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连公公,那个魏女已经带到了。”小太监对门口一位年岁稍长的太监弯身行礼,规矩地禀道。
那位被称作连公公的人,转头打量了缪凤舞一下,然后说道:“稍等一下。”
他自己开了门,走了进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又出来了,一指缪凤舞说道:“凤舞姑娘,进来吧。”
缪凤舞吸一口气,一边抬脚迈上台阶,一边将自己这一路上想好的说辞在脑子里温习了一遍。
第二十章 启嘉皇帝
贲允炎下了早朝,从殿上回到内宫,直接去了他的御书房“谨身阁”。
自那日朝上起了争执之后,这几日上朝,虽然仍有那鲁直的人上谏援吴一事。可是援吴派的核心人物尚书令卫辅青,看见他板紧的一张脸后,似乎态度有所缓和,不再紧逼着他御批那笔援吴的粮食。
贲允炎脸色不好看,也不光是因为那日被臣工呛了声。他不是不知道三国联盟的必要性,只是他实在忍够了吴、梁那两个懦懒的前朝宗室之后。
不思进取,不图强治,成天就来算计着陈国的这点儿家底。仿佛有了三国的盟约,陈国就活该养活他们一样。
可如果现在就与两国撕毁盟约,那么北魏借由地势的便利,先就会吞掉西吴,继而东梁。到时候天下四分,有三分在北魏的辖下,陈国哪里还支撑得住?
简单的关系,需要一个复杂的手段来维持。这是让年轻的贲允炎最烦闷的事情。
他还记得他很小的时候,父皇就经常抚摸着他的头,殷殷教诲:“同为跟随大魏太祖皇帝开辟江山的勋臣之后,想当年咱们的贲氏祖宗…老镇国公,在太祖的身边可是排在辅国公行良广之前的,没想到百余年的时间,我们贲氏的子孙竟将祖宗的荣光都丢尽了,如今落得被行氏后人欺压的境地,唉…炎儿一定要谨记,贲氏一定要自强,三国联盟只是权宜之计,只有我们陈国势盛,才能不被别人挟制…”
他十四岁的时候,他的父皇去世。登基六年以来,他日勤夜忧,只为继承父皇的遗愿,光复贲氏的荣耀。
陈国在他的治下,也确实比父皇那一朝更进了一步。可是他也清楚得很,比起北魏的强大来,陈国仍是处于弱势。
因此,陈国的身上不得不寄养着两条虫,纵然贲允炎恶心这两条虫,也不能马上将他们拨拉下去。
道理他都懂,只是他也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吴国年前刚刚说战马遭了瘟,向陈国要走了五十万两银子。这才半年的时间,粮食又欠收了,怎能让贲允炎不气?
谁知道他在朝上只提了那么一句,朝臣们像是那吴国马上就翻脸了一样,一个一个面红耳赤,向他力陈目前陈国的弱势,三国联盟的重要性。
看着自己的臣工们如此的窝废,贲允炎真是气得心颤,骂一句“朕养了一群胆小鼠辈”,便甩袖去了。
可是回了内廷,他静下心来,也知道三国联盟,暂不可破。
这几日他故意晾一晾那吴国的使者,也不传召,让他回国后跟吴国的宪英帝回话时加上这一笔,也好知道陈国不是怕了什么,任他们予取予求。
同时也晾一晾那班臣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一国之君,教一教他们尊君守制的道理。
不过粮是要给的,这几天总得找个台阶,将这件事圆过去。
他正坐在龙案前思考着这件事,他的总管太监连如山从外间走了进来,轻轻地说道:“皇上,尚书令卫大人在御书房外求见。”
“哦?”贲允炎一眯眼睛,心道还是卫辅青聪明一些,他正要找台阶呢,卫辅青就送来了,“让他进来。”
连如海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卫辅青便从外间躬身进入,上前跪下:“臣卫辅青叩请圣安。”
“卫爱卿有事?”贲允炎只撩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看手中的奏折。
“臣是有事,不过不是政务上的事情。”卫辅青的声音里透着笑意,让贲允炎不由地再看他一眼:“是吗?是卫爱卿纳十三姨娘,来给朕送喜酒吗?”
卫辅青脸“腾”地红了。
卫辅青喜好女色,他这一点癖习,整个陈国都知道。贲允炎也清楚得很,只不过卫辅青确实是个忠心之臣,又精明能干,这样得用之人,他身边并不多。
因此他多纳几房妾,又与他这个当皇帝的何干?只不过偶尔看见他,拿来取笑他一番罢了。
君臣之间一笑一臊,气氛就缓洽得多了。卫辅青稍稍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道:“臣的儿子日前跟朋友游历昂州,得了一位绝妙女子,舞技高超,琴艺了得,最重要的是,此女生得天色仙姿,确实是一位绝世佳人。她是昂州虹风舞馆的舞娘,据说只在舞馆登台一日,便轰动北魏京城,那舞馆的老板娘见奇货可居,便将她隐藏了起来,以期抬高她的身价。犬子托了脸面,花了大价钱,将她赎到了手,带回来献给皇上…”
贲允炎听他说了这么多,心中暗笑。他清楚卫辅青的用意,他不是一个愿意流连花丛的帝王,登基六年,他的后宫仍然是妃位悬缺。
但既然台阶送到眼前了,他不就着坡下,还待拖到何时?
于是他笑道:“有心了,哪位公子?可有功名?”
卫辅青赶紧揖道:“臣的第五子卫淳,虽然不争气,对皇上倒也一片忠心。”
“哦…让他去侍卫营领个职吧,年轻人东游西逛,时间长了,心就收不回来了,让他做些事情,于国于家都有益。”贲允炎靠在龙椅之上,看着卫辅青说道。
卫辅青赶紧跪下叩头:“皇上隆恩,臣万死难报。”
“恩…还有一事,那个吴国的使者,还在驿馆里吧?”贲允炎下了台阶,赶紧办正事。
“是,日前那吴使还去台署衙门要求见臣,臣未予理会,晾一晾他总是好的,否则真当陈国是他们家的后粮库,任取任拿了。”卫辅青揣度着贲允炎的脸色,小心说道。
“朕就是这个意思,晾他几日,让他晓得问人伸手的难处,以后掂量着点儿行事…不过,这也有六日了,该给他一句话了。朕懒得见这些人,你只管去处理吧,十万担以内,随你调配。”
“皇上圣明!”卫辅青心中大喜,赶紧朗声称颂,顿了一下,接着问一句:“皇上…那名魏女…臣带来了,皇上要不要看一眼?”
贲允炎此时心里舒快多了,一抬手说道:“听爱卿一说,此女倒像是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样子,召进来让朕瞧一瞧,是怎么样一个天女下凡?”
外面自有人去领缪凤舞,君臣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到连如山进来禀报:“皇上,魏女缪凤舞带到了。”
“哦?”贲允炎一歪头,就看到一个穿得花团锦簇的女子,垂首立在进门处。看她的样子,身量中等,丰盈有度,头垂得太低,看不清眉眼,只是觉得她的脸色分外苍白,人也有些木。
“姑娘,还不快见过皇上?”连如山见缪凤舞只管站着,便提示她一句。
贲允炎本就不是对女人感兴趣,只这么一眼,觉得不过如此,又不好拨卫辅青的面子。因此他也不在意缪凤舞是站是跪,吩咐连如山一句:“将这位姑娘带到掖庭令那里,让他给安置一个住处。”
“是。”连如山答应一声,回身走到缪凤舞跟前,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姑娘,跟我走吧。”
缪凤舞倒是愣了一下。她刚刚打好了腹稿,要在这位陈国皇帝面前替自己说几句话,拼一个争取自由的机会。她以为贲允炎怎么着也得叫她上前看几眼,问几句话,那个时机,正好她说话。
没想到自己只在门边站了这么一下,就被打发走了。
缪凤舞有些着急,开口叫了一声:“皇上…”
第二十一章 司制宫婢
缪凤舞没有机会与贲允炎说上话,总管太监连如山了解贲允炎的秉性,知道他不会在一个魏女身上费太多的心神,因此将缪凤舞推出御书房,交给一个小太监,领去了掖庭。
因此,就在缪凤舞到达迳州的第二天,在她心神还未安稳的时候,她就戏剧性地被送进了南陈的皇宫之中,住进了掖庭院。
这掖庭院很大,比起虹风舞馆的后院要大得多。可是这里却很破旧,没有缪凤舞刚进陈宫时,一路所见的那些雕梁画栋、亭台花池。
这里能看见的,是几排鸽子笼一样的房子,住的是一群年轻的女孩子,穿着朴素的衣裙,忙碌穿梭,似乎有做不完的活计。
掖庭令是一位三十几岁的太监,姓董,大家都喊他董公公。
董公公初见缪凤舞,微微一吃惊。他小心地探问来送人的那位小公公:“这魏女…皇上打算如何安置?”
“皇上也没有特别的交待,只说让带到董公公这里来,给安排一个处住。”那小公公是连如山的徒弟,精着呢。
“安排住处…”董公公摸着他光光的下巴,瞄着缪凤舞想了一下,“我看姑娘生得灵巧的样子,就去和司制房的姑娘们住在一起吧,先委屈姑娘几日,哪天皇上的旨意来了,咱家再给姑娘另置住处。”
这位董公公话说得还算客气,实在是因为他看着缪凤舞生得出挑,又听说是卫大人带进宫来的,保不齐皇上得了闲儿,下了封诏什么的,这就是一位贵人,还是先不要得罪为好。
缪凤舞对这个安排却是哭笑不得。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的生活如戏本里的那些故事一样,大转大折,大跳大跃。
在虹风舞馆安安静静地生活了九年时间的她,突然就千里大迁移,置身于异国的皇宫之中,至于未来的命运,尚处于不可知的懵然之中。
回头想想,真如一个噩梦一般。
直到缪凤舞被带进了一处鸽子笼里,与一群年轻的司制房的宫婢们共处一室,她仍然是一种半怔然的状态,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心里虚虚晃晃的。
司制房管事的是一位姓梁的女人,三十几岁,微胖,细眉细眼,看人的时候,总是侧着身子,斜着眼睛。这里的姑娘都称呼她梁姑姑。
那位梁姑姑见缪凤舞一身繁丽的衣裙,一指她的脑门说道:“不管是谁带进来的,到了我这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受一样的待遇,你先把这身衣服换了,我们这里不是养姑奶奶的地方,好好做活是正经。”
这一身衣服,缪凤舞穿在身上,也觉得累得慌。倒不是衣服本身有多沉,就是那一团一团的小碎花,看得缪凤舞头晕。
“凤舞来得仓促,什么都不曾带进来,姑姑如果有一身简单的衣衫给凤舞换上,那真是感激不尽。”缪凤舞一开口说话,不自觉地流露出她一贯的清冷来,听得梁姑姑皱了眉头,又挑不出毛病来。
“你来得巧,我们这里正换夏服,本来按人头定制,每人两身,前儿一个丫头病死了,她那一份儿,就挪到你名下吧。水儿,去把小双的那两身夏服拿来,让凤舞姑娘换上。”梁姑姑说完,斜睨了缪凤舞一眼,转身出去了。
缪凤舞听她这样说,心里扭了一下,随即就释然了。
死人的衣服,那是不吉之物,通常会被随死去的宫人一起,送到净乐堂焚掉。这位梁姑姑打第一眼看到缪凤舞,心中就有一种微妙的抵触。她让缪凤舞穿死去宫婢名下的衣衫,无非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展现她在这司制房中的地位。
对于缪凤舞来说,既无心于陈宫内的生活,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她读的书多,心中自然豁达,两件衣服而已,那位死掉的宫婢也不曾上过身,又有什么?
反正她是魏人,而陈国人都在心里恨着魏国人,她在这里不受待见,那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