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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祖先降福!”
从祠堂回到村子。全村的人都聚集到族长家里,烹羊宰牛,一片喜气。明天是小花闲出嫁的日子。
这个时代,童养媳多是一些大家庭从贫苦人家的孩子里买回去从小当丫头照顾少主子的,还有的是冲喜之用。像花家和颜家是方圆几百里内的百年世家,因为身处乱世,行事刻意低调,但这样自小结成儿女亲家,自然非俗称的“童养媳”能够相提并论。按照风俗,在满月这一天,在女家大摆宴席,为女娃庆祝满月,也向双方亲朋广而告之,明日便是正式大喜的日子。
一天,就这样热热闹闹过去了。
满月,生之伊始的重大标志性日子。
祠堂,逝去之魂形而上的寄托之地。
花闲心中忽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安定之感。寻寻觅觅,到底皈依何处?人自出生那天开始,便已走在通向死亡的路上。生与死,不过是生命轮回的本真样态,即便生死之际总有至亲之人的痛,生有肉体的痛,死有心灵的痛。然,生——痛着并快乐着,死——痛了却是重生的开始。
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总难忘前川?
无所谓生,无所谓死。
生生死死,何必介怀。
隆冬时节,最是闲时。曾经,这是一年中最奢侈的季节,万物无声,萧瑟却暗藏生机。花闲对自己未来的每一个成长的日子都充满了期待。
第6章 别了,那一世的快乐与悲伤
翌日,花家的族人们早早就起来了,今日花闲和顔子君大婚,两族履约之日,自然马虎不得。
唯有花闲,是睡的最香的,鸡都还没叫呢。花闲真的很喜欢这种日落而息,鸡鸣而醒的生活啊!
除了花闲,大家似乎都有很多事情要忙。只因今天是花闲出嫁的大日子。
虽然今天是她出嫁的大日子,她却反而觉得自己被完全忽略了。
碎碎念一把,作为新娘子的花闲决定还是要自觉做个乖乖的小人,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嘛!要知道,这第一印象可是至关重要的。
因此,她就切实承担起她唯一的任务——是睡觉,吃奶,加不哭。
说到哭,这个新娘子自从出生以来哭的次数真真是屈指可数。大家对她是非常放心,得出一致结论——她是最乖的新娘子。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花闲却是第二次进入了梦乡。她不知道别的小婴儿是不是也都在做梦,她却是做了梦的。
梦里有大片大片的前世情境。
恍惚与清醒相错间,她困惑了。
她梦见李梦泽来找她,说想她了,要跟她和好。她欢天喜地,喜不自禁。跑到屋里去打扮,出门来,却看到李梦泽牵了小柔的手,冷冷的对着她笑。而小柔还是用她那样柔情似水的眼神,深情款款的凝望着李梦泽。
场景变换,是吴同。她看见吴同在沿着马路飞奔,一直跑上天桥,趴在栏杆上叫“花闲!花闲!等我!等我!”花闲大喜,朝吴同跑去。边跑边喊“吴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跑过大马路,跑上天桥,跑到栏杆边,可是吴同却已经跑下了天桥,跑向了前方,口中还在喊“花闲,等我!”
花闲哭了。
李梦泽有了别的女孩子。
吴同却总是找不到她。
花闲闭上眼睛,暗自神伤着,眼睁开,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周围围着好多人,妈妈,爸爸,哥哥,嫂嫂,还有小侄儿……她坐起来跟他们打招呼,可是却只看到他们哭肿的眼睛。妈妈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她去拉妈妈颤抖的手,手却抓在了虚空中,毫无触觉。眼睁睁看着她们伤痛不已,花闲却无能为力。她从床上爬起来,穿过围着她的亲人们向客厅走去。客厅里坐着叔伯兄弟。在她疑惑间,有人站起来走向她刚出来的房间。不由自主的,花闲跟着他们去看究竟。把花闲吓了一大跳的是,她看到自己正一声不响的躺在床上,嘴角含笑,睡美人一般。妈妈紧紧拉着她的手,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旁边的三婶子上前拉妈妈“嫂子,孩子去的很安详,还请节哀保重身体!”“不,闲儿,我的闲儿,昨天还好好的跟我说话,怎么今个儿就没了呢!闲儿,你别吓妈妈啊!”妈妈趴在花闲的身上,紧紧的搂着女儿的身体,哭的撕心裂肺。
花闲忽然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死了吗?她问周围的人,可是却没有人回答她。
花闲恍惚中跟着一大帮人往前走。她欣喜的发现,这里是太爷爷太奶奶的墓地。那些人到了墓碑前,把一个小小的骨灰盒放在了紧挨着太祖墓的一个深坑中,哥哥上前,拿着铁锨,暗红色的土壤如天女散花,掩埋了那块小小的骨灰盒。花闲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可是,她好痛。
未及,一个小小的坟茔赫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花闲看向妈妈,只听妈妈尖叫了一声,昏了过去。大家手忙脚乱把妈妈抬上了车,一行人凄惶离去。
花闲痴望着那恢复安静的墓地,呆呆愣愣的,不知所措。
秋草依旧,有着古老传说的小土坡依旧,太祖的墓碑依旧,只是墓碑后多了一个小坟茔,墓碑旁多了一个小石碑,上刻:花家女花闲之墓。
花闲恍然,自己真的已经辞世了。她擦干眼泪,对着妈妈离去的方向磕了个头,只是对不起妈妈了。
一阵风吹过,恍惚中,花闲听到爸爸哽咽着对着那一丘黄土念叨着:“果然,还是逃不过宿命的啊!童子之身,年不过三十。闲儿29岁……”
爸爸的话让花闲深感困惑,难道,这一切,都是定数吗?
定数?宿命?劫数?
她愣住了,前世种种如涨潮的海水般席卷而来,甚至来不及梳理,便已将思绪淹没。儿时与哥哥的嬉闹,青春期与母亲的疏离,花季雨季的唯美浪漫,大学时期的狂野痴情,初尝爱情的胡搅蛮缠,没有了他以后的辛酸苦楚……花闲笑了,终于解脱了,不是吗?千年相隔,轮回跨越,这样的时空永隔,足以终止那伤害了吧?
在她漠然转身,正不知行往何处时,听到了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和痛彻心扉的哭嚎。
回首,望向来处。
是杨笑啊!她这辈子最好的姐妹,她的闺蜜,她的知音,她们彼此的解语花。
“姐啊,你怎么能这样子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你让我情何以堪?人哪,本来就是越长大越孤单,唯有一个你,是我最大的安慰,如今,没有了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呜呜呜呜姐……不要……呜呜呜……”
杨笑哭倒在那堆刚刚堆砌而成的坟茔前。
泣不成声。
花闲看到杨笑的慌乱无助,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也抽搐着,疼。
丫头,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归宿不是吗?姐姐也已经衷心祝福了你,不是吗?你会有一个平凡而幸福的人生。一个很多女人,至少包括她,所渴望的平淡如水,丝丝甘甜的俗世生活。
可是,她还有她的痛。
妈妈痛,爸爸痛。杨笑痛。
还有人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感到痛吗?
她只是大千世界里最最平凡的一粒尘埃,来了,去了,了无痕迹。
花闲抬手擦眼泪,却没有触感。这是灵魂出窍吗?还是仅仅只是梦。
她呆呆的注视着下方跪倒在地的杨笑,也变得疯疯癫癫,哭哭笑笑。
远远的,她看到又来了一个人影。踉跄跑来,形神狼狈,举手投足,不见了那文质彬彬,不见了那镇定自若。
看到她,花闲的心,狠狠的一阵颤栗。可是已经不痛了,心抽搐着,却没有落脚点。
他收到了她的信,收到了她寄给他的关于他们的过往。他会有妻儿,会有未来,会有幸福,而那一切,都与她无关。之前是无关,现在是更加无关,不能有关。
杨笑和李梦泽坐在黄土地上,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斜阳渐暗,沉默良久。
“她是自杀的吗?”
“不知道原因。”
“会是因为我吗?”
“因为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可是三天前,你的婚礼上,她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对着我笑。”
“那是三天前,而且你带着你的似水柔情。”
“杨笑,我以为,你们能明白。”
“我们能明白?明白什么?”
“我,和花闲,是分不开的。”
“哈哈哈哈哈,什么叫分不开?分不开的人怎么能分开了那么多年,还有了那样的女孩子?最可恨的是还要把她打扮成那副样子带到花闲的面前?”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得了吧你,不知道怎样面对就这样面对了?”
“……”
花闲看着他们哭着说着吵着相互指责着,心慢慢暖起来。
“够了!我们别吵了!她已经死了!死了!死了!”
“是啊,她已经没了,彻底的,没了,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了,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杨笑,我好害怕。”
“你怕关我屁事!我还怕呢。你该早已忘记旧爱,与你的新欢双宿双飞不是很美满吗?我怎么能跟你比呢?一个女人和男人的爱情覆灭了,自会有另外的爱情予以填补。可是,我的闺蜜没了,我的知音没了,我的解语花没了,我灵魂的另一半没了,我怎么办呢?我想她了,该去哪里找这个填补的人儿?”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没有了她,我的人生也将走向终结。”
“你未免太相信你的执着。你的执着早已经不复存在。解不开的,只是那段结。和那个长得温柔生的温柔的温柔结婚吧!这些年,你们分开以后,花闲总对我说,这辈子,她对不起你。她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幸福?幸福是什么?”
“至少,不是分离。”
“结婚吧,和一个人在一起——不管这个人是谁——虽然肯定不是花闲。告别孤单,完成她的夙愿。”杨笑抬起头,看着天,眼睛里再次蓄满泪水。
李梦泽递给她一张彩色的信纸,翠绿色的信纸,花闲最喜欢的颜色。
杨笑看完疯狂大笑起来,对着那堆黄土破口大骂“花闲,你这个傻子!世界上最大的傻子!”
一阵风来,吹乱了杨笑的发。吹跑了那一叶信纸。花闲跟过去,捡了起来。
“梦梦,看到你有那么温柔的女孩子爱你,我很欣慰,更加心痛。
梦梦,这辈子,我只对不起一个人,那就是你。
说多少对不起,都无法弥补我内心的愧疚和悔恨。假如能回到从前,我一定不会对你说对不起。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你将有你的妻,我也想放下曾经,重新开始,只是始终无法找到重新开始的路。
梦梦,我真心的祝福你,今生幸福、快乐。
梦梦,我们曾经的记忆,我不知该如何处理,只是慌乱极了,给你吧,你扔了,烧了,我都死心了。
梦梦,我们,曾经,那么轰轰烈烈了一场,曾经,你是那么的爱我,可是,我却把你给丢了……假如真的有来生,千万不要再和我相遇。
梦梦,对不起,我爱你。
虽然太晚了,可是,我爱你。
梦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那熟悉的字体,花闲的心再次颤栗起来。一切都已经不重要。因为已经时空相隔,永不能见。
他会幸福的。
李梦泽看着信纸飞扬,一下子跳起来,伸手抓去。突然,他仿佛感应到什么,心口有巨大的痛楚,捂着胸口,坐倒在地上,望着那信纸,茫茫然起来。
风吹来,信纸落在他的脚边。背面朝上。
花闲看到了一行字:我本无家更安处,此心安处是吾乡。
李梦泽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