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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的两世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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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毕,她飞快地在他颊边印上一吻,红着脸奔回自己屋里。
  好心肠?
  心动了一下,粗粗的指尖碰上她吻过的地方,那里有残留的温度,暖暖地,温出他一个不自觉的笑脸。
  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好,他比谁都清楚,男人的仇恨殃及池鱼,她无可选择地成为他们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他不是阿观或周观奕,他真正的名字叫做宇文骥,是当今皇三子赵铎的表哥、皇后的亲外孙,那年为铲除皇后娘家势力,李温恪设下瞒天大计,以叛国为名,除去宇文一族。
  如今,他能存活下来,不是凭恃着好运气,而是一群人用命换来的,他必须复仇,必须对宇文家族的三百多条人命,和为宇文家尽忠的无数死士负责。
  既然义无反顾地走向复仇之路,他就无权放任感情,他明白这条路有多危险艰辛,因为李温恪不是他唯一的仇敌,他要做的不仅仅是铲除李温恪的势力,他还要拔除满朝污吏贪官,和那个坐在皇位上却纸醉金迷的皇帝,赵义庭。
  自他改名换姓出现在李若予面前那刻起,就是一连串计谋的开启。
  他们知道李温恪有个一出生就带了寒毒的女儿,知道他有多么宠爱这个掌上明珠,也清楚李若予性格软弱却善良天真,以及她什么时候会出宰相府,探望小时候的乳娘。
  事情比计划中更顺利,在他之前,厉屺天进入宰相府,成为李温恪的心腹;在他之后,张文良变成宰相府的总管,莫礼筹成了宰相府的侍卫长……他们的势力逐渐地渗入宰相府,复仇之日不再遥不可及。
  只是那个被利用的女孩,还傻傻地快乐着、幸福着、她无忧的笑容常在无意间触上他紊乱的胸口,带给他措手不及的感动。
  矛盾僵持着,他额际鼓跳,胸口起伏与略微急促的鼻息相应,他眼神晦暗,瞳火明明灭灭的闪着,一抹疼痛的感觉钻入心房,他知道因何而痛,但,他不允许这种感觉存在。
  仰高下巴,他压抑胸口疼痛,转身进书房,面对李温恪,他还有一场戏要演。
  第1章(2)
  花梨木仙桌上的百合香燃着,缕缕薄烟轻轻拂来,淡淡的香气沁人鼻息,让人舒坦。
  宇文骥坐在床前,凝视着李若予沉睡的五官。她的容颜端庄秀丽,但称不上美艳,苍白的面色,素日里,连胭脂也遮掩不了。
  她有病,打娘胎里带来的病。从小到大,看过的大夫,用过的药不计其数,她常笑说:“我花在看病上的银子,怕是足够养活一村子人了。”
  说得简单,什么养活一村子人,她的病可以让军队打一年仗,养活两省灾民。
  由此可见,李温恪是个多么贪婪的宰相,他掏空国库,有钱让女儿吃那些古里古怪的药,却让朝廷拿不出银子,害八万大军因为饥饿灭于大辽。
  前日,她的病又发作,喝过药后昏迷两日,厉叔叔要他寸步不离的守在若予身边,他无异议照做,因为他心知肚明,唯有娶回若予,才能得到李温恪的全心信任。
  他拿下文、武状元,这样的青年才俊自是引起各方注目,想求皇帝赐婚的当朝大官不计其数,尤其那日骑马游街,多少名门仕女躲在牌楼后头偷窥,芳心暗许,但当他们知道周观奕是宰相李温恪属意的女婿之后,纷纷打退堂鼓。
  谁敢和相爷争女婿?没有人敢,和公主争驸马还有机会,和李温恪争?除非打算把命拼上。
  宇文骥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杯水,看见桌上摆着一碗玫瑰酿,忍不住沾了点甜。那是用玫瑰花瓣、糖、梅子酱腌成的,也是若予最喜欢的零食。
  他第一次尝到玫瑰酿是在十五岁那年,因做出来文章没达到师傅的标准,李温恪让人把他关进柴房里,不准吃饭。
  所有人都替他打抱不平,但他心里是高兴的,他明白,李温恪越是看重他,自己越有机会往上爬。
  那天晚上,从不违背父亲的若予偷了柴房的钥匙,她捧了碗玫瑰酿,一面跟他道歉,一面安慰他,说师傅要求太高是因为认定他办得到,要他别生气、别懊悔,下一次,他如果有些许意愿……
  多数时候,他是气恨她的,他痛恨她的善良,痛恨她以为救下两只兔子、几条野狗,甚至几个贫病交迫的百姓就感到无上满足,她不晓得百姓的苦是谁造就的不晓得她高高在上的父亲是怎么一步步让吏治败坏。
  这个国家,从根本腐烂了,上位者不顾百姓死活,忙着敛金谋银,年年旱灾、水患,百姓流离失所,若要改变这一切,除了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砍除枝叶腐根外,别无他法。
  但皇帝不肯,他宁可把力气用在各国朝贡的美女身上;李温恪不肯,因为他才是腐败根源,至于那些尸位素餐、靠银子买官的大员们更不敢了,谁都知晓,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即便私底下对相爷不满,但李温恪这棵树却万万不能倒。
  “阿观,很晚了,怎么不回去休息?”李若予睁开眼,有几分讶异他还在。
  “我在等你醒。”
  “你一定累坏了,快回房吧,我感觉好极了。”伸个懒腰,刻意表现出轻松。
  “你说,我听。”
  “知不知道,这次他们喂了我什么?”
  “知道。”
  是条毒蛇,长一尺、手臂粗,据说方子是若予五岁那年,一位方外之士开的当时所有人都说她活不过十岁,独独他说,以他所开的百种药材喂养金耳蛇,然后,喝干它身上的血,便能彻底解去她身上的寒毒,从此她不仅百毒不侵,她的血也能医治各种毒。
  谁也不知道那方外之士说的话是真是假,李温恪偏大张旗鼓地做了。
  金耳蛇,顾名思义蛇头处缀有两点金,通常赤红,尾部是鲜艳欲滴的绿,其毒无比,光是为捕捉它,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金耳蛇心情暴躁,尤其在春夏之际、交配期间,饲养它的人往往一个不仔细会被它的毒液喷到,导致双目失明或肌肤溃烂。
  “很可怕对不?好腥臭的味儿,爹爹和大夫迫我一滴一滴吞下肚。”
  肯替百姓着想的热血男儿,倘若他对她真的没半点爱意,她也愿意成为他的梯子,让他一步步爬到庙堂之上。
  他能为百姓做的,比她所能,远远要多要多。
  目光交错间,他黯淡的眸子闪过一抹锐利。她不似他想像中愚蠢,那么……她会愿意接受他的求亲?
  问号在他心底成形,但半月之后,他得到答案——
  她愿意。
  新婚夜,双喜红烛燃起一室喜气。
  是大喜,昨日宇文骥首会皇上,就官拜尚书,成了能进御书房仪事的四名官员之一。若非在这个朝政昏败的时代,谁能一入朝廷就当上这么大的官?这还是得拜李温恪所赐。
  更喜的是,他终于见到皇三子、他的表弟赵铎。
  密报是正确的,赵铎并非真的痴癫,他只是假作癫狂瞒过静妃和李温恪,趋吉避祸以求生存。太好了,接下来,轮到他们粉末登场,他不信自己板不到李温恪这只老狐狸。
  两手推开喜房,他进屋,李若予端正地坐在床沿,一动也不敢动。
  他挥退喜娘,坐在桌边,禀神,静听屋外动静。
  若予的病果然大好了,在那几碗蛇血下肚后,她体内寒毒尽除,为了这事,李温恪问她想要什么礼物,他可以把全天下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通通捧到她面前。
  她想了想,背着父亲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毫不犹豫的说:“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就这样,他们的计划向前走了一大步。
  咚,当石子轻轻敲上窗棂,那是厉叔叔给他的提醒。
  坐在桌前的宇文骥甩袖,走到喜床边,掀起李若予的红盖头,灿烂一笑。
  她对着他的笑靥看呆了,心涨得满满的,这是她一生要依靠的男人呵,幸福快要满溢出来!“娶我,你很开心吗?”她柔声问。
  “是。”他无半分迟疑的回答,蜜了她的爱情。
  她快乐得想飞、想大叫、想告诉所有人,阿观很开心娶她为妻。
  “若儿,从今以后,我可以这样唤你吗?”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浮上一层迷蒙。
  她傻傻地点了头,心里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爱过他八年,而往后的日子他将爱她、照顾她一辈子,瞧,爱情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它能绑住两个人、两个命运,从此,他与她相系相依,不悔一世。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你成为我的娘子、我成为你的郎君,我们要一生一世相守相知,好不?”他握住她的柔荑轻抚上自己的脸,今日他的脸刮得干净光滑,没有半点胡髭。
  “好,我们要一生一世相守。”
  李若予猛点头、猛点头,把头点得像拨浪鼓,她并不知道自己用了真心去换别人假意,只是乐着、雀跃不已。
  看着她无伪的真诚笑意,宇文骥的心拧了拧,罪恶感浮过,他厌倦这种场景和感觉。
  “阿观,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她羞赧腼腆。
  “什么东西?”他尽全力把嘴角定在上扬处,看得她别不开眼睛。
  她献宝似的推开衣袖,让他看见她手臂上的双飞蝴蝶。这是她十三岁那年忍痛刺上的,那个时候,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爱上阿观,想要同他比翼双飞。
  “这是……”她居然在身上弄这个,他的眉头皱起。
  “这是阿观和若予,我们要像这对蝴蝶永不分离。”李若予双颊生嫣,微微晕红。
  “永不分离、永不分离……”宇文骥喃喃地重复这四个字。
  “嗯,永不分离。”她笑了,加强语气。
  “发誓?”他拉起她的手。
  “好,我发誓要和阿观永不分离。”她顺从他的意思。
  “敷衍!来,听我的誓言。我周观奕,今日迎娶李若予为妻,誓言疼爱她惜她一生一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笑眯眼,学起他的口气说一遍“不敷衍”的誓词。“我李若予,今日嫁予周观奕为妻,有生之年,我必尊周观奕为天,爱她、敬他,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忧为忧,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击掌为誓。”他伸出大掌心。
  “好,击掌为誓。”她笑逐颜开。从来……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阿观会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原来他的好,要嫁给他的人方能知晓。
  宇文骥从怀中取出一块翡翠,上面刻着一对交颈鸳鸯。
  他的手指轻触着上面的爱情鸟,低语道:“我爹娘死得早,只留下这块翡翠给我,在我最穷困潦倒的时候都没把它卖掉,现在我把它给你,你要好好珍惜,将来把它传给我们的子子孙孙。”
  想起子孙,她的脸炸红,想低下头,却不准。
  宇文骥勾起她的下巴,在她耳畔低语,“若儿,我爱你……”
  吻落下,封上她的唇、她的心。
  他说爱她,她没耳蒙、没听错,他真真实实地说爱她,足够了,这辈子对她而言已经足够,那么刚毅的男人亲口说爱她啊,阿观爱若予,有他这句话,此生哪得憾恨?
  闭上眼,她陶醉在他温柔的亲吻里。
  事实上,她吻得并不专心,他侧耳倾听,当他听见两个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后,倏地放开了她。
  李若予一个踉跄,差点儿没站稳,连忙扶住身后的床。她不懂发生什么事,为何他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她不解。
  “阿观,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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