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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眼睛缓缓睁圆,「那五箱子赝品?」
世子爷气定神闲,「那么真的赝品,也是很花我一笔银子的。不过真品赝品,砸下去还不是同个声响?别白糟蹋真品了,砸一样少一样。这也是孙子我的孝敬之意,不忍心老祖宗造太多孽。」
「你还得意上了。」世子夫人轻拧他的脸,非常无奈,「被识破怎么好?」
世子爷装模作样的大呼小叫,看得小柿子很心疼,替他爹告饶,逗趣的模样,连世子夫人都笑了松手。
「还是我儿子疼我。」世子爷非常得意,「嗳,夫人自然也是疼我的。可老祖宗…嘿嘿。」在儿子面前,他不想说容太君的坏话,「除了夫人火眼金睛,没个人能真分辨真伪…反正她也不会只砸这一回。」
世子夫人考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不得得替夫君掩饰一二。但你也真是,为什么就要惹老祖宗?」容太君是精,但世子夫人也不弱。她觉得后宅事还是能玩得转,世子爷根本不用硬碰硬。
世子爷沉默了一会儿,温柔的看着小柿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老祖宗抱过小柿子么?」
世子夫人沉默了,小柿子非常诚实的摇摇头。
「就是了,老祖宗也没抱过我。大概也没抱过我爹。」
小柿子听不懂底下的苦涩,只是满眼同情,「我抱爹,等等去抱爷爷。」然后就张开小小的手臂,抱着世子爷的脖子。
世子夫人轻抚着世子爷的肩膀,「好吧。我知道了。」
纪晏回京,有段时间很不安。
他悄悄猜过诸般巧合,怎么都觉得跟世子堂哥有关系。他是被舅祖父和大表哥庇护了,可是堂哥还是得在容太君手底下讨生活。
听说了堂哥和容太君的祠堂冲突,他更坐立难安。总觉得,是他的错。
结果世子爷悄悄来探他,被他紧张的抓着问,啼笑皆非。虽然觉得小堂弟有点婆妈,可是还是涌起一股温暖的感动。没有亲兄弟的他,现在才感觉到有兄弟的好。
「别傻了,我不是为你…只是顺带的。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爹。」世子爷拍拍纪晏的肩膀,「有些事儿你不知道。有的人偏心是没谱的,对着自己亲生骨肉照样下得了手。我不过是争口气…当然也是你争气,不然谁理你。」
纪晏虽然不是完全知情,但是在纪侯府的黑暗后宅生活那么多年,又离开从旁观者冷眼,的确看出许多习以为常的不公和蹊跷。
「纪晏绝对不会忘记伯父和大哥的恩情。」他说得很认真,可是世子爷却放声大笑,还捶了他肩窝一拳。
「娘的,兄弟间说啥恩情,再说就揍你!」世子爷试着让自己狰狞点,可惜他那文弱的脸孔反而显得很滑稽,「你争气,哥哥就给你撑腰!天助自助者,懂不?
」
纪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脏一阵阵剧烈的跳动。他对亲情早已绝望,但是隔房的伯父和堂兄一直支持着他、照顾他,让他发现,其实绝望得太早。
或许是因为曾经绝望过,所以他觉得堂哥说得非常对。凭什么亲人就得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就因为血缘?那他跟除了脸皮一无是处的昭哥儿有什么两样?
他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
本来隔房的伯父和堂哥可以冷眼看着他的挣扎,夫子也不用多费心思。但只是因为他努力了,他们就愿意拉拔他,回护他。舅祖父和大表哥没跟容太君站在同一边,反而接纳他。
「…我如果考不上进士,怎么办?」他有些软弱的问。
「再考!考到你不想考为止!」世子回答的很明快,「不想考了,跟哥哥做生意去。天下哪里不活人?」
纪晏很想哭,终究还是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这一刻,世子爷纪昼突然遗憾了。怎么纪晏没跟他同个娘胎,他没有亲弟弟这件事真是太亏了。
难怪他老爹总是舍不得这个小堂弟,老叨叨念念的。现在也有点舍不得,这二房的顶梁柱…可是个艰巨的大工程。
「忠孝难两全,小弟,你将来不要恨哥哥。」世子爷隐讳的提点。
纪晏没听懂,只是反射性的回答,「小弟若犯国法,大哥尽管送公处置就是。」
世子爷神秘的一笑,「别的不用说,你让傅小才子多放些心思在科考,那就大善了。」话题一转,兴冲冲的跟他聊起小柿子,一整个儿奴。
在帘后的佳岚,就没那么好唬弄了。
她设法还原太幸运的历程,除了「贵人众多」,竟然没有其他结论。但是她终究将红楼梦颠来倒去看了几十遍,加上毫无用处的前情提要,她对这个微红楼有一个宏观的认知。
在大方向来说,其实二房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大燕朝的女子普遍早婚,明显已经拖过最佳适婚期的吕表妹和曾表姐,据说还跟二公子混居在一起,连国公府奴仆都会议论了。
这妥妥的就是大燕朝的宝(钗)黛(玉)之争啊。争的还是伪宝玉纪昭公子。
那个只会揍儿子的无能纪员外郎二老爷,大概也快犯事了。偏心溺爱的容太君,阴狠的孔夫人…一整个照剧情走,完全就是大楼将倾,树倒猢狲散的格局。
唯一的不同就是,大房底气很足,摆脱了可能的悲剧。
喔,对,纪晏也跟贾环的命运南辕北辙,也可以从这泥淖中脱身。
世子爷很不简单,非常不简单。照说他该是纪侯府的「贾琏」,或许个性有些像,但是超脱出来,硬是将整个大房驶离了被击沈的悲惨。
这样的人恐怕心狠手辣。
想了很久,她却对自己一笑。这样的人,却也恩怨分明,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也就是说,既然已经插手成为纪晏的「贵人兄弟」,就不是他们生命中的反派。
不过二房可能要出事了。
一想明白,她心头大定。既然世子爷点明要她用心,必定有其道理。她回房开始磨墨,想把字练得更好一些。
说不定这个很虚的功名,会有些用处,而不只是脱籍和匾额了。若是那个该死作家的「前情提要」无误,说不定她还能够跟那个流氓皇帝,就自己的终生,争上一争。
说状元,那太藐视大燕朝诸学子了。但是一甲前三,好歹她还是挺有希望。
谁让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呢?二十一世纪的累代学识当外挂,还考不上前三,真的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了…
砸了穿越者大开外挂的金字招牌,她不想当这个万古罪人。
三十四
在国公府,纪晏和佳岚的生活,难得的进入一个完全安定无忧的阶段。
国公爷就是大燕朝传统而且经典的大家族族长。公正严厉,重视血脉儿孙。纪晏是他亲妹子的孙儿,在他看来,关系非常亲近,能够步上青云路,不指望他能替容家添砖加瓦,但能有个出息的甥孙做表率,让子孙知道上进,他也与有荣焉。
说出去是多添光的事情。他的长孙,是勋贵武人第一的华亭侯。他的甥孙,是举榜第五的举子,将来说不定还能捞个进士当当。
他就想不通为什么亲妹子脑筋卡了什么,硬生生想废了这孩子。只能归咎于头发长见识短。国公爷忿忿的想,若是妹子还想朝孩子伸手,既然她不要…我要!
虽然隔姓过继有点出格了,但可不能让他那愚顽的妹子毁了一个好孩子。
沈稳的纪晏很得他的好感,顿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交代长孙,绝对要安置妥当,跟容府的公子们待遇不能不同,一律走他老人家的私帐,不必动用公中。
精明干练的大表哥容岳峙比他祖父还重视,但也很体贴的闭院谢客,准备科举最需要的还是安静。
比起纪晏,佳岚感受更深。这些年,她神经其实一直绷得紧紧,没有一天松弛。充满恶意的后宅,繁杂讨厌的人情往来,永远干扁的荷包,蒙懂无知的四小水果,艰难而颠颇前行、需要照顾的三公子。
纪侯府已是艰难。
出了侯府,又是另一种艰难。没有大人照抚的一群半大孩子,民风不怎么纯朴的周家村。她每天都睡得很轻,有点动静就会翻身抓菜刀。是大仙的误会和她费尽心力绸缪,才能侥幸不成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
出了纪侯府,依旧艰难。
但身为一个队长,让人看出泄气就注定输了。别人看她总是气定神闲,谁知道天天大逆风的日子多考验心脏。
所以少有的大顺风,让她大大的松了口气,累得只想看看书,什么都不想管了。
这时候,四小水果终于知道被人传得很神的「傅小才子」,居然是他们家的佳岚姐姐,下巴差点脱臼。一直立志要当大丫头的桃儿尖叫一声,「佳岚姐姐你还在混什么?明年春天要考进士了!」
「那个…」她才开口,已经让激动的水果们一阵劝哄,抢着把不多的事情分光了。桃儿有模有样的指挥,李儿和橘儿分工合作,杏儿已经激动的开裁,从荷包到衣裳,发誓要把所有好兆头都绣上。
…你们激动什么?
不过,她真没想到,亲手带出来的四个小水果,已经长大,而且聪明伶俐,很有模范婢子的架式了。
不,说不定比她还好。在大燕朝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彻底磨去她二十一世纪的个性。再怎么假装,她还是个冒牌货。
如果是大燕朝真正的模范婢子,就不会闲了没事干,以刺激自家公子为乐了。
纪晏的进步无疑是巨大到可怕的,但佳岚也不是原地踏步。他们几乎是同时跨越了一道「读书人」与「儒」分野的天堑。
这是个很妙的境界,许多读书人一生都无法抵达。读过的书不再只是死板的文字,更不是功名敲门砖。而是顿悟了千言万语,不过是先圣先贤给子弟后代点燃的,一盏盏的引路灯。所说得不过是,人生。
在「道」之上,该如何走才能不愧天地,不愧自己。
于是所有死记硬背的典籍都「活」了过来,在生命的每钟每刻都能得以印证和反思。
这时候,他们才能自称,「儒生」。
没想到,二十一世纪只知道花俏的玩弄文字的我,在几乎没有一刻安生的大燕朝,两世为人,才真正悟了。佳岚默默的想。
当然,能领悟到这个,他们还只算站在儒家之道的门口。可光光这点,就够他们将大半的儒生,甩尾不见车尾灯了。
但是对纪晏可爱的斗志,「名次优于傅佳岚」,佳岚只报以温静的微笑。
或许纪晏大器晚成,急起直追,到底还是追在后面。即使同样顿悟了,她终究有丰厚的学识底韵,还有上千年学者和哲思累积的总结这种超规格兵器…
这样还输真太没道理了。
佳岚认真起来发威,纪晏只感到心灵受到绝对的辗压,时不时就郁闷的想吐血。这还是不写策论相对辩证时的惨况。
写策论的时候还好一点…因为他们的策论应夫子要求,要张贴在族学。佳岚觉得这个时候就歼灭太残忍了,所以都会留一手,纪晏却被逼得全力以赴。
那段时间,族学大轰动,两个人的策论一贴出来就万人传抄,也让京畿举子痛苦不已。
还玩什么?不用玩了。跟这两个小怪物同科科考,头甲三名都不用想了,从二甲排起吧,还得祈祷京外的举子,这样的怪物不要出现太多。
虽然佳岚不想造成歼灭战,但是该科弃考的京畿举子,创史上新高。也就是说,从精神面上,半残了。
佳岚对此表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