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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卿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接过了方子,费了很大的力气辨认出来方子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有麻黄、桂枝、甘草、黄苓,这些都是传统的发汗中药。但药方后面最后一味药引起了锦卿的注意,居然是牛黄。
若是搁后世,牛黄已经可以人工合成,价格也相当便宜,并不是什么名贵药物,可这是唐朝,此时的牛黄都是天然牛黄,属于贵重中药材,价格高不说,还不一定能买的到真品。
若朱贵得的真是伤寒,胡大夫给开的这个方子没什么问题,最后一味药懂点医药的人都知道,只是胡大夫为了敛财才故意开上去的。
千百年来没有医德的大夫都是一样的,就如同现代的人上医院,如果是普通的病症,很多医生除了正常的开药外还会给你开一两样贵的药,其实这些价格高的药对治疗疾病没多大帮助,病人吃不吃都无所谓,但医院却可以因此获得暴利,不然只靠着便宜药,医院赚不了多少钱。
估计那胡大夫也是觉得麻黄、桂枝什么的赚不了钱,才黑心写了牛黄这味药,这也是为什么一包药要七八百个钱的原因。
锦卿将方子递给了牛氏,说道:“我没见朱贵哥,真的没法确定他得了什么病症,如果你们不打算再找其他大夫,还按着这个方子来抓药……”
锦卿指着方子上的最后一味药,“那就把这个药去掉吧,没什么用,不过最好换家药房,别在胡大夫家的药房抓药了。”
牛氏小心翼翼的将方子叠好放入了袖口,不解的问道:“为何要换家药房?”
大夫开的药治不好病,也许是药材有问题,不过这个锦卿可不会跟牛氏说,万一张扬出去肯定又是麻烦,卖药的都最重信誉。
“你想啊,你胡乱减了人家的药,人家肯定不乐意。”指着这个赚你的钱呢,锦卿默默说道。
牛氏感激的说道:“锦卿妹子,嫂子该怎么谢你呢,真是,都怪我公公脾气倔,说话也难听。”
锦卿摆摆手,说道:“还是换个大夫看看吧,拖下去总不是个事,还有,记住别跟你家人说今天这事,我是不会承认的。”
牛氏连连点头,两人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锦卿边走边回忆着方才牛氏的话,总觉得哪里被自己漏过去了,走到家门口,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锦知看到姐姐回来了,立刻高兴的扑了过来。
锦卿抱起锦知,笑道:“今日可有在家好好看家?”
刘嬷嬷跟着徐斌大叔去了县城卖菜,天气有些转凉,锦卿大清早的出门就不好再带着锦知了,便把锦知留在了家里,嘱咐谁来敲门都不给开门。
锦知越长越重,锦卿抱了一下就抱不动了,又放了下来,锦知掰着手指说道:“当然好好看家了,我今天还在院子里的地上写了一地的字呢!”
锦卿笑道:“这么用功啊,等会姐姐可要检查了!”
没过一会,刘嬷嬷和徐斌也驾着板车回来了,锦卿被锦知拉着看他在泥地上写的字,一边和刘嬷嬷说着话。
刘嬷嬷一回来便和锦卿商量起了盖灶房的事情,已经入了秋,天气不冷不热,农田里又没什么活,正是盖房子的好时候。
锦卿一边看着地上的字,已经写的相当有模有样,发愁着什么时候能给锦知买上文房四宝,送他到正规的私塾去学习,一边心不在焉的和刘嬷嬷说着话,“盖就盖吧,到时候得多劳烦徐叔叔了,你得多跟他说说。”
现在的灶房早被徐斌修葺过一遍,比之前的好太多了,只是到了下雨天还是必不可免的漏雨。
一提到徐斌,刘嬷嬷脸上一红,笑道:“现在不下雨,灶房用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可日后天就冷了,再不盖的话,等过段时间打泥坯什么的就不方便了,咱们这里又比不得南边暖和。”
锦卿脑子里全是牛氏那哭的稀里哗啦的脸,颇有些走神,刘嬷嬷等了半天不见锦卿答话,提高了声音问道:“锦卿?”
锦卿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你和徐叔叔弄吧,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第19章出马
等刘嬷嬷去忙了,锦卿抬头望天,她自认自己只是个卖药的,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大夫,连朱贵的面都没见到,就冒冒失失的跑去朱老货家说人家城里大夫方子开错了,人家亲爹都不着急,她这算什么。
晚上的时候,锦卿整理好了药箱,准备了明天的行头,锦知早已经钻到被窝里睡着了,初秋的晚上已经很凉了,锦知蜷缩在被子里,从外面看去,被子像鼓起了一个大包。
锦卿从床头的木箱子里翻出了冬天穿的厚袍子,轻轻的盖到了锦知身上。锦知也渐渐长大了,不好再跟自己和嬷嬷睡一张床了,等过了这个冬天,锦卿准备托徐斌打张竹床放堂屋里,分开睡好了。
就在这时,锦卿家的院门被人捶的震天响,远远就传来牛氏的哭叫声:“锦卿!锦卿!快开门啊!”
正就着昏黄的油灯缝补衣服的刘嬷嬷吓了一跳,不留神手上的针便扎进了肉里,疼的她吸了口凉气。
锦卿连忙抬头看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便披上了件外衫,起身去了院子了。
锦卿放心不下,也跟了出去。刘嬷嬷到了院子里并未开门,只试探的问道:“谁啊?”
牛氏哭叫道:“刘大婶子,是我!朱贵家的!”
刘嬷嬷心下生疑,说道:“你看这大半夜的……有啥事明天再说吧。”
牛氏把木头大门拍的震天响,叫道:“婶子,叫锦卿出来,救救我男人的命吧!”
锦卿吓了一跳,和刘嬷嬷对视了一眼,刘嬷嬷哪能不知道朱老货找城里大夫,故意在全村人面前给锦卿难看,心里一直憋着气,不由得脱口说道:“锦卿睡下了,你公公不是请了城里大夫来看吗,还要我们锦卿干什么?”
牛氏手下不住的拍着门,“婶子,我公公不好我知道,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朱贵他现在昏死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一听这话,刘嬷嬷顿时恼了,城里的大夫把人治的快死了,现在找她的锦卿过去看病,若是看好了也就罢了,若是看不好,那岂不是所有责任都推倒锦卿头上了?!
刘嬷嬷平日里对别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曾,然而此时却按捺不住了,推锦卿进了屋子,上前去把门打开,抱着胳膊看着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牛氏,骂道:“你们家一个个都不安好心,人都昏死过去了才来找我们锦卿,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是不是都要赖到我们锦卿头上?”
栓子叔和栓子婶也听到了响动,开了院子门,栓子婶眯着眼睛说道:“朱贵家的,你们家做事也太不地道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咋……”
一看栓子婶那快人快语的要说难听话,栓子叔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转而对牛氏说道:“朱贵媳妇,要请锦卿去看病,还是让你公公来请吧,你公公要是不愿意,人家锦卿过去了算个啥事儿啊,你说是不?”
牛氏最后看了眼一脸坚定的刘嬷嬷,咬牙便转身就往家里跑去。
刘嬷嬷回到屋里,看到坐在了炕沿上的锦卿,拉住锦卿的手说道:“锦卿你可别心软,朱贵要是没救过来,朱老货那可是个不讲理的!”
锦卿点点头,心里感觉怪怪的,说到底,她也不忍看到在自己的附近,有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可再看看床上睡的香甜的锦知,还有为了她和锦知操劳了这么多年的刘嬷嬷,她没法去让自己做一个这样的圣母。
连死去儿子的宅基地都容不得侵犯,何况朱贵又是朱老货的全部希望,若是出了问题,朱老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遭殃的不止是她了,还有她背后的锦知和刘嬷嬷。
锦卿曾在一家医院的药物研究所实习过一段时间,有不少病人死后家属便来医院闹事,要赔钱要偿命,人死了便怪罪到医生头上,这种事情锦卿见的多了,她不愿招惹这种祸事上身。
然而没过多大会,锦卿家的房门又被敲响了,刘嬷嬷打开门一看,居然是朱老货和族长。
刘嬷嬷见了族长吓了一跳,没想到朱老货居然请了族长过来,朱老货一脸的焦虑,眼神却又躲躲闪闪,不去看刘嬷嬷。
族长拄着拐杖对刘嬷嬷说道:“去把锦卿丫头叫过来,让她瞧瞧朱贵,老货跟我保证了,治不好也不赖锦卿!”
别人来了好打发,可锦卿一家若不是有族长庇护,哪能在朱家村立足,若是族长的要求,锦卿是无法拒绝的。
早在族长说话的时候,锦卿就已经听到了族长的声音,族长话音未落,锦卿就已经背好了药箱走到了门口,冲门口的众人说道:“走吧,我去看看。”
朱老货眉头顿时舒展开了,刘嬷嬷不甚放心,转身锁上了院门,要跟着锦卿一同去。
路上,朱老货搀扶着族长在前面快步走,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锦卿和刘嬷嬷,冲族长说道:“大伯,这大半夜的还劳烦您老人家起身真是不好意思!”
族长叹口气,说道:“谢我就罢了,你得谢谢人家锦卿,前几日你是怎么挤兑人家的?你看你都要四十的人了,心胸还比不过人家小姑娘!”
朱老货被族长这么说,面子上颇为挂不住,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请锦卿来是掉了面子,而且之前二儿媳牛氏来请,锦卿还不来,非要他找了族长出面。不过是个走街卖狗皮膏药的丫头片子,还摆这么大的架子!
想到这里,朱老货心里一堵,立即分辩道:“大伯,这不是大半夜的找不到别人吗,要不是这么晚了,我就……”
瞧这样子,合着朱老货是大半夜找不到别的大夫,万般无奈之下才找的自己啊!
锦卿冷笑一声,拉着刘嬷嬷停下了脚步,说道:“原来老货叔找我还是委屈您了,我这就回去,你还去城里找高明的城里大夫吧!”说完,锦卿拉着刘嬷嬷转身就走,前方病人怎么样她几乎完全不知道,人家都嫌找她配不上自己的身份了,她何必大半夜的巴巴的贴上去。
族长看着又气又急,一巴掌拍到朱老货的脑袋上,骂道:“你看你个龟孙,一张破嘴跟个碎嘴媳妇似的,乱叨叨些啥,还不快去把人家给拉回来!”又附在朱老货耳边说道:“有人看病总比让朱贵一个人硬熬着好啊!”
朱老货想想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二儿子,一咬牙,涨红着一张脸就追了上去,拦住锦卿和刘嬷嬷,腆着脸说道:“锦卿,叔说话没个准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要是治好了朱贵,要多少钱叔都给你!”
锦卿原本也没打算走,毕竟人命关天,她若能治就治,若是不能治绝不逞强,便拉着刘嬷嬷回身。
看着朱老货,锦卿认真说道:“钱不钱先放一边,能把人治好才是最重要的。我还不知道朱贵得了什么病,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好他的病,当然你放心,若我不能治绝不会乱来,会让你尽快去找别的大夫,不耽误时间。不过我丑话说前头,如果万一朱贵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得保证不能怪到我身上,更不能找刘嬷嬷和锦知的麻烦!”
没等朱老货回答,不远处的族长听到了锦卿的话,高声叫道:“丫头你放心,老货这龟孙子敢乱来,看爷爷不敲死他!”
朱老货一把年纪,孙子都老大了,可动不动就被族长骂成是“龟孙”,一张老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