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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
这犹如细沙柳絮一般的黄泉水,如细雨无声,湿透衣衫后渗入她的肌肤,逐渐隐没。地上仍旧干燥。夏侯颜先前强悍的气势却好像一下子就被浇灭。
“哐啷——”
颤抖的手再也无法握住螭吻,竟是清脆落地。她颓废站着,一手捂住眼睛,泛红的泪,一滴滴滚落,在白色衣衫上渲染而开,如红梅凄美绽放。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股巨大的悲伤将她紧紧勒住,她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大脑的记忆凌乱。
'修罗弑仇 一百一十三章清醒,庆功宴'
而对面的青袍男子则是一直谨慎注视着她的情况,见她陷入极度悲伤,心里才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心里头陡然涌起一股冷气,他忍着压下。然后把视线转移到地面上,那一把静静躺着的长剑。漆黑如夜的剑身,古老神秘的符文,尊贵高傲的凤眼,这一切都透着这把剑至尊地位的气息。
不愧至尊威名!
若是他得到了这把剑,定能让他如虎添翼!他的眼睛不由得发出亮光,想要占有的欲望更加强烈。趁着四周都混乱之际,他竟是瞬间移动到夏侯颜的面前,伸手就要握住这把剑。漆黑光滑的剑面映出一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竟是丝毫没察觉有人已经噙着冷笑走近。
眼看就要取到长剑,青袍男子却觉得手腕一凉,一惊,才突然发现有危险,想要闪开的时候,却是“嗤”的一声,血肉四溅,迷了他的眼,温热的血带着一股腥味冲面而来。幸好他还有理智,忍着痛立即就躲开了其后的攻击。但也因此,他没得到螭吻,明明就是唾手可得!
煮熟的鸭子飞了!
青袍男子阴冷抬头看着这个坏他好事的人,竟是一个面容冷峻却十分俊美的黑衣男子,模样十分年轻。那双黑色眼眸,流露着修罗般杀戮无极限的残酷。又是一尊煞星!他咬着牙挺直了背脊,被砍的右臂让他疼痛难当,但对付才刚刚次神的小子,也足够了!
该死的家伙,他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楚非言冷冷瞥了一眼那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的青袍男子,转身就立即扶起快要瘫痪在地的夏侯颜。苍白的脸,紧阖青紫的嘴唇,滚落着如玛瑙一般的眼泪……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颓废无力的夏侯颜,好似废墟中的尘埃一般。他从来不曾看过这般的夏侯颜。
只觉得心脏跳得很缓,有什么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颜!”他忍不住低喝一声,想要唤醒他熟悉的那个夏侯颜。她才茫然抬头,黑色深深的瞳孔里,是一片空白和呆滞,好像被什么被碾碎,全都不剩了。“是我。”他轻轻低叹。落寞而隽秀的脸庞,倔强抿着的唇,那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她脑海里被什么给狠狠劈了一下。
但还等楚非言回神,她眼中突然重新焕发了神采,将他给推到一边,在手微扬的时候,跌落在地上的螭吻犹如有感应一般回到她的手。尘土飞扬,也挡不住她眼中的彻骨寒意。
仿佛复生了一样。
青袍男子正欲发动攻击,却在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白色身影突然在他的视线内,心头突突一跳。“嗤——”剑尖抵着地板划过,发出刺耳而悚然的声音,冰冷而残酷。那脚步声,就好像死神的笑,正在一步步逼近。
他突然一瞬间感到了什么叫做“害怕”。
那人面无表情,黑色的眼中底下,却好像燃着一簇簇的血光,想要将一切都要给吞噬掉。青袍男子被那种邪魔似的眼睛盯着,竟是忘记了要移动,就那样眼睁睁地站着,直到恶魔已经走近身边。待他猛然发觉的时候,面前那双眼睛突然就红了起来。
再也无处可躲。
“噗嗤——”长剑没入了他的胸口心脏,鲜血染红了他惊恐的眼。生前何其辉煌的人物,就这样死不瞑目倒下了,不甘瞪着眼,想要抓住着世界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夏侯颜面无表情收回了剑,掏出洁白的手帕,旁若无人地拭擦,动作轻柔,好似对待情人一般。
楚非言站在她的身后,任凭带着腥味的风将他黑色长发吹乱,覆盖在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眼眸的深色。
随着青袍男子的死亡,楚非言和高子桀也加入了战斗阵营,各方首领的很快就被杀光,魔军迅速占领了主导的地位,各组的胜利消息不断,连番告捷。当天色即将入夜之时,七日将近,禁情巅的大大小小角落都被搜寻了一遍,将流窜的人都擒拿囚禁。
夺回领土的最后一战,胜!东海禁情巅已经是魔族的领土了。
大统一的魔世界,在第一簇灯火点燃之际,就被建立起来了!这一夜,魔世界彻夜狂欢,无论是奴隶还是战士们,都喜悦拥抱住身边的每一个人,目光中是对未来美好的渴望。再也不用到处流浪,再也不用无家可归,更是再也不用丧失自由!
这是一个值得被纪念和载入史册的日子,战士们光荣地凯旋而归,接受满天飞洒的鲜花和荣誉。
这一夜,为胜利和自由举杯。
此时,禁情巅内的舜天大殿正举行着一场盛世欢腾。
因为是庆功宴,作为唯一的主角,伟大的主不得不接受老嬷嬷们的摆弄和念叨。平日里威风凛凛、指点江山的英雄气势,此时已经被嘴角抽搐而取代。月祭司恭敬站在一边,嘴角死命憋着才不至于失态,晓是这样,就已经被他伟大的主用眼射了几十刀。
一套、两套、三套……夏侯颜就犹如机械一般试穿着送上来的王服,其颜色皆都是以鲜红为主,配之琳琅满目的玉石珠宝,金光闪闪,红光盈盈,看得她晕头转向。但管事极严、极有手腕的老嬷嬷仍旧不满意,她认为,这是主第一次正式会见功臣子民们,绝对不能够简单就打发过去了。
于是,伟大的主,只能忍住眼角抽搐和嘴角抽搐,穿上一件件繁琐华美的王服。按时间估计,已经有三个时辰了。“嬷嬷,这件挺好的,要不就这件吧。”夏侯颜嘴角扯了扯身上一团红,太阳穴已经很不耐烦地突起了。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资历足够的老嬷的话,她估计真的会甩手而去。但没办法,这个老嬷嬷连续伺候过九届的君王,就连月祭司也很尊敬她。
老嬷嬷眯着那双犀利的小眼睛,更是像一条缝了。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还是皱眉摇头,尖利的声音尤为刺耳,“不行,这衣襟上的红线和金丝太乱了,突显不出主的尊贵,必须重换一套!”于是,在夏侯颜冰冷的目光中,捧着皇服的小婢女巍巍颤颤上前,小脑袋低得能垂到地上了。
“噗——”月祭司忍不住喷笑出声。想不到伟大的主竟然也会有吃瘪的一天!他白净秀美的脸上是恶魔的笑,恶劣地想:要是伟大的主以后再给他眼刀的话,他一定要让嬷嬷为他撑腰!
该死的祭司,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嘲笑上司?夏侯颜眼角一抽,耐性显然已经隐忍到极点。
然后,她转过头,对着老嬷轻轻一笑,霎时间,那一笑就犹如春暖花开的温柔,老嬷嬷被迷得七荤八素,愣是如怀春少女痴痴看着她。夏侯颜则是趁此机会,面无表情捋起了袖子,然后,一步步走向令她恼火的肇事者。
月祭司看着夏侯颜那如屠夫一样粗鲁捋袖子的动作,顿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瞥见嘴角那一抹冷笑,头皮很给面子的发麻了。
“噼里啪啦——”
“噗嗤噗嗤——”
结果是,夏侯颜一脸神情舒畅走了回来,月祭司衣衫凌乱蹲在角落里画圈圈,好像被蹂躏的小白兔一样。
老嬷嬷则是偷偷笑了。
也许是夏侯公子的丰神俊朗真不是盖的,老嬷嬷给她重新换上一套华美王服之后就收手了。不过为了自由的代价,往往是惨烈的。夏侯颜嘴角抽搐看着老嬷嬷离开前对她抛的那个媚眼。月祭司全身挂彩,一瘸一瘸地走来,看着老嬷嬷的活力无限,不由得感叹道:“嬷嬷果然是深宫男人的最爱。”
“嘭——”
不知死活的某人再度被狠狠修理了一顿。然后,伟大的主,毫不犹豫踏着他香消玉殒的“尸体”,神色淡然走到外面去了。“真是狠心……”月祭司躺在地上嘟囔着,却望着手中紧紧攒着的玉瓶子发呆,然后,轻轻笑起来了。
当夏侯颜走出宫殿时,侍女对她弯腰,恭敬掀开了珠帘。大殿上到处是拥挤的人群,先前皆都是窃窃私语的,现在瞧得夏侯颜一出来,瞬间,呼喝声与鲜花一同掀起来,好似天地都要震荡了。那些立下赫赫战功的大丈夫们,此时正笨拙学着女人的动作撒花,情景着实可笑。
不过,倒是为庆功宴增添了几分趣景。
身姿窈窕妩媚的魔族侍女从幕帘后鱼贯而出,漂亮的玉盘上,放置的却是造形平凡古朴的酒碗,似乎格格不入。为战士们最先奉上的,是一杯酒。这一杯酒,酿造粗制,是普通的白酒,对于这些为国出生入死的战士们来说,似乎太寒酸了。
然而,有时候,荣誉与战功并不是意味着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美人如虹的赏赐。尤其是这些为了国、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义士们,这样的赏赐只会让他们迷失自我,沉迷在荣誉中无法自拔。对于一位真正的勇士和战士,他在一番浴血奋战后凯旋而归,所要的,一个认可足以。
并不需要太多复杂的繁琐奢华。
'修罗弑仇 一百一十四章一杯酒,敬你!'
这一杯酒,撒了一把家乡的土,尽管混合着血味和腥臭,但在场的战士们,无一例外都端起了酒碗。他们,以能喝这一杯酒而感到光荣。这是他们的荣誉,是他们最好的赏赐。
气氛正是热烈,夏侯颜微微一笑,竟是自王座站起来,她从玉盘上端起那颜色斑驳已经褪色的酒碗,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那高高、长长的台阶。火红嵌着金丝的披风随着她的脚步而飞扬。她有着帝王威严,雷霆万钧的气势叫人心头略微沉重。
略微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寂静,众人皆都愣愣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主,从那王座起身,然后走下来。那高高、长长的台阶在平日里看来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但是,随着她的一步一步的走下,那种距离感,一下子好像消散在风中。
主的眼神,就像是看亲人一样亲切,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圈。竟是想家了。
站在众人的中间,夏侯颜才停住了脚步,她以一种朋友亦或是亲人的姿态,缓缓扫过了众人的轮廓,然后才轻轻开口:“对于我的来迟,让你们受到了这么多的苦,我知道,道歉并不能说明什么。”她一路征战前来,路途上的一切都让她脑海印象深刻。
她来晚了。
在城门角落,聚集着一群难民,记得让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幕。
蜷缩在父母怀里的孩子怯怯抬头,用懵懂而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爹娘,“娘,窝头是什么?我也想吃!”父母轻柔抚着他们的脸,柔声安慰道,“窝头,就是软软甜甜的糯米团,好孩子,以后你会吃到的。”孩子睁大眼,“那爹爹娘亲也喜欢吃吗?”父母笑得很欢,“当然喜欢,就算能吃上一次也算了无遗憾了。”
于是孩子抱着父母,嘴角泛着甜蜜的笑,嘴里念叨着,“我一定要让爹爹和娘亲吃一次窝头。”
而那时,已经是严峻的冬天,孩子的父母已经支持不住了,他们把好不容易收集破烂的棉被和仅剩的干冷馒头都给了孩子。说着这样对话的那一天,已经是孩子父母的垂危之际。而孩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说完话之后,就突然说要尿尿。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