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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侧头看看坐在身边的丹朱小姑娘,她如今也成长了不少,不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公主之女了。
“小姨?”丹朱被看得莫名其妙。
“没事,就是不经意间你们都长大了。”
“可是小姨没变化。”
“哎哟,什么时候小丹朱也会说这么好听的话了?”
“是真话。”丹朱一本正经的道。
到了魏府二门,小芝麻带着三个小豆丁迎接,看到跟着沈寄下车的丹朱,她高兴的迎上来,“丹朱姐姐来了”。自从丹朱眼睛不长在头顶上以后,小芝麻就比较喜欢跟她玩了。说实在的,会一本正经叫她‘绮年’的除了欧阳先生也就是丹朱了。就连老爹叫着叫着也会随着母亲叫成小芝麻。
“绮年妹妹”丹朱握住小芝麻伸过来的手,两个人一起往里走。走过小亲王面前,他高兴的喊道:“大侄女”。
丹朱朝他墩身行礼,“见过醇亲王。”
小亲王摆摆手,“在这里不用这么多礼,你就叫我小舅舅好了。”丹朱也是在太皇太后跟前长大的,所以他们二人比旁人要亲近些。
小芝麻姐弟三个对视一眼,这才深刻的感受到他们果然比小亲王要矮一辈这个事实。
沈寄放了五个小孩儿一道去玩耍,自己坐在树下浮想联翩。人生的际遇真的很难说啊。昨天洪总管的媳妇儿才喜滋滋的来告诉她,洪大丫有身孕了。今天又得知石小姐的夫婿入了大理寺的牢狱。
魏楹晚上打发人来说,他有应酬要晚些回来。
沈寄把几个小家伙都安排睡下了,便拿了本游记在屋里等着魏楹回来。如果她没有了错,今晚请魏楹喝酒的应该是当年石小大人。
说起来魏楹当年算是言而无信,石家却是放了他一马没有为难的。这样算来是他欠了石家的。只是这次的事,听芙叶的口气,可不小呢,不是能够高抬贵手的事儿。魏大人应该不会犯糊涂才是。
沈寄看不进游记,干等又无聊。于是让人把琴给她搬了出来,月下弹琴。
当值的薄荷纳闷,奶奶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爷都不在家呢。
这个院子里住着小亲王和小馒头,他们还没有睡着,听到琴声便跑来了,一人端一根凳子坐在旁边听沈寄弹琴。丹朱则是住的小芝麻的院子,两人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聊天呢,只隐隐约约听到点琴声。小芝麻以为是老爹回来了,又跟母亲花前月下呢。可怜她罚写二十篇大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受罚。这种时候就不去讨老爹的嫌了。至于小包子,他是同样的想法。而且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沈寄看到两个小儿在旁边听着,便换了清淡的小调弹着给他们催眠。她方才在弹的,正是当年在江边听到石小姐和魏楹分别弹奏了一遍的那只曲目。的确是蛮难的,好在她总算是练会了。
未及,两小儿睡着了,各自被伺候的人抱回去睡觉,魏楹依然没有回来。沈寄便也收了琴,依然会去看游记。再弹可不成了,这个时刻大多数人都上床了,再弹她就要被怨妇了。她可只是在缅怀一下往事而已。半点没有要当怨妇的意思。
魏楹很晚才进家门,看到沈寄穿着素色绣暗花的寝衣盘腿坐床上看书不由道:“不是让你自己先睡就好么,不用等我。”
沈寄闻到一股很大的酒气,魏楹坐到躺椅上,“我坐会儿去洗。”
沈寄去拧了一把热毛巾过来,“给,擦擦。”
魏楹不动,沈寄便把毛巾盖他脸上轻柔得替他擦着,“你第一次上榜那会儿,我就时常等你等到这个时候,然后你醉醺醺的回家。”
魏楹直起身子,“你知道我今晚跟谁喝酒?”他今晚还真是跟小石大人喝酒。这会儿小石大人还在从四品的官职上。沈寄说起当年,那当年他也就是和小石大人一批人喝酒了。
“有人把路子都托到我这儿来了。”
那就难怪了!
魏楹笑了两声,“所以,你就夜不能寐,还弹琴了?”
“感慨还是有的,你看,当初你想娶石家小姐好有老丈人照应,结果现在这样。我想……”
魏楹眯缝着眼,“你想什么?”
“我想找个老实好拿捏的男人,可是没来得及实施就被你拐进京了。”
魏楹想到老实好拿捏的二狗子,又是两声冷笑,然后接过沈寄递上的温着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别惦记了,你不是给人保了大媒么。”
沈寄笑道:“我惦记什么啊,好没来由,我离开华安的时候才多大点。啧啧,我那么小你就惦记上我了,还生怕一走就回不去,我嫁了别人。”
“这可不是至今没回去过么。嘿嘿,得亏我下手早啊!”
沈寄把魏楹搀起来,推进净房,“好好洗洗,一身的酒味儿。”
听到里头水声想起,她打开柜子给魏楹找干净衣服。想了想,最后只拿了一条亵裤进去。反正其他的拿进去他这会儿也不会穿。反正这也是初夏了,又不会受凉。
一刻钟后,魏楹穿着亵裤爬上床,在沈寄颊边亲了一口,“嗯,媳妇儿。”
沈寄便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欠了石小姐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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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幸福不幸福同我有什么相干?你这问得莫名其妙。”
“你没这么想就好,我就怕你一下子怜香惜玉起来,觉得当年要是你没失约,她如今过得就是我的日子。”
魏楹嗤笑一声,“如果是她,当年我被贬八品县丞不知道能不能活着活来的时候,一准儿跟我和离了。而且,有她哥哥在,你觉得我的前程能越过他去?得亏当年没去当石家女婿啊。要是当了,那就是跟石家站一边的了,先皇能那么爱重我?没有先皇我今天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苦哈哈的熬呢。所以,幸亏当年没被权势所迷,最终放弃了靠裙带关系往上爬。嗯,小寄,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到石家当倒霉女婿去了。”说着又抱着沈寄狠命亲了两口。
沈寄推开他,“你属狗的啊,弄得我一脸的口水。那今晚,你没答应?”
“小石大人让我高抬贵手,这个肯定不可能,事情闹得很大,而且他妹婿仗着自己是宗室子弟做了那么多恶事,如今别人是豁出一身剐告状,我怎么能昧着良心高抬这个贵手呢。我只答应,在大理寺的牢狱中让他少受些罪。放心,我心头有数。”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你说呢,你不放心什么?”
“别闹了,那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得罪了宗室。他们全住在宗室营里,一有什么事守望互助,你一个三品官,能跟他们对着来么?”
魏楹眼里露出毅然的神色来,“我明天就让这件事直达天听。皇上不会纵容宗室子弟为恶不管的。”
只是夜半,有人拍门报讯,说是安置告状的人住的客栈起火了,告状人没能出得来。
沈寄一愣,这苦主没了,案子是不是就要断了?
魏楹道:“状纸已经收了,只是要另找人证了。”
“你也说了是豁出一身剐来告状的,如今遇害了,旁人还敢么?而且你那一纸状纸,不定还在呢。什么都没有,你怎么查案子?就是去事发地,怕也查不到什么了。”
魏楹点头,“是,我让人去安置那告状的人的地方,也只有大理寺的人知道。那状纸多半也不在了。”
沈寄小声道:“宗室的人也太猖狂了吧。”
“不就是仗着是龙子凤孙,这么多代了,历代先皇的血脉都不知还剩几分。”
本朝的皇室子弟,封爵是例减的。数代以后后便没有爵位了。可也不能让宗室子弟就泯然众人矣。于是朝廷出银子养在宗室营里。可是,这些皇N代,依沈寄看来,就没几个好的。好的也都被皇帝扒拉出来当差了。剩下的那些,就整日的斗鸡走狗欺男霸女,对了,这次闹出的是圈占良田。这些人有钱有势,而且都是宗室子弟,所以犯了事一般都能免责。长此以往,行事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如今,有人豁出命来递了状纸,还是找准了门路递到了魏楹手头,而不是其他的官员那里。恐怕正在高兴呢,结果就惨遭灭口。
沈寄埋怨道:“你怎么就不把人保护好些呢?就放放心心的去跟人喝酒叙旧去了。魏大人,你办案子办老了的人,怎么这么不经心啊。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人家敢站出来告宗室子弟容易么?”
第二天,魏楹下朝后去自己的衙门,发现果然之前收的状纸不见了。好一个大理石衙门,他平日使着还挺顺手的人,如今便成了内贼。
魏楹坐了下来,文不加点的写奏折,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起上秉。要是没这回事,怕是还引不起皇帝的重视。如今宗室的手伸这么长,都能在大理石作怪控制刑狱事件了,皇帝能容得才怪。至于那告状人,自然没有葬身火海。要是真死了,他这出戏还怎么唱?正如他媳妇所说,他可是办案子都办老了的人了。从一开始出了大理寺的门接下那张状告宗室侵占良田的,按了几十个大红指印的状纸,他就预料到宗室营的人会不遗余力团结一心的阻挠他办案了。因为,他接下这张状纸,在他们看来就是和整个宗室对着干。
毕竟是血脉相连,宗室营的人也是太祖太宗的后裔,而且三人成虎,皇帝跟前他们也是说得上话的。他接了状纸,一个不好是要把自己也折进去的,不想点法子怎么行。
沈寄这会儿带着小亲王往二狗子的鱼塘去,马车前后跟着的便是皇帝拨给醇亲王的大内侍卫。她是真没想到,魏楹竟然把告状人安置在二狗子这里了。他们现在就是要带他到宫门前去侯着。那个地方连沈寄都没想到,外人就更想不到了。
早上,沈寄已经把事儿简单的给四岁的小亲王讲了讲。就是你家的远亲做了坏事,现在有人来告状,然后昨晚你的远亲还派人要把告状的人烧死。你是帮理还是帮亲?小亲王现在是和小馒头混玩,但伽叶大师平日也给他讲一些佛偈小故事。里头的善恶因果等等他也能听明白了。因此听沈寄说了,他就表示要帮理不帮亲。沈寄便带着他来接人了。毕竟,万一有什么,还可以用他的身份挡一挡。而且,大内侍卫也很好用的。不过,这些大内侍卫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做什么,只是随行保护醇亲王而已。
二狗子的鱼塘和菜地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二狗子看她带了个穿着华丽的小男孩儿便道:“这不是你家小馒头啊。”
“这是醇亲王,他陪我来接人的。”
二狗子吓了一跳,赶紧磕头拜见醇亲王。洪大丫以及二狗子的三个孩子都被洪总管夫妻接回去照顾去了。小亲王笑眯眯给他免了礼,东张西望,显见对二狗子这个鱼塘,以及小沟里的鸭子很感兴趣。
“咱们先带人回去,这里随时可以来看。”
小亲王点点头,“哦。”
二狗子去把人带出来,“这是魏大人的夫人和醇亲王,他们是来接你的。你跟他们走吧。”
那人一听,赶紧的跪下就砰砰磕头,沈寄忙道:“快拉他起来。”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就磕了七八个头了。
二狗子两手用力把人拉住,沈寄又道:“昨晚有人放火烧了本该是你住着的大理寺的屋子,现在我们带你到宫门前候着,也许里头会召你问话。到时候你也别怕,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沈寄让告状的耿二坐在老赵头身边,这样即便有人胆大包天对醇亲王的车队下手,老赵头也能护着他。不过,这也就是以防万一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