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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概是同行相忌吧,求死谷奇药奇毒人尽皆知,他名为药痴,自是不甚愿意
救求死谷的人。”
小草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略略一顿,又道:“此时天色已不早,购买被褥的
事,还要劳烦师先生。”
师一格道:“姑娘不必客气。”说完轻叹一声,接道:“若没有八十年前的那一场变故,
论辈分,我应是你师兄,自不必太过见外。”
小草似乎欲再说什么,终是未曾开口。
师一格独自离开了,但店铺中却只有布匹,没有被褥,师一格索性去庄户人家打听有没
有闲置的被褥。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回到停车之处时,怀中已抱了三床被褥。
当他刚欲招呼车夫时,立时怔立当场,但见马车早已不知去向,在原先停车之处站着一
个瘦小汉子,师一格心中一沉,却听得那瘦小汉子尖着嗓门大声道:“是师先生么?你要找
的姑娘离去了,她让小的转话给师先生,说多谢师先生鼎力相助,并说若能找到师先生所要
的书,她会设法交给师先生的。”
师一格顿时明白过来,他知道小草所说的书就是“惊心诀”,只是为了不泄露墨门秘密,
她才如此说的,他当然明白小草为何会不辞而别。
师一格将一小锭碎银给了那瘦小汉子,道了声:“有劳了!”就没有再说什么,眉头却
深深皱起,似乎在担忧着什么,他的目光投向沉沉暮色,深深叹了一口气。
※※※
师一格亦向南阳而行,却未再遇见小草,想必小草是有意避开他,所选择的路径亦有异
常人。
不知为何,师一格从不在客栈投宿,每到日落时分,他就在村前镇后寻找庙宇,在庙宇
中度过一夜。
难道,他是为了避人耳目?
这一日,师一格在天黑前到达了一个不大的村庄,师一格暗暗留意,发现惟有村西有座
古庙,他心道:“今夜惟有在此度过了。”
庙是独殿式的庙,门外已是杂草丛生,将通向庙中的石径掩没了大半。庙门上方悬着一
块匾,早已积了厚厚一层尘埃,师一格仔细辨认,方认出是“龙王庙”三字,以石鼓文书所
写,点笔圆滑,林茂自然。
师一格心道:“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到大家之作。”
心里想着,轻叩庙门三记,他知道“龙王庙”向来不会有人居住,所以叩门之后,随随
便便推开了虚掩着的庙门。
“吱吖”一声响,庙门应声而开,师一格刚要迈步而入,动作却忽然僵住了,因为庙中
赫然另有两个年轻人正倚墙而坐,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靠内侧的年轻人身材高大,肩背长
盒,其人甚为纯朴,纯朴得近乎天真无邪,他的肩上背着一只木盒,坐在他身侧的年轻人的
脸色有些蜡黄,似乎大病未愈,但师一格一眼看出他的眼中精芒隐现,毫无病状,此人腰间
配有一把剑。
师一格在短暂的犹豫后,终是没有退出,他向两个年轻人笑了笑,道:“兄弟错过投宿
的店家,就想到在此打发一夜——不知是否会惊忧二位?”
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打量了他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但一闪即逝,师一格却捕
捉到了,心中不觉一动。
蜡黄年轻人颔首道:“我们也是路过此地,在此歇息一宿而已,怎敢提‘惊忧’二字?”
神情言语倒甚为谦和。
师一格心道:“他们虽然皆是武林中人,但武林中能认识我的人极少,只要留心一些,
应无大碍。”
当下他反手掩上庙门,在庙中一侧倚墙而坐,目光扫视着庙中情形,但见供奉于案上的
龙王木像竟是一个和蔼面善的老者,与常人想象中的威仪慑人的龙王爷截然不同。
师一格见那两个年轻人皆有警惕之色,为了免生误会,他索性缓缓闭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隐传来“呼呼”风声。
“龙王庙”四周的杂草被吹得“簌簌”直响,师一格睁开眼来,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
了,三人虽近在咫尺,但师一格仍无法看清那两个年轻人的脸容。
风声一阵紧似一阵,气息越来越沉闷,忽听得一直未开口,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道:“只
怕要下一场雨了。”
话音未落,“沙沙”之声自远而近传来,先是细微难辨,到了近处,已颇有声势,旋即
庙宇屋顶上响起了密集的落雨声,四周的滴水檐开始有水哗哗流下。
师一格心情反而松懈下来,暗忖道:“这等风雨之夜,多半不会再有人路过此地,要投
身庙中。”心念未了,忽听得有马嘶声透过重重雨幕,传至庙中。
师一格双目倏然睁开,马嘶声后,一切恢复如旧,但此状只维持了片刻,很快就有密集
的马蹄声传至,因为掺杂了风雨声,一时间倒辨不清远近,但却可以感觉到其来势甚快。
当马嘶声再度响起时,已在十余丈开外。
“当”地一声轻响,是金石轻撞之声,声音来自与师一格对面而坐的年轻人那边,也许
是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的剑鞘与砖石相磕之声。
与“龙王庙”相去数丈外的大道上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殿主,前面有个村子,是否
在村中歇息一阵,等会齐了炎老再上路?”此人语速甚急。
一个阴沉的声音道:“你们三人去村子里夺几匹马,再折回这边,我等在这庙中等侯。”
略略一顿,又道:“夺马时最好杀几个人,他们才会真的相信我等夺马是为了更换脚力。”
“属下明白。”那嘶哑的声音道。
马蹄声再起,向村子方向而去。
师一格心中飞速转念,暗自揣度着这些人的身分,但无论如何,已可知他们绝非善类,
否则怎会胡乱杀人?
只听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以极低的声音道:“已无法救出村中之人,待他们进庙再说!”
显然,他的话是对其同伴说的。
师一格忖道:“看来他们是正道中人,对外边的滥杀无辜者很是不满。”正思忖间,庙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一阵风挟着细细雨丝猛地贯入庙中,师一格的身躯悄然坐正了。
一团黑影出现在庙门前,但根本无法辩清来人的面目。
“咦”地一声后,有人道:“殿主,庙中有人!”
那被称作“殿主”的人一时未答话,天地间只剩下风雨声。少顷,那殿主哈哈一笑,道:
“只是避一避风雨,人多些又有何妨?”
“是!”
脚步声纷纷沓沓,借着庙外微弱的光线,师一格看到进入庙中的共有四人。“龙王庙”
本就狭小,此时突然容入七个人,已显得甚为拥挤。
“砰”地一声,庙门被重重关上了,风雨声顿时也小了些。
“咔嚓,咔嚓……”庙中忽然响起了敲打火石的声音,火星一明一灭,借着这微弱之光,
师一格看到进入庙中的四人皆身着白色衣衫,佩着兵器,其中一人还受了伤,半边衣衫都给
染红了。四人皆未披雨具,全身早已湿透,雨水不断地滴落,已在地上积起了小小的一滩水。
“不许点火!”一人沉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杀机。
“是,是。”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道,他果然不再敲击火石,只听得他道:“诸位要去
何处?”
“妈的,你再多吐一个字,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悠悠道:“我只是想问一问诸位欲往何处,也好送你们一程,但现
在无需再问了,因为我已知道你们欲赶往何处。”
“什么?”惊声喝问,对方显然很是愤怒。
“你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地——狱!”那脸色蜡黄的年轻人忽出惊人之语。
一人怒喝道:“找……”
“找”字甫出,“铮!”长剑出鞘声倏然响起,那人只觉喉节处冰凉彻骨,并有一股微
甜泛起,“死”字已被冷冷地封堵于喉底。
他只低低“嗬嗬”两声,就如朽木般重重倒下了。
师一格一惊之下,正待起身,却觉微风拂面,已有一人闪至他的身前,沉声道:“师先
生莫惊,他们伤不了你!”
赫然是脸色蜡黄的年轻人的声音。
师一格大惑不解,此人怎会知晓他姓师?难道在此之前他们曾经见过自己?师一格竭力
回忆,却无法在记忆中搜寻出此人的身影来,不由暗暗称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死者的同伴大惊,本能地倒掠而出,拧身沉肘间,“铿锵”之声几乎
同时响起,兵刃的幽光闪烁不定。
那被称作殿主的人冷声道:“好大的胆子,连风宫白流的人也敢偷袭!”
立于师一格身前的蜡黄年轻人哈哈一笑,道:
“风宫白流已是强弩之末,如今仅存于无天行宫,又有何惧之有?阁下身为风宫白流的
一名殿主,今日岂非也已如丧家之犬?”言语中有种说不出的轻视之意。
“你是黑白苑的人?!”那风宫白流殿主沉声问道,他之所以如此发问,是因为风宫白
流之所以连失江南行宫、彭城行宫,皆与黑白苑有着莫大的关系。
原来,二个多月前,牧野静风亲领神风营弟子前去留义庄营救牧野栖时,黑白苑突然一
反平日从不插手风宫与正盟之争的立场,大举攻袭风宫白流总枢所在——无天行宫!黑白苑
的出击使牧野静风布署大乱,他不得不放弃铲灭留义庄的计划,主动退出留义庄,回救无天
行宫,同时飞速传令,让攻打少林、清风楼的风宫人马一部分撤回彭城、江南行宫,另一部
分则驰援无天行宫。
牧野静风之所以如此布署,是因为他无从知道黑白苑与正盟之间是否存有默契,如果黑
白苑只是要借机坐收渔翁之利,那么无论风宫白流是否能攻下少林、清风楼,黑白苑都极有
可能攻下风宫无天行宫。
无天行宫一旦沦陷,那么纵然风宫白流在与正盟交战中取得优势,也是得不偿失。因为
无天行宫乃风宫白流枢纽之地,其重要地位非其它行宫可比,若此行宫沦陷,对风宫白流将
会是个致命的打击。
不料,当牧野静风及神风营弟子火速赶回无天行宫时,黑白苑势不可挡的攻击忽然停止,
并主动退出已占领的地盘。牧野静风正暗觉侥幸之时,已有更为惊人的消息传至:彭城行宫
与江南行宫双双沦陷。
攻下风宫彭城行宫的是苦心大师所率的正盟诸派力量。原来苦心大师、痴愚禅师等人所
领的正盟主力与前往留义庄的人马分道而行后,并未回援少林,而是直取风宫白流彭城行宫,
当攻袭少林的炎越奉命撤出嵩山,返回无天行宫时,少林派竟未因为刚避过一劫而偃旗息鼓,
而是迅即派出三百名弟子,与苦心大师一道进击,围攻风宫白流彭城行宫。
牧野静风与炎越不费吹灰之力夺回无天行宫后,立觉不妙,有心去解彭城行宫之围,孰
料刚刚撤出无天行宫的黑白苑弟子又卷土重来,他们全力阻击,双方血战一日,黑白苑虽然
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鼓城行宫终因孤立无援而覆灭。
江南行宫的覆灭与彭城行宫的覆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攻取风
宫江南行宫的竟是清风楼的力量,而且那一役除清风楼弟子外,正盟诸派并未施以援手!换
而言之,虽然清风楼是凭藉风宫江南行宫的力量被大大牵制之机取胜,但在世人的预计中,
即使有此契机,清风楼亦不可能借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