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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竟然嫌她脏!她脑海中浮起他开始转身离开之前说的话,“把那个女人弄走,再派人将地板冲洗干净。”心中恍然,她不由气得浑身发抖。
“说!”卿洵像看着一件死物般看着焰娘美艳绝伦的脸,对于这种女人他一向不屑于动手,奈何自己的手下全是废物,平日里凶悍非常,谁知一碰到女人便都成了软脚虾,看来自己得检讨一下御人的手法是否正确了。
“侬要奴家说什么?”焰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气恼,如花娇颜上又浮起可颠倒众生的媚笑,仿似在和情郎撒娇,而不是生死系在一线之间。
卿洵不再和她废话,手指力道逐渐收紧,目光森冷地看着她隐藏在甜笑下的挑衅眼神,如非开始没感觉到她的杀意,这一刻便不会是他亲自动手迫供了,卿家刑室有的是方法迫一个人出卖自己最亲的人。他并无意杀她,只是想给她点苦头吃,让她知道在卿府还没她撒野放浪的地方。只要她乖乖地说出来意,他便饶她一次。
焰娘的媚笑渐渐凝结,呼吸困难地想抬手掰开他的手,却发觉两手乏力难举,竟是被他制住了穴道。她小嘴微张,动了动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气声,丝毫说不出话来。完了,这次玩得太过火,要把命给玩丢了。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惟一能自救的方法就是朝着卿洵毫无表情的丑脸猛眨眼睛,谁知他竟视若无睹,手上力道越来越重。
原来卿洵并没意识到自己已让她发不出声音来,还道她死到临头还敢卖弄风情,心中厌恶更增,怎会松手。
完了,下辈子再不做这种蠢事……焰娘的意识渐渐涣散,唇角不由自主浮起一个莫名无奈的笑。
“该死!”卿洵低咒一声,松开手,任她软倒在地。没想到这个烟视媚行的女人竟如此倔强,实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如非她昏迷前的那个笑容,他知道自己可能真会杀了她。
那个笑清清淡淡,一丝淫邪浪媚的味道也没有,那一刻他才看清她的年龄,一个比师妹还小的女孩。想到师妹,他再无法下杀手。
“二少爷。”三个手下惭愧地来到他面前,恭候处罚,如非焰娘没下杀手,否则已有两人报销了。
卿洵木然却似有实质的目光扫过他们,三人不由噤若寒蝉。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竹林小径尽头,见到卿洵大喜,奔了过来。
“二少爷,老爷叫你去见他。”他的目光好奇地落在软伏在地姿态撩人的焰娘身上,不禁暗暗咽了口唾沫。早听说二少爷救了一个动人的尤物,今儿一见,果然不假,怕也只有这样的货色才能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二少爷心动了。只是她怎么躺在地上?心中虽有如此疑问,他口中可不敢问。在这个家中,除了老爷夫人和净小姐,谁敢开口问二少爷,怕是想自找没趣罢。
卿洵闷哼一声算是回答,似死水般的目光扫过昏迷过去的焰娘,却并不作停留,转身缓步而去,只淡淡留下一句话,“问清楚。”
“是。”三手下大喜,知道只要完成他的吩咐便不会有事了。
另外知道二少爷对眼前的女人毫无兴趣,那他们每个人都有机会去博取美人青睐。面对如此尤物,只要是正常男人,谁不心动。
惟有那中年汉子一脸不解地看了看三人的喜形于色,然后再恋恋不舍地狠狠瞪了眼地上的焰娘,才匆匆追着卿洵而去。
走向啸坤居的一路上,卿洵习以为常地看着丫环婆子,只要是雌性动物,一见到他便吓得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更不用说是喊他了,而雄性动物们则一个个噤若寒蝉。他并不以为怪,仍旧腰杆挺拔,双手负后不慌不忙悠闲地走着,仿似天地之间便只有他一人般。
打小开始,因着与生俱来的丑陋容貌,他就已经在学习如何面对别人的眼光。现如今已二十六岁的他如果还没学会,倒不如撞墙死了算了,省得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二十多年来,能够坦然面对他的女性只有两位,一位是他的母亲,因为她和自己一样丑陋吓人。另一位就是师妹净儿,她是自己从小宠大的,只有她在他面前任性发威的份儿,哪有她怕他的道理。想起师妹,他脸上不由自主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因为没人敢看他,因而没人发觉。
说来也有趣,三兄弟中只有他长得像母亲,大哥和三弟却和父亲一样俊逸轩昂,这才导致母亲只愿教自己武功,而其他两位只好另觅高人。只是到现在他仍没懂,母亲脾气怪异,容貌又丑,又是外族蛮夷,当年意气风发、年轻有为的父亲怎会娶她,而且直到如今仍事事顺从,恩爱异常,几十年来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口角。“哦,不,不是没发生,而是母亲每一次发脾气,父亲都会有办法令之转怒为笑,实是让人佩服他的能耐。”
等等,他突然停住脚步,仰首望向高远湛蓝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那红衣女子与他昂然对视的倔强眼神。他知道这世上又多出一个不惧自己容貌的女人,虽说是风尘女子,但敢无畏地与他对望,在他面前仍能谈笑自若者,独她一人。现下他倒有些佩服那女人了。
深吸一口气,他将思绪转到老狐狸宋锡元身上,继续向啸坤居行去。
那老家伙野心不小,暗地里招兵买马,偷运私盐,妄想垄断南方市场,以筹军饷。他当所有人都是瞎子么?哼,本来他做什么都不干他卿家的事,可是他竟敢将触须伸进他们的势力范围,想蚕食卿家的权力财富,未免不自量力了些。看来他是老得糊涂了,再活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只知道搅风搅雨,等哪天找个黄道吉日为他送终算了。
他神色不变中已决定了一个朝廷大族之首的生死,难怪会有“煞”之称。
第三章
啸坤居中,卿洵双手下垂站在厅心等待卿九言发话。不需要他询问,他知道卿九言找他来,自然会说明意图。卿九言虽然不似他般少有表情,但如果有人妄想能从他的神情揣知他的心意,那就大错特错了。
看着木头一般立在那里的卿洵良久,卿九言不由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叹气。这儿子和他母亲一副死德性,早知会将他弄成这个样子,当初就不该同意夫人让她单独训练他。好了,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不过目下有一事或可刺激刺激他。
“有人来向净儿提亲。”缓缓地,他丢下一个惊雷,眼睛则眨也不眨地看着卿洵,期待着他的反应。
谁知卿洵连一根汗毛也没震动,“龙源主傅昕臣。”沙哑地,他说出早已探知的名字。他终究还是来了,来将净儿从他身边带走。
“你知道?”卿九言浓眉微皱,长身而起,来至卿洵身前,细细地打量他。真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不是喜欢净儿么,怎么一点也不焦急或妒忌,又或是他掩饰得太好。
“见过。”卿洵毫不理会卿九言夸张的举止,径自说出自己虽不想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他们很配。”
那一夜知道了净儿的心思后,他便着手探查那傅昕臣的身份来历,并且在得到确实的资料后,曾亲自前往长安,与傅昕臣见过面。那确是个有足够条件让所有女人倾心的男人,而更重要的是净儿喜欢。
“是吗?”卿九言怒极而笑,返身走回椅子坐下。这个洵儿倒底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将心爱的人往外推啊,难道他真的什么也不在乎?既然他不懂得争取,那只好靠他这做父亲的为他做主了。不管怎么说,做父母的总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即便这可能剥夺另一个人的幸福机会,他们也不会犹豫,“可是我不会同意。”
卿洵默然。
良久方问:“为什么?”凭私心而论,他自不希望婚事成。
可是坏就坏在他知道师妹的心思,又不能假装不知道,将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留在身边,终日瞧着她不开心,他办不到,更何况,他根本舍不得师妹伤心。因此,他宁可自己一个人痛苦,也要助净儿完成心愿。
“因为她是我为你选的媳妇。”随着粗嘎的声音响起,屏风后转出一瘦削而奇丑无比的女人来,她一双浅棕色的眸子精气氤氲,让人不敢逼视。
卿九言脸上立即浮起谄媚的笑容,伸手将她搂进怀中。
女人的丑脸因他的动作而变得柔和顺眼许多。
“我不需要。”早已习惯父母不避外人的恩爱动作,卿洵连眉梢也没跳动,只是淡淡陈述自己的观点。在听到母亲的话时,他最先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心中怦然。可是一想到净儿哀怨忧思的小脸,他只好硬着心肠违背自己的心意。
“你需要。”卿夫人声音神情瞬转严厉,“这个世上只有净儿不怕你,因此她必须嫁给你。我不会允许我最疼爱的儿子终身不娶。”
“夫人说得是。”卿九言抚须附和,标准的妇唱夫随。
卿洵再次沉默,他知道母亲的铁腕作风,认定了的事便极难改变。除非自己另有喜欢的人,否则即便自己不喜欢净儿,净儿也必须嫁给自己,但他又岂能如此强迫净儿。
“我不要净儿。”木然地,他迫自己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心中有人。”
卿九言不由瞪大了眼睛,有人?他不是喜欢净儿么,还是自己误会了。
卿夫人却冷笑连连,“谁?”这儿子从小就喜欢净儿,他当她是瞎子么?对于别的女人,他是瞧也不会瞧上一眼,又怎会心中除净儿外另有他人。他成全净儿的心思,她难道不明白,可是她决不允许他如此委屈自己。
卿洵微窒。他胡诌的,在他心中,除了净儿根本没有别的女人的名字,如今要他说一个女子出来,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但他神色却丝毫没改变,目光毫不退缩地回视母亲似可洞察人心的双眸,并不回答她的问话,仿似不愿回答。
如果他急切地砌词推托又或胡乱说一个人名,卿夫人反倒会肯定他的心思,此刻见他不言不语,不透露丝毫内心情绪,她心中却打起鼓来,是否他真的另有所爱?
深吸一口气,她冷静下来,语气放柔道:“洵儿,你告诉娘,是哪家的姑娘,娘为你做主。”
卿洵缓缓摇了摇头,沙哑地道:“我不想迫她。”片刻之间他已想好对策,只要让母亲相信自己心中另有他人,决不会娶净儿,那从利害关系来考虑,他们决不会放弃这门对卿家大大有利的婚事。“另外,我不会娶净儿。”语毕,转身欲去。
“站住!”卿夫人大怒,挣脱卿九言的怀抱站起。她年轻时脾气古怪火爆,跟着卿九言这许多年后才稍稍有所改善,这时哪受得了卿洵如此不敬。“如果今日我见不着那位姑娘,我会立刻操办你和净儿的婚事。管他什么龙源主,即便是当今皇上,老娘也不买账。”她倒没夸大自己的能耐,至少皇上便不敢得罪卿家,因为随之而来的后果不是朝廷能承担的。
“夫人息怒。”卿九言赶紧抚慰,心思一动,忆起一人。“洵儿,你何苦惹你娘生气。前月你从滇南回来,救回来一个女子,是否她便是你心中的人?”否则以他的脾性,怎会无端救人。
卿洵心中微动,浮起方才所见红衣女子的倔傲眼神,那个女人不怕自己。想及此,他知道自己有了合适的人选,只愿手下还没将她丢出府去。
“是。”闭了闭眼,他迫自己承认。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