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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孟哲心中一惊,这么大的阵仗,武林正派来攻山了!必须的!游孤天呢?躲哪儿去了?
游孟哲悄悄后退,转身一路跑过后山,后山最北面的一座建筑物是黝黑砖石砌成,门口有两只张牙舞爪的妖魔塑像,铁门锈迹斑斑,虚虚掩着。
这里是玉衡山魔陵,千年前传说玉衡山顶,青华神女的神坛后镇着一只远古魔尊,而年代久远,传说已逐渐被人遗忘,自魔教占据此处后便将它清扫了一次,当做历任魔教教主的藏骨之处。
游孟哲挤过生锈的铁门,摸黑进去,摸着墙一路朝里走,地上满是灰尘,已有很久未曾来过了,通道尽头是魔陵大殿,大殿两侧立着持刀塑像。殿中梯级排布上百个陵寝耳室,阴森森的一片,拱顶中央开了个天窗,一缕日光卷着翻飞尘土落下。
游孟哲道:“这个游家列祖列宗,借个夜明珠用用,保佑我啊。”
游孟哲推开其中一个棺材,取出枯骨口中衔着的一枚夜明珠,转身跑向另一个通道。
夜明珠光华流转,照亮了方圆十步的墓室通道,游孟哲经过历任教主的棺材,站在西侧通道尽头,低头数脚下地砖,一、二
数到第四十九块地砖,游孟哲躬身去摸墙上雕花,推进去后墙壁上一面暗门翻转,现出一条密道。
夜明珠的光照得这条密道阴惨而幽深,游孟哲深吸一口气朝里走,身上还带着紫石乳的气味,这处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的。
六岁那年,寂寞的他去问游孤天母亲埋在哪里,游孤天回答他在魔陵。
于是那时游孟哲便独自一人到魔陵里来,想找生母的鬼魂说说话,但棺材上的名字没一个认得,小时候的游孟哲走了很久很久,寻不见俞晴的棺材。
最后他误打误撞开启机关,进来密道,乱走一气迷了路,密道内通风又差,关了好些年后一股地下的污秽气涌来。
六岁的小孩也不知再朝前走就会闷死在这处,只觉越走越困,最后趴在地上睡着了。
后来是宇文弘抱了他回去。
十六岁时他又来了这里一次,出奇发现这条密道内有玄机,那次秽气散了三天,游孟哲才走进去仔细探索,发现曲折密道尽头的通路向下。他十分好奇,沿着路摸索。发现它通向一个奇异的机关阵,过了机关阵四周则有不少暗门,游孟哲研究了许久,打开其中一个机关,发现通往山下。
于是回去收拾东西,包袱一卷,欢天喜地地逃了。
而现在,他再次跑向那个密室。
这里没有阳光,走了一会,游孟哲又有点畏寒,气喘吁吁的只觉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跌跌撞撞进了密室,在地上一摔,夜明珠当啷啷地滚向密室中央。
游孟哲勉力起身抬头,密室中环着七尊石像,其中一个就是通往山下的机关,一边摸机关,忽然间听到人声。
“从这里”
“杀出去”
“堵住”
游孟哲马上警觉抬头,大声道:“谁?!”
“谁谁谁”回声在空旷的密室中碰撞。
背后暗门处一声闷响,听的出是拳头撞上墙壁,游孟哲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暗门,又是接连几声,像手掌拍墙,那声音只听得游孟哲不住肉痛,脸上阵阵抽搐。
墙后传来声音:“啊啊”
游孟哲心里一抽,大吼道:“爹!”
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张远山又开始嘶吼,墙后还有其他人的声音,纷纷喊道:“快开门!”
“有暗道!”
“从这里杀上山去,咱们就赢了!”
游孟哲心中一凛,张远山还带着人!带了多少人?正要开机关的手停住,迟疑不决,把门打开的话,不就把魔教的敌人放进来了?万一他们冲上山去,游孤天没提防,又该怎么办?
他急切地想与张远山相会,然而自己的身份是魔教少主,少主成了内应,把人放上山去,这么做算什么?
游孤天这么对他按理说游孟哲该明哲保身,该走就走,但十六年来,好歹是游孤天把他养大,还是他生父,这么一来他就站在了整个魔教的对立面,成了叛徒。
游孟哲一时间脑海中彻底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这机关扳下去也是错,不扳也是错,生平从未有过这么难以抉择的时候。
“啊啊”四周静了下来,张远山的声音带着点茫然与焦虑。
迟早要对不起一边,游孟哲必须下决定,他从那声音里听出了自己生命里缺失的一份,哑巴的声线仿佛带着温情,填满了他心里的一块很久没有人触及的空白。
于是他扳下了机关。
轰隆声响,石门落下尘土,由中间至两边缓缓打开,暗道后传来震天响的胜利欢呼,游孟哲转过头,在夜明珠黯淡的光线中注视着那道缝隙逐渐变大。
随着石门缓缓打开,暗道里火把的光芒犹如一道金光,随着石门的缝隙缓缓扩大而照了出来,映在游孟哲充满憧憬的脸上。
嘎吱一声,石门卡住了。
28、角木蛟
游孟哲:“”
张远山:“”
游孟哲扑到暗室门前大声道:“爹!”
那狭缝仅供一只手臂通过,暗道内站了许多人,火把的光映了出来,议论纷纷,张远山不再出声,把手伸出来,却抓了个空。
一名炮灰脸彪形大汉叫嚣道:“怎么回事!别装神弄鬼!小心爷爷砍了你!”
张远山眉目间现出忿意,转身就是一掌,将那大汉打得鲜血狂喷直飞出去。
刹那周遭骇得噤声。
游孟哲转身去扳那机关,确实卡住了,怎么扳都扳不动,被连着日了整整一个月,本来就疲劳乏力,一使劲登时全身冷得发抖,呼哧呼哧直喘,倚在机关旁,嘴唇微微颤动,不住哆嗦。
张远山焦急地拍了拍门侧,叫了几声,示意他别折腾了,快过来。
游孟哲汗水浸湿了外袍,跌跌撞撞地过来,张远山明亮的眸子里充满焦急神色,手臂缩回门后,隔着门急促地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怎么了?
游孟哲摆手道:“有点虚,不碍事。”
张远山的手伸出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眉毛拧成个结,又打了个手语,意思是:“你回去,这里别管了。”
游孟哲道:“不行!等我一会,我去想办法。”说着跑回去雕塑下,把夜明珠放在机关旁照里头的那条缝,缝里一切如常,也没什么东西卡着。
不对啊,怎么回事?游孟哲把那机关翻来覆去地扳,打不开,也关不上。
“我试试看别的。”游孟哲回头道:“你们等等。”
门后满暗道的人不作声,数双眼睛在狭缝里从上到下排布,看游孟哲捣鼓。
游孟哲去试另外一个开关,扳开时轰隆隆地一阵响,与狭缝相对的另一个暗门被打开了。里面是一个小台子,台子上摆着一个玉瓮,马上有人在后面大喊道:“宝物!”
“是什么宝物!”
游孟哲呆住了,石门隆隆打开,里头的台子边上,居然还坐着个男人。
那男人一现身,刹那鸦雀无声。
“爹?!”游孟哲失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游孤天坐在台子旁,吊儿郎当地晃着脚,勾了勾嘴角,调侃道:“来陪你娘说说话儿。”
游孟哲上前一步,台中玉瓮冰雪晶莹,游孤天一手按在瓮盖上,说:“你来了这地方好几次,怎就不知道你娘在哪儿呢?”
游孟哲道:“这就是她的骨灰?”
游孤天看着狭缝后的张远山,调笑道:“哑狗,你也是为了这玩意上来的?”
张远山的眼眶通红,眼中神情极其复杂,游孤天随手提起那瓮,作势要摔,张远山登时瞳孔收缩,大叫一声。
游孤天乐道:“你除了空叫唤还会做什么?”
张远山被如此羞辱,愤怒之情溢于言表,许久后方缓缓平静下来。
游孤天同情地说:“过来罢,孟哲,还有一天呢,今儿晚上才是月圆。”
游孟哲退后一步,张远山勃然大怒,刹那间咔哒声响,游孤天手中亮出圆匣,按下暗器盒机关。
说时迟那时快,密室中飞出一道扇形金光!
张远山在狭缝后出手,暗器金鹰羽朝着狭缝外飞散,与游孤天放出的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相撞!
游孤天身影冲出那狭隘墓室,左手点倒游孟哲,提着他衣领后跃,同时再扬手,洒出针雨。张远山隔着狭缝几乎全无还手之力,猛然退后,石门后被暗器打中的人发出连声哀嚎惨叫。
游孤天笑了笑,双手横抱游孟哲,翩翩退入墓室,手肘一撞机关,轰隆隆响,墓室门关上,紧接着暗道石门缓缓打开,现出愤怒的张远山。
昏迷的游孟哲被游孤天抱在怀里,尚不知发生了何事,游孤天又开了另一个机关,墓室转开第二道暗门,赫然是通向山顶的台阶,游孤天拾级而上,回到魔陵外头,那处已等着两个丫鬟。
游孤天吩咐道:“你们在这儿守好。”
“谨遵教主吩咐。”丫鬟福了一福领命。
游孤天把游孟哲抱回了青华殿,把他放在正中央的椅子上,摸了摸他的脸,开始宽衣解带。
“教主!”外头有人冲进来,慌张道:“这次正道的狗崽子们人太多!弟兄们快撑不住了!赵飞鸿那厮武功不知为何厉害了许多!请教主出战!”
游孤天随口道:“再挡一会,待我待会亲自去战他,多派几个丫鬟。”
青华殿外,赵飞鸿终于现身,一路冲上山腰,乌金棍扫过之处,魔教教众纷纷恐惧退后。
赵飞鸿朗声道:“游孤天!十六年之约已至!出来领死!”
游孤天刚脱了游孟哲衣服,听到赵飞鸿声音响彻群山,只得起身随手将袍子朝游孟哲身上一盖,转身出殿。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漫山遍野的红光灿烂,一缕夕照从西边投来,将游孤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青华殿外的砖石地上。
以赵飞鸿为首的武林正派已攻破山腰防线,杀上山顶,然而距离青华殿仍有千步之遥。游孤天袍袖飘飘,一身黑纱在风里飘扬,站在大殿前犹如君临天下的王者。
赵飞鸿双手持棍,仰首眺望一百零八阶上的游孤天。
殿外校场上,魔教教众开始集合,七七四十九名教众摆开一个庞大的剑阵,拦住了赵飞鸿的脚步。
“赵飞鸿”游孤天的声音远远传来。
赵飞鸿道:“有胆便出来,兑现当年你我赌约!交出晴儿的骨灰瓮,让我带回”
游孤天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赵飞鸿的话,武林盟主身后,两千名江湖客屏息静听。
游孤天:“你儿子”
赵飞鸿蹙眉道:“什么?”
游孤天:“我儿子晴儿”
赵飞鸿道:“什么?!声音大点!”
游孤天:“乖儿子桀桀桀桀!”
那阵发疯般的怪笑令赵飞鸿握棍的手微微颤抖,游孤天不再言语,转身入殿。
“盟主?”身后追随者道。
“盟主!”有人大声道。
赵飞鸿刹那清醒过来,开口道:“谁愿与我同去破阵!”
同一时间,后山魔陵。
“杀啊——”张远山率领的另一队人终于冲出了魔陵。
“吃我一掌!”守在魔陵外的两名丫鬟异口同声喝道,同时从左右出掌,拍在打头那人胸口,那人脸上正带着胜利的微笑,冷不防中了阴招,笑着喷出一口血,扑倒在地。
一名小厮从侧旁取了个钉耙,把倒下的人扒到一边,两名丫鬟马步运功,蓄势待发。
“冲啊——”又有人出来。
丫鬟们:“吃我一掌!”
又一人倒下,小厮用钉耙扒开,清出场地。
随出随拍,不多时魔陵入口一旁就堆起了累累的肉山,丫鬟们正在等候下一波冲出密道的武林正派,冷不防一人声音响起:“吃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