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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牧野静风身前。
来者乃神风营统领都陵。
牧野静风嘴角处有了淡淡的笑意,道:“战局如何?”他料定都陵此时出现必定给他带
来了好消息。
都陵沉声道:“黑白苑的人大举进攻无天行宫,苦心、痴愚却未回援助少林,而是直取
东南方向!”
饶是牧野静风身经无数惊涛骇浪,此时亦不由虎躯大震。
他霍然转身,直视都陵,沉声道:“苦心那老和尚直取东南方向?难道他可以置少林基
业于不顾?”
他的面目显得有些扭曲可怖:“黑白苑好狡猾,多年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今日一动,
就是攻我不备,趁虚而入!”
他的拳头越握越紧。
伊人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极度的愤怒,在刀鞘中颤鸣不已。
都陵道:“宫主息怒,以免使留义庄的人再起反抗之心,何况有禹老留守无天行宫,未
必会败!以属下之见,留义庄之事,必须从速解决,一旦让对方知道黑白苑进攻无天行宫之
事,他们必会想到也许游天地可以借机走脱,那对我们必然有所不利。”
“从速解决?”牧野静风一字一字地道:“我儿又当如何处之?”
“宫主不妨主动要求以游天地交换少主,只要少主无恙,宫主回驾亲自迎敌,何愁大敌
不退?至于留义庄,已是大厦将倾,日后取之亦不为迟。”
牧野静风正自沉吟不语时,倏然自如意楼内射出一物,邻近二人时,变得缓慢轻盈,那
物飘落地时,如意楼内忽然灯火齐明。
向两人飘射而来的是一封信鉴。
都陵上前俯身拾起,将之递与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将信鉴慢慢展开,目光逐一扫过信中字迹,阅罢,他小心地收好信,望着如意
楼静静伫立,眼神复杂莫测。
良久,他方道:“飞鸽传书禹老,让他无论如何必须保住游天地的性命!”
“是!”都陵应了一声,随即道:“那留义庄……”
“撤!”
五年来,这一个字从未由牧野静风口中说出过,今天,他却破例了。
这是否预示着什么?
※※※
两日之后。
巢湖湖心佬山东侧求死谷。
岩石嶙峋,草木繁茂。
白辰站在求死谷谷口的一块平坦岩石上,回首向湖中望去,但见将自己渡来的那艘船已
驶出老远,其速与来时的缓慢形成鲜明的反差,为了让船夫答应来求死谷,白辰已将范离憎
给他的银子全都给了他,那船夫临出船时,还对妻儿千叮咛万嘱咐,一副生离死别之状。
看来,不仅仅是武林中人,连巢湖周围的渔民亦对求死谷忌讳莫深。
白辰向幽谷深处望去,只见草木葱翠,鸟语花香,丝毫看不出有何可怕之处。山谷谷口
处有两棵高耸入云的老槐树,相对而立,犹如求死谷天然之门,一道若有若无的小径便从这
天然之门间穿过。
白辰走到两棵老槐树下,站定了,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小心打开,但见纸中所
包裹的赫然是一块方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辰开始喜欢吃方糖,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苦叶儿”留给他的那半
块方糖在邑江中丢失了,失落之余,他又买了一块,用纸包好,揣入怀中。
他将方糖送到嘴边,小心地舔了舔,又重新包好,放入怀中,然后毅然举步向求死谷内
走去。
白辰却不知,他的这一切举措,全都落入了不远处乱草丛之后的一双眼中,毕竟,此刻
他的功力近乎于无,对周遭事物的洞察力已大不如常。
走了一阵子,路两侧的树木越来越高大浓密,走在山路上,自然感觉到天色越来越暗,
行了半里多山路,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张石桌,石桌上放了一个酒壶,一只酒杯,四周却无一
个人影。
白辰慢慢走近石桌,只见石桌桌面上赫然写着两行字: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入谷中无故人。”
四周很静,白辰忽然感觉到谷中的鸟鸣声显得格外短促,似乎是提心吊胆,惊而止声。
白辰凝视着那两行字,伫立不动,眉头微皱,像是在苦思冥想着什么,足足过了近一刻
钟,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径直提起酒壶,满满斟了一杯,端起一饮而尽,但觉入口醇香,
回味绵长,不由啧了啧嘴,赞了一声:“好酒!”
他在风宫中时,为了掩人耳目,常常混迹于酒肆、赌坊、青楼中,有酒必饮,饮则必醉,
久而久之,倒有了酒瘾,被鱼双泪用来试药的那段日子,终日只闻药味,不闻酒香,早已酒
瘾难耐,这一声“好酒”,倒是他的由衷之言。
白辰走出几步,重又折回,提起酒壶不用杯,一气狂灌,片刻间,酒壶内已是滴酒不剩
了。
他心道:“求死谷内既然是危机四伏,武林中人皆避之惟恐不及,那么我武功已失,更
是防不胜防,对方若是存心要取我性命,又岂能躲过劫难?我倒不信求死谷谷主会不问青红
皂白,一见有人进谷,就格杀勿论!”
他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向山谷深处走去,走了一阵子,他忽然发现脚下的路竟如同绸带
般飘泊不定,而周围的树木也开始摇晃,白辰呆了一呆,方明白自己竟已醉得摇摆不定。
他不由惊愕地忖道:“难道区区一壶酒,就能醉倒我么?或是酒中真的放了毒?此刻毒
素开始发作了……”
思绪未了,他叹息般呻吟一声,倚着一棵树干,慢慢滑倒于地。
※※※
天下镇。
由镇子向西的路口处有一座颇为雅致的茶楼,名为“明心茶楼”。
天师和尚与广风行接连两天坐于茶楼中,留意着路口,他们自是为了等侯范离憎的到来,
范离憎却迟迟未出现,让他们两人坐立不安,正闷头喝茶时,忽闻一个角落里响起了二胡声,
抬眼一看,又是一老一少,老者清瘦,一身已洗得有些发白的青布衫,少者是个年约十四五
岁的少女,模样倒也清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刚刚病了一场,显然弱不经风。
老者在角落的一张空桌旁坐下,自顾翘起二郎腿,调了调二胡的弦,专心致志地拉起了
二胡,那少女向众茶客欠欠身,施了一礼,便开始唱了起来,看她身子如此单薄,歌喉却甚
为清亮。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天师和尚忽然叹了口气,道:“又是这些茶客,又是这个唱法。”茶楼内本是颇为清静
的,惟有那女孩的卖唱声,此时突然被天师和尚的声音打断,所有的目光不由齐齐射向天师
和尚。
天师和尚醒过神来,忙向众人歉然一笑,借饮茶之机,低下头来。
广风行知他是因苦等范离憎不至,心中烦躁不安,方有此举,心中不由忖道:“妙门大
师所言不假,他虽心存正念,但却没有佛缘,若是得道高僧,又岂会如此烦躁不安?”
正思忖间,忽听得天师和尚低低地“啊”了一声,广风行向他望去,只见此刻天师和尚
正望着窗外,一脸惊喜之色,广风行不问自知,定是范离憎来了,向外一望,果然如此。
两人匆匆付了茶资,立即快步走出茶楼,向范离憎迎去,远远地天师和尚便道:“重师,
你总算来了。”广风行微微一怔,忖道:“他怎么如此称呼范少侠?”
范离憎的神色显得有些疲倦,他略显内疚地道:“劳两位久等了。”正待再说什么,忽
然神色一变,失声道:“密匣呢?密匣何在?”
天师和尚压低声音道:“无需惊慌,身上带着密匣在镇上出没太过惹眼,我们已将密匣
藏在一个安全之地。”
范离憎仍不放心地道:“会不会出现意外?”
广风行道:“应该不会,范少侠一看便知。”
当下,他们将范离憎引向隐藏密匣之处,当范离憎来到所藏密匣之处,心中的那块石头
终于落下。
原来,天师和尚与广风行将他领到镇外一口枯井前,范离憎从井口向下望了望,依稀看
到井底是一些黄土,广风行道:“密匣就在黄土下,我这就去将它取出。”
言罢,他轻身一纵,已自井口落下,临近井底,双脚疾踏井壁,落势轻缓,安然着地。
范离憎坐在井沿上,装作若无其事,目光却警惕地扫过四周,并不见有何异样。
过了一阵子,天师和尚忍不住探头不安地道:“密匣在否?”
“在。”广风行在井底应了一声,听起来声音有些失真,想必是井中回荡之故。
井下“哗哗”之声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定是广风行拨动浮土的声音,正默默等待之际,
忽闻广风行低呼一声,声音虽轻,却足以让范离憎与天师和尚失色。
范离憎急忙道:“如何?”
“没什么。”广风行的语气却又变得平缓冷静了。
范离憎与天师和尚相视一眼,暗自感到惊讶,这时,广风行道:“我将密匣掷上,二位
接好了。”
范离憎站起身来,只听得“呼”地一声,密匣已飞出井口,范离憎伸手一揽,已将其抱
住,广风行亦施展身手,出了枯井。
他的神情略显古怪,清咳一声,以极低的声音道:“此枯井下有金子。”
两人一怔,范离憎随即笑道:“想必是有人遗落的,无主之财,广叔取走亦无大碍。”
广风行摇了摇头,道:“井侧的金子不是一锭,亦不是一包,而是一堆。”他吐了一口
气,又道:“我甚至根本无法看出这一堆金子究竟有多少,全是十足的真金!”
范离憎见他神色郑重,不像戏言,不由呆住了。
天师和尚道:“无论真金也好,假银也罢,总之咱们以铸造剑鞘的事为重,那些金子也
许是盗贼的赃物,也许是富豪的私产。”
范离憎有些不解地道:“为何你们埋藏密匣时没有发现有金子?”
天师和尚道:“埋藏密匣之时,自是在夜里。”
范离憎点了点头,道:“无论是赃物也好,私产也罢,总之与我等毫无关系,不去理会
便是。”
天师和尚与广风行皆点头称是,当下三人携着密匣,向镇中心走去。虽说三人皆无染指
那些金子之意,但此事毕竟有些出人意料,三人皆暗自思忖着:“枯井下怎会有如此多的金
子?”
走到镇中心,范离憎道:“眼下只需找到一个名为韦驮的人,此事就成功一半了。”
广风行道:“这一路来,我们皆颇为顺利,想必这次也应当如此。”
天师和尚看了看四周,只见镇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甚是热闹,不觉搔头道:“此镇
镇民想必不下万数,要找一个只知其名的人,想必也不甚容易。”
范离憎道:“不如你们一起走,我另择一条路,分头寻找,也许机会大些。”
他之所以不让天师和尚与广风行分道而行,是因为担心若是由一人保护密匣,也许会有
闪失。
当下三人便依言而行。
范离憎走至一条横街,只见一面善老者正在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神情甚是清闲,遂上前
打听道:“敢问老伯,此镇可有姓韦名驮之人?”
老者站定了,上上下下打量了范离憎一遍,随即道:“韦驮?有,前方面铺的掌柜就是
韦驮。”
如此轻易找到韦驮,范离憎反倒感到甚是意外,但回想当年铁九让妙门大师找他之时,
只需到天下镇找一个叫韦驮之人,定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一出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