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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晏然大惊,忙道:“吕大人,下官岂会不知上邦军威,大人可少歇片刻,下官立即安排。”
文焕笑道:“如此最好,可不要叫本官久等,伯颜丞相那边,本官自可美言。”
张晏然喜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办。”
其实张晏然早有降意,只是碍着程鹏飞勇武,一直不敢造次。此刻见元军兵临城下,便横下条心,也顾不得许多,便命心腹数人暗藏短刀在身,一齐来见程鹏飞。
谁料程鹏飞自青山矶败绩,身被数创之后,心中已是怯意充盈,再无勇悍之气,一见张晏然,便慌忙道:“张相公,如大军压境,吾等如之奈何?”
“荀卿《天论》中不是有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么。况本朝新君年幼,又哪是什么尧舜禹汤,朝中大事,还不是贾太师说了算,就算吾等血战殉国,又有谁人知之。”
“既如此……”
“吾等岂可不识时务。不瞒您说,城中文武俱与本官心思一般,只是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程鹏飞稍稍犹豫片刻,自忖已是无路可走,便终是咬咬牙,一拍胸脯道:“罢!罢!末将愿追随张相公,共图富贵便是。”
当下二人一拍即合,便收拾府库,取出城中典册名籍,开了大门纳降。伯颜兵不血刃便取了鄂州重镇,喜形于色,马上上表元廷,请封王仪、张晏然、程鹏飞三人。
就在元军入城之时,忽有一名儒士,头缠白巾,冲上前来指着张晏然大骂道:“张晏然,你这无耻小人,空负国家厚恩,竟作此无义之事,虽禽兽尚不如也,现在竟还敢耀武扬威!”
众人一看,却是府中参议张山翁,此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又多少有些酸腐学究之气,一向不得重用,未料此时竟有这般气概。
张晏然大怒,骂道:“腐儒,汝敢逆天命乎,快快与我拿下斩了。”
伯颜见状,却大声道:“不可不可,此义士也,怎可与之刀剑,尔等勿需理会便是。”
张晏然等面露惭色,当时无言。然而张山翁毕竟只是一介书生,哭骂之后却也计无所出,便飘然出城,径往黄鹄山讲学隐居去了。
是夜,伯颜招吕文焕入营,寒暄已毕,交其书信一封,并道:“文焕,汝可观仔细了。”
吕文焕打开一看,却见里面大略写道:吾朝大军自荆湖南下,宋廷必集大军拼死力拒,则淮扬守备空虚,丞相可暗出一军由此南下,直取临安,吾久受国恩,愿供驱驰,以效犬马。另有,原宋廷知襄阳府吕文焕,守孤城顽抗六载,负隅一方而无投诚之意,目下虽降,实属无奈而为之,况其亲族现多任南朝要职。文焕心既不诚,久为大患,愿丞相防之未然,宜早图之,署名正是刘整。
文焕览毕,大惊失色,不由跪下恸泣道:“下官自投大元以来,绝无二心,天日可表,望丞相勿听奸邪谗佞之言。”
伯颜见他汗如雨下,惶恐不已,却是欲哭无泪,一脸委屈状,当时不禁莞尔,便上前相扶道:“本相若是有疑与你,又怎会给你看此信?文焕你不必心慌,速速起来。”
文焕勉强立定身子,又道:“昔日家兄与刘帅有些嫌隙,未料他竟怀恨至此,下官实是冤枉。”
伯颜道:“文焕你自随本相南来,颇多立功,昔日便献策让吾军绕郢入江,后又在新郢城下力战负伤,现下更是说降了鄂州重镇,本相怎会听信他人只言片语,妄害功臣。”
吕文焕听到此处,总算松了口气,便抹了抹额角汗珠,道了声:“丞相英明。”
伯颜笑道:“吾唤汝来此,却想听听刘整东进之策如何?汝自可不必顾虑,只管道来。”
文焕略一思索,道:“此计虽奇,却有风险。宋廷之中也并非全似贾师宪一般,那汪立信、李庭芝等决非庸才,若然窥破,反倒不美。况且吾军本就强于南军数倍,只须步步为营,安有不破之城,不克之郡?又何必分兵为之,以减强势。”
伯颜捋须微笑道:“正是如此,汝之所言与本相所想一般。”当晚便回书刘整,不采其议,又备陈吕文焕功劳,责其妄言。
数日后,刘整接到此信,一看之下又羞又恼,竟病倒不起,不多日便一命呜呼,时年六十三,元廷闻讯追赠其上将军、中书右丞,谥为武敏。
刘整之死,与当日襄阳城下张在岳那两箭不无关系,此人其时已是年老血亏,又于数日内连受两创,伤口极深,是以治了一载尚未痊愈,此时见吕文焕反比自己更受重用,羞恼之下便箭创发作而亡。
刘整早年背叛宋廷尚可称之无奈,后来却屡献毒计,更引虎狼之师攻入父母之邦,杀害同胞无数。此人生前虽看似尊荣富贵,身后却只为一堆黄土,更落得个千古骂名。
未几,元廷降旨,封降将王仪、张晏然为汉军万户;程鹏飞因久在行伍,通晓兵事,被特封为荆湖宣抚使;又命阿里海牙、李恒等率兵四万驻守鄂州重镇,其余随伯颜、阿术继续南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山穷水尽(七)
程鹏飞不仅苟全性命,又得了富贵,心中志骄意满,便修书各处旧僚守将陈说厉害,诱以功利。不久,沿江制置副使、知府陈奕举黄州、陈奕之子陈岩举涟水、安抚使管景模举蕲州相继来降。
那镇守江州的宋廷治江屯兵镇抚使吕师夔乃吕文焕之侄,听闻元军到来,便与知府钱真孙勾结一处,立即修书于其叔请降,除收拾官籍财货外,又于城中强抢两名美貌宗室少女,俱是盛装打扮,只待元军来时便献于伯颜。
那伯颜虽本是残酷阴鹜之辈,心里却也是瞧不起刘整、吕师夔这般无耻小人,反倒对边居谊、王达、张山翁等人颇存敬意,进城时便斥责道:“本帅奉大皇帝命,率义师南来,只为铲除奸邪,涤荡乾坤,汝却以为本相乃贪婪好色之徒么?”
吕师夔马屁拍在蹄子上,心中惊怖,忙跪下道:“丞相爱民如子,是下官一时失察,实在罪该万死,乞望饶恕。”说罢连连以目视吕文焕。
吕文焕叹口气,也道:“小侄虽是荒唐狂妄,却也是一片孝敬之心,望丞相息怒。”
伯颜正欲趁机收揽民心,便道:“今日看在文焕面上,本相便不计较,速速将这两名女子放回,切不可再扰生民。”
吕师夔唯唯诺诺,跪伏不起。
江州既降,德安府、六安军、南康军等皖北重镇纷纷请降,加上沿江守将多为吕氏旧日部曲,此时更是附逆甚众。
便在元军势如破竹之际,那京师临安府中已是风声鹤唳,乱作一团。众官与太学诸生纷纷上疏,要求贾似道督战,那贾太师却是惶惶不可终日,只是推脱。末了,与陈宜中、许自、宋京、廖莹中、翁应龙等同党一番商议之后,贾似道便在临安开都督府,掌管诸路军马,并以其心腹,步军指挥使孙虎臣总领三军,黄万石任参赞军事,又大取官库金银、交子,以为备战所需,实际却又有不少流入私囊。。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丁家洲(一)
德祐元年正月某日,正值宋廷的元旦大朝会刚过不久,那临安大内的大庆殿里却是愁云惨淡,实无半点喜庆之意。
当时新皇赵隰年龄不足五岁,由入内内侍省都知陈简牵手领出,坐在龙椅之上,其生母全太后、祖母谢太后分坐左右两侧垂帘听政。
众官朝贺新皇已毕,那谢太后忽然叹息道:“佳节甫毕,原本不该说些扫兴之事,然而时势未卜,哀家却不可不说。”
贾似道知道太后必定要说鄂州失陷,元军渡江之事,便抢先说道:“太后可是为北虏忧患?其实全然不必,有老臣在,定保社稷无虞。”
福王与芮听罢,火往上冲,忍耐不住道:“那北虏都要渡江攻取建康了,太师却安在朝中,莫非要决胜千里乎?”
似道脸上一红,心中倒有些羞惭,一时说不上话来。
黄镛出班道:“那吕文焕背叛朝廷,太师倒好,并不治其家族之罪,反是更加重用,前几日那吕师夔又举江州降了。”
似道恼怒,正要还口,身后却有一人焦躁起来,正是吕文德之子,吕文焕之侄吕师孟,时任兵部侍郎之职。
吕师孟大叫道:“黄大人此言差矣,文焕是文焕,师夔是师夔,我吕师孟却是绝无二心,何必一并论之,若是叫我在沙场上碰见他们,自当大义灭亲,以报朝廷。”
似道喜道:“师孟,汝说得好,说得好。现在北虏尚未渡江,诸公慌什么,老夫若是出山,又何足为虑。”
陈文龙冷冷地道:“既然太师如此忠勇,自可亲往督师,勿要叫太皇太后如此烦恼。”
“这个……还须从长计议。”似道心中一惊,不觉语塞,其实以他的才学胆气,又哪里敢赴前线亲自统军。
“下官也以为局势非常,非太师亲自出马不可。”说话之人面色苍白,身形瘦小,留着稀疏长须,却正是监察御史孙嵘叟。此人向来精明,嘴上笔下功夫十分了得,平日里弹劾同僚又是丝毫不讲情面,是以朝中人人惧他三分。
新任左丞相王爚也道:“贾太师昔日再在鄂州破敌,方换得我大宋这十几年来的太平,此时太师若是不出,有谁可替?”那王爚是三朝老臣,平素虽不似江万里那般嫉恶如仇,却也可称德高望重。他向来厌憎似道,更知他无胆量亲征,却偏欲激之,让其出丑。
王爚表态后,那资政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文及翁、同签书枢密院事倪普、左司谏潘文卿、右正言季可、国舅杨亮节等纷纷附议,请贾太师赴江淮督军。
贾师宪大惊,口中推却道:“老夫虽有雄心,奈何年事已高,筋骨老迈,恐怕力不从心了。我大宋江山辽阔,能人辈出,望朝廷另选贤明赴江左统筹,老夫只在督府中全力相助,一样可以破敌。”言罢急以目示己方党羽,却发现那吕师孟、刘良贵、许自、韩震、潘文卿、陈伯大等一干人皆低头不语,陈宜中却是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此时全太后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道:“先皇在世之时,每日里事事仰赖师相,恩赏不计其数,如今请师相上阵督师竟这么难么?莫非真要等虏寇兵临城下,置吾等孤儿寡母如靖康时一般乎!若如此,哀家母子情愿赴死,却也不可受此屈辱。”说罢也不顾体面,竟冲出帘幕直到似道近前,作势便要跪下。
似道及众官大惊,纷纷叫道:“不可。”有的上相扶,有的也给太后跪下,一时间朝堂上闹作一团。
那新天子赵隰原本闷得发慌,好容易瞧见有大臣吵架争执,刚来了兴致,却忽然见到生母此举,不禁吓得大哭,便也下了龙椅奔过来拉母亲,口中只叫着:“母后,您快起来。”
陈简哭着上前,好说歹劝,总算将太后拉起,福王却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背过气去。
秀王亦是怒极,大叫道:“贾太师,你……你竟让太后下跪,如此荒唐,心中难道早忘君臣之礼!”
似道亦是慌乱,口不择言,只得大声道:“老臣死罪,死罪!”
谢太后一顿龙头杖,厉声道:“贾太师,你难道要哀家也给你跪下么,既如此,为了我朝三百年江山社稷,哀家又何妨屈膝。”
似道更惊,心中却还在犹豫,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