃托。跟我说说她吧。”
“嗯,她现在是出逃项目组的领导人。”
“不止这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听说她跟你交配过。”
“是的。”
“再谈谈星相吧。告诉我什么是星相。”
“嗯,星相就是循环。”
“循环?”
“你知道的:周期性的反复重现。”
“那环带呢,什么东西是环状的?”
“加乌多克石。”
“是的。还有吗?”
“一些商业标识,没错吧?”
“我想是的。还有吗?”
“没了,嗯——生下来的蛋是摆成环状的,中间空出来一块。一窝蛋看起来就像一条环带。”
默克蕾博点点头。“你记不起克夫图勒尔省,是因为你的意识在排斥那颗叫做凯文佩尔的行星,而凯文佩尔行星会让你想起娜娃托、循环周期和环带。”
“哦,严肃点,默克蕾博。这些显然只是很随机的联系。”
“循环周期和环带。一窝摆成环状的蛋。还有娜娃托,曾经跟你交配过的人。我来问你一个问题,阿夫塞,告诉我:娜娃托是不是快满整岁了?也就是说,她是不是即将循环进入发情期,需要一个配偶?”
阿夫塞张开了下颌,叫道:“默克蕾博——!”
“如果我说错了,请原谅我。”
“不,不,你说得一点没错。她现在随时可能进入发情期。”
“再次请求你的原谅,但你有没有想过能否再次跟她交配?想过能否跟她再生一窝蛋?”
阿夫塞的爪子伸出来一会儿,然后又缩回了爪骨鞘。“是的,默克蕾博,虽然我无权思考这些东西,但你问的问题确实一直在困扰我。我是说,正常情况下,作为第一个跟她交配的人,我跟她再度走到一起的机会很大。但是,呃,我现在已经瞎了,而且离她又很远,而且,呃,还有嘉瑞尔斯在。”
“嘉瑞尔斯?”
“登—嘉瑞尔斯。他是个很好的人,真的。我和娜娃托是在她第一次正常发情前交配的;两千日后,她同嘉瑞尔斯进行了交配。所以,没错,默克蕾博,我是一直在想能不能跟她再次交配。我知道这么想不对,但是……”他无助地举起双手。
“你也能看出来了,”默克蕾博说,“表面上似乎不太重要的细节也是非常重要的。我们正在打开通往你大脑的道路,阿夫塞;很快,我们的猎物就要出现了。”
第九章
托雷卡学习异族语言进步神速,他很快就掌握了大约两百个词汇,名词居多。他明白了当裘恩用张开的手掌指着一样物体时,他所说的词汇就是一个集体名词(比如,家具),而当他合起手掌指着物体时就是具体的词汇了(比如,桌子)。这样的方法进一步促进了他们的教学。裘恩是一位优秀而又耐心的老师,托雷卡猜测他曾经担任过幼儿语言教学工作。尽管如此,托雷卡还是觉得异族语言很让人困惑。在昆特格利欧语言里,相关的名词往往都有同样的后缀:—加就是某种木头,—斯塔恩特就是建筑的类型,等等。但异族语言却没这么简便;帆船叫伽—散,而划桨的船叫西尔—顿—克斯—拉。
托雷卡终于学会了说一些句子。昆特格利欧语言中有六个标准疑问词:谁,什么,怎么样,为什么,哪里,以及什么时候。但是很明显,异族语言中却有八个疑问词,其中六个跟昆特格利欧语言一样,另外两个据托雷卡猜测,应该是“有多确定”和“是否得当”。由于裘恩常常在问他问题的同时指着透过玻璃屋顶的“上帝之脸”,托雷卡才猜出了后一个疑问词的含义:异族恐龙的宗教也是以“上帝之脸”为中心的,就像昆特格利欧恐龙已经摈弃的拉斯克信仰一样。
裘恩问的第一个问题在托雷卡的意料之中。裘恩斜靠在他的尾巴上——托雷卡决定称裘恩为“他”;要将长有垂肉的人称为“她”实在是难以想像——他用自己的语言问:“你从哪里来,托雷卡?”
托雷卡不得不用一个问题来回答他。“有图片土地吗?”他说,同时打手势示意“给我”。
裘恩迷惑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图片土地”一定指的是“地图”,托雷卡不知道异族的地图怎么讲。裘恩对戴着黑臂章的莫博说了句什么,随后一张地图被拿了进来。地图的质地既不是皮革也不是纸张,而是一种粉红色材料,手感很滑,也许是用某种植物制成的。地图展开后,托雷卡惊讶地发现,虽然印制地图的纸是方形的,但绘出的地图却是圆形的。异族的群岛没有被画在正中央,而是画在了左上角,与南北极冠的相对位置很准确。
托雷卡猛地想到:图上的圆形展示了他们所在星球的整个背面,从“上帝之脸”在天空出现的位置开始。异族恐龙们从来没跨越过那条线吗?或许由于他们的宗教是以“上帝之脸”为中心建构的,因此他们拒绝越过那条界线——甚至连他们的玻璃屋顶也不只是要让日光能投射进来,还要保证他们永远都能停留在神的视线范围内。
托雷卡用手将桌上的地图托成一个穹顶,示意这代表一个半球;然后鼻口夸张地摆动着,试图表明他是从地图边缘以外的地方来的。
裘恩十分震惊。他瞥了安全防护主管一眼,但莫博没注意到。裘恩只说了两个词,就是异族语言中特有的两个疑问词:你有多确定?这么说是否得当?
“很大声。”托雷卡用裘恩的语言说,当他发现自己用错了词后,他又说:“非常。”
裘恩摇摇头,问:“你怎么这里?”
托雷卡还没学多少动词,但这个句子不要动词也能听明白。“伽—散。”他说。帆船。
“没看见。”裘恩说。
托雷卡指向大海的方向,然后弯曲双臂示意船在地平线那边。“不远。”托雷卡希望能让他明白船还没回“陆地”。
裘恩碰了碰自己的胸脯。“裘恩。”他说。他指着托雷卡,“托雷卡。”他皱起鼻口,托雷卡明白这是个疑问的表情,“伽—散?”
“戴西特尔号,”托雷卡说,“戴西特尔号伽—散。”
裘恩指着自己,然后指着托雷卡,然后指着安全主管莫博。“三个人。”他用自己的语言说,“这里有三个人。伽—散呢?”
托雷卡只会数到十。“十和二。”他说。
“法格尔—索尔。”
托雷卡想了想“十一”该怎么说,他真讨厌自己词汇的匮乏。但裘恩仍很困惑地逼问。“很少。”他说。
这就是关键。戴西特尔号虽然是一艘大船,但船上的人确实很少。托雷卡从来没觉得船上很空,但按照这些人的标准来看,确实如此。如何解释地盘争斗本能呢?天啊,他可是所有人中最不了解这一点的。
他一只手拿起地图的一角弹了弹,另一只手挥动了一下。裘恩立刻明白了,拿来了白纸和石墨条。托雷卡画了一个圆圈,中间点上一点。他指指圆点,又指指自己,摊开手掌示意一个点代表一只昆特格利欧恐龙而不是狭隘地指他自己。他说:“巴尔。”异族语言里的“一”,跟着说了一句“呼斯—塔,”异族语言里的“好”。然后又画了一个点,但离第一个点很远,又说了一句“呼斯—塔”。之后在第一点附近画了一个点,“呼斯—纳—塔”,“糟糕”。之后又在更贴近第一点的地方画上一点,“呼斯—纳—塔,呼斯—纳—塔”——异族恐龙在表达递进程度的时候,只是一味地重复同一个词。
裘恩看起来很惊愕。他打了个手势,示意托雷卡图中的圆圈里还有很大的空间。
“糟糕,糟糕。”托雷卡又说。
裘恩皱起了鼻口,又问了那一句“格利斯”,意思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