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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出世6
“靖臣,你喝酒了?”杨振德叫着丈夫的字问道,
在奶味十足的屋子里邓庭忠身上的酒味更显的足了。
“不多,刚才和老刘喝了点儿。”他走到雕花大床前,翠绿的薄纱帘斜挂在床头的紫金凤翅上,他往里伸着脑袋低头看下去,厚厚的锦缎褥子上有个粉红色的小襁褓,里面包着个脸蛋红扑扑儿的小月孩儿,父女天性,血浓于水,再不喜欢看着也高兴,是自然而然迸发出的父爱。邓庭忠不自觉的就伸出一根手指头摸着女儿黑黑的头发,妻子一看这个情景,笑道,
“你可轻着点儿,别用那粗指头把我们宝贝儿碰痛了,刚哭完,好不容易才给哄睡了。”
邓庭忠侧着身子坐在床边,伸手接过妻子递过来的茶杯,此刻也感到口干舌燥,张嘴就喝了起来,突然他想到和刘锡的约定,不由得踌躇起来。他把空茶杯放在妻子的手上,看着妻子略为丰满的体态,洋溢着温情的脸上,以及充满母爱的眼神,不知道如何启齿才好,只好默不作声。
“明天找个剃头匠修修头吧。”杨振德看着丈夫的脑门上长出了黑黑的发茬儿关心的嘱咐道。
邓庭忠嗫嗫的答应着,更不知道怎么说。杨振德看着不知所措的丈夫,也笑了起来,
“又不是第一次当爹,怎么这么不自然。”
邓庭忠暗自咬咬牙,终于张口说道:“明天老刘家里的来抱孩子。”
“嗨,刘嫂子天天都来抱孩子,”杨振德不以为然的说着,
“啊?”邓庭忠还不知道刘锡的老婆来过,听了妻子的话倒在意料之外,茫然起来。
“刘嫂子在我生了第二天就跑过来了,帮着忙活了好一阵,这些天,一天能跑来好几趟,小毛子也来看过。”小毛子是刘锡的小儿子,能跑能跳的,也不好好读书,刘锡送他到南宁城里最好的秦氏私塾读书,功课是不做的,逃学是常有的,让他老子头痛极了。正月不上学,更加纵了他,满院子里乱飞,爬树上房的,害得她妈跟着腚的追着打他。每当杨振德看着小脚的刘锡老婆屁股一扭一扭的追赶儿子的情景就好笑,同时也暗自庆幸父亲没让她缠足。
“是抱到刘锡家里养着。”邓庭忠解释:“他想要女儿,我就送给他了。以后咱家再生个儿子,这个女儿就不要了吧。”
“什么?”杨振德听了这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没想到丈夫如此武断独行,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一个人就做了主,不和她商量,也没有想到丈夫竟会如此不喜欢女儿,嫌弃女儿。“你说的是真的?”她还有点不确定这话是真的,以为丈夫不过顺口说着出出气而已。邓庭忠又说:“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你是知道我的,明天就让老刘家的把孩子抱过去吧,你也不用操劳了,好好调养身子,再准备生下一胎。”
杨振德听了这话,登时眼泪就涌了出来,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呀,在怀里还没捂热乎呢,居然就要母女分离,想到这儿,她胸中的气就涌上了头,脸也涨的通红,瞪大了眼看着丈夫,邓庭忠从妻子的眼神里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文弱的妻子从来没有过这么吓人的表情,看得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将心也突突起来,他低下了头躲开如剑的眼神,等着听更猛烈的言词。杨振德气极反乐,言不由衷的说道,
“好,好,我成全你,你是男子汉,不能言而无信,我就不难为你了。”
邓庭忠听了这话,如堕烟海,不知妻子说的是真是假,他抬起头狐疑的看着妻子,只见杨振德一扭身跑出房去,不一回儿又跑了回来,手里却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吓的邓庭忠出了一身冷汗,从床上直着跳了起来叫道,
“你要干什么?”
邓将军不是没见过刀,也不是不认识菜刀,只是没有在卧室里见过菜刀罢了,也没有见过手持着菜刀瞪圆了眼睛的妻子,他厉声的命令道:“把菜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初为人母的杨振德,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不顾一切的反抗,像一头失去幼崽急疯了的母兽,她举着菜刀张牙舞爪的喊叫:“你要把女儿送人,就先杀了我吧,”说完就坐在青砖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听到妻子凄厉的哭声,他呆若木鸡一动不动,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样的哭声了,第一次是他们头胎儿子六个月大不幸夭折的时候,妻子也是这样的哭,只是没拿着菜刀,没有这么疯狂,没有这么委屈。这时床上的孩子也受到了惊吓,母亲的哭声传到了她的耳中,还没有意识的小小女娃儿当然不可能知道对于她来说,父母的这次争吵影响了她整个人生。
女人的喊声,孩子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门外人影晃动,月光下烛光里从后院传出来的声音惊动了巡逻的衙兵,几个衙兵跑过来向惊醒了的丫环打听出了什么事,听说是大人私事也就放心,几个人彼此伸了伸舌头就按着腰刀挑着灯笼走出了院子,将军打老婆这可不归他们管,不过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儿呢,今天晚上当值真是开了眼了。
屋子里的邓庭忠也不好过,他看着这一团糟,无所适从只好跺了跺脚,说了声“岂有此理”,就落荒而逃跑出了屋子向前院奔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出世7
从此以后,邓庭忠再也没敢和妻子提过这事,他不是怕老婆的人,只是醒酒以后,想想那个粉红色襁褓里的小小婴孩也多少起了怜惜之心,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又不是养不起,要像蛮人那样靠卖孩子为生,再想一想孩子她妈那态度,还是罢了吧,图个清静。刘锡那头儿好办,请他到南宁城里最好的酒楼大吃了一顿,算是培了个人情,最失望的人就是刘锡的老婆王氏了,当初刘锡跑回家和她说,让她第二天去邓大人家抱女儿,她乐的一宿没睡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后精心的梳洗打扮一番就来到了邻居家,结果孩子没抱回来,只抱回来几块上好的衣料,那是杨振德送的以补偿她的失落,衣料收下了,女儿就不让抱了,王氏看着杨氏的神情就知道不收下衣料,女儿也抱不回来。好在两家离的近,紧挨着的两个小跨院,有事没事儿的王氏还是要来看一看孩子,聊聊天。
邓庭忠生平第一次言而无信,还是对着下属,自是心中不快,又请刘锡喝酒赔礼的,颇失颜面,于是又是好几天没回家。这一天下午处理完公事后,他百般无聊,来到演武厅,拎起一把鬼头刀就呼呼生风的舞了起来。他学的是祖传武艺,三四岁就跟着父亲扎马打坐的练基本功,长大后更以刀术,棍术见长,练起刀棍来只见刀光棍影不见人,水也泼不进,当年在殿试时把个年仅十五岁的小皇帝光绪看的眼花缭乱连连喝彩,主考官看到皇上都叫好了,哪里还敢挑毛病,他才金榜提名位列三甲,考试后就在皇宫做了皇上的近侍。一晃儿从北京出来十多年了,还记得在离开皇宫时,力图中兴又血气方刚的年轻皇上把他们三个叫到面前,语重心长地叮嘱着,说什么现今国家有难,列强逼迫日甚,我国土地辽阔,边防太长,朝廷有心保疆护土也是力量有限,尔等三人一甲出身,在御前兢兢业业行走三年,本当授美地肥缺,以兹褒奖,但为了国家,大好男儿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华,钦命尔等边疆效力为国尽忠。皇上的金口玉言,他们三人就被派到了广西,黑龙江,安东驻军,都是边防重地,北方的俄国熊,东面的倭寇,西南的法国鬼,不时的越境挑衅,扰我边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还是要予以反击。自从辛丑条约签订后,邓庭忠的肚子里就窝着一股子的邪火,更因为听说忘年老友直隶提督聂士成力战殉国,全身粉碎,德军将他的尸体裹好交还,他恨不得提刀上马雪国耻报友仇,虽然聂士成大他二十多岁,当初在天津时两人一见如故甚是投缘,又是一样的忠义爱国。此时此刻刀光闪闪,风声咧咧,邓庭忠正舞的兴起,眼目的余光却看到妻子出现在厅口,于是他收了刀式,立定了身形。杨振德穿着月白色镶红蜀绣的仕女装,轻飘飘地走了过来,淡淡的香气扑入了邓庭忠的鼻子里,与往日的她身上用的香粉味道大大的不同,他好奇的问道,
“你用的什么香粉,味道和以前不同了。”
杨振德喜欢丈夫注意她身上的变化,也没白费了一番苦心,她笑道,
“亏你还在皇宫里呆过呢,这是香水,不是香粉,南宁城里年前才开了一家洋行,卖的都是洋玩意儿,基本上是马帮从越南带回来的法国货,也有从广东商埠进的南洋货,我才买的法国香水,用着是不一样。”
听了妻子的话,邓庭忠也笑了:“我侍候的是皇上,可是不是太后皇后,当然没闻过这么特别的脂粉味,好像你身上不只有香味儿,还有别的味儿。”
“是奶味儿,奶孩子哪能没有味儿。”杨振德又笑了笑。
“你亲自给孩子喂奶啊?还是找个奶妈吧,你也省心些。”他还不知道是妻子亲自喂奶。
“不,我要给玉爱喂奶,让她早点熟悉亲妈的味道,要不然以后可能闻不到了。”杨振德话里有话地说着。
“玉爱?谁啊?”邓庭忠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问道。
“我给女儿起的名字,好听吗?”
手里还握着大刀的将军才意识到,原来女儿也是要起名的,他讪讪的赞到:“不错,挺好听,就叫这个吧。”
杨振德看着丈夫不自然的表情,诿诿地说道:“靖臣,我一向以你为英雄豪杰,结婚以后也以为终身有靠,遗憾的是儿子早夭,你心痛我也心痛,玉爱虽是女孩儿,可也是我们的亲生骨肉,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邓庭忠听到妻子一针见血的指出他的心思,连忙解释:“我不是嫌弃女儿,只是儿子可以习武报国,我这一身的武艺也能有个传人啊,现在正是乱世,朝廷一味地向洋人妥协,卑躬屈膝活得窝囊,害得百姓受苦,这样的朝廷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女儿虽好,毕竟力量弱小,还需要父兄保护,哪能保卫国家,造福百姓,这才是我的心病,行事不周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原来如此,你的期望虽好,苍天没有给我们家再添儿子,难道你的报国之心就减了吗?从古到今有多少巾帼英雄史册有名彪炳千古,谁就知道我们的小玉爱将来不是一个巾帼英雄呢?”
邓庭忠想着那个粉红色小襁褓里的吃奶孩子,实在和巾帼英雄挂不上边,但看着妻子认真的样子,也不想扫她的兴,他对自己这一个月的表现还是挺内疚的,于是插刀入鞘:“好,我这就回家,看看我们邓家那个小小的巾帼英雄。”
夫妻俩相视而笑,并肩走出了演武厅回到了自家小院。玉爱出生一个月后,邓庭忠才把她抱在怀里仔细看个够,粉粉的小脸蛋,圆圆的大眼睛,白白的皮肤,邓庭忠看着看着竟然笑了出来,他对妻子说:“女儿也太小了,还没有我的靴子大。”
女儿的妈妈不愿意听:“别看我们现在小,将来可是个大人物!”
“吃奶的大人物吧?”邓庭忠还是没觉得正瞪着两只乌溜溜地圆眼睛看着他的女儿会成为什么时候大人物,不过他现在已经开始喜欢女儿了:“明天给她找个奶妈,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