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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握紧的拳头又放了下来,低声道:“姨母说的是,是我太冲动了。”
看着齐王在人群中得意洋洋,自命不凡的样子,锦卿也有些怒火,皇上刚死,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欺凌孤儿寡母了?也不看看,顾瑞雪是能让他随意揉捏的么!
国丧期间,齐王和定西侯的关系前所未有的铁杆起来,甚至锦卿都看见过几次两个人携手言欢,毫不避讳。 孟钧在皇上去世的那日就不见了,连着两日都不见孟钧的踪影,齐王瞅了个机会走到了锦卿身边,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孟夫人,怎么就只见你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孟将军呢?说起来本王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锦卿低头不去看他,答道:“将军与皇上多年君臣之义,悲伤过度,病倒了,在家休养。”
齐王冷笑一声,骗鬼去吧,孟钧那小子壮的像头牛,当年那么重的伤都没要了他的命,如今皇上死了他就悲伤的病倒了?
只是如今他懒得去计较这事了,孟钧手里的军队远在西北边境,想回来一趟可没那么容易,归顺他的东路军肯定会先行到京城勤王的,只要袁锦卿母女还在京城,他就不相信孟钧会一辈子不回来!
“哦,可别是心里有鬼害怕,撇下夫人孩子跑了吧?!夫人不如早作打算的好。”齐王嚣张的大笑起来,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笑声一颤一颤的,甚是恶心。
锦卿没有抬头,孟钧绝不会抛下她和粽娘的。
“齐王殿下,不知您对孟夫人有何指教?”温润又带些冰冷的声音在锦卿身后响了起来,一身白衣的叶玮安走了过来,站到了锦卿跟前。
齐王悻悻然看了叶玮安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临走还有意无意的讥讽道:“看不出,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孟钧要是跑了,你多讨好讨好,没准人家一感动,你还能当个便宜爹,捡个现成……”
叶玮安冷着一张脸,看着齐王走远了,才回头对锦卿说道:“丧事完了你就赶快带着孩子回去,守好门,莫要出来。”
锦卿点点头,看着脸上充满了紧张疲惫之色的叶玮安,小声道:“你也要保重。”
锦卿在宫中哭灵了几天,就带着粽娘回家去了,一路上都有人看着,等锦卿回到家后,雷嬷嬷帮忙把锦卿带进宫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搬进了屋里,屏退了所有人,锦卿打开了装粽娘衣物的小箱笼。
小皇子李宏笑嘻嘻的从里面爬了出来,身上盖满了粽娘的小衣服,锦卿摸了摸他的小脸,他还小,才三岁,以为姨母在和他玩一场好玩的游戏,而不知道这是生死之战。
“皇上后日就要入陵寝了。”锦卿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低声说道,粽娘和李宏两个小娃娃躺在一个被窝里,睡的香甜,国丧恰逢新年,连带着民间没有了过年的喜悦,这些天来,京城里连喜庆的爆竹声都没有听到,街上也是一片肃杀之气。
雷嬷嬷眼睛通红,想起皇上就忍不住掉眼泪,皇上是她从小看大的,对于皇上的感情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皇上就是太辛劳了,才去的……”雷嬷嬷断断续续的哭道。
正文 第279章 破城
这是锦卿来到大唐以来,过的最为惊心动魄的新年,将军府的大门紧闭,门外还有不少贼头贼脑的人一刻不松懈的盯着将军府的大小出入口,生怕放跑一个将军府的主子。
孟保领着二三十个家丁管事,分时段不停的巡逻着,各个门都有几个人把守,连身材壮实的粗使嬷嬷都上阵了,几个嬷嬷把守着两个小门,厨娘腰上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大菜刀,剩下的嬷嬷手上一人拿了一根胳膊粗的擀面杖,颇有几分女悍匪的气势。
徐斌把刘嬷嬷也送了过来,他已经是禁卫军正六品的威震校尉了,加上刘嬷嬷又是锦卿的养母,他白日里当值不在家,怕有人会对刘嬷嬷不利。将军府这里人多墙高,总归好过刘嬷嬷一个人。
刘嬷嬷初见皇子时吓了一大跳,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尊贵的人物,忐忑的问锦卿要不要给皇子磕头,锦卿笑着摇摇头,“不用,不过是个小孩子,如今又是非常时刻,哪有那么多规矩。”
李宏对于突然到来和他们住一起的嬷嬷只是看了看,接着和粽娘玩的开心,小朋友总是对比他更小的小孩子充满了爱心和好奇,这几天耐心的教着粽娘说话,然而粽娘才八个月,只会依依呀呀,李宏也不觉得烦,乐此不疲的要将粽娘教会说话。
只是偶尔,李宏会扯着锦卿问:“小姨夫去哪里了?母后什么时候来接我?”
锦卿看着他天真稚气的脸,有些心酸,顾瑞雪把李宏交给她,已经是有了托孤的意味,若是她和李智有了什么不测,那李宏就交给锦卿了,务必要保他平安长大。
锦知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走进来抱起了李宏,笑道:“小姨夫他出去啦。等他回来,会给殿下带好玩的东西的。”
“什么好玩的东西?”李宏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锦知,兴趣不大的样子,他是皇子,又是顾瑞雪的小儿子,他出生后一家人的日子就好过了,从小什么好吃好玩的都紧着他,不够稀罕的玩意已经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额……”老实人锦知语塞了。半晌才哄他道:“总之是你没见过的稀罕物件。”
李宏嘟嘟嘴,不大相信的样子,两岁的小孩子大事不懂,小事上却是鬼精鬼灵的。看了眼努力在床上爬的粽娘,问道:“那妹妹也有礼物吗?”
“也有的。”锦卿笑道,竭力表现的轻松自如,心里却犹如一团乱麻,她被困在将军府里,完全不知道外界是个什么光景,打定主意若是情况不好,走到最坏的一步,齐王要斩草除根。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在孟保的护卫下杀出去,顾瑞雪既然将小皇子托付给了她,那她就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得李宏的安全。
没准将来十几二十年后,她带着李宏藏深山躲老林的把李宏养大了,得知了身世的李宏立刻以流亡皇子的身份组织起义军,讨伐齐王。到时候你砍我杀,你抢我夺,江山美人,爱恨情仇啥啥的。
想到这里,锦卿顿时拍自己一巴掌,果真是闲的了,总想些不着调的事。
就在锦卿心里七上八下,睡觉都睡不安稳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宵禁的消息,紧接着,京城的城门也关闭了,很多出门走亲戚回家的人都被拦在了城门外,不让入城,好端端的让许多人家骨肉分离。隔着门板而不得相见,惹得城门内外民怨沸腾一片。
京城百姓私底下都在偷偷议论,齐王殿下要谋反,想要抢夺侄子的皇位,还要谋害那位心地善良,创办了杏林医学院供穷人免费看病的顾皇后,等到齐王得知这些传言时,已经明显阻止不了传言的传播了。
这些是将军府出门采买的婆子听来的,事实上传言会更多更难听一些,只是采买的婆子行走匆匆,没来得及打听更多的事。
李宏在将军府呆了两天,就呆不下去了,在他幼小的意识里,他家里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在忙,他只是来姨母家里玩两天,玩过之后还是要回家的。
可在锦卿家里住了五天了,也没有见平时伺候他的熟悉人,也没有见到他的父皇母后。
晚上临睡的时候,李宏抽抽噎噎的哭着要找母后,锦卿苦着脸哄着他睡觉,等睡醒了就带他找母后,只差愁的和外甥一起抱头痛哭了。
雷嬷嬷看不下去,接过了哭的委屈可怜的李宏,跟他讲起了他父亲小时候的趣事,李宏听的认真,一刻钟后就打起了小哈欠,没多久躺在雷嬷嬷怀里睡着了。
锦卿双手合十,松了口气,念叨着:“阿弥陀佛,这小祖宗总算是睡着了。”
雷嬷嬷轻手轻脚的脱了李宏的外袍,把他放进了被子里,抹着眼泪说道:“这孩子像他父皇,总得听了故事才能睡。皇家的孩子懂事早,守礼仪,就是哭也不敢哭的声音大了,唉,可怜见的,这么小就没了爹。”
锦卿默然,看着雷嬷嬷熄了灯,叮嘱荷花守好两个孩子,才同雷嬷嬷走了出去。
回廊外又下起了雪,廊上挂满了明亮的灯,灯光下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院子里的花木上也积满了雪。
“将军都走了这么些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什么时候能回来啊?”雷嬷嬷叹道。
锦卿笑道:“连齐王都不知道他的消息,我们怎么会知道?总归快了吧。”不知道他现在哪里,在做些什么,要是再耽搁下去,东路军进了京,齐王强行篡位,那可就大势已去了,锦卿想着,看着飞扬的雪花,神情有些恍惚。
“夫人放心,将军是能人,必会平安回来的。那起子没羞没臊、欺负孤儿寡母的混蛋,也会遭报应的,天打雷劈了他们这群畜生!”雷嬷嬷愤愤然安慰锦卿道。
锦卿笑出了声,雷嬷嬷看着皇上长大,压根不能容忍有人居然敢来抢皇上留给他儿子的位置。只要皇上有一个儿子还活着,齐王上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就是篡位,在古人眼里,这种大逆不道,妄图抢真龙天子宝座的人就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雷嬷嬷陪着锦卿在回廊上来来回回走了一会,锦卿才压下了心头的焦躁和不安,“夜深了,嬷嬷回去睡吧。”锦卿说道。
雷嬷嬷朝锦卿行了礼,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锦卿回去后,房间里没有掌灯,房外厚厚的积雪反射了光线,房间里的东西清晰可辨,两个粉嫩的小孩头挨着头睡在一起,房间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落雪的声音。
锦卿小心的爬到了床上,脱了外袍躺在那里,睡不着也不敢翻身,怕吵到两个小祖宗。她再次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比上次孟钧突然被召到边境的那夜更让她紧张不安。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这方胜利了,齐王失败,他这一系树倒猢狲散,被打回原形。 如果齐王的势力稍微压过了他们,或者两方打了个平手,双方妥协下,就是按照齐王的意思设立辅政王,大部分权利交给齐王,虽然有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嫌疑,可即便是这样,依照顾瑞雪的本事,也是有机会在李智长大后翻盘。最坏的结果就是,齐王完全掌握了京城,无视孝宗皇帝的诏书,杀掉皇子,自己登基做皇帝。
而锦卿不再是那个无足轻重的乡下铃医了,她一家现在和顾瑞雪母子的命运绑在了一起,倘若顾瑞雪失败了,对普通百姓而言不过是换了个人当磕头效忠的主子,日子照样过,可迎接她的却是家破人亡,如果孟钧有个什么闪失,她和粽娘要怎么在齐王的眼皮子下活下去?
即便是齐王为了面子上的好看,给了她们母女一条生路,可人世间多是墙倒众人推,她们不受新皇待见,那些想巴结齐王的人,多的是来找她们麻烦,踩她们一脚,替新皇出气的。
这场仗,他们输不起。
锦卿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帐子顶,帐子顶上漆黑一片,就仿佛看不见触不到的未来,身旁还睡着两个不知忧愁的小孩,光是想想,锦卿就觉得肩膀上压力重大。
就在锦卿迷迷糊糊合上眼睛的时候,突然觉得似乎听到了什么沉闷的声响,仿佛是远在天边的闷雷,刚开始锦卿以为自己幻听了,然而隔了一会,又从另外的方向传了一声闷响过来。
锦卿惊坐起了身子,侧耳倾听了一阵,便匆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