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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时捡起地上的纸,一张一张急速地翻看着,越看动作越慢,终于,他的手一松,几张纸从他指尖飘然落下,他则呆呆坐在地上,再不说话了。
我冷哼一声道,“先是把他的行踪透给敌人,想借刀杀人,没想他命大,死里逃生,于是干脆让你的人化装伏击!玄瑛,你够绝!”
他仿佛骤然回神,猛然抬头看向我,脸上终于显出了惊惧之色。
我见他苍白着一张脸,水眸大张,一幅惊慌失措可怜兮兮模样,心中不由一软,长叹一声,放柔了口气道,“你是不相信朕,还是不相信自己?朕不过赞了他一句,就让你做出了这种事?”
他大概见我脸色转和,惊慌之意顿减,然后渐渐露出了愤愤不平之色,最后终于忍不住道,“陛下!都是师兄!他根本是故意整我!”
我不耐地皱起了眉道,“现在你还说这话?你师兄让你杀人了?就算你师兄让你杀人,你就去杀?别再给自己找借口!”
他张了张嘴,没有接口,却仍是一脸恨恨之色。
看他这样一副不知悔改,桀傲执拗的样子,我心中的怒火又升了上来,大声斥道,“朕不管你什么原因,嫉贤妒能,同室相残,这种事情朕决不允许出现!”
他被我忽然提高的声音下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我,瞬间脸上竟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但立时就换成了倔强之色,只见他梗着脖子瞪着我大声回道,“是,是我干的!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从前那小子一直欺负我,我就是要他死!可惜差一点反正臣认了!臣甘领责罚!”
我断没想到一句话竟惹起了他的性子,被噎得一愣,瞪着他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他也瞪着我,眼中又是倔强又是委屈,就是不肯再服软。我们就这么对瞪了半晌,他的眼圈渐渐红了,可偏偏就咬紧了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我终于被气得笑了出来,“好,你还有理了?看来是最近朕太宠你了,宠得你无法无天了是不是?”说着,再不犹豫,也不待他回答,径自起身,转身大步向内室而去,边走边道,“你既甘领责罚,就跟朕进来!”
我进入房中,从柜中拿出一个小箱,打开,里面是堆瓶瓶罐罐。当我终于从其中翻出了自己要的东西时,才听到他脚步迟疑地进入了房中。我也不回头,打开手中小盒,拿出半寸见方一块药饼,顺手扔进了桌上的香炉中,同时随口吩咐道,“把门关上,过来”说着,抬手关上窗户,转身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这时他已关上门,正磨磨蹭蹭向我走来,眼睛却疑惑地瞟向桌上的香炉。忽然他的脚步猛地一顿,瞬间脸上血色尽褪,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香炉,脸上慢慢露出了惊恐之极的神色。
我不由一笑道,“怎么,猜到那是什么了?”
他一下转过头,满眼惊骇,嘴唇只是哆嗦,仿佛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也不再废话,伸手就去抓他的手腕。他本能地一躲,我自然没捉到。我抬起头,看着他,冷冷道,“躲什么?你不是甘领责罚吗?”
他呆了一下,我不再理他,伸手又去抓他。这次他犹豫了一下,我不待他反应,已一把将他拽过来,按在床上,抽下他的腰带,就把他的双手反绑了起来。
他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开始挣扎,一边惊惶地道,“陛下!不!陛下!”
他大概怕惹得我更加生气,并不敢用力,我也不去管他,自顾自拉起他,让他靠在床柱上,把他反绑的手捆在床柱上,这才起身道,“朕知道这东西困不住你,不过如果朕明天来的时候,发现你把绳子挣开了,那朕就往香炉里再加一次药,记住了吗?”
他的身体已止不住颤抖起来,却不敢再挣扎,只口中不停叫道,“陛下,不要!我不要!”宝石似的明眸中,已盈了一层雾气,还不忘一眼一眼看向香炉。这时炉中飘来的香气,味道已有些变了,他神色更加惊惶,望向我的目光中已带了乞怜之色。
我的气终于消了些,叹了口气道,“知错了吗?”
他呆了一下,眼中露出了挣扎之色,口中只是,“我,我我”结巴个没完。
我等了片刻,终于放弃,笑道,“好,有骨气!”说着,掏出袖中锦帕塞到了他的口中,然后退开一步道,“那你就在这好好想想吧,明天朕再来看你!”
他怔了一下,便开始剧烈地摇头,口中呜呜不休。我只做不闻,看也不看他,拿过桌上香炉,放在床边案上,然后径自转身,出门。
反手关上门,我这才长出一口气,靠在门上,苦笑着摇了摇头。玄瑛,别怪我,这次是你太过分了些,同样的事情已经是第二次了,这次如果不让你吃点苦头,长点记性,只怕总有一日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那时让我如何处置?而且,这些日子以来,我和他情谊日深,对他日益宽容,难免让他恃宠而骄,失了顾忌,也是该扳扳的时候了。
我听着房中隐隐传来的呜呜依依的声音,想着刚刚他脸色惨白,骇惧乞怜的样子,心中怒气渐消,竟又开始心软起来。意识到这点,我恍然一惊,不敢再留,咬咬牙,一狠心,终于拔足,急急而去。
外面恭立的众人见我出来,慌忙迎了上来。我定了定神,先吩咐众人不得入内,然后犹豫一下,便向后院先生那边走去。自己的卧房已让给了玄瑛,总要再找个地方睡觉么,之前匆匆把先生扔下,如今正好过去赔礼,对了!我忽然想到,我们似乎还有事情没做完呢思及此处,我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哪知我来到先生那里的时候,那里却正好有客。原来晚膳之后,谢曦过来看他,两人正对坐下棋,晴霞锦帆并几个宫人陪在一边。
见我忽然到来,众人惊诧之后,连忙跪下行礼。我抢过去,扶起先生和谢曦,然后抬手让众人平身。转头看到桌上点心,我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未曾用完饭,顿觉腹饥难耐,顺手拿起两块扔到了嘴里。
先生不觉一怔,问过方知我尚未用饭,连忙吩咐人备饭。
谢曦见状便要告辞,我连忙拉住他,笑道,“没事没事,朕就是闲来无事过来坐坐。朕吃朕的,你们继续,当朕不存在便是。”
他动作一停,视线淡淡扫过我抓在他腕上的手。我才反应过来,霍地收回了手。他抬起眼,清润的眸子望向我,目光在我脸上停驻了片刻,这才垂下眼,应了一声好。我掌中兀自残留着他腕上肌肤细腻温润的触感,却看着他转开视线,再不瞅我,心中不由一空,又有些发堵,心情再次低落了下去,直到饭菜上桌,我有事可忙,那份黯然才渐渐消散。
风卷残云扫荡了大半战场,我腹中终于有了充实的感觉,手上的动作渐慢,眼睛也终于得了空。当然,我一抬头,首先是望向了窗前对弈的两人。只见暖暖的烛光下,一人清俊,一人温雅,春兰秋菊,各有其美,但一样养眼,让我的目光再舍不得移开了。
我边看边吃,心情渐佳。而那边的两人,谢曦恍如不觉,先生却似乎感到了我灼热的目光,落子越来越慢,耳根渐渐红了起来,并有逐步向脸上扩散的趋势。
我正看得高兴,只听旁边有人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我循声望去,却见锦帆正怒瞪着我,想来我刚刚饱餐秀色的情景全让他看在了眼里。晴霞闻声连忙拽了拽他,我倒不以为意,只撇了撇嘴,转过头,继续我的大餐。
就在这时,忽然自打开的窗户外,传来了隐约的呻吟呼叫之声。众人的动作均是一停,纷纷侧耳倾听。
慢慢地声音渐大,已能听出仿佛是在叫“陛下”。众人顿时不约而同看向了我。我怔了一下,旋即恍然:糟了!肯定是玄瑛把口中的锦帕吐出来了,这下可麻烦了!此处行宫狭小,我和先生是前后院,我的卧房到这里直线距离不过十几丈,所以叫声竟传到了这里!
一时间我又羞又窘又有些无措,竟不知如何是好。耳听叫声渐渐转响,果然是在叫我。我从未想过陛下这两个字,也能被人叫得如此低回婉转,勾人心魂,特别是这叫声夹杂在一声声难耐的呻吟之中的时候,直让人听得面红耳热,口干舌燥。
我正自心头怦怦乱跳,只听锦帆开口道,“什么声音?谁啊?”
我猛然抬头,只见锦帆一脸莫名其妙,晴霞羞得脸都不敢抬了。先生则脸颊绯红,垂着头,眼睛死死盯着棋盘,手指紧紧攥着棋子,身体似乎都绷紧了。只有谢曦好一些,怔了片刻之后神色一变,然后骤然转头,脸朝窗外,再不看我了。
耳听锦帆还在不住追问,我清了清嗓子,干笑了两声,这才道,“没事儿,春天到了,闹猫呢”
锦帆立时眼一瞪,又要说话,这时窗外的声音忽然一停,但片刻之后又再响起来,不过这次终于不再是简简单单陛下两字了,声音中也带了哭腔,“陛下臣知错了!知错了!陛下,您饶了我吧嗯陛下我错了!我错了!陛下不,主人!主人嗯,嗯主人,主人你回来,好不好”
声音愈加涩腻娇媚,锦帆骤然住口,似乎终于明白过来,脸慢慢红了。而我只听得百抓挠心,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胡乱道,“我,我我去把猫赶开!”说着,箭一般冲了出去。
匆匆赶回寝宫,只见寝宫门外侍立的众人,个个脸上通红,表情怪异。我挥了挥手,叫他们都回去歇了,这才大步进屋,直入内堂。
当我砰地一下推开门的时候,就见床上玄瑛正眼巴巴望着这边,见我进来,立时惊喜地叫了声,“陛下!”然后,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他一边哭一边挣扎扭动着,脚上鞋早不知被踢到了哪里,双腿在床上胡乱地屈伸摩擦,折腾得床榻嘎吱嘎吱响个不停。他脸上本已是透染霞彩,这回更红了,上面泪水混着汗水,涟涟而下,头上的发冠歪在一旁,半边银丝流泻下来,披了一肩,整个人狼狈至极。
我怔了一下,叹了口气,迈入房中,反手关上了门。就这一会儿功夫,那边已经急切地叫了无数声陛下。我又叹了口气,边走边道,“你是要叫得整个行宫的人都听到吗?”
他呆了一下,立时住了口,然后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这时,我已走到他的身边,发现他倒真是听话,那么挣扎,背后腕间的绳索一点事儿没有,仍是紧紧系着,只是腕上肌肤却已有些红肿破皮了。
这下我是真有些心疼了,再也忍耐不住,拿起桌上茶壶,浇灭了炉里的香好吧,好吧,就这样吧,认错了就行,没必要非让他被醉梦折腾一夜,对不对?面对自己的心软,我自嘲地这么想着,伸手开始解他腕上的带子,口中还劝慰着,“好了,好了,听到也没关系,他们又不知道谁在叫,总共也没两个人知道你来了。”
结果他哭得更凶了,全身都被带得剧烈颤抖起来,之前那种难耐的扭动却停了下来药性没那么快下去,估计他这是羞愤委屈之情压过了欲望。
我解开了绳子,他却僵着身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哭,口中还喃喃道,“这回你,你满意了?丢,丢死人了,丢死人了!你杀了我吧!”
我长叹一声,也不知这是谁收服谁呢。抬手摘下他的发冠,扔到一边,用手指轻轻梳理好他被汗水打湿的零乱长发,然后,弯下腰,扯起衣袖,擦拭着他脸上斑驳的汗水泪痕,柔声道,“放心吧,朕的身边人个个可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