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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还以为皇上是真的不再喜爱臣妾了呢!”
她的这番装疯痴傻,便不费摧毁之力的把慕容皎月满腔的怒意收拢,就像是万斤的重物垂到棉花上一般,根本不着丝毫力道。
慕容皎月冷眼看着明玉脸上似乎毫无虚假的笑容,不禁怒极失笑。“好个贤贵妃,好个伶牙俐齿!”
明玉只是勾起唇角,仍谦逊有礼。“皇后娘娘谬赞了,比起娘娘来,臣妾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这寥寥几言,便把这整座寝殿笼罩在一片暗潮汹涌当中。
随后也不过是片刻,明玉便转头吩咐了宛若,“收拾了吧!皇后娘娘和本宫还有话说。”
饶是宛若担心,也只能应声退下去。
“是。”
不多时,殿中便只有慕容皎月和明玉二人。
……
……
“如今,殿中只有娘娘和我两人,娘娘有话,不妨直言。”明玉直直的看着慕容皎月。此时脸上那先前的虚伪笑意早已经消散不见。
脑中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混沌,在她刚才小睡了两个时辰,又用过了膳食之后,好似有些破晓晨光的清明,露出些许明亮端倪。
这个时候,慕容皎月来这里,明摆着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只是慕容皎月倒也不曾料到她竟然这样直白的面对自己,唇角一勾,那一贯柔美宛然的美丽面庞上此时也褪去了那一层的伪装,尽是冷凝。“你可知道你昏睡的一天一夜里,皇上下了旨意?”
明玉挑眉看她,默然不语。
慕容皎月只冷哼,脚下赫然往明玉身前疾走了两步,美眸死死的盯着她,却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烧出数个洞来,“皇子遇刺,慕容相留守京城身负失察,渎职之责,念在年迈,又是两朝重臣,方免其重罪……特,赦,告老还乡。而念在不日君王盛辰,准起七日后离京。”
慕容皎月的一字一句,声声发颤,莫不是心痛如斯,也道不出如此悲切的话来。
明玉静静的听着,脑袋里更在快速的回转。
他果然不愧是聪明的帝王,只是凭着这件事便轻易的除了慕容相,再加上宫中还有皇后皇子坐镇,便是慕容相离京之后,背后那些盘根交错的枝条就不敢挑出什么风浪来,还是要尽力辅佐。
只是她不说话,慕容皎月只以为她是在暗暗高兴,随着便又是一声冷笑,“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还有一道旨意本宫还没有说,那就是卓相之女胆大妄为,罔顾宫规,私携皇子出宫,以遭不测。卓相身为君父,未能作则教导,深负朕恩。贬去一等公,太傅名号。以正天下。”
“如今,你又被禁足在这永福宫,虽说皇上没有褫夺了你的贵妃封号,可这贵人的用制……你还以为皇上会和之前一样宠爱你吗?不妨告诉你,在皇上眼中,你不过就是一枚棋子,一枚用过便会弃之的棋子。”
言道最后,明玉眼中的慕容皎月便好似化身成了一抹幽怨愤恨的魂魄,在她眼前狰狞着嗜血的面庞。
……若是她和慕容皎月一样,对身后那个曾经强盛一时的家族怀着那般深厚的情感,或许此时听到那帝王的这道旨意,她真的会崩溃,混乱。甚至心如死灰。只是这样的结局是她早就料想过的,甚至于再不能接受的结果,她都是早就想过的。
——尽管,慕容皎月真真的说中了她的一件心事,那就是她的确是那个帝王手中的一枚棋子。
从她在京城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一枚棋子,只是落在不同的棋盘上,发挥着不同的作用而已。也正是因为她深刻的明白。所以她才会一心想要逃离。
只是那个帝王对她那一点一滴的爱,竟让她险些忘记了这一切,忘记了他是睿智的君王,而君王是绝不能容许自己前行的路上有丝毫障碍,且对于那些荆棘障碍,帝王的做法往往便是最容易最有效的,那便是——斩草除根。
明玉的脑中时不时的回闪过尹君月对她的所有暖意情潮,可掌心里仍然一阵冰凉,她深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她弄不清自己此时究竟是什么样心情,又或许现在她也并不想弄懂。
因为,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才是最可怜的。
“皇后娘娘,若我是棋子,那您呢?”
她无喜无悲的看着她,便像是自己只是个局外人一般。
慕容皎月看着面前这个即便是如此也仍淡然如常的女子,只恨不能冲上去掐死她。
她一心想要看着她崩溃,看着她失声痛哭在自己面前,为她的愚蠢,也为自己的仇恨,可这个女人偏偏却问她是什么!慕容皎月的面孔越发狰狞,却因为她这话眼底里骤然又是纷乱不堪,她往后撤了一步,强作镇定的冷笑出声,“你怎么能和本宫相比,本宫有楚儿,你呢?……不过是腹中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看到太阳的东西而已。”
楚儿?
……东西?
明玉低头看了眼还平坦的小腹,耳边早已经把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说的话自动屏蔽。失笑的看着她,一抹不解惆怅,“皇后娘娘,若是你真的如此肯定,就不用到我这里来处心积虑的和我讲这么多了。”
“你,你说什么?”慕容皎月瞪着她,嘴中雪白整齐的牙齿却不可察的微微打颤。
明玉看在眼里低头又想要笑,可终究还是牵扯了后背上的伤口,笑了几声,便强忍着止住了。
须臾,她再度抬头,静静的看着慕容皎月精致的面孔,唇齿中一字一句,“你怕,你怕你连最后的保障也没有,也就是楚儿!”
“你——”慕容皎月死死的瞪着她,半响,只能吐出一句话来,“你又没当过母亲,你又怎么知道母子之情!竟敢如此妄言!!”
看到慕容皎月如此,却让明玉知道自己定然是说对了,她叹了口气,幽幽的看着她,“诚如皇后娘娘所言,虽说我现在腹中怀有骨血,却不知道能不能有幸撑到他出世的那一刻,所以,我根本没当过母亲。也没资格说这些话,可是我却知道人之常情。”
“为什么我会带着楚儿去上佛寺,恐怕我不说,娘娘也知道,甚至比我更清楚当中的原委。如今看看我这落魄样子,再看看楚儿如何……凭着娘娘的聪慧自然能猜得出当中是何等的状况!何况,皇上旨意上所言也并无虚假,我的确是舍身相救——而面对生死,哪里有什么思量,往往便只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楚儿是个聪颖乖巧的孩子,既然看得出我的这份心意,即便他从不曾在娘娘面前提起,凭着知子莫若母,娘娘定然是清楚楚儿如今想的是什么……便是皇上也因为我的那次相救而倾心,更何况一个孩子的心念了!”
“若是此番娘娘不过遣了个奴婢前来,我倒不会这样想,可娘娘却是急着前来想要看我失望透顶,歇斯底里的模样。所以……弄巧成拙,明玉倒是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明玉一席话言罢,幽静的寝宫便是半响没有听到回音。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透过窗子而来的光亮照在慕容皎月美艳的面上,那泛着红光的眸子只更显狰狞。
半响,慕容皎月突的大笑起来。
最后,甚至眼泪都险些流出来。
明玉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脸上看不到丝毫表情。
终于,慕容皎月止住了笑,可泪水还是抑不住的滑下来,她怜悯的看着明玉,哽咽低垂,“原来,你竟还以为皇上是真的喜欢你?原来你竟是个痴人!”
窗外淡淡的光亮映在明玉的略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孔上,她没有说话,面上也仍然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她自己清楚的知道,慕容皎月这番话又一次击中了她心里不想碰触的那片禁地。
“不妨告诉你,皇上是不可能喜欢你的,即便是你救过皇上,也绝不可能!”慕容皎月看着她,便像是在看着一个可怜的女子,又好像是在看当初的自己,却又是字句无情。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救皇上的女子,更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因为你还活着,而那个女子却因为救皇上而命丧当场。因为你根本便是皇上的棋子,不管你对皇上再凭多大的爱恋,也不可能完整,而那个女子却只是一心为了当初不过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赔付了自己的性命。却也正因为她,那个皇子才一跃成了如今的帝王。”
“所以,皇上根本不会……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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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坐在凳子上,看着桌上明亮的烛火慢慢摇曳。那幽亮的光芒便像是让她心神剧裂的地狱炎火烧的她的心口生生发疼。
从慕容皎月说出那番话的第一刻起,她脑中便疯狂的告诉自己,她说的全是假的,没有一丝真意。可是理智却又是提醒她,慕容皎月的这番话,是她今日所说的那些话当中……最真实的。
回想当初她知道那个帝王对她有心之时,她便想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思来想去,也只能从她为他受伤之时忆起。
她还记得她在车厢中醒来之后问他的话,她更还记得他当初的回答,异样。
她说,“君公子潇洒倜傥,风华绝代,就怕为了君公子去死的女子也都像是长河一样,一浪扑一浪的!像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想必就更多了吧!君公子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记得……”
而不等她说完,他便冷然打断了,他说,“记得!”
当时她也惊愕,却不曾细想,只说道,“那可是说会记得我?”
……原来,他不是记得她,而是记得那个为了救他而死去的女子。
她以为,那个帝王便是最爱她,也会因为她身后的卓家没办法纯粹,却没想到原来,她根本也不过是个替身。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转头却看到墙角的滴漏已经到了戌时。
……此时此刻,他应该已经在永春殿入寝了吧!
不想去纠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心寒,她转眸看向那张还似乎散发着桃香的床榻,眼前却浮现出他和丽嫔俯首交欢的情形。
心间猛地一痛,抽搐的便连呼吸都困难的很。
她低头,目光落到自己的手腕处,在看到那里光华一片的时候,便又是一惊,
“宛若——”
她急急的唤着,宛若匆忙走了进来。满目担忧,“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的镯子呢?”宛若微怔,很快便反应过来,转身到了梳妆台,从里面的小匣子里去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明玉忙一把夺了过去。
慌忙的掀开,里面果然是那三样命定里属于她的东西。
幸好,幸好它们还在。
明玉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又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张皇,忙又冲着宛若笑了笑,“……你知道这些都是皇上送给我的!”
“娘娘……”
宛若面上一紧,明明娘娘此时是笑着的,可她就觉得莫名的哀恸。
适才皇后娘娘离开之后,她便把皇上这几日里对娘娘的关怀照顾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只是娘娘的反应……还是让她看着心痛。
“娘娘,您病着,还是先去歇息吧!”她只能如此劝慰。
“好!”明玉点头,只是旋即又摇了头,“我想先给哥哥修书一封,告诉他,不用担心我。”
“奴婢去磨墨。”
……
……
明玉立在桌前,手腕上那枚古朴的镯子此时散发着幽亮的光芒,指端上的扳指也熠熠神采。
明玉拿起笔,转念一想,手中的墨迹便赫然在目,“哥哥在上:……”
她寥寥几笔挥毫,很快,那张纸上便已经是满是墨色,想了想,她便在最后添上了几笔,“……日前传言有误,小妹一切安好,楚儿也万幸!万勿牵挂。”
最后,她放下手中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