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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太会担心别人才老是犯头痛。”他以为会怒颜相向的凌云竟伸手贴上他后脑。“何必这么做?又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你在担心他们,怪你多管闲事的人肯定不少,即使如此,你还是改不过来吗?”
“能者多劳,你没听过?”
“你这种态度只会让没能力的人更讨厌你。”天真的家伙。“嫉妒往往会让一个人很容易对嫉妒的人产生偏见。难道你没有发现即使自己挺身为别人做很多事,别人也不一定领情,甚至指责你多管闲事?”
头又痛起来了。骆仲齐皱眉。她句句刺中他心坎的话让他很不好受。
“我不可能一天到晚设身处地为别人替想委屈自己,所以在决定接受对方的感情与否也不可能顾虑对方的心情,我只知道喜欢不喜欢一定要明说,要让对方完全死心,好去追求他下一个恋情,而不是暧昧不明把对方的心悬上悬下;更何况告白示爱的人本来就有接受对方拒绝的义务。”
骆仲齐看着她好半晌,扯出苦笑。“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的确多余,但是我得说──”她朝他咧开笑容。“被人担心的感觉很棒。一个人在外待久了,总会希望有人担心。”
“你今天很体贴。”少了挑衅,跟她说话变得有点享受。
“因为你帮了我,而且欺负正在偏头痛的你,就算赢了也不光采。”
“你满脑子输赢。”他笑嗤,轻戳她额头一记。“才会老是说话挑衅。”
“这要怪人太麻木,不挑衅怎么搔到他们的痒处,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缺点?”
“你岂是完美的人,让别人知道他们自身的缺点并无助你知道自己的。”
“霸道、任性、我行我素,说话犀利不饶人,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缺点?”
“既然知道为什么──”
“每个人都要有缺点,没有缺点不叫人。但是,我就是我,不管有什么缺点,我就是喜欢现在这样的自己,连缺点也一起喜欢。”
“你在为自己的缺点找理由。”
“随你怎么想。”那是个人观感问题,她爱插手别人的感情问题,但对于他人的观念,只要不会碍她的眼她都没有兴趣。“今天还是谢了。”
“等一下。”骆仲齐拉住她,不让她走。
“怎么?”
“我说要请你吃饭,难道你忘了?”
“那是刚才为了摆脱那个人才说的谎。”
“我是认真的,我想请你吃饭。”
凌云歪着头看他,表情煞是俏皮可爱,聪慧的眼眨了眨。“你喜欢我?”
“还不至于。”骆仲齐冷静回答,以往的他遇到这样的问题可能会乱了方寸,但现在他很有自信自己可以冷静下来,将自己的感觉实话实说。“与你相处很自在。”
“因为再怎么失态也不会比我失态对吧!呵呵呵……”
他更正:“因为与你相处不需要隐藏任何情绪。”
“呵呵呵……呵、呵。”笑声愈见干涩,最后索性收声:“其实你自己没有发现,要是认真钻研,你可能会成为花花公子,你有这份潜力。”
这么甜的话是他无心出口还是她多心乱想?凌云只停伫在这问题一秒左右就被他的声音拉回神。
“这种潜力不要也罢。”骆仲齐苦笑。“我不想面对太多感情问题。”光一个黄美茜就让他发出感情事难为的感叹,再多几个──不。“弱水三千,我只想取其中一瓢就好。”
“那就可惜了。女人是很可爱的动物,各有各的风味,就像成千上万的可口珍馐,你这个只取一瓢饮的君子恐怕就无福消受了,枉费长得还算招蜂引蝶。”真是浪费糟蹋。
“你说话非得这么粗鲁?”
“你想听文言文?”她挑眉。“汝饿乎?请客乎?起程乎?”
骆仲齐先是楞住,随后大笑。
真服了她!伶俐的口齿实在教人生惧。
“君知否?何处可就食?小女子饥肠辘辘,无力也。”
“哈哈哈……”他抬臂搭上她的肩朝心下已决定的街道走。自从知道她的年纪后,他几乎是拿她当妹妹看。“走了。”
“怎么样?够文言吧,还要不要继续?”
“不、哈哈……不用了。”
原先纠缠他的偏头痛,早在不绝的笑声里消失无踪。
“唉……”真是觉得一点也不热闹,无聊、乏味,简直闷死人。“唉……”
“停止叹气,否则出去,杨凯。”掌管交流会办公室气氛的于佑下了斥退令。
“你们不觉得无聊吗?”这凌云是跑哪去了,要嘛就干脆不要来,前一阵子天天串门子跟他又打又闹,现在又整整一个礼拜不见人影,害得习惯吵闹的他现在很不习惯这种办公的死凝气氛,像在医院冷冻尸库一样。
“有点。”接上话的竟然是平时鲜少主动吭声的江水若。
“水若?”何然满是讶异,不相信她竟然对那个吵死人不偿命的泼猴女起了一丝想念。
“只是有点。”柔情似水的眸子温温地与何然对视,安抚似的重复:“只是有点。”
但何然的表情似乎非常重视这个“有点”。
于佑的视线移到骆仲齐,发现在杨凯提起那个泼猴女时他的笔停了下来。
“骆老大,你知道凌云跑哪去了?”
骆仲齐抬头,表情不悦:“为什么问我?”
“她老爱逗你,没理由不来嘛。”
言下之意是,众人眼中的番邦泼猴女到交流会串门子的原因是在他骆仲齐身上。
“她不来最好,省得你们只知道跟着起哄,正事不做。要是其他成员知道,一定会后悔当初没有同意合并。”她巴不得那个只会吵闹,妨碍别人做事的女人不要来,一来除了吵还是吵,看了就讨厌!
“喂,黄美茜,输了就要认份,别心不甘、情不愿。”这个月的议程再度败北能怪谁?是她那个合并的提议太烂,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该盲从。
“杨凯!”
“不要再吵。”骆仲齐早于佑一步不耐开口,难得搬出会长该有的高张气焰:“还记得会里有订定全体请辞条款吧?如果不希望在我们这一任动用,就把私人情绪放在一边。”
“仲齐?”竟然会语带威胁?众人不可思议叫出声。
骆仲齐不理众人错愕,兀自埋首桌案。连续几天,他的情绪处于不平稳的状态,多说话只会让他更藏不住脾气。
凌云到底跑哪去了?这个问题他比谁都想问。已经习惯在吵闹中处理交流会的事,现在突然回复最高品质的安静,不单只有杨凯不习惯,他也一样不习惯。
唯一习惯的恐怕只有相看两相厌的黄美茜,至于她的仰慕者田皓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改变排斥凌云的初衷,甚至还会主动找她聊天。
说到笼络人心,她的本事真的让人不得不佩服。
“仲齐,为什么你变成这个样子?……骆仲齐,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远远的,黄美茜的声音逐渐清晰。
回过神,她的人站在他面前。“你说什么?”
“你!你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从前的你根本不会威胁人,但是现在呢?你竟然搬出请辞条款来威胁我!”
又开始觉得头痛。“我只是实话实说,大家都是共事的伙伴,三天两头吵架怎么成事?如果能够克制,彼此公事公办,我当然没有话说;如果不能,与其没有工作效率,损害其他成员权利,不如依照制度全部重选。”
杨凯忍不住拍掌叫好。“说得真棒!不愧是老大!”自从骆仲齐变成引凌云到交流会的饵之后,杨凯就一直很佩服他。
“你变了!变得──”
“或许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骆仲齐无所谓地淡笑,打断她的质问。“我早就该这么做。”
凌云说他是滥好人──有时候想想,自己真的是顾虑太多,让事情拖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才拼命后悔,只是那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开始壮士断腕,尤其是在感情上。
虽说自己能公事公办,可是有时候是否也感情用事?否则之前怎会三番两次忍让黄美茜的无礼取闹,暗自忍受头痛欲裂的苦楚?
“我不相信,一定是她带坏你,你本来不是这个样子,不是这个样子。”
“你根本从来没有真正认识我。”看不到他真实的一面,她看到的只是表面上总是在忍让别人的骆仲齐,那不是真实的他。
与凌云相处得愈久,他愈发现真实的自己并非表面那么和善,体贴忍让别人的心意是真的,但绝大多数的原因是怕被别人排斥;倘若舍去这点顾虑,其实他可以过得更自在、更随性些。
或许这样能交到更多知心好友,而不会只是一个有难的时候会想到可以求助的存在而已。
曾经,他以为只要能帮助别人就可以得到别人的友谊,只要和善对人就能得到别人的喜欢,但是最后他却变成一项仅供求助的工具,鲜少人因为这样而和他成为好友。
而原因──恐怕就是凌云说的:嫉妒!他的心态和表现豁达得反而让周围的人嫉妒,所以表面上对他客气,私底下疏远。
一味的对人好,不一定能得到涌泉回报,也不一定能交到朋友,这些都是经由和她几乎是吵架的争执中得知。
黄美茜哼哼冷笑:“难道凌云就了解你?”
凌云两个字将他从自省中拉回。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在交往是不是?”
“是与不是,都跟你无关。”话必须说绝,否则接下来的误解更难以解决。“美茜,这里是办公室。”
“我不管这里是哪!我只要知道你是不是跟她在交往!”
“你无权过问我的私事。”按按额角,头痛的毛病又犯了。
“从她出现之后你就变了,变得自私冷漠,变得完全不像以前的你!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女孩,她、她配不上──”
“黄美茜!”骆仲齐拍桌大喝。“我个人交友不在你公关部管辖之内,请你回你的位置去做你该做的事!”
“你……你为了她凶我?”
加剧的头痛让骆仲齐朝她凶狠一瞪,骇得黄美茜倒抽口气。
突然,窗户开合的声音响起,来者似乎感觉到气氛有异,迷惑开口:
“怎么回事?雷雨交加的?”
“你来得正好。”杨凯正愁找不到救兵,想不到他千呼万唤的凌大小姐就这么毫无预警蹦了出来。“快快快,擦枪走火,快火烧屁股了!”
“快什么?”凌云拿着纸袋的手攀上窗棂,另一手跟进。
“走大门。”于佑同样的一句老话才刚说完,咚的一声,她人已经跳进来,挑衅地朝他猛作鬼脸。
“你滚!交流会不欢迎你!”情绪失控的黄美茜已经顾不得什么颜面,没看见她还好,一见到她,心火更是烧得她无以复加。
“给你的中餐。”凌云将纸袋塞到骆仲齐怀中,令他错愕。
“你买的?”
“知道你一定忘记要吃饭,我顺便从Sky
Pub带来。“
“又跑去那里。”骆仲齐皱眉。“我说过女孩子不该一个人单独去那里。”
“好玩嘛,而且乔治说我可以常去。”上回他请吃饭,还以为会到什么学生餐厅,没想到他带她去的是哈林区一家酒吧,认识有趣的老板乔治,还有一堆有趣的人,才知道这家伙不是她想象中的书呆。
只是怎么在东方人的圈子就这么混不起来?想了想,她得到的答案是──因为东方人心眼多,不像西方人大剌剌的,很容易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