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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漫天扬起灰尘和雪泥。荀攸刚一睁开眼睛,立刻被灰尘迷了,慌忙再度闭上。
过了一阵子再睁开眼,只见身边五步之外赫然出现一个大坑,正是一发投石机的石弹砸出来的。
他被摔出了五六步远,而他的战马正倒在地上,屁股上中了一箭,似乎还被砸断了腿,悲鸣了两声,挣扎不起来了。
荀攸怔了一会,才想到刚才自己是被马掀落在地上,侥幸没被石弹打中。
这时一骑飞驰而来,伸手一拉他:“荀先生?”
乃是张辽。荀攸站起身,见他手上还半开着弓,终于想明白是他百忙中射了自己的战马一箭,让战马受惊跑开,才带他避过一劫。
若论战场上的临时应变,机敏练达,还得数这些武将。
“先生没受伤吧?”
荀攸笑道:“张将军,你射我两箭,一箭伤我,一箭救我,扯平了。”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做苦力了。他在心中补充。
张辽在马上抽了抽嘴角,敢情你还记着那事呢?
已有亲兵让出自己的战马给荀攸。荀攸拎起已被雪水打得**的袍角,上马又往城上望去,道:“那辆投石机是……”
谁也不认识那个从城墙后面站出来的人。荀攸觉得面貌似曾相识,沉吟一刻,恍然醒悟:“此是辛毗之兄辛评!”
此时已经有更多曹军将士爬上城墙,争夺战来到城上。听见远处鼓角齐鸣,攻打城西的曹操军必定也在全力施为。
荀攸抬头望去,便对上辛评一双森冷的眼眸。
荀攸突来冲动,高声喊话:“辛评,汝一家八十余口被袁氏所害,为何还辅佐袁氏!汝弟辛毗已投降丞相,何不效仿!”
“害吾族人乃审配也,与袁氏何干。”辛评**地回复。
荀攸低叹一声。当初打破邺城,审配也是宁死不降。这些河北义士虽然内斗,对袁家却是同样的忠心不二。
只见辛评挥手,投石机又要发射。
张辽一拉荀攸:“退后!”
“轰!”一枚石弹砸在前方,却见旁边徐晃弯弓搭箭,箭矢流星一般,连连射中操纵投石机的士兵。
惨叫声声。趁着辛评等人躲藏的功夫,又有几十名曹兵爬上了城头。
一骑飞马跑来,报道:“报将军,袁谭向丞相请降,已被拒绝!丞相有令,加强攻势!”
“辛评,你给我守住城南!”袁谭焦躁的声音响起来。
再想守,又能撑过多少时间?投石机发射速度缓慢,射程也有限,被曹军爬上城墙,就完全无效,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雪越下越大,士兵们的嘶吼却没因为恶劣的天气压低,而是愈发响亮。
忽听有人高叫:“张将军,城门开了!”
张辽高举长枪,喝道:“全军冲锋!”
南皮城攻破了!
张辽于禁率领骑兵队飞马疾驰,荀攸也随之快马入城。
还有少量顽固者在拼命抵挡,大部分人见大势已去,四散奔逃。
狂风席卷着雪粒扑面打来,被雪花迷眼,看不清路径,蓦地一转,却见一人正立在对面。
荀攸猛地勒马,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耳朵嗡嗡地响,面前的景物也模糊不清。刚才这一番快马狂奔,又骤然停下,头又有点发晕,握住缰绳的手都有些不稳。
被风雪吹得紧蹙眉头,却能看清眼前那人,空拳赤手,长袖飘飞。乃是辛评。
乱军之中,对上辛评那犀利的目光。两人僵持一刻,荀攸先道:“辛仲治,势已穷矣,何不早降?”
辛评冷然望来:“荀公达,还记得颍川一会否?”
呃?我们见过面?
荀攸搜索记忆,当年在颍川,似乎的确与辛评见过面,但时间这么久,连本尊都没印象了。
当年见面,说过什么来着?
刚一这么想,头就痛起来,忍不住用手扶了扶额角。
“造化早定,命数由天,你之命星已尽,还有心思劝我投降?”辛评冷冷地说着,语调里颇有点幸灾乐祸,然而突然又一顿,转为意兴阑珊。“人孰无死?只争早迟而已。”
他的目光在逼近的曹军身上阴冷地扫视了一番,退后两步,转向北方,大礼拜了四拜。掣出腰中佩剑,往颈上抹去。
鲜血喷溅,洒落雪地。人仰面摔倒,就此气绝。
寒风一卷,登时满身雪粉,透骨冰凉。
荀攸咬紧了牙关。刚才辛评的话,身边的军士大约都当做笑话或者败者的恶言诅咒,他却被说得一凛,眉头拧起。
他之命数已尽?
开玩笑吧,广电总局都说了,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但是……
钟繇的信,戏志才的预言,郭嘉对铜雀的解说,无一不在预兆着厄运的降临。
这种莫名的心慌是怎么回事……
第 57 章
有人跑来报道:“荀军师,我军主力已经入城!”
荀攸嘱咐一声:“把辛评的尸首抬走,等丞相发话再好生安葬。”说完,挥鞭向城中赶去。
南皮城破,又有一大堆工作在等着他了。
袁谭被俘虏,曹操当即下令处决。对这种武力智力忠义值都不高的武将,说砍就砍没压力。
荀攸没时间去围观袁谭的结局,连袁谭被砍都是从曹操的传令中得知的。
刚攻下城来,正是最混乱的时候,剿灭余党,安抚百姓,封存库房,封存资料和地图,哪些俘虏要偷偷地杀了,哪些俘虏直接放掉,哪些要留着给曹操做人情,袁谭和下属的老婆孩子要如何安置,还有分派哪路军队驻扎在哪里,粮草队怎么补给,伤员怎么治疗……这些都是荀攸的任务。当然都要向曹操报告,但曹操吩咐过了,具体的布置还得荀攸来做。
“军师,这是抓到的俘虏名单。……”
“军师,城东有一富豪挟家眷逃走,请示是否要追!……”
“荀先生,城北军帐被大雪压塌!……”
“丞相有令,粮草可以稍缓,先催御冬的棉衣!……”
……
这年代的军师,参谋后勤一把抓。
等到万事终于有了点眉目,荀攸腰都直不起来了。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果然要命,如果郭嘉在,即使总是翘班,也能分担不少事情的。
本来就不舒服,现在一松弛下来,更觉得头重脚轻。
身边有侍从建议他:“军师,各营开始造饭了,先回去吃点东西吧。”
“不,先去城西仓库。”刚刚报说那里储存有油料和衣物,正可为大军御寒所用。
等到荀攸查点完城西仓库,又派发出了物资,又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走出屋门,一阵冷风袭来,霎时打了个寒颤。倒是被冲得清醒了些。
天已经黑下来了,因为下大雪,没法点火把,昏黑的道路上,来来往往都是黑黢黢的人影。托这场大雪的福,袁军余党难以逃远,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这省了曹军不少麻烦。
荀攸用力揉着太阳穴,折腾到现在,精疲力竭。道:“走吧……回营吃饭去。”
话音刚落,忽然见远远地骑马来了两人。荀攸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那人竟是陈群。
……这个时候不适合见面啊。荀攸第一反应是抽身就走。
可惜陈群马快,已经到了切近,而且陈群也看见了他。才一见他,脸色立刻就黑了。
陈群身边的并骑而来的是刘晔,见到荀攸,微笑地一拱手。陈群却冷冷地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刘晔莫名其妙:“长文,荀公达在这儿……”
“寡廉鲜耻之辈,又何必通名?”陈群猛地挥了一鞭,马蹄一扬,掀起一大蓬雪花,直扬了荀攸一身一脸。
“长文!”刘晔吃了一惊,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追赶不及,只得疑问地看向荀攸。
荀攸面无表情地站着,良久,抬起袖子擦脸上的雪。
愤怒吗?委屈吗?其实没有,因为他现在累得满心虚火,不想做任何多消耗卡路里的事。情绪波动也是很消耗卡路里的。
恩,原来自己也有被陈群指着鼻子骂的一天啊。
早已修炼成槽神的荀攸淡定地在心中吐槽:话说,扮演这个被陈群骂“不治行检”角色的,不应该是郭嘉么?
等等……
他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了一个奇特的想法。
原本应当由郭嘉做的工作落到了他身上,原本属于郭嘉的指责也落到了他身上,怎么觉得……他和郭嘉换位了……
算了,不想了。一切都等他去吃点东西,喝点热水以后再说……
突然又有人叫道:“城南有敌军来了!”
……
又出事了?荀攸认命地叹了口气,牵过马来翻身上马:“去城南!”
又冷又饿……被马儿颠簸得散架……这一个下午,只南皮城就被他跑了三四趟了吧?
荀攸赶到城南的时候,曹操等人已经到了。
那支兵马,看来是援军。
有探子跑来报道:“丞相,来了两队人马,一为焦触,一为张南,是来救南皮的!”
“丞相,属下愿带兵阻击!”
“且慢。”曹操在风雪中回过头来,对荀攸一点头:“公达,你以为如何?”
荀攸翻身下马,一脚踩在雪堆里,踉跄了一下,扶着马儿才算站稳。口中却还是勉强答道:“袁谭既死,当以收服人心为上,丞相……丞相可派人招降,二将正在惶恐无依,自然……”
后面的话被风雪一呛,难以继续,但曹操已听明白,转头道:“喊话,告诉他们袁谭已死,若降,我将既往不咎!”
曹操就站在原地等待,荀攸等人立在身后站班。
风雪从墙缺扑来,打在身上寒冷彻骨,但是荀攸现在连寒冷也感觉不到了,只觉麻木。
城上有人对外叫喊,忽高忽低。听不清他们喊的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视线所及,只有曹操等待的背影,和前方茫茫白雪覆盖的土地。
渐渐地混沌,混为一色……
“——报丞相,张南焦触愿降!”
曹操闻言,转头对荀攸微笑,在黑的夜与白的雪之中,那微笑突兀鲜明,旁人看来,只以为是曹操在表示欣赏,只有荀攸一个人才能领略到其中隐藏的温柔。
只可惜,荀攸根本没看清那个微笑,他觉得眼前的人成了双影,连曹操接下来的说话声都飘远了。
断断续续听见曹操说:“袁谭既灭……我军……攻取幽州……袁尚袁熙…………公达……可有计策……”
“丞相可以让袁氏降将为先锋……”刚一说话,就觉得眩晕感强烈袭来,眼前的光线都模糊了。觉得不对劲,想要赶快说完自己的发言,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头好晕……脚下发飘……找不到重心了……迷迷糊糊地感到一双手扶住了自己。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在耳边叫着什么。想要看个究竟,却迅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意识在黑暗中浮浮沉沉,一忽儿看见很多人的面孔,却一闪而过,叫不出名字。一忽儿回到战场上,眼前是漫天鲜血,倏尔血迹落地消散,又变成茫茫白色。
虚空蔓延在脚下,看不到尽头。伸出手去,触摸到的也只是一片虚无。
……
忽然,幻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