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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二年(公元前5年),傅太后终于如愿以偿,在自己尊号前去掉了令她生厌的“恭皇”二字,改称帝太太后(后来又改称皇太太后),恭皇后丁姬也改称帝太后。于是,皇宫中便有了王、傅、赵、丁4位“太后”。
当时王太后称长信宫,傅太后便要称永信宫。
终于可以和老对手平起平坐的傅太后开始表现出对王太后的蔑视,和后者说话时经常称呼她为“妪”。这样的称呼如果放在今天的语境中,多少有些“老娘们”或“老东西”的味道在里面,只是没有这么露骨而已。
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正月,举国大旱。于是谣言四起,民间盛传西王母就要降临人间。
西王母是西汉末年的一个令人恐怖的神话人物。在当时就已经广为流传的《山海经》(刘歆曾对此书做过注解)之“西山经”一章中,是如此描述西王母的:“……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意思是说,西王母居住在遥远的西方一座玉质的高山上,虽然有人的形状,但却长着豹子的尾巴、老虎的牙齿,喜欢像猛兽一样尖声长啸;平时披头散发,头上戴满了玉饰,是天庭中分管灾害、五刑和残杀的天神。所谓五刑,在西汉时指黥(刺面)、劓(割鼻)、刖(断足)、宫(阉割男性生殖器)、大辟(斩首)。
人间信奉的神灵,大多都面容慈善,能够寄托凡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2000年前的西汉百姓,信奉这么一个凶煞的怪物,可见在那个时代,天下苍生之心灵,何其惶惶不可终日。
西王母降临人间的谣言越传越神乎,百姓惊恐。
关东之民四处奔走。每人手中都拿一根禾秆或麻秆,碰到别人就和对方交换一次,称作“行诏筹”。
有时候,一个人最多会在路上碰到1000多人,也就会交换1000多次。没钱的人就赤足步行,有钱的人则骑马乘车狂奔;如遇关隘或城门夜间关闭,便翻墙而入。这些人历经26个郡国,朝着京师长安的方向涌来。
这些从四面八方涌向长安的百姓,集聚在城里的大街小巷和城郊的田间地头,陈设赌博用具,以歌舞祭祀的方式尽力讨好这位即将降临的凶神。
当时甚至流传着一道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西王母手谕:“母告百姓,佩此书者不死。不信我言,视门枢下,当有白发。”意思是说,西王母敕告天下百姓,如果随身携带这个手谕便可免一死;如果不相信的话,就看看自家的门枢下,一定会发现几根白头发。
凉州刺史杜邺上书对这个事件进行了一番别出心裁的解读。他依据《春秋》经义的原理指出,这个事件必定是傅太后干政所致。他说:西王母象征女人,而民间用于祭祀西王母的赌博用具本为男人之器,如今却用来祭祀西王母,便说明了天下的男人都受制于一个女人;西王母手谕中提及的“白发”,象征衰老,说明衰老之人身居尊位便难以把握局面,容易造成混乱;西王母手谕中提及的“门”本来是供人进出的,象征国家的权柄,“枢”则象征国家权柄中的关键职位。如今傅、丁二族身居朝廷显位,已经遭到上天的警示。
史书虽然没有记载哀帝对杜邺的这道上书做何反应,但可以想象,傅太后定然非常窝火。
也就在杜邺上书的这段时间,傅太后想要让哀帝封她的堂弟傅商为侯。
尚书仆射(尚书令之副职)郑崇上书谏阻,哀帝一时犹豫不定。
傅太后大怒道:哪里有堂堂天子反而受制于一个小臣的道理!
哀帝只好封傅商为汝昌侯。
哀帝即位之初,便曾追封傅太后的父亲(已故)为崇祖侯,这次反而把“崇祖侯”更名为“汝昌哀侯”,说是为了方便傅商继嗣其侯爵。
这个细节足以说明傅太后尊显其族的用心是多么的急迫,同时也说明傅氏之宠已经到了连哀帝都觉得不好意思的程度。当初这个“崇祖侯”的封号,起得就有问题。从字面上看,这样的封号不太可能由后辈继嗣。傅太后的父亲去世得早,没有亲生的儿子,她的3个堂弟中的两个,傅喜和傅晏(哀帝岳父)都已经封侯;如今又觉得再封一个傅氏子弟为侯,显然很过分。想来想去,只能以继嗣的方式来解决,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个滑稽的办法来,以后辈的封号来重新矫正先辈的封号。
傅氏外戚集团的另类分子(1)
傅喜和傅晏是傅氏外戚集团在朝中最活跃的两个人物,但二人的立场与品行却相去甚远。傅晏和傅太后如出一辙,因此成为她最得力的干将。但傅喜却与他们格格不入,在傅太后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吃里爬外的叛逆者。
傅喜自幼好学,品行过人,在哀帝即位时便被任命为卫尉(负责皇宫警卫),稍后即升迁为右将军,正式进入朝廷重臣的行列。
但也正在此时,姑母傅太后参与朝政的欲望令傅喜忧心忡忡。他以为自己和这位姑母关起门来是一家人,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话,于是便数次向她进言,建议她不要再来搅和本来就已经一团乱麻的朝局。
刚开始的时候,傅太后只是觉得他很扫兴;接下来便对他非常失望;到最后进而发展成为对他的仇视。
哀帝即位不久,王太后便指使大司马王莽辞官回家,以避开傅太后的锋芒。王莽是当时众望所归的首辅大臣,他的离去让朝臣们感觉一下子没有了主心骨,于是便纷纷把希望寄托在傅喜身上。
但是,此时已经非常失望的傅太后,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让傅喜来当这个首辅的。她非常清楚,如果他当上了首辅,以他从政的理念、立场和在朝廷的威望,自己今后指不定会有多么难过。
既然身为右将军的傅喜不可能出任大司马,于是左将军师丹便顺理成章地坐上了首辅的位置。更加出乎朝臣们意料的是,傅喜竟然被免了右将军的职务,改任光禄大夫,回家养病。
大司空何武和尚书令唐林看到这种局面,便再也坐不住了。他们二人同时上书,称傅喜为“傅氏贤子”,众望所归,让他立于朝堂之上,实乃“陛下之光辉,傅氏之废兴也”。
哀帝本人也对傅喜颇为倚重,对何、唐二人的观点深有同感。不过这时候他还有另外一番心思,担心成帝朝的重臣们过于强势,影响自己的政令畅通。他非但没把傅太后的干政当成自己的绊脚石,反而想借她的手来对朝中关键人事进行重新洗牌。
这是历代头头脑脑们都惯用的伎俩。有时候我们在一个单位里,看到某些大家都公认的品行不端之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颐指气使,为所欲为,便误以为是“一把手”昏了头、瞎了眼,竟然看不到这种“奸臣当道”的局面。殊不知这正是“一把手”自己布的局,他要借这些所谓“奸臣”之手,来达到自己并非很光明的目的,于是便对他们的行径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既然要让人家来背这个黑锅,总得给人家一点儿甜头。等到目的达到了,再来个“为民除害”,亲手铲除这些“奸臣”们。这种过河拆桥的行径,往往都会落得个“英明”的美名,让下属们心生对自己的感恩与颂扬。何乐而不为?
当然,以哀帝的年龄(仅仅19岁)、阅历,及其与傅太后血浓于水的亲情,他未必能够考虑得如此深远。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在即位之初便有意纵容傅太后,来达到对重大人事格局重新洗牌的目的。
于是便有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结局:2个月后,哀帝居然找了一个借口,策免了何武的大司空官职,保留其侯爵,遣返他回到自己的封邑,同时将大司马师丹改任大司空,把首辅的位置腾了出来。
策免何武的借口简单而牵强:他派人去四川郫县老家接后母来长安奉养,但正好遇到成帝驾崩;他担心政局动荡,沿途不安全,便暂时让后母留在老家。于是便有人上书说他用心不诚。
这正好为哀帝提供了策免他的理由。
又过了3个月,到建平元年(公元前6年)正月,哀帝再次起用傅喜,任命他为大司马,封高武侯。
虽然经过这么一次起落,傅喜还是禀性不移,依旧与傅氏家风格格不入。人家都骄奢淫逸,他却恭俭严谨,俨然是一个傅氏外戚集团里的另类分子。
此时傅太后还被称为“恭皇太后”,名号上稍逊后者一小筹,是她的一块心病。这年秋天,傅太后又指使别人上书为自己加尊号。
哀帝让朝臣们充分发表意见,绝大多数人都不敢得罪傅太后,唯有傅喜和孔光、师丹三人持反对意见。
傅太后的反应可想而知,她再一次勃然大怒——在哀帝朝,傅太后最多的情绪表现便是发怒。
一边是专横刚暴的祖母;另一边却是德高望重的“三公”(大司马、丞相、大司空),势均力敌的两股力量互不相让,把哀帝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傅氏外戚集团的另类分子(2)
傅太后自然是惹不起的,他希望傅喜能够退一步,减轻一下自己的压力,于是便采取了“舍卒保车”的策略,先策免了师丹,想以此来打动傅喜。
正好师丹这一段时间的表现也很让哀帝恼火。
当时不知是谁给哀帝上书说:远古的先民都是以龟甲和贝壳作货币,如今却用金属铸币。这东西造价太高,所以才把老百姓都给拖穷了。建议朝廷再改回去,重新以龟甲和贝壳为货币。
哀帝便问师丹,师丹说可以改。
于是哀帝又指示群臣公议,大家都认为现行的钱币已经通行了很久,老百姓都习惯了,一下子改回去是不可能的。
这时的师丹年事已经很高。他忘了自己曾经对哀帝说过的观点,竟然又反过头来赞同群臣的意见。
还有一次,师丹让一个下属替他写奏书。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帮师丹写好后自己又抄录了一份拿在手中。
这事儿很快便传到了丁、傅外戚子弟们的耳朵里。他们便指使同党上书告发师丹,说他把上报天子的密奏到处乱传,弄得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在如何处置师丹的问题上,朝臣们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最后还是丁、傅外戚势力占了上风,哀帝便顺水推舟把他给免了。
但令哀帝没有想到的是,罢免了师丹竟也打不动傅喜。他依然是一根筋,非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哀帝实在没有办法,数月之后便连他也一并免了。
再一次取胜的傅太后决定乘胜追击。
杜业当初在攻击王根的同时,便向哀帝举荐了赋闲在家的后将军朱博。哀帝便于1年前重新起用他继师丹为大司空。朱博不久便建议再把“大司空”一职重新改为“御史大夫”,他自己便被重新任命为御史大夫。
东山再起之后的朱博大概是老糊涂了。他居然和傅太后联合起来,共同打击丞相孔光。孔光被免为庶人,身为副丞相(御史大夫)的朱博便递补为丞相,少府赵玄则被擢升为御史大夫。
这时,黄门侍郎扬雄提醒哀帝说:朱博比较强势,多权谋,是个将军的好材料,但却不适合做丞相。
但哀帝根本听不进去。
孔光被拿下后,傅太后仍然不放心傅喜,于是便让傅晏游说朱博站出来,提议把傅喜的爵位也一并免了。朱博感觉到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便去串通御史大夫赵玄一并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