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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忍不住的时候,而张嫣作为母亲日常教授,频繁重复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有时候,亦陷入厌弃和自我怀疑的情绪之中,母女两个人,相互折磨,却不肯放弃。
半月后,刘盈回到椒房殿的时候,正听见阿嫣摇着摇篮中的好好道,一边循循道,“好好,我是阿母哟。”
声音温柔。
他在母女身后站了一会儿,不自觉的便觉得眼眶发酸,
“阿嫣,你这样太辛苦。”
明明,好好根本听不见。
张嫣默然了一会儿,方抱着女儿抬起头来,明亮的杏眼中已经染上了淡淡的水光,“谁叫我是她的阿母呢?”
“我总是不相信好好是一点都听不见的。这样一遍一遍的在她面前念,也许,她听多了,也就懂得了我的意思。就算真的一点也听不见,见惯了我的口型,也能渐渐懂得我的意思。”从今以后,我会尽力帮着她从中走出来。”
刘盈蓦然失语。
对于张嫣的想法,他保持着良好的希望,但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这么多年,从没有遇见过天生失聪尚能够学会说话的人,阿嫣虽然爱女心切,但平心来说,这番折腾,能否真的成功,从内心深处,理智是不怎么信的。
只是看到阿嫣为了女儿这般努力,很是感动罢了。
张嫣抱着女儿,对丈夫道,“我和好好,都谢谢你。”
“说什么呢?”
刘盈失笑,“我们是夫妻,好好是我们共同的女儿,我为她做事情,需要你来谢?”
繁阳长公主失聪的事情,在长安城上层渐渐传开来,并不是一番都没有波折,只是都被刘盈挡在了椒房殿之外。
张嫣瞧着女儿,心道,“好好,你的父皇,正在保护着我们。”
刘盈的肩膀看起来并不算宽厚,她站在他的身后,却感觉到十分安心。在深重的伤感中,也就感觉到妥帖安慰。
也因为刘盈坚实的保护,她可以安下心来,精心的开始照顾好好。
注:七月不定期更新,如果能力足够,我一定会尽力多更。叹气,我真的很想将这篇文好好收官啊。
网友上传章节 二五八:为母
二五八:为母
大气恢宏的未央宫在长安漫天的飞雪中,愈发显得庄重清冷。太阳缓缓升起,照耀在雪地之上,留下金黄的sè泽。张嫣站在天禄阁的宫阶之上,呼了一口冷气。
先皇帝刘邦立国,大封开国功臣为列侯,朝中诸要职也大多由这些列侯担任。二十余年过去,先帝已经过世,这些所谓的开国功臣,也老去了一批,剩下的依旧在位的更是大多老迈。自前元四年,天子立太学,召贤才之后,召集众多有才之士入宫伴驾,唤作“待诏天禄阁”,这些人雅擅诗书,刑名,文辞,经学,或是医卜之学,地位虽不是很高,却是天子未来用人的储备之所。自手抄纸盛行之后,宫中需将历代所贮的竹简书牍抄录为纸本保存,更是征用了一批书吏,在天禄阁中集中抄录,有时候在宫中待的晚了,便会在天禄阁庐住下。
前元六年定宫制,天禄阁每月供给米六十斛,冬日炭三十斤。今年长安的冬天特别的冷,天禄阁的炭火纵然全部点上,众人在殿中值事,依旧倍觉寒冷。适才,张皇后在天禄阁中探看众士子,并且吩咐天禄署长多添一些炭火,也加置殿庐之中的被衾。士人纷纷跪伏谢恩,sī下里倒是赞得张皇后一声贤皇后。
“贤?”
张嫣望着漫宫的雪sè,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却没有什么笑意。
历来,想要坐稳中宫皇后之位,从不仅仅只要是博得天子宠爱信重就可以了,尚需要得到未央宫外的支持。她虽然有信平侯府以及故赵国宾客作为倚仗,却知道,如今功臣及其后裔虽占得朝中的主要势力,但大汉国的未来,却有着寒mén学子崛起的趋势。能够在这些人还式微的时候,做一些微末小事,来博得他们的好感,她自然不会推辞。只是心中深处却想着:若能用这样的声名,换得**刘芷平安降,她是绝对不会吝惜一分的。
“皇后娘娘,”石楠上前,脆声笑道,“昨儿个晚上雪大,宫中的雪积的不浅,殿下唤凤辇过来么?”
“不了。”
张嫣紧了紧身上的雪sè斗蓬,“难得遇上雪景,我想自个儿走走。”
“赏雪要的是一个清净,让旁人先回去吧。有你和鸣风跟着就行了。”
“诺。”
石楠屈膝应了,转身吩咐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中宫从人们便俱都退开,而她又返折过来,笑道,“娘娘,可以走了。”
张嫣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提步前行。
天禄阁位于未央宫西北,回椒房殿要穿过半个未央宫。因着午前刚刚下了一场大雪的缘故,宫道上没有什么行人。深可盈寸的雪sè洁白干爽,鞋履踏在上面,发出吱嘎声响,然后陷下去一些。留在雪地上一串长长的脚印,迤逦而行。
石楠和鸣风随在张皇后身后,不发一语,悄悄的抬起头来,打量着张皇后的背影。
皇后今天梳着的是飞仙髻,因是背面,看不见蓝sè夹绵兰huā绣裳,只能见雪sè斗篷长及脚踝,上面有明暗同sè线织成石榴纹样,风帽和衣缘镶着白sè的狐腋máo,随着步伐起落微微动dàng,从背后看起来,背影修长,恍若神仙中人。
大母曾经说过:人不能享受福气太大的。若是福气太大的话,便会满了溢出,于是出现损害。
石楠想,张皇后可能便是福气太大了。
她年少青chūn,出身世家,嫁入未央宫,为中宫皇后。陛下正是盛年,却只专宠张皇后一人,岂非福气太盛,这才应在了长nv繁阳公主身上,这些日子柔肠百结,终日抑郁。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huā又开始落起来,先是稀落落的,落在头顶上,白白的一朵,慢慢的融化,渗透进了青丝里。衣裳里。渐渐的飞扬成了絮子,打的人兜头兜脸都是的。
“娘娘快走。”石楠道,“这时候凤辇早就走远了,这儿离麒麟殿近的很,不如我们去麒麟殿避一避雪吧。”
张嫣抬头,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漫天的雪sè,“也好。”
一行人匆匆避到麒麟殿廊下,石楠替张嫣收拾着斗篷上的落雪,动作小心而又轻柔。麒麟殿是天子闲暇游玩宴客之所。因着刘盈勤于政事,并不喜欢游乐,这些年,这座殿堂便显得有些冷清。沿着游廊行走,忽听得转角之处传来宫nv笑闹之声,却是三五个身穿绿sè宫衣的麒麟殿小宫人,本在打扫殿庭中的积雪,见着雪大了,也避到殿中廊下。一个清脆声音忽道,“……姐姐们可听过最近宫中发生的大事?”
另一个长眉宫nv笑应道,“阿冬说的可是大公主?”
“娘娘,”石楠的脸sè微变,请示道,“奴婢去阻止一下。”
“不必。”张嫣摇了摇手,声音清冷。
“……听说如今太医署的太医频繁往椒房殿,给大公主诊治呢。”那厢,宫人们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都落在了旁人耳中,兀自说的畅快,“只是不知道大公主的病能不能好呢?”
“那估计是不可能了。”
“姐姐怎么说?”
“你是不知道,我还没进宫的时候,老家村子里也有一个天聋的男子,一辈子都不会说话,父母死了之后,兄嫂将他赶出家mén,连求助都不会,最后活生生的饿死了。”
石楠面如死灰,浑身瑟瑟发抖,用眼角觑着皇后。见张皇后娉婷站在原处,面上板成一片,看不出神情,看起来像是晶莹的yù石。
她自知,这些小宫人说话大逆不道,是应该立即喝止的。但先前张皇后却又说了暂且听着,显是另有心算。不由左右为难,只觉得背上冷汗已经湿透了绵衣。忽听得一个宫人悠悠道,“如此说起来,大公主虽然出身尊贵,但也着实可怜的紧,我宁愿做一个小宫人,也是不愿意和她换的。”眼前一黑,厉声喝道,“大胆,区区宫人竟敢sī议贵人之事,你们想作死么?”
一声惊呼,宫人们请罪道,“奴婢该死。还请贵人恕罪。”伏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石楠奉着张嫣走出来,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你看怎么处置她们?”
张嫣笼着手炉走上前来。jīng致的鹿皮靴踏在游廊砖面之上,踏踏作响。
宫人们越发惊惧,将头深深的埋下,浑身颤抖,拜道,“奴婢参见皇后殿下,殿下长乐未央”声音参差,语不成调。
“长乐未央?”张嫣冷笑,“有你们这样的宫人,我又如何长乐未央的起来?”
自刘芷病症确诊开始,她便隐约知道,这种流言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只有在真实面对的时候,才能够知道,对于息息相关的亲人而言,是一种怎样的痛楚。张嫣听着连未央宫中最低等的洒扫宫人,都能够以同情的语调说起自己的爱nv刘芷,只觉得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待到将喉头的苦涩之意咽下之后,方冷冷道,“来人,将这些妄议繁阳长公主的宫人下到蚕室。”
宫人们连连再拜,“皇后娘娘恕罪。”却已经被不知道从何处涌上殿的宦者给强行带了下去。
“娘娘,”石楠心惊胆战的打量着张嫣的脸sè,缓声劝道,“这群宫人不过是胡言luàn语,娘娘莫要放在心上。”
张嫣眨了眨眼,方冷声道,“命麒麟署长自到少府处领罚。”
语毕,不再说话,带着风帽踏入渐渐变小的飞雪之中。
回到椒房殿,仿佛骤然从漫天飞雪的冬日,返回温暖初chūn。椒房殿的铺设,在近冬的时候,就被换成朱红sè锦缎。再加上殿中昼夜不歇的燃烧着的两个火炉,甫进殿,便觉察浑身一暖。
半岁的繁阳长公主刘芷,被rǔ娘伺候着穿上了一身嫩黄sè的chūn裳,卧于榻上。rǔ娘扶着帮她翻过半身来,她却又不满意了,折腾着想要重新翻回来,看见了张嫣,漆黑的凤眸蓦然一亮,伸出白嫩如同藕一样一节节的手臂来,作势要母亲抱抱。
张嫣顿时觉得心像阳光下的薄雪一样,一点点的化成了水。
脱去了斗篷,在火炉边暖了一会儿,这才过去抱起刘芷,笑着哄道,“好好,小半天不见,你想阿娘了么?阿娘教你说话好不好?”
mō索着刘芷的手,放在自己的chún上,慢慢重复道,“‘阿娘’。”
……
中元二年chūn正月,张嫣处理完了一年宫务,微感疲累,坐在榻上歇息,忽听得廊下欢呼一声,荼蘼掀帘进来,笑着禀道,“娘娘,外头院子里的的梅huí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张嫣于是起身,推开窗去望。在昏暗的暮sè中,庭中西北角的江梅树,昨日看还只是打着huā骨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吐出几朵红sè的huā蕊,映衬着冰雪颜sè,分外yàn丽。
“娘娘,”菡萏笑问,“这红梅开的喜庆,要不要折一枝下来,chā在殿中供着。”
“不用了。”张嫣摇头微笑,“梅树本是风姿卓然,在寒冬里盯着风雪开放,我又何必行这样的事情,非要将她折回来,供在暖室里呢?将大公主抱过来吧。”
帘子外头伺候的宫人屈膝应道,“诺。”
不一会儿,桑娘便将刘芷抱到了正殿中。