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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公公上下眼皮打颤,勉力撑着,劝道:“陛下,您赶紧歇息会吧,不多时就要上朝了。”准备上朝,他还得伺候。
哪知皇帝骤然高声道:“朕今日不早朝!”
熊公公伸直脖子,呆呆愣住。皇帝勤政,登基数年如一日,哪怕是身上带着病,发着烧,也要准时早朝。
熊公公还未反应过来,皇帝却已大笑。皇帝心头觉得无比痛快,终于放纵一次,不去顾及名声非议,想不上早朝就不上早朝。
难怪史皆道,明君辛苦,昏君自在。
皇帝觉得通体畅快,自己乐了会。乐过了,却比之前更空虚。
空洞愈大了,填不了,不知拿什么填。
皇帝立在寝殿中央,沉思不语。
熊公公上前,躬着背劝道:“陛下就算不早朝,也还是得歇息,修养精神。”
皇帝竟道:“朕不困。”皇帝睡意全无。
熊公公不由得心中叫苦,面上却不敢表露。皇帝却猜中了熊公公的心思,道:“算了,你们都退下去吧。今日辛苦了一天,朕会重重赏你们的。”皇帝让众人退下,自己坐上龙g。
皇帝有意无意用手捋着明黄锦缎,心里还在想方才的事情,想着想着,就想到当初,自己率军攻进宫里,分外欣喜——昔日进宫为臣,今日进宫却已翻身为皇,将众生压在脚下。那一日,皇帝踏进寝宫,走到龙g边,情不自禁敲了敲床板,向随军进宫的谢致炫耀,“三吴,你过来瞧瞧,这便是龙g,天子睡的地方!以后就世世代代只能我们谢家的人躺!”
小谢致一撇嘴:“哥,这殿门前的池子水不深,都不能凫水!你让人多灌点水!”
鸡同鸭讲。
皇帝想到这,猛地一拍g板:对了,谢致!这世上仍还存一位至亲之人!
皇帝坐起身来,快步朝殿门口走去,一步一步迈得极为有力。熊公公赶紧跑过来问:“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脚下不停,径直朝宫门的方向走,口中道:“备马,朕要去汉王府。”
熊公公张口就想劝,皇帝想见汉王,大可召汉王进宫,何必大费周章出宫去,大半夜的,既劳师动众又不安全。但熊公公转念一想,今日诸多变故,皇帝情绪不对,熊公公万一劝错了,岂不小命不保?
熊公公就没劝,只道:“奴婢这就去安排仪仗,另外宫门都落锁了……恐怕陛下得等一会。”
“谁让你去安排仪仗了?朕都说了备马备马!不用你们跟着,朕一人一骑,到汉王府去!”皇帝面色不满,心中却是喜悦的。此刻,在他心中,他不是皇帝,汉王也不是汉王,两人只是平凡普通的一对兄弟。哥哥赶去探望弟弟。
谢景感觉得到,久违的温暖又回来了。
……
两扇沉重的宫门慢慢张开,星走月中,黑夜下哒哒马蹄急促响起,皇帝披着斗篷,骑着一匹墨色的骏马,出宫向汉王府奔去。
天将亮未亮,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皇帝策马在城中的道路上驰骋,灰暗的心情越来越明亮,许久都没有这样自在开心。距离汉王府还有一半的距离,天幕竟飘下雪来,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亦是冬天的第一场雪,炫目的白色不断飘落、扩散。不知道是因为雪花是纯白的,还是因为天已泛白,皇帝的视线越来越明亮,他心中的空洞竟奇迹般开始充填。
皇帝喜悦,激动,执缰策马,之前黯然的双眸露出星光:“驾!”马速再加快些,呼啸驰向汉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五一假期愉快o(n_n)o
☆、第53章 鸦鬓娇颜(十三)
汉王府门口的守卫;有两个是谢致从军营里抽调出来的,北方人;不识得皇帝;只见一中年男子策马而来,由远及近。男子气度不凡,沧桑中掩不住俊朗。
守卫们把皇帝拦下:“汉王府邸;不得乱闯。”
另外两名守卫却是认得皇帝的;连忙下拜:“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自顾自往前走,问道:“汉王在府里吗?”
“王爷还未醒了。”守卫答道,心想:陛下您可真是来早了,咱们汉王经常睡到日上三竿。
守卫便要去通报,皇帝却拦住他们,道:“唉,朕微服私来。不必大张旗鼓,切莫惊动汉王。”说着,皇帝笑了,心想小三吴真是贪睡,不如直接进去吓一吓三吴,给他一个惊喜?
皇帝此刻追求的,正享受着的,是寻常人家的低调和温馨。
皇帝叮嘱汉王府的下人们不要声张,尤其是不要吵醒汉王,让仆人们轻手轻脚领路。
行到一半,肉眼可见不远处汉王所居的二层小楼,皇帝止住脚步,轻声命令引路的仆人:“你下去吧。”
仆人不敢不从,佝偻着身子退下,皇帝自己走过去,步子轻又快,心情愉悦。
一切都静悄悄的,皇帝上到二楼,才听见丝丝轻浅的声音——是从谢致寝房紧闭的房门内传来。
这声音挺怪的,细细若蚊,不是连贯的字句,皇帝在门前仔细听,好像是两个人的笑声。皇帝眉头一皱,起手拍门。
砰砰砰!连拍数声。
谢致的声音从房内传来:“都退下去,别吵!”敢情是把皇帝当仆人了。
皇帝不出声,继续再叩门。
~
常蕙心与容桐决裂,出了容府,寻到个无人处,就把人皮面具撕了——她再也不用带这玩意了。
常蕙心匆匆赶往汉王府,给谢致报信,她往左来,谢致和周峦骑马从右边至,三人在汉王府门口碰了面。
谢致和周峦仍穿戴着盔甲,挟着北关彪炳的战功和未散的烽尘。谢致在马上瞧见常蕙心未戴面具,楞了一愣,翻身下马,问道:“怎么了?”
周峦两眉一挑,在马上望着常蕙心笑,明知道之前她在假扮苏虞溪,却不点破,“蕙娘,好久不见。”周峦说完,亦从马上跃下来。
常蕙心左右望了几眼,府邸门口讲话不安全,便道:“进去说。”
三人进到堂内,屏退左右,常蕙心才将曾微和、谢济被捕的消息透露出来。听到两人是被容桐出卖的,谢致旋即竖起眉头:“书呆子看来留不得了,再放任他几年,一准成为皇兄那样的人。”
周峦却道:“现在责备他,于事无补。你让蕙娘先说正事。”
常蕙心望了周峦一眼,顿了少顷,才道出心中忧虑:担心曾微和见到谢景以后,供出常蕙心和谢致。
常蕙心道:“我们须早做准备,三吴,你赶紧布兵。”常蕙心咬咬牙:“我原本不想这么早杀了谢景,打算还磨他一磨。可是微和一旦供出你我,便没得机会了。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
周峦插嘴道:“慧娘此言差异。我师娘脾气怪了点,兴许她要挟过你,说要向谢景告密。但我能以人格担保,师娘说的都是气话,吓你一吓,真正见着谢景,她不会出卖我们当中任何一人。”周峦一贯沉着的眸中竟闪过着急之色,“当务之急,是速将师娘救出来!”
周峦的话语大有深意,常蕙心两眼一眨,试探道:“师娘?”
因为着急,周峦脸上连笑意都没有了,匆匆道:“关于我的事,在狄庭,我全都向汉王殿下交底了。”周峦一边说,一边望向谢致。
谢致目光冷淡,只盯着常蕙心,半响,他说出一句反应迟钝的话:“阿蕙,你说先下手为强,可是今夜逼宫,我只有五五开的把握……”常蕙心刚要接话,谢致却问道:“如果我败了,你会如何?”
常蕙心一怔,从心道:“我自然与你生死与共。”或成,她报仇,他为帝;或败,就是一起死了。
谢致笑起来,似乎笑得太开心,急促了,竟咳嗽起来。周峦抬手拍了几下谢致的后背,给谢致捋顺气。
少顷,谢致按着喉头,坏笑道:“其实我赞同一川的话,微和表姐不会出卖我们的。”谢致抬手朝着周峦的方向挥了挥,向常蕙心介绍道:“这位是陛下。”谢致又道:“期待陛下拨乱反正。”
常蕙心直着上半。身,过会,弯下腰去,鞠了一躬:“参见陛下。”
周峦的心思不在这上面,道:“这会别计较这些虚礼,救我师娘要紧。”周峦两手一拱,告辞往门外走。
谢致与常蕙心相视一眼,表情俱是一紧。周峦与二人终究隔着一层心,谢致和常蕙心都无法完全相信周峦。这会周峦匆匆要走,谢致和常蕙心心中俱考虑道:周峦是真着急去救曾微和?还是借着救曾微和的名义去布兵?周峦要做什么动作,对谢致和常蕙心来讲,是利是弊?
常蕙心道:“陛下,我跟你一起去。”
谢致道:“等等,我随你去。”
两个人异口同声,都想去监视周峦。
周峦不是糊涂人,见这情况,脑子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不由笑起来:“放心,我要真有什么行动,肯定是同你们联手。更何况我没其它行动,就是去救我师娘。”周峦神色凝重:“昔年为逃脱谢景弑杀,恩师舍身救我。今日,我不能让师娘丧失性命。”
周峦急了,直接转身往外走,右手一举,竟对着身后二人说了句赌气的话:“你们爱救不救!”
常蕙心拉了下谢致的袖子,轻声道:“我跟着去吧。”
谢致沉吟,须臾,应允了常蕙心的行为。他慢慢垂下头:“那我在家里喝酒。”说是喝酒,实则是运筹帷幄,主持大局。
常蕙心就跟着周峦一起,设法营救曾微和。哪知两人刚布置妥当,正准备乔装进宫,宫中的密探就回报说,太子跟许国夫人,全畏罪自杀了。
周峦和常蕙心俱不相信曾微和会自尽,想一想,就明白是谢景把曾微和、谢济杀了。
周峦叹道:“谢景竟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杀。”
常蕙心嗤道:“杀妻杀子,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周峦之前听曾微和讲过一些旧事,知道常蕙心是谢景发妻,却被谢景休弃,远避了十年。但那是休妻,不是杀妻,听到常蕙心吐出“杀妻”二字,周峦楞了一楞,心生疑惑。
这些都不是要紧的事,以后再弄清楚,周峦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还是要进宫一趟,去亲眼见一见,是不是师娘的尸体。”因为心里难过,周峦的嗓音十分低沉。
从宫里来的密谈摇头阻止:“主公,你这会进宫,也没有用!进去了也见不到周夫人!”
周峦锁眉:“怎么说?”
“贼皇帝嘱咐厚葬贼太子,却命令暗卫,将谋逆的周夫人火上焚尸,且将她的骨灰分撒京中八处舍利塔下,贴上高僧咒符,令她永世不得超生。”
听得骨节脆响,是周峦攥紧了拳头,咬牙骂道:“畜。生、混。账!”周峦誓道:“就是撒了八处,我掀翻了塔,也要将八处灰烬聚拢起来,好生安葬!”
……
周峦说到做到,竟真动用人力物力,将曾微和封在八处的骨灰集拢,选了京郊聚山抱水的好地段,郑重安葬。常蕙心全程陪同,帮忙,她和周峦葬完曾微和,天已经黑了。
祭拜完,常蕙心缓缓起身,周峦却仍跪着,不见动作。常蕙心低头细瞧,发现周峦在无声滴泪。
常蕙心劝周峦节哀,却忽然听见风生铁链响,她不由警觉道:“什么人?”
周峦道:“哪有人?”
常蕙心以为周峦是哀思过重,听不见其它声音,不以为意。然而再抬头时,她吓了一跳,坟前竟出现两位无常鬼差,一黑一白,黑无常长帽上写个“正在捉你”,白无常举个木牌,“你可来了”。
黑无常在左,白无常在右,两位无常面对面站着,中间空出一人身的距离。黑无常套枷,白无常上锁,似乎正在铐谁……常蕙心瞧不见,心头一沉:鬼差不会是在抓曾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