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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悯一阵无言。
时人虽然男女皆留长发,但是在发式鬓角之上,依旧有不小差别。偶尔有一二闺门少女会心思来潮扮作男装,可是心中都知道总归是要做回女子的,便都下不了狠心剪了。而要养成一头好看的青丝。每一个女子都是花费了多年地心血才做到的,谁又舍得抛下,所以扮作男装总有几分不伦不类的。
而阿嫣竟然狠心将青丝剪掉了一小半,又将刘海剃掉,鬓角也修平。这样子,看的吕悯都心疼不已,不要说她自己。
∩是,这也显见,她抛掉过去的决心。
“你这又是何苦?”
张嫣目亦露一线凄苦之色,过了一会儿,又眨掉了,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吕悯送阿嫣进入雁门郡之后,心知再繁华地宴席,也有即将散场的时候,于是问张嫣道,“阿嫣此后打算怎么办呢?”
张嫣笑而不答,郑重揖道,“此番表兄一路相送之情,阿嫣必当铭记在心。虽然想要报答。但是以我此后的际遇,大概是没有报答你的机会了。只能恩不言谢。”
他瞧着少女潇洒离去,转过长街转角的背影,忽然间。牵着马站在那儿怅然若失。其实,就算没有阿嫣拒绝他的那些理由,他也知道,自己与阿嫣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虽然并未在家族中效力,但他始终是吕家的人,仿佛一只纸鸢,飞地再高远,身上依旧有一根若有若无的线。家族的声名权势庇护着他。而同时,长年在江湖行走的他,也效力着家族。
阿嫣故皇后的身份,是注定无法进入吕家家门的。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又究竟有多宽容,刘盈毕竟是皇帝。不会容许阿嫣嫁给自己熟悉的人。
他只能菲薄的祝愿一句。阿嫣表妹,一路珍重。
此后。他再无听到张嫣的消息,三日后,他重出雁门郡,再次在驰道上策马奔腾的时候,吕悯又重新感受到一种久违地意气风发,忽然发现阿嫣说的是对的,美人乡固然温柔潋滟不胜收,可是他骨子里更爱的是这种策马纵剑地快意奔腾。
而他挑着一行中能说的细节说给刘盈听,仔细留意着刘盈虽面上竭力装作不在意,但眉宇间涌起的烦躁之意,心中叹道,看来皇帝表舅对阿嫣也不是完全无意,否则,又如何会抛下皇帝仪仗,悄悄的离开了未央宫,亲自带了人来追寻阿嫣的下落。
只是不知道,他追到阿嫣的时候,阿嫣忘怀了他没有?
“我送阿嫣到雁门郡之外,就不知道她的消息了。”
“雁门。”刘盈叩着案几,心中。
他甫知道阿嫣离开的时候,就曾经猜测过她会去哪里?他知道阿嫣一直对大汉地万里河山很有兴趣,平日里闲谈,很想去看一看益州的山,吴越的水。只是因为身份所囿,才一直留在长安。一旦走开,当真是天南海北,无处不可去得。而阿嫣冬日畏寒,他一直有些不能相信,她会选择到北地。
然而她最终去的是雁门。
是去找张偕么?
明知道不应当,他心中还是微微升起一些不悦。
阿嫣和张偕从小交好,他一直是清楚的。只是不知道她既然对张偕如此信赖,在脱离了未央宫后,竟然毫不犹豫的来雁门投奔于他。
他吩咐道,“准备一下,马上去雁门。”
“陛下,”卫军统领忧心道,“你已经连续赶了很多日地路,是否今晚在传舍中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前行就是。”
“不行。”刘盈摇摇头道,“朕没有那么多地时间。”
大汉国事繁忙,他之前废寝忘食了很长一段日子,才将一应国事给处置好,挤出了这一些追妻的日子。而撇开这些不提,他早一日赶到雁门,才可以早一日见到阿嫣。刘盈又望向吕悯。
“臣知道。”吕悯很识趣地道,“此后我不会向任何人说起有关皇后娘娘的事情。嗯,不对,应该说,皇后娘娘根本没有出过长安,我自然也没有见过她。”
刘盈点点头,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你知情不报,是为过。但先前救过皇后,此后又一路相送,朕极是承你的情。”神情诚挚。
吕悯拜道,“不敢当。”
云中传舍的驿丞望着刚刚赶到不久的一群贵人,又再次匆匆离开的背影,惊魂甫定,忍不住问吕悯道,“吕公子,适才那位贵人,到底是……?”
他眼力微足,但也知道,能够让这位吕公子如此恭敬的,一定是比吕悯还要权贵的人士。
吕悯神色变换了一下,淡淡道,“想要好好的过日子,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阿嫣,”吕悯望着帝驾离去的背影,心中轻轻的道,虽然你一直说要忘记,可是若还肯为之洒一场热泪,心中其实还是希望他匆匆赶来,见你一面的吧?
宫斗太险恶,家斗太累,斗来斗去到底是为了啥?不如一起同心协力打造幸福的家园,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书号:1266885作者:雕栏玉砌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三卷:玲珑骰子安红豆 一八六:逢君
雁门郡都尉署
张偕见到了微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刘盈,面上有一丝异色,但还是拜道,“臣参见陛下。”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是一国之君,岂可抛下子民,只带了这么一些人来边境雁门?”
“张偕,”刘盈冷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张偕拱手,将礼数做足,淡淡道,“臣是真的不知道陛下所为何事?”
刘盈蹙眉忍耐至极,不耐烦再兜圈子,直接问道,“朕所来是为了寻觅阿嫣。”不待张偕推脱,便接着道,“不必说你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也不想朕治你妄言之罪吧?”
张偕沉默了一阵子,忽又重新跪下,敛容问道,“皇后娘娘的确来过雁门郡,臣想知道,陛下此次前来,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前来,还是以阿嫣的夫君的身份前来?”
刘盈冷笑问道,“有什么区别么?”
他既是大汉的君主,也是阿嫣的夫君,这两个身份,都是他刘盈。
“自然有区别。”张偕淡淡道,“若此次前来的是陛下,则臣身为大汉臣子,自然不敢违抗君命。将皇后娘娘的下落告知。”
听得张偕的话,刘盈虽极力自持,但是眸中还是闪过一丝喜色,知晓阿嫣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总算能够让他安心下来“但若你只是作为阿嫣的夫君,来寻找离家的妻子呢,”张偕悠然笑笑。“陛下,你知道,我自幼和阿嫣交好,这些年,几乎是将她当作自己地妹妹看待。她此次受了这么大委屈,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是有些心疼,想为她出一口气。”
这些日子,刘盈虽已颇为后悔,但是当着张偕的面,却不肯承认,只是道。“朕先找回了阿嫣再提其他的话……Wap;16K.cn。”
“陛下,”张偕抬头,奇道,“你不会是以为,只要你见了阿嫣,她就会乖乖的放下一切脾气,跟你回去吧?”
刘盈愕然。
此前,他一路赶路,心中只存了早些寻到阿嫣地念头,至于见到阿嫣之后。阿嫣会怎么样,到目前为止,他一直没有来得及去想。
刘盈自嘲苦笑。
怎么可能?
阿嫣那个倔强性子,他其实。并没有太多把握,能够说服她回头。
只是,既然已经明了了自己的心之所向,他说什么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将自己心爱的少女拱手让人。
他咬牙问张偕,“你想要怎么样?”知道张偕既然敢有所自恃,应是有能帮助自己获得阿嫣谅解的法子。
张偕笑道,“臣也不敢留难陛下。还请陛下在雁门郡休歇两日,待臣想好了再说。”
雁门还是夏日,天气就有一些清冷,张偕并不是奢华之人,府中并没有太多的饰物,刘盈在室中踱步。想着见到阿嫣之后。当如何求得她的谅解,一时间竟没有什么主意。
一直以来。他都无法应付阿嫣的古灵精怪。
良久,他叹了口气,他只能以真心换真情,希望阿嫣瞧得二人往日情分之上,不要太过留难。
因为刘盈是私自前来,便没有带韩长骝在身边,贴身服侍的是一位管姓宦官,此时恭敬地禀道,“陛下,雁门都尉夫人带着小少爷求见。”
刘盈愣了一愣,道,“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刘留推门而入,参拜道,“臣妹参见皇兄。”
嫁与张偕多年,她已经梳成妇人发式,比诸当年少女时的鲜亮灵性,多了一份成熟恬淡……。16K。
“起来吧。”
“这些年,”刘盈问道,“堂妹在雁门过的可好?”
“我很好。”刘留露齿一笑,道,“夫君待留留一直很好,如今又产下于归,此生余愿已足,只是有些担心兄长。”
“吴王前年入朝的时候,还提起你呢。”刘盈亦笑道,忽问道,“阿嫣是什么时候来的雁门?”
“皇后娘娘她,”刘留忆道,“来府上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不久之后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面上就露出歉然神色。
“不要紧。”刘盈自失笑道,忽迟疑着问道,“她……当时看起来还好吧?”
刘留眸中便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神色。
“怎么?”刘盈忽然就紧张起来,“不太好么?”
“没有。”刘留失笑,“皇后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她叹道,“陛下见了她就知道了。”
小于归在母亲怀中咿咿呀呀的挣动,忽得含糊道,“阿母,阿母,串串。”小小的胖手举起来,衣袖落下来了一些,露出了手腕上的一串珠子。
“这是?”刘盈乍见了便觉得眼熟,应是阿嫣嫁给自己地时候,鲁元为她备的嫁妆中的一样,她很是喜欢,平日里常常戴在手上。
于归见了他握住自己的左手来看,以为这个奇怪地叔叔是来抢自己的串珠的。便露出了防备的神色,护住手上的串珠,奶声奶气的抱怨道,“我的,我的。”
刘盈一时间悲喜无限,抱过于归问道,“小于归,这个串珠,是谁送给你地?”
“串串,”小于归凝眉想了想,道,“是一个,漂亮哥哥。16K。手机站.16k.Cn”
“哥哥?”刘盈怔了一下,方反应过来,阿嫣多半是扮作男装掩人耳目。一时间竟有点痴了。
“嗯。”于归点了点头,又强调道,“哥哥很漂亮。”同时双手比划了一个手势。以显示在自己心中有多么漂亮。
“皇后也很喜欢于归呢,”刘留在一旁笑道,“当初来的时候,和于归投缘的不得了,便送了这串珠子给他当见面礼。那段日子啊,于归黏她黏地连我这个做阿母的都觉得不平。”
刘盈淡淡一笑,道,“是么?”想起当年,阿嫣跟自己赌气,自己提起于归,她一时便顾不得和自己生气了。爱屋及乌,便对眼前的孩子很是喜欢。解下身上玉佩道,“初来乍到,朕身边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将这块玉佩送给他吧。”
“多谢陛下。”刘留连忙揖拜谢道。又道,“不若皇兄,日后待皇后娘娘生了小公主,不如我们结一个儿女亲家?”
她既已经嫁给张偕,又生下了于归,便不免为自己地丈夫儿子考虑,她从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