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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这位缪美人倒是心细谨慎,刚获封位,既不得罪她,也不得罪蓝淑妃,倒也是她眼下应行之策。
收不收得服,以后慢慢再看吧。
这样想着,她脸色便缓和下来:“既如此,那位苗教习就该严办,一个小小的教习便如此猖狂,都被她打残了,以后这宫里还有人跳舞了吗?”
“谢皇后娘娘为凤舞做主。”缪凤舞见她不再逼问,松了一口气。
正说着话,外面一声高呼:“皇上驾到!”
赵元灵赶紧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来到门口的位置跪下。一屋子的宫人太监也随在她的身后,伏身跪地。
缪凤舞支起身来,看着行晔一身蓝色祥云团纹的常服,头戴乌纱折上巾,阔步迈进屋来。
“臣妾恭迎圣驾。”赵元灵微一垂首,出声说道。
行晔低头看她一眼,冲她一抬手:“元灵起来吧,怎么你也在这里?”
赵元灵此时方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还真是时候。她翩然起身,跟在行晔的身后:“臣妾听说缪美人负伤斗舞,感佩其忠心勇气,亲自来看一看她。”
“皇后有心。”行晔边说着,已经来到了缪凤舞的跟前儿。
这个缪凤舞日思夜想的男人,终于笑吟吟地站在她面前了。她却在此刻有一点儿局促,对眼前的行晔有一点陌生。
“奴婢不能接驾,请皇上恕罪。”她的心跳得很快,说话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你不要动了,你要是再晕倒,朕还要抱你一次,虽然你体轻,可朕还是冒了汗呢。”行晔笑哈哈地坐到床边上,开着缪凤舞的玩笑。
当着皇后的面儿,缪凤舞很是修窘。她垂了头,轻声说道:“奴婢给皇上丢脸了。”
赵元灵一见这情形,便向行晔告退:“皇上,臣妾来了好一阵子了,这一会儿该去太后那里了,臣妾告退。”
行晔转头看她一眼,挥手道:“去吧。”
赵元灵便带着她的人离开了栖凤阁。含香揣摩形势,给行晔倒了茶,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行晔与缪凤舞二人,缪凤舞越发紧张了,趴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行晔抓起她的手合在掌心中,动容地说道:“你这傻女子,受了伤就该禀明实情,本来那伤处养得差不多了,这一下全崩开了,那会儿从文皇殿走到这里,就沾了朕一身的血,看得朕直往心里疼。”
缪凤舞惊讶于行晔说话的语气,她本来在心里已经将他定位成一个冷漠的帝王,今日却见到了他感性的一面。她的手在他的掌心里,脸红红地答道:“奴婢是怕扶余人不信受伤之说,以为是我怯了场,怕了他们。本以为水袖舞不必耗费太多腿上气力,没想到还是没撑下来,半途而废,实在是有愧。”
“哪里?小凤舞忠勇可嘉,舞技天下第一,扶余人甘拜下风,自愿称臣。如今你是朕的功臣,朕要赏你呢,你想要什么赏赐?”行晔握着她柔软的手,说话的语气都不自禁地柔软了下来。
缪凤舞的心却在此时生出一股气来。敢情自己为他撑了脸面,他就柔情蜜意、大加封赏。之前自己于他无用,便被他丢在舞教坊中,不闻不问三个多月。
她还不太擅长掩饰情绪,心里那样想着,言语之间便带出意思来了:“奴婢不敢讨赏,奴婢本就是舞教坊里的一名舞姬,为皇上跳舞是奴婢的份内之事,做好了是本份,做不好是罪过。皇上不问奴婢的罪,奴婢心里已经万分感恩了。”
行晔本来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揉抚着,听了她这番话,停了动作,端详了她一会儿,抬手一刮她的鼻尖,笑着说道:“一口一个奴婢,分明就是在跟朕耍小脾气。朕知道你在气什么,你是在气朕将你丢进广乐司,不管不问,对吗?”
缪凤舞被看穿了心思,尴尬不语。
行晔松开她的手,自己将靴子脱了,蹭到床上来,与她并排趴下。然后他将鼻子探到她的颈项之间,使劲地吸气闻了闻:“朕经常想起你这香香的小美人儿,没有忘了你呢。”
缪凤舞被他贴着耳边说话,呵得她耳垂直痒,便向旁边偏了偏脑袋。行晔却伸手一把将她的头搂过来,一边在她的脸颊厮磨着,一边耳语般地喃道:“不许躲,让朕好好闻一闻。”
缪凤舞被他挑逗得脸红心跳,气息不稳。可是她还没有忘了自己在广乐司受的苦,大概是看行晔此时温情脉脉,很好说话的样子,她突然来了勇气,转头看着行晔,问他道:“皇上既然还记得奴婢,为何不去找奴婢?怒不与皇上只隔几道宫墙,却盼了皇上几个月,心里都要绝望了。”
一说起这事,缪凤舞心里就泛酸,眼睛也湿湿的。
行晔伸出手指在她的眼睛上擦了几下,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鼻尖儿:“傻凤舞,朕当初是怎么说服臣工同意出兵征陈的?朕说的是探南陈虚实,探三国联盟的疏密。如果朕将你带回宫后,急忙忙地充了后宫,宠着爱着,那臣工们会怎么看朕?朕在他们眼里,岂不成了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啊?这样的?”缪凤舞听了这番话,一时之间呆住了。
“朕知道你就在这座皇宫里,早晚会是朕的人。朕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能有一个好的由头,给你一个封号。因为你舞跳得好嘛,中秋宴上,朕以为一定会见到你出场,谁知道朕每一张脸都仔细辨认过了,竟没有你。这一次斗舞,也是一个好机会,按照朕当时的打算,只要你表现得好,赢过扶余人,朕就赏你个封号,臣工们和太后,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你的表现出乎朕的意料,超出了朕的预期,这么勇敢的小凤舞,朕不留在身边,天理都不容呢。”行晔伸出手抚着她的发,声音轻轻的,很动情的样子。
他这一番解释,其中包含了太多的内容。对于眼下只问感情,不想其他的缪凤舞来说,一时还挺难消化。
因此她一脸迷糊的样子,看着行晔问道:“皇上也想着奴婢?这是真的吗?”
“你不信朕?”行晔手一顿,微微皱了一下眉。
“奴……奴婢当然相信皇上,奴婢只是……”
行晔板过她的脸,笑她道:“还自称奴婢?你应该自称嫔妾,看来得赶紧找个教习嬷嬷来,教你一些宫里的规矩。”
“奴……嫔妾知道了。”这个称呼,标志着她从此以后就是行晔的女人了。缪凤舞羞羞答答地说出来,脸红红的。
行晔心动,凑上去在她的脸上颈上亲吻着轻嗅着:“等你好了,朕要与你重温媵州那一夜的欢愉?可好?”
“嫔妾愿意尽心服侍皇上。”缪凤舞娇怯怯地应道。
行晔闻着她身上那特有的香气,越发情动,张嘴含住她的唇瓣,含婪地吸吮起来。
缪凤舞轻吟一声,一瞬间便被丢进了幸福的眩晕之中。三个月的等待所积在她心头的那些怨气,在这一刻“嘭”地溃散,那些心结也在行晔的辗转深吻之间,悄然融解开了……
第六十章 风头正劲
这世上有心栽花,无心插柳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就像缪凤舞,当她拼着身家去搏一个见行晔的机会时,那机会却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的指尖一碰,随即就飞走了。
可是当她心生绝望,只愿快些出宫去的时候,她却被行晔隆重地迎入了后宫之中,成为他的二十七世妇之一。
扶余的使者在皇极殿上叩首拜服,文武群臣都是看在眼里的。当天文皇殿上缪凤舞机智应答,袖舞飞龙的场景,也是不少臣工勋贵亲眼所见。
于是缪凤舞收服扶余人的传奇故事,如风一般在皇宫里打着旋儿吹过,然后越过宫墙,吹响市井民间。
后宫虽然时时有暗涛涌动,但是自从皇后让出打理后宫事务的权力,蓝淑妃一手遮天之后,表面上已经平静了许久了。
缪美人的出现,如同一粒石子投入湖心,在看似平静的后宫里激出一圈一圈的涟漪来。
继皇后第一个厚赏了缪凤舞之后,太后的赏赐也于第二日送到了栖凤阁来,随即便是行晔的赏。
各宫立即闻风而动,纷纷前来探望为国受伤的缪美人。好在缪凤舞确是有伤不能动,也不必一一去谢赏,只管趴在床上,人来了,她便应答几句。至于那些赏赐,则全部交由含香记册收好。
一时之间丽正宫热闹非凡,可乐坏了贤妃康彤云。自从蓝淑妃得宠上位,她这里已经冷清好久了。当行晔将受伤的缪凤舞送到她宫里来的时候,她感受到了行晔的信任,惊喜了好一阵子。
若以在行晔身边的时间来论,这个宫里只有宇文柔珍比她资格老。康彤云入太子东宫为侧妃之时,她的父亲还只是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
康重仪是个老实人,官场上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地劳碌了这么多年,才爬上工部尚书之位。他对女儿的教导亦是隐忍持重,不可做出头之鸟。
康彤云遵持父训,在行晔身边无功无过,平安地度过了九个念头。如今她二十六岁了,在这个新人辈出的皇宫之中,她感觉自己真是老了。
好在她与行晔育有一女,今年八岁,名玉浓,赐号柔怀公主,是行晔的大公主,生得与行晔有七分相似,倒也挺招行晔的喜爱。
缪凤舞住在栖凤阁后,康彤云殷切关照,每天都会带玉浓来探望她,与她闲话一会儿。玉浓听说缪美人舞技惊人,无限想往,吵着要缪凤舞伤好后,教她习舞。
缪凤舞这几日一直在心里揣着一份小心,唯独对天真烂漫的玉浓,她是没有任何戒心的。她答应玉浓,等她伤好,就教她一些好看的舞蹈。玉浓很开心,嚷嚷着等她学会了,一定要跳给父皇看。
她的话让缪凤舞心生感慨。在这座女人多男人少的宫殿里,不管是老是小,似乎每一个女人都在努力地赢得行晔的关注。这几日穿梭来往于栖凤阁的女人们,少说也有二十几位,这还都只是些有名号的,加上那些排不上号的,缪凤舞没见过的,少说也有百余个如花女子,在这座后宫之中期待着行晔的雨露泽被。
每当缪凤舞想到这一层,她就会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好在行晔这几日天天来探望她,与她说话逗趣。她所有的忧虑,便在见到他后烟消云散。
行晔亲自降旨查办缪凤舞受伤一事,蓝淑妃行事雷厉风行。斗舞后的第二日,她亲自来找缪凤舞,记录了缪凤舞的口述,又拿到了一干人的供词证词,迅速地将原舞教坊教习苗若蓉杖毙,呈报行晔。
缪凤舞想起被杖毙的苗若蓉,心里总是毛毛的。她在瑶华宫捱过杖刑,当然知道那竹杖抽打在身上的滋味。不过这件事由苗若蓉一人顶缸,似乎也不算冤枉她。
这事处理完毕的第二天,从内寺释放出来的林大海,来到栖凤阁求见缪凤舞。
缪凤舞一听他的名字,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当即打发含香去撵他走。
含香答应一声,出去了。没一会儿,她便转了回来,并且悄悄地将一张银票呈给了缪凤舞:“这是那个林大海孝敬主子的,奴婢擅自收下了,主子恕罪。”
缪凤舞打眼一瞧,居然两千两之多。想她一个美人,秩正四品,月俸五十两,禄米二十石。林大海这个广乐司的都监,也不过是个六品的职位,居然能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银子来孝敬她一个美人。
“给他拿回去!什么不干净的银子!我不要!”缪凤舞看着那银票,就仿佛看到林大海那张油光肥腻的脸,厌烦地挥手拨开,没好气地说道。
含香将银票放到床头的小几上,跪在缪凤舞的床前:“奴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